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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人生+番外篇——by萧瑟非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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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衣袖中的手握拳,井子奇脸色有些泛白,“那,王爷如何想的?”

“先前便有所怀疑,如今确认,初时还是惊讶……

孟煜祺微微垂下眼睑,手指摩挲着桌角,许久又道:“但是想想,又觉得这样也好,命中注定吧。”他与黎墨染终究无缘无份,只是如今这个“黎墨染”,他又该如何处之?

端详着此刻孟煜祺神态,井子奇眼中神采变幻莫测,有疑亦有惊,很久,终似是松了口气,莫名道了一句:“哥,我想母妃了……”

孟煜祺没有回话,深深的看了井子奇一眼,缓缓的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在将井子奇送离璃国皇宫后,南涧王妃便自缢而死。这一点,两人都很清楚。孟煜祺本打算隐瞒这事,因为仇恨太过沉重,他一人背负足矣。只是一年前,被沈迦陵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井子奇,似乎突然一夜之间长大……不过,这样也好。

孟煜祺想罢,突然思及一事,淡淡一笑:“你很喜欢仇龙飞?”

井子奇愕然,接着赶紧摆手,连声道:“没有!没有!”

“哈哈,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我不会在意的,”孟煜祺笑意扩大,“说起来,咱们兄弟两喜欢的人的类型还挺类似的嘛……”

听罢井子奇也笑:“幸亏只是类似,若一样,怕是麻烦大了!”

说完,井子奇侧首望向窗外,无声叹息,因为他们两人都对所爱之人异常执着呢。

48.

又是一场夜雨。

两日来王府中,气氛颇为诡异。虽然看似无常,但有心之人只要多加留意,便会察觉,暴风雨即将来临。

仇龙飞自然留意到此,而对于他来说,这场暴风雨席卷过后,也许正是他翻云覆雨之时。只是……对于此刻出现在他屋内的井子奇来说,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呢?

将油纸伞收好,立于屋角,井子奇对着仇龙飞似无意义的笑笑。在仇龙飞微愣之时,却趁势将其困在他的双臂间,挑起仇龙飞鬓边一缕发丝,脸庞轻轻泛起一丝危险而迷魅的笑,慢慢靠向他耳边:“龙飞,今晚我们……”

被那刻意的低吟与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撩拨着敏感的颈窝,仇龙飞面上却是冷冽如常,将身子往后仰,想隔开与井子奇的距离:“井少爷莫要再开再下的玩笑。”

而眼见着仇龙飞往后仰,井子奇便越发地将往前倾,就这样,一仰一倾,一仰一倾,直到仇龙飞退无可退,不得不全身躺平在了床榻上,便被他如愿地困在了胸膛和两只手臂之间。与此同时,那苍白薄唇袭上来,几乎就快吻上耳际。

却只是轻轻低语:“少主想要的,我会尽我所能奉上。一个璃国如何?”

仇龙飞瞬间一窒,冰冷的面孔似乎在那一刹那有所龟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冷冷道:“是吗?那么,本少主只要你从我身上离开。”

“呵~”扑哧一笑,井子奇道,“不可能!”

说罢,井子奇定定地凝视仇龙飞,良久之后,只听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附在仇龙飞耳畔低声呢喃,沉沉的声音如同最温柔的魅惑:“你知道的,不可能……”

仇龙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欠我的,不只是璃国,还有枭国。”

“果然如此吗?”井子奇半眯着眼,目光缓缓地在仇龙飞的脸上梭巡,并不打算遮掩这似乎已经外露的伤感,修长的指一寸寸抚过仇龙飞的唇,忍不住低低叹惋,“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果然无法触动,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让仇龙飞为他敞开心扉吧……

就连这冰冷的神色,都不会因他有一丝撼动。

仇龙飞冷眼看着,看着井子奇浅浅一笑,极慢地凑近他的耳朵,鼻息痒痒地拂在他耳根处:“我喜欢你。”那话语几乎是压着鼻音发出的,柔软异常,如情人之间的窃窃私语,温情且暧昧。

仇龙飞有些晃神,记不清,井子奇是第几次对他如此低语。如以往那般沉默着不回应,但这次却有些不同,仇龙飞轻轻合上了眼帘。

井子奇略略一怔。怔了好一会儿,他的唇角却又漾开了毫不在意的笑,将头轻轻靠在仇龙飞的颈窝处,鼻端轻轻磨蹭着颈部的肌肤:“你其实并不讨厌我,是吗?”

曾经很讨厌,如今,却是不知为何。对井子奇如此的提问,仇龙飞心里回答道。却突然莫名放松下来,那睡意也悠悠来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仇龙飞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几乎快进入梦乡之时,听到井子奇发出闷闷地轻笑声,“罢了,若是这心不许我,得到汝身,也毫无意义。”

仇龙飞半睁开眼,睡意朦胧地轻应了一声:“嗯……”接着便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了。

井子奇唇角微微上弯,鬓边的一缕发丝掠过清隽的眉眼,拂过颊边,带给人几分看似极多情实则却极体贴的错觉。眼见着仇龙飞就这么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替其掖好被子,灭了烛火,这才静静地坐在床边,情愫难言地凝视着仇龙飞熟睡的容颜。

井子奇摇摇头,某种难以言喻的光彩,在黑眸的深处闪烁着,他的笑容变得莞尔,止不住的笑意绵绵:“其实你已经开始在接受我了,如若不是,怎会如此放心的倒头大睡?却,仅此而已罢。”

声音优雅动听,轻缓若流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谁也不曾窥见的无奈与悲伤。

49.

夜色渐浓,林凛推门,屋内,黎墨染身影寂寥,举杯独酌。

“你来了啊,为我再添一壶酒。”黎墨染一身疲惫,却强作欢颜。

林凛心微微发疼,赶紧走上前问:“公子怎么了?”

“没事。你既然无事,陪我喝酒可好?”

林凛点点头,轻声道:“我去泡壶茶。”

“不要茶,拿些酒来。”

“喝酒伤身……”林凛蹙眉。

“只这一次就好。”

最后,还是林凛让步,去取来了一壶淡酒。

沉默的饮着酒,却不是对饮,黎墨染不看林凛,只盯着窗外的乌云密布。

“公子……是与王爷不快了?”

林凛终忍不住问出口来,虽然明知,他与黎墨染做了那事,以孟煜祺的个性,不可能宽容。而且这不就是他所期望的吗?为何,看到黎墨染如今这般,他却……

“或许吧。”黎墨染有些醉了,眼神略带朦胧。

“是吗?”再无话,林凛低头饮酒。

“小凛,你走上的是条不归路。我救不了你。甚至也许救不了我自己。”黎墨染苦笑。

“……”林凛心下动容,却不知如何回话。

“你以为孟承天会把我给你?”不理林凛的惊异,黎墨染又灌了一口酒,“他不会放过我。即便他放过,司徒云晓也不会罢手。”

黎墨染是谁?不仅仅是孟煜祺所恋之人,更是璃国的一员大将。

林凛猛地抱住黎墨染,低吼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黎墨染叹气,抿一口酒,手扶上林凛的肩,轻道:“我知道的……”他也知道,林凛会因此送命。

林凛昂首,凝视黎墨染:“为何王爷却不见动作?他……”以孟煜祺的性子,并未醋意大发,想来,这途中该是有什么变故。

黎墨染嗤笑:“他会来的。”即便他告诉孟煜祺他并非黎墨染,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哦……”知黎墨染不会言明,林凛将黎墨染松开,站起,“酒没了,我再去添一壶吧。”黎墨染放下酒杯,没有接话,只点点头,又望着窗外出神。

而当林凛提酒归来,却见那屋内灯火闪烁,映出两条人影交颈对视。

林凛明了,今夜将又是一个难眠夜,却何时才是终了。

一阵风吹过,院中竹林发出沙沙响声,犹如一阵悲鸣。接着,便是夜雨淅沥。

而屋内,却也不似屋外等候之人所望那般。

交颈对视。却看不清对方眼中那一抹浅影是否是自己。

黎墨染叹了口气,沉声道:“王爷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孟煜祺徐徐道:“无事便不能来?”

黎墨染讪讪的点了点头,生怕孟煜祺又说出什么这是他地盘他做主之类的话来。

孟煜祺看着黎墨染,眉眼微弯起,却显得越发难测。

黎墨染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后轻道:“你不信我昨日的话?”

四周骤静。

许久。“我不信。”

‘便是信了,也不与你说。’

孟煜祺暗暗想到,若说信了却仍恋着,岂不是会让“黎墨染”这厮蹬鼻子上脸!

黎墨染听罢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孟煜祺噙在嘴角的浅笑却慢慢变冷,执起一只酒杯:“黎将军一个人喝酒却用两只酒杯?嗯?”

黎墨染低头很是挣扎了一番后,缓缓吐出口气:“是林凛的……”

“哼!”孟煜祺脸色发黑,“你倒是诚实!”

“你不生气?”黎墨染瑟瑟问道。

“哼!”

又是冷哼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初时知道这事,孟煜祺确实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黎墨染和林凛千刀万剐,若不是一时被他事牵绊,当时便要冲到黎墨染的院子。

不过,如今知道此黎墨染并非彼黎墨染,虽有所释怀,却又更觉醋意横生。因为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如果是原本的黎墨染,对林凛或有利用之一,而对于如今的这个黎墨染,恐怕只是因为性子淫乱吧!

想到此,又是一阵心烦意乱,孟煜祺扳过黎墨染的身子,随后低低的压过去。

黎墨染喝了不少酒,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干嘛?”

“你这该死的家伙!”孟煜祺的声音好似穿梭在乌云中的闷雷,阴沉幽深。

黎墨染却也不怕,立刻回了一句黑话:“你这家伙才该去屎呢!”

“胡说八道!”虽不是完全明白,但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孟煜祺一阵恼怒。但当怒气稍稍平息,孟煜祺突然想到一事,便好奇地问道:“那日你说你不是黎墨染,那你是谁?”见黎墨染眼睛泛光,孟煜祺又语气生硬的补上一句:“我可是不信,只是好奇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哦……”故意将将尾音拉得很长,黎墨染用手指指天空,改成认真道,“我是那个。”

“那个?浮云?”

喂喂!你才是浮云!你全家都是浮云!黎墨染暗骂,之后却也只得解释道:“是天,我是这个世界的老天爷。”

只听扑哧一笑,孟煜祺明显蔑视,却还是煞有介事:“哦,那老天爷大人,请告诉本王,本王今后的命运如何?”

“天机不可泄露。”黎墨染摇头晃脑,一副神棍摸样。

“呵呵,本王其实也不信老天,”孟煜祺定定的看着黎墨染,“人定胜天,不是吗?”

沉默良久,黎墨染突然笑起来,主动抱住孟煜祺,道:“是的。人定胜天。”

司徒云晓在计划着的那些事,他不会告诉孟煜祺。

如果他注定逃不过死劫,那么若是改成将孟煜祺一同拉向地狱,这一次命运会是如何运转?

50.

逍逸王府今夜气氛凝重。

书房内,孟煜祺眉头紧锁。井子奇立在一边,亦是不语。

孟煜祺未想到,麾下的一员将领竟行谋反之事,而幕后黑手也理所当然地指向他。虽然如今朝廷内还无动静,但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能计划此栽赃之事的,除了司徒云晓不作二想!

良久,孟煜祺侧首问道:“子奇,你有什么想法?”

“出走,”井子奇明白,孟煜祺手握重兵,即便不再是护国大将,亲信军队也达十万人,“哥,不能再等了!”一直以来,孟煜祺都对出兵璃国一事犹豫不决,而此次正好逼其不得不行。

沉吟片刻,孟煜祺终是点了点头,道:“立刻通知童副将率军往城外十公里处择地驻营。还有,吩咐管家去把黎墨染带上,其他人就遣了罢。”

“是。”井子奇提步欲离,却在走在门口时,又被叫住。孟煜祺笑道:“若是有想带的人便尽可带去。”

井子奇微愣,接着一笑,离开。却并未去找管家,而是独自一人行至黎墨染院内。

见到井子奇,黎墨染神色有些慌张,林凛也脸色煞白。

井子奇见此却笑:“怕什么?”

黎墨染沉吟良久,脸色恢复如常,道:“只是吃惊井少爷为何突然到访。”

井子奇伸手摸摸下巴,笑意扩大:“来送送公子啊。”

林凛大惊,脸又白了几分。倒是黎墨染反而显得坦荡:“多谢井少爷有心了。”

井子奇打量着黎墨染,掂量着,此刻杀了黎墨染会不会比较好。不过,杀了又能如何?杀了黎墨染,仇龙飞就会属于他吗?仇龙飞就可以得到善终吗?井子奇没有把握。许久,只对黎墨染道了一句:“后会有期。”便反身离开了小院。

今夜,月色悠然,却无人有心欣赏。

驿道上,十几人骑马飞驰。

为首之人,白马紫衣,正是孟煜祺。他面色凝重,心事重重。黎墨染不见了。当管家到了黎墨染的院内,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白马之后,紧紧跟随着一人,身着张扬红衣,笑得亦是张扬:“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莫要伤心!”

孟煜祺听罢愣了半响,终是哈哈大笑起来。末了,道:“我与那厮算不上什么夫妻。仇敌而已。倒是子奇你,才狼狈非常罢!”

“哈哈,我腻了!我是腻了那厮!”爽朗一笑,井子奇似很是洒脱,“那厮可是哥你穿过的破鞋!今次去往边陲,我一定要寻个更好的人!西北望,尽美人!”

“你比我气魄。”孟煜祺笑得勉强。

一夜之间,曾经的所有似乎都离他远去。

思慕了十年的人,终究抓不住。想来黎墨染是走得潇洒吧。其实就连一开始,他以为的捕获,都是一厢情愿。本来,那个黎墨染就不是黎墨染。而,现在的这个黎墨染或许更加危险吧。可他依然爱上,像一个诅咒,咒语便是“黎墨染”三字,却不论这三字下的实质到底是什么。

辅佐了十六年的人,终究信不过。虽然或是司徒云晓所为,但是若没有孟承天的默许,那么便不可能如此顺利,竟让他毫无察觉。孟承天早不是那时少年。自小继承帝位,怎可能保持少年心性?而且,他自己本来就怀有二心。社稷与私仇如何权衡。是他一直的纠葛。如今,终是解脱了罢。

而井子奇却也不是真的洒脱。他并未去找仇龙飞。如果他提,仇龙飞一定愿意随。仇龙飞又怎会放过这机会,这样潜于敌方的机会?可是这样的跟随,井子奇一点都不想要。而且,现如今即使决定一命换一命,那么便不想害了他人,特别是孟煜祺。他对这个王兄愧疚颇多。

皎月当空,映照尘世。银白的光线,柔和而冰冷。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月。井子奇知道,无论他如何伸手,都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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