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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琼春——by衡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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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的那天,二叔一脸不乐意,因为少了三个替他们对付账本的人。一叔倒是高兴得很,因为终于可以享受二人世界。

药娘娘和玉昭叔叔最实际,塞给我一个袋子,不大,却装满了种种用途的药粉。我回头看了看院子里那棵古槐,朝玉昭叔叔一笑,尽在不言中。

一出楼台,就看见了两匹马。

向后看,马的屁股上拴着带盖的’盒子‘,看来是马车。我向周围看了会儿,没看到人,便径自走向马车,丢下一句:“研墨驾车。”镇纸一会也钻了上来,研墨一个人独自抱怨:“搞什么!准备了马车也不准备马夫,让本公子驾车,等我见着他一定好好修理他……哎呦……”我没看见镇纸丢出去的是什么,不过世界从此安静了。

马车开始缓缓移动,环视了了一下马车里的环境,东西还到齐全,毯子,矮桌,壁上突出来的格子里面从上到下,依次放着锦被、书、还有两个盛着饭的篮子。

其实,研墨应该知足了,想想以前父亲的抱怨,我们这次的情况已经够好了。

出了楼台得奇门遁甲,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出了楼台。楼台外有片大得惊人的树林。要走出这片林子,就算是很壮的青年,日夜徒步,也要五天。若是你轻功好,你想飞出去也未尝不可,前提是你要有连续运功两天的实力。

以前不管是进还是出,对楼台人来说都是件痛苦的事。吃得还好说,林子里的活物不少,想饿也饿不着,问题就是睡觉的地方,这么大的林子,一户人家也没有,你只能露宿,夏天蚊子多点,顶多咬几个包,冬天北风呼呼的,你就算神功护体,整晚整晚的吹你也受不了,你要去寻个山洞,但注意这是树林不是山林,山洞是不好寻的。

虽然它的中央是山林,而且还不小,更有座高耸入云的山,可是那里已经是真正的楼台之地了,你若是楼台人,到了那就不用不担心了睡觉的问题了。

你若不是你根本就进不去,因为那有奇门遁甲。综上所述,仗是楼台里的懒人们也受不了了,就开了条能走马车的路,来回坐马车不过四天的路程。

来是好说了,你上哪都能买辆马车不是?关键是去,所以楼台上有这么一个人就专门管这个。说是专门其实是兼职,楼台人懒,出来进去的人少,所以二叔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厨房烧火的大爷,五十多岁的人,吃住都在厨房里。

别误会,他这可不是勤快,那是懒。本来他是扫地的,后来强烈要求去烧火,为什么呢?就图一个,吃了睡睡了吃。吃完了就跑到厨房隔间的柴房里一躺睡了,冷了,就往靠着厨房的那面墙一滚,正好是厨房的炉子,常年填着柴禾,热了,就滚开接着睡。

就这么个人,让他准备马车,你说能有什么好期待的?你别指望着他在马车那等你还给你个车夫,就是咱们现在这种状况,还不一定是他一个人弄得,至少那两个饭篮子,就是朱璃的。

记得父亲有一次抱怨说,那次他和爹爹准备趁一一和二二不备,逃遁,偷着跟这位大爷说了声让他准备马车。

结果他们到那一看,确实有车了,但没马。过去一看车还是没顶的,所以他和爹爹不得不运了两天轻功,飞出去了。

我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还是一样的各种树,没什么变化。看了一眼镇纸,正从马车前面挡着的帘子缝里往外瞅。

我似有似无的动了动他,他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我望往外递了个眼神,镇纸就红着脸爬出去了,不一会外面传来了两个人的笑闹,低低喃喃的说些悄悄话。

我笑了笑,顺手抽了本书,’账本三百问‘立马黑了脸,肯定是二叔放的。翻了两页,眼皮沉沉的,马车轻微的颠簸,迷迷糊糊的好像见到了周公……

被研墨叫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黑得不很完全,有点像蓝黑色的墨水。我迷迷糊糊下车的时候镇纸已经生起了火,跳动的火苗映着远方的天空显得虚弱而空洞,即使在不久以后同样的火焰将会被黑夜彰显得活跃而温暖,但在似黑未黑此刻,它的存在依然尴尬。

看了看天,我转头向研墨说,“我去玩一会儿,你们先吃。”还没走两步就被镇纸拉住“天就要黑下来了,岚歌你别乱跑。” “可是……”我确实不饿,夜行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看我犹豫样子,镇纸当机立断说“你非要去,那我们就一起。”说着转头看向研墨,示意他一起跟来。

趁着这个时机,我也向研墨递了两个眼色’我这是可是在各你们创造二人世界的机会,你要不领情那我就不去了……‘果然,研墨接到指令,立马开始劝镇纸,“岚歌他还用我们担心吗?就他现在的武功修为在整个楼台,估计除了他爹爹和父亲以外,就连我二爹都不一定能赢,江湖中的小虾米门,碰到他还不指定谁危险呢!”

我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又不是杀人如麻的剑客。不过,我还是接下研墨的话来“我就出去转转,走不远,你们都看了一路了不觉得什么,我可是在车里闷了一天,再说了,你们生着火堆呢,我也迷不了路。

“ “就是,他就算是闻着柴烟味也能找回来……”我狠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狗啊!

镇纸也听出了他话中的调侃,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转过来,说“你可别弄太晚,夜里没什么好玩的,待会冷了,我们可不去找你。”我赶忙答应着,窜进了树林里。

我这少爷不像少爷,他们仆人不像仆人,倒像两个哥哥,一个调皮些,一个严肃些,正好搭配。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眼睛适应了黑暗,周围的东西都能看清大体的轮廓。看看天空,没有月亮的影子,下弦月还要等到后半夜。

因为是春天,会叫的虫子还在蛰伏,周围静得很。走来走去,突然觉得不过如此,黑黑夜里,一个人总是没有乐趣。

回头看了看,依稀能见火苗,我决定回去,’账本三百问‘偶尔也有娱乐的价值。就在我回过头,刚走了几步,一个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微弱的几乎就要断掉,但我确定那是人的呼吸。

第十四章

记得当年学医的时候,药娘娘说,医者到了一定的境界,切脉也是多余的。就算是瞎了眼,没了手,高手也还是高手。听音辨病,一双耳朵即可。

当时我就问药娘娘,她算不算是高手?她笑了笑回了我一句不太相干的话,她说,世上没有所谓的神医,因为人总要死,对于死,医者无能为力。而我本不是医,我教你的也不全是医术。

后来才慢慢知道,药娘娘的爹爹就是所谓的高手,隐藏身份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被人称为神医。后来药娘娘的娘死了,她爹爹就疯了一般的找起死回生之法,最后也死了。

药娘娘是看着他死的,那种惨状二叔说他无法形容。所以药娘娘不是医,我也不是。但听音辨病的功夫还是传了下来。听他的呼吸可知这人的伤不致命,却有一处伤在心脉上。

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昏迷,我拉开他护在腹部的手,拨开衣服,果然左胸上中有一掌,五个指印已呈暗色,摸出火折子一照已经紫黑,看来这一掌,不仅力道够狠而且有毒。

这是楼台的范围,可他决非楼台所伤,一个受了伤的人出现在楼台,难道说只是巧合?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人服用了’平心散‘,平心散即不是药也不是毒,是一种特殊的功力抑制剂,它的不仅仅可以抑制功力,更可以让别人无法探的服用者功力的深浅,具有很大的混淆作用。

平心散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会配平心散的人少,能察觉平心散的人更少,即使能察觉,也无法推知服用者的功力深浅。

可不论如何,这个人还是要救。想想我这一辈子可能与伤患分不开了,即使父亲和爹爹不丢给我,我一个不留神散个步都能遇上,不禁想要苦笑。

于是我苦笑着掐了他的人中,他慢慢的苏醒过来,开口的第一句竟是“……姑……姑娘……”算了让他误会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不让他多说,给他塞了一颗解毒药丸,没带针,只好用疏穴法。疏穴法顾名思义,就是用极快的手法点住不同的穴道并瞬时解开,用以打通经脉,现在流传的疏穴法有六种,原理都一样,不同的只有手法,据药娘娘讲,楼台的手法最为精妙,然而就是这点精妙,所造成的结果可能就是生于死的差别。

为了以防万一,我临时将手法改成了最为常见的那种。那个人似昏非昏的,好像也没有注意。虽然不知他的功力如何,但应绝非等闲,等平心散的药效一过,加之我已帮他打通经脉,他只要运功一周,心脉的伤即可痊愈。剩下的皮外伤,不足为患。

如此我任务也完成,后面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最后我只要给他下点楼台秘药让他在此睡上两天,错开与我们的行程就大功告成了。

谁知我刚下完药,起身要走时,他竟迷迷糊糊的抓住了我,塞给我一颗珠子,说:“姑娘相救,无以为报,以此珠作信物,若有缘相见,定竭力报答……”说完就昏睡过去。

我瞅了瞅睡着的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珠子,还是将它收进了袖子里,出了楼台的树林再扔掉好了,我想了想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马车。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催着研墨和镇纸上路,虽然我对楼台的密药挺有信心,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点好。一路无事,第三天黄昏,便出了树林。

无奈研墨说他打死也不做车夫了,不得已我们只能驾着车向最近的楼台属店赶去。当找到有兰花标志的客店时,我已经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镇纸拿出信物来给掌柜一看,他就明白了,问我们要不要去通知一下重阳。我问他“你们这儿的重阳是谁?” “回主子的话,是俞高老爷。” “俞高是谁?这名挺熟……”我转头问镇纸。

“就事你成人那天跟着春阳过来给你倒酒的那位先生。” “就是那位胖胖的大叔?” “嗯……” “那春阳也住在这个城?”我又问掌柜。

“春阳大人,住在下一个城。那儿比这儿可热闹多了。” “你就不用去通知俞重阳了,我们就住一晚。准备个马夫吧,勤快点的。”镇纸插话吩咐道。

“主子们还有什么吩咐?” “准备两间上方吧,再弄点吃的,送去其中一间。洗澡水也备上。”研墨说。

“那主子们稍等。”说完转身去吩咐小二,说完了,转过来给我们引路。“主子们这边走。”楼梯是雕花的,仔细看看才发现,这个不大的客栈,令人意外的精细“你们这儿的重阳大人,是个挺仔细的人吧?”我问引路的掌柜。

“俞老爷,是个能人。但论仔细和能力还是春阳大人厉害。想当初,春阳大人,刚到咱们这南边来的时候,老爷也是不服的,可是不久就对春阳大人赞不绝口了。”这掌柜不亏是待客的熟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话里的重点。“这里确实有春阳的风格。”镇纸在一旁附和。

“是吗……”我应这,听到研墨小声嘀咕了一声。

“到了,主子们,就这两间。”说着打开一间房的门。

“就在这等着吧,菜也送到这屋里来。”镇纸吩咐。

“行,那就劳烦各位主子稍等。”说完就关门出去了。

“没想到,这里离春阳的城这么近……哎呀,累死了……”我一坐下,就瘫在了桌子上。

“虽然春阳他们分管东西南北,但他们的城可都是绕着楼台的,我们是往南边走的,遇着春阳的城理所应当。”镇纸笑着也坐下来,研墨闷闷的看了镇纸一眼也坐下来。

我要是没记错,春阳应该是从小在楼台长大的,比镇纸和研墨大几岁,我对他倒没什么印象,也就见过几面,不过镇纸和他很要好。

记得几年前春阳出楼台的那会儿,镇纸整天都喊着“与君哥哥”怎样怎样。看来研墨是吃醋了。楼与君,名字到起得不错。

“那我们要往北走,岂不是会碰到思君姐姐?”我问。

思君和与君是亲姐弟,不同的是我和思君很熟。当年她和朱璃形影不离,性格豪爽,对这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那个弟弟也这么乖就好了。”

“应该是……我姐还让我给思君姐姐带信让她有空多回楼台玩玩……自从她接手夏阳后就忙得要命……我当时要研墨往北走,他还不肯……”镇纸说完,我就看见本来就不说话的研墨,脸色更黑了。

研墨想张嘴反驳些什么,可刚要说的时候门嘎吱一下子开了。掌柜后面跟着两个小二,端着饭,看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立在那不动了。

“饭来了啊,你可准备得真快。”镇纸首先反应过来,笑着上前。

“那里,还是让三位主子久等了。”说着回头招呼着把饭端近来,“还不快点,主子们都等着了。” “让您费心了。”我也站起来,朝那个掌柜的一点头。

“您真是折煞我了,”他满脸堆笑,看起来受用的很“那三位主子慢吃,待会我就让人把洗澡水抬上来。”说话的时候,人已经退到了门外。

“劳烦您了。”关上门,气氛更诡异了……

第十五章

关上门,镇纸回来坐下,挑起筷子来就吃。研墨像赌气似的扒饭,看了看这光景,我只好打个圆场,“夏阳她们那儿近吗?”

“不远,春阳在南,除了与在北的秋阳隔着楼台远点以外,离夏阳和冬阳都很近……”

“那我们明天去夏阳那儿呗,反正我们也没什么目的地,我也”想她了……还没说完,镇纸就打断我。

“那么麻烦干嘛,与君哥就在临城,我们直接去他那多好!”镇纸故意用了与君哥,正在扒饭的研墨一下子就停住了,两个眼直瞪着镇纸。

要知道,相对于那些不拘小节的楼台人来说,镇纸平时是很讲究礼节的。自从他成人以来,一直唤与君为春阳,现在突然改了,一看就是故意激研墨的,研墨却也上了套。

“你……你……我……”研墨一甩筷子,站起来,对着还悠然自得吃饭的镇纸你你我我好一会,然后摔门出去。

我捏捏了被关门声震到的脸皮,说“你不追出去啊?他可气得不轻。” “不……”镇纸夹了一口菜,还是吃得优雅,“他自己要胡思乱想,我管他……”我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只是一句,“明天可别起太晚。”镇纸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狠劲的扒了两口饭,噎着了,咳了好一会。

我端起碗来,掩着嘴偷笑。镇纸虽然嘴上说不追出去,可吃饭的速度明显快了, 想必今天晚上,他们两个都不用好好睡觉。

吃完饭,镇纸就屁颠颠的跑了隔壁去找研墨了,我和进来收拾的掌柜聊了一会。知道了不少事,最重要的是春阳在这里的威信看来不是一般的高。

我从浴桶里出来,刚披上内衫,就感到了背上的凉意。伸手一摸,头发弄湿了一片。取下挂在浴盆边的浴巾,揽过身后的头发,柔柔的擦着。我没有丹青那般的耐心,草草的揉了两下便不耐烦了,一使劲带住一缕头发,拽的生疼。苦笑一下,扔了浴巾,来到窗边,打开窗子,已经可以隐隐的看见下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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