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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凤凰——by珠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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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不闻动静,既非被吵醒也不是时辰到了自然醒来,却觉周身阵阵凉意,不知现下是什么时候,在床上也看不到漏刻,银湖一动不动,满腹疑云但毫无头绪,自己似乎是被冷醒的,但说不通。经过少时那种艰苦的修炼,耐受力已是非同一般,更遑论——银湖惊觉在护体妖气完好无损下,自己竟会感觉到寒冷。

后半宿不眠至天明,银湖仍然无解。

在去见狐王的路上,即便是一门心思都在长命锁上的乐砚,也不经意间察觉到了银湖不太对劲的脸色,他瞅着他眼中所流露出的一丝疲惫,“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银湖反问道。

“看起来——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我吵到你?”

“没事,快走吧,你的长命锁要紧。”

第六十三章

这回狐王不再神秘,坦言道:“乐砚,或许你自己都未曾有所察觉,你的煞气当是与你的心性息息相关,一旦有大喜大悲等大起大落之情,煞气就会随之炽盛……之所以未能发现,是因为抱钰环压制的罢。”

“……大起大落……之情……”乐砚怔怔地捧着恢复干净的长命锁,从没想过煞气的平稳与混乱会与这些相关,但听狐王这么一说,回想与银湖离开望境的那阵时日自己确实有过几次情绪失控。然成亲以来,却不再怎么有那样的情况,又是为何?乐砚心中生疑,犹豫之下还是选择了没有说出来。或许是潜意识里出于某种什么私心。

“父皇即是说,并非乐砚身子有异而致,只是因没抑制好煞气?”银湖的重点却在于此,比起一块玉石,他更在乎乐砚的身体状况。

九尾狐王转向自己的小儿子,定定打量他的眸中闪过一抹玩味,“你不信朕,那应该是请银枝来看。”

于是回到画莲居,银湖立即差人去把银枝请过来,乐砚抓住他的袖子:“奼紫等……银湖,你怎么来真的,是在质疑陛下么。”

银湖鼻子里很不屑地哼了一声,吩咐下人做好迎接银枝的准备。不一会银枝来到,银湖与她简明扼要地几句表述清楚,银枝听了没有任何表示,只把视线转到被银湖要求坐在软榻上的乐砚身上。乐砚有些不自在,他只在成亲前的那次早朝上见过钥华宫大祭司银枝,如今才得知她同时也是大御医;银枝是个跟药神一样有着冰冷气质的绝色女子,美艳不可方物的一张脸也是毫无表情,深不可测的黑眸看起来死沉沉的。

就这么被她看了片刻,乐砚都感觉自己后背直冒冷汗了。

“回七殿下,乐妃殿下一切安好。”

“你只望,便都了解了?”话音甫落,银湖才觉自己说了不妥的话,不是不相信银枝,只是因为关系到的人是乐砚,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银枝并不介意,或者说二人根本看不出她是否介意,她以同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会银湖,后者早就习惯,“银枝?”

“恕下官直言,需要诊察的怕是七殿下。”

“我?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没睡好罢了。”银湖自信满满地一口回绝。

“既然如此,若无他事,下官告退。”

待房中只剩两个人,银湖舒了一口气:“没事就——”

“你明明就没睡好,为何不承认,你老实说,是不是我吵了你。”乐砚一把揪下银湖摁在软榻上,单膝跪在他双腿间卡住他。

“乐砚……你这是在担心我么。”惊诧只有一瞬,银湖很快换上调戏的坏笑。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是一夜没睡好,你无须如此紧张……比起这个,我倒更希望你关心一下这里……”银湖拉着他的手往小腹下摸去。

乐砚无言地瞪视他,真想手上一个用力往死里掐一把,忍了忍又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哎……胡思乱量,难免无心睡眠……”银湖装出很无奈的模样连连叹气。

“你想什么想得觉都不睡了。”

“当然是——”渐低的尾音消失在耳畔,取而代之的是被舔弄的湿滑软热,品尝过欢愉的身子不禁敏感地轻颤,同时被他抓放在某处的手也被带着抚摸起来,乐砚难以抵抗,顺从,然后主动。

夜半时分,银湖再度惊醒,怀里有乐砚,无人的背后凉飕飕的。

第六十四章

从这以后,夜里冷醒便是家常便饭一样,起初银湖试着调息驱寒尚见成效,然渐渐地不论是睡前内修还是醒时运气,都不再有用。每每手脚冰凉,唯怀中的乐砚还是温暖,银湖总会小心翼翼地挪开自己的手,生怕冷到他。

与此同时自己的气色也是愈见苍白,相对应的则是莫名疲劳的精神和体乏无力,银湖终于耐不住,再这样下去在睡觉的时候他会没法好好地抱着乐砚。若叫银枝一语成谶,他倒要好好弄明来龙去脉,身体向来健强的自己如何变成这番模样。

七殿下亲自找上门,银枝也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例行公事地行礼,请他上座,不待银湖说得几句,便做了个请他将手臂伸出来的手势。银湖收声,银枝不需要,他也就懒得开口,大方干脆地挽起半截衣袖露出手腕搭在黑麻软垫上。

银枝拿出一方雪白绫纱覆上银湖腕部,手指才搭上去:“七殿下,请恕下官无礼。”

一刻,两刻,银枝闭着眼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语,等待结果的银湖无所事事,同样不得动弹,自己说什么她大概也不会有回应,于是只能想着乐砚才不至于这么无聊。

这段时日以来让乐砚颇为煎熬,他关心十分的询问都被他以决断语气说没事给挡了回去,后来没有再多问,面上也努力装得没事人一样,但眼底的情绪还是透露出重重忧虑不安与焦急得不知所措。还不知转个背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乐砚要忧愁成什么样,待银枝诊明,好好医治修养,他还要与他说没事,勿要担心。

半晌,银枝睁开双眼,“煞气阴结,邪寒攻心。”

“什么?你说什么?”银湖还以为自己听错,难以置信地问了两遍。

“恕下官直言,七殿下自与乐妃殿下行房以来便受煞气侵染,凝滞淤积至今,阳气虚损大半,疗术、护体妖气皆不能御。”

银湖还是一脸难以置信,仲怔地望着银枝不紧不慢地收起白绫纱,好一会才迟疑道:“那……该如何医治?”要是她说禁止行房他可不干,只要死不了,冷一冷又何妨。

“抱歉,下官目前也暂时不得而知,在药方出来之前,七殿下怕是要禁房事,每日以自身灵气调合通气血疏寒郁,再辅以几味药煎汤早晚服。”银枝说着站起身,想去给银湖抓药,却听他说:“若我不从会如何。”

银枝沉默片刻,她那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的脸和眼神让银湖看习惯这么多年后第一次有了不舒服的感觉,“回七殿下,下官对此亦是不得而知,恐怕——”

“好了好了。”银湖摆了摆手出声打断,很无所谓地说,“你要我吃的药,可否做成药丸,药汤味大。”

“是。”

目送银湖心事重重的身影远去消失在视界里,银枝回到房中,朝内室道:“乐妃殿下可都听到了,七殿下已离开,还请乐妃殿下现身。”

内室一阵轻微地响动,乐砚掀开竹帘慢慢一步一迟钝地走出来,手里银枝给的用来隐藏气息的香囊已抓到变形,下唇被咬得鲜红欲滴就差没破皮出血,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第六十五章

晚膳气氛变得诡异起来,银湖沉思于如何尽快调养恢复起来,且服药一事不能让乐砚知道;乐砚恍惚于本以为有了胤凰送的抱钰环,自己便不会再害任何人受伤,没想到终究还是有人被自己的煞气所伤,且是自己的至爱之人。心思各异间两人都没有发觉对方不对劲的走神。

沐浴本是乐事一桩,小打小闹调笑调戏都是情趣,兴致来了就直接在池边或水里做都是常事,然而这晚乐砚下了水就缩到一边,在漂满不知名花草的水面上只露一个脑袋,拘谨地垂着眼不敢看银湖。浸泡的花草与以往不同,大概是与医治银湖的病有关,他却只能装不知道。

早前不知道银湖要讳疾忌医到什么时候,自己又劝不动,甚至连话都没法说开,惟有期望他自己去接受身体每况愈下的事实然后就医,乐砚只好一个人私下里见了银枝,她那张没有喜怒哀乐惊惧疑的脸依然毫无变化,对他的请求以一声“是”表示全然答应。

银湖果然什么都不与他说。要不是他隐去气息藏身内室偷听,便还要被银湖瞒下去。

“……乐砚?”乐砚回过神来,望了一眼银湖然后飞快地移开目光,看起来他略有不满,刚才也没注意听他唤了多少声。

“为何站在那里不动,过来。”

“那……那你先答应我……不能,不能做那种事……”乐砚气息不稳,有点嘶哑的嗓音微微发颤,是他最大努力的强装镇定。

“嗯?”银湖眯起眼眸,脸上若有所思。

“呃……今天跟嫣红修炼,很累……你、你还要做的话,我会吃不消……”乐砚情急之下扯了个谎,同时迅速寻思着若银湖坚持的下一步对策。

“嗯,你先过来。”

乐砚迟疑了会,忐忑不安地慢慢过去,被银湖一把捞进怀里,他瞬间僵了身子不敢动。银湖只是抚上乐砚的肩头按摩起来,“又勉强自己?嫣红虽是女子,纵然不服,但目前你确实没法与她相比,应循序渐进才是,切勿急躁,不然只会与她的差距越来越远。”

“是……我不该浮躁……”银湖没有起疑,着实让乐砚舒了一口气,身体也在他恰到好处的手劲中放松下来,却有另种怅然若失的愧疚感浮上心头。他骗了他,他还如此温柔。

逃得过一时,逃不了一世,不擅说谎的乐砚还是在三日后的晚上被银湖扯住做了一回。待到情潮退去,神智回归,乐砚难过地揪住被褥,死死地大力抓着,心中万分酸楚。他痛苦地想,比起病痛,银湖选择了与自己亲密相拥交缠时的满足与火热快感,然在之后忍受更多的寒冷,他想不明白。

感觉到银湖凉凉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后颈背,乐砚紧紧闭上眼。

几天后,银枝派药童送来三个月分量的药丸,当夜银湖就对乐砚说:“我们去凡间玩一阵可好?顺便给玉炩大人送几坛喜酒。”

乐砚立即点头说好。虽然离开望境即是少了御医的保障,但出去了会更容易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东西上,只要不被银湖拉着做那些羞人的事,什么都好,在银枝对医治方法还下不了定论的此时,除了禁行房别无他法——尽管他也喜欢与银湖亲密无间,尽管他也想要银湖。

第六十六章

然而四界封印不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两个人直接落在了界泉边上,想来应该是玉炩直接放了他们的通行,银湖倍感遗憾地叹了一声,“那你说,想去哪里玩。”

乐砚却是在发呆,他对于见到玉炩一事,期待的同时也在排斥,因为害怕听到他提起六黛,银湖已经有好一阵日子没有说出这两个字了。

“乐砚?”

“啊,是!你说什么?”

“在想什么这般入神,我说,要去哪里都依你决定。”

“嗯……”乐砚寻思了会,“你带了多少酒?”

“十坛。”

“那么多?!”

“为你酿的酒,何止区区十坛。”

于是乐砚决定先去冥山给十酒、种花的兔妖等几个妖怪送酒,就算只有寥寥数语,也相见即缘,银湖很是赞同地补道:“既然如此,叫玄衣和灰衣的那两个猫妖也不能少了一坛。”

“是……是啊,你能找到他们么。”乐砚讪笑——同见到玉炩一样,见到玄衣灰衣的感觉也很别扭,但是撇开他们和六黛的前尘往事不谈,这两猫妖本是心善温良之辈,想来惭愧,他还欠灰衣一声抱歉。

“这有何难。”

灰衣做成耳饰带在身上从不离手的羽毛在长年累月中也沾染了他的气味,即便微弱,也足以银湖搜寻,至多花费一番精力,找出了玄衣和灰衣所在,随即跨上傀狐腾空而起,朝那个方向飞去。

银湖和乐砚的远道而来让灰衣很高兴,玄衣未喜形于色,但看灰衣的兴奋样心情也是大好,立刻请他俩上座,并亲自沏茶斟茶以示对仙境灵兽鸟的恭敬。银湖从傀湖身上搬下一坛酒往两人面前一搁:“我们成婚的喜酒。”

灰衣惊呼一声,玄衣也不禁淡淡一笑,拱手道:“恭喜二位,彼此不过一面之缘,得银公子亲来送喜实乃荣幸,倒是我们没有贺礼奉上,多有失礼。”

“贺礼我已经收到了。”银湖摇头,意有所指地说,玄衣顿时明了,看了一眼乐砚,他在和灰衣说着什么,似乎没有听到这一句。

已近晚膳时分,两人便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与他们一起用膳,双方都没有介意,银湖和乐砚就从玄衣灰衣的客人变成了季家的客人。乐砚不沾荤腥,扶钱除了吩咐厨房添两道清淡素菜,还差人去把季家酒楼的上好糕点一出炉就带回来。乐砚吃得像个小孩子,银湖看他恢复了朝气的模样也安心不少,自被他发现自己身体不适以来,多久没有见他笑得这么开怀。

在季府停留的几日,基本上是银湖与玄衣在一起品茶或喝酒,闲聊或切磋;乐砚与灰衣在一起逛集市看戏看杂耍,买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离开之时两人都是心满意足,一个知晓了更多关于六黛的过往,一个长了不少见识的同时还因几天没做而感到庆幸。

也不知银湖的身子恢复了多少,乐砚靠在银湖怀里,双手覆在他环着自己的手上,似暖依旧,却没有过去的那种温热。待回过神时,乐砚惊觉自己已发动了凤焱。银湖也看到了他身上的暗红色火焰,柔和不烫,他不知道这是凤凰的哪一种灵火,印象里似乎也没有见过乐砚使用,但也好像有几分似曾相识。

“乐砚?”

第六十七章

“怎、怎么?”乐砚慌忙敛起凤焱。

“方才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这个是……啊对,这个是我们一出生就带着的,能够收放自如了即是说明能够独自飞离爹娘……是我疏忽了没有收好。”又撒了一回谎,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与银湖之间变成了需要靠一个又一个的隐瞒和欺骗才能维系正常的情景,但是他无可奈何。这种时候,需要被担忧的人,是银湖,而不是他这个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的罪魁祸首。

银湖一脸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那种温暖的感觉,仿佛真的曾经遇到过。

落在十酒本体边上恰是晌午,十酒睡得正好,银湖本想不客气地吵醒他,关键时刻被乐砚拦了下来:“我们还是先去找青双姑娘吧。”

兔妖青双的花田是一如既往的茂盛灿烂,在似锦繁花中喝酒也是别有情调,喝到兴头,青双也拿出自己的珍藏与他俩分享,那是她开始种花时便偶然得到的一种罕见藤木所开的花酿成,一百年才开一次。

“一百年开一次花?听起来好似沐均大人一百年出现一次。”乐砚又想到沐均留给他们的东西,如果那真的是种子,不知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来,他们离开望境前他还特意去看过,种在画莲居花园的那颗尚未出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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