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清接过玉石，诧异道：“何浩，刚才就想问你了，你怎么对赌石那么了解啊？”按理说，他们这些学生能知道什么是毛料，就很了不起了。
何浩翻了个白眼，对宁凡清的迟钝很是无语，“来这里旅游前，我就上网查了资料，我当我跟你一样小白吗！笨！”
这回轮到宁凡清无语了，何浩到了云南就成精了，处处跟学校里判若两人，都学会损人了。
俩人斗着嘴，一旁的齐叔倒看得精精有味，乐呵呵道：“小宁，你是准备卖了呢？还是自己留着？若要卖了，齐叔可以出个好价钱。”齐叔比了个五千的手势。
宁凡清与何浩对视一眼，五百变五千，这可是十倍的利啊，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赌石呢。
宁凡清挠了挠头，问道：“齐叔，若留下呢？”
齐叔哈哈一笑，“留下的话，还要再锯割、琢磨、抛光、上蜡，你的玉石太小，只适合做个玉牌。你可以选个式样，齐叔店里也代为雕刻。当然不同的款式，加工费也是不一样的。”齐叔从抽屉里拿出本书，里面是玉牌的款式。
宁凡清细细看了，选中了个传统造型——大肚弥勒佛。寓意佛在身边，佛保平安。
齐叔看了宁凡清一会儿，像在思量着什么，手不自觉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方玉印，盘了起来。这是齐叔的一个习惯，思考问题时就爱盘个玉石。这既能养玉，又能给他的心带来平静。
“至少要五千，这可是手工活，吃功夫。”齐叔顿了顿，一丝精明从他的眼中透出来。齐叔见宁凡清耷拉下脑袋，又慢吞吞道：“不过吗，我是信佛的。佛说：前生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齐叔又摸上宁凡清的腰，“就三千好了。”
何浩嗤笑一声，一把挥开了齐叔肥腻腻的胖手，“三千，太贵了，齐叔见我们是学生，欺负我们吧。”何浩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齐叔对面，开始讨价还价。
宁凡清在一旁是目瞪口呆，何浩强大的还价功力让他折服，那恐怖的战斗力，简直就是神级的，宁凡清听得是云里雾里，想不到何浩的口才会那么好，平日还真是一点不显山露水的，宁凡清相信齐叔的败北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被磨得没了脾气的齐叔，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手上盘着的玉印几次差点摔在地上。最终，齐叔咬牙切齿地点了头，脸色苍白地像是被一千只鸭子袭击了。加工费被定在了一千，这已经是亏本价了。
宁凡清同情地看着齐叔，被何浩挑战的滋味可不好受。宁凡清爽快地付了钱，拿了收据后拉着何浩撤了。看齐叔一脸肉痛的表情实在渗得慌，那身肥肉都开始摇摆了。
宁凡清拉着何浩向宾馆走去，何浩又愣愣地不再出声。宁凡清有些奇怪，原以为取得如此大胜利，何浩会很高兴，可观何浩的表情，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俩人默默无语地一夜到天明，当新一轮的太阳普照大地时，命运之轮也碾过旧的历史，新的篇章将要展开。
第二十九章：名震
第二天一早，何浩拉着宁凡清在腾冲县里满世界乱转，像是在找什么，又像是随便漫无目的地乱逛。宁凡清瞅着何浩，他们这都走了二个小时了，他的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皱着眉头的何浩终于大发慈悲地停下了脚步。俩人在腾冲玉石交易市场不起眼的角落，停下了脚步。
腾冲拥有全国最大的玉石交易市场，里面有很多店铺，每天有无数的玉石被运到这里，又有无数的玉石被运到全国各地。市场里每天人头攒动，有商人、淘金者、做发财梦的人、破产者等等，各种各样的人。
何浩让宁凡清打掩护，自己从衣领中掏出那只幸运护身符。何浩双手捧着护身符，虔诚地念起咒语来。
宁凡清吃惊地发现，原本扁平状的护身符慢慢变了模样，护身符上那张诡异的人脸，渐渐睁开紧闭着的眼睛，血红色的光芒在它的眼睛中闪烁。它扁平的脸像充气般变得滚圆，四颗外翻的獠牙一掀一掀地，像是在打着哈欠。
“什么事，我的主人？”护身符发出低哑地声音，现在的护身符看上去就像是一颗缩小版的人头，就连人头上的发辫都清晰可见。
何浩捧着那颗诡异的人头问道：“你能告诉我哪一块石头里有最大、水头最足、品质最好的玉吗？”
宁凡清见何浩淡定如初，也跟着闭上了惊讶而大张的嘴巴，默默消化眼前的一切。
人头闭眼思索了一会儿，“是的，我的主人，”人头愉快地答道，“就在D区10号店铺，里面有块石头，我已在石头上做了标记。”
何浩高兴地将人头合拢在掌心，D区10号店铺吗？很好，这次的目标就是它了。
人头急切地在何浩的掌心中挣扎了下，“我的主人，我还有话要说。”
何浩复又将掌心打开，人头的四颗獠牙急切地上下掀动，“主人，您已经使用我两次了，而我的预测能力只能使用三次。也就是说，下一次将是最后一次，请您谨慎使用，我衷心建议您下次可以赌大点的赌注，我可以保证您稳赚不赔。”
何浩面露惊讶之色，喃喃道：“只能使用三次吗？”何浩将人头又变回护身符，放进了衣领。
宁凡清跟在何浩的身后，俩人找到D区10号店铺。那是家不起眼的小店铺，门可罗雀。
现在正值中午，店里的老板正在躺椅上打着呼噜，店铺里乱糟糟地堆着些石头，灰蒙蒙的。
宁凡清见何浩翻找带标记的石头，只好退到一边，将满心的疑问压下，等有机会再拷问何浩。
花了些功夫，何浩终于从店铺的角落里将那块石头翻了出来。石头呈不规则状，半米长宽，表面还长了层青苔，可见已被人遗忘了很久、很久。
何浩将打呼噜的店老板叫醒，按着规矩在石头上贴了标，写明自己愿出的价格。
老板见有客上门，自是欣喜。可等见了标价，整张老脸唬了下来。他们这行讲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块石头在店里压了很久，能卖出去自然是好的，可这价钱——实在是太低了。
老板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这价就是运费都不够。”老板伸直了五个指头，“至少得这个数。”
“五千？！”何浩也急了，俩个穷学生哪里能拿出五千，刚才他硬是厚着脸皮在标纸上写了五百。
何浩全力以赴地与老板死磨硬泡，俩人从天南侃到了海北，又从宇宙侃回了地球。直侃到宁凡清站都站不住了，俩人还在侃大山。
时间都过了三个小时，宁凡清真心佩服这位老板的毅力，要是自己，早就投降了。宁凡清仔细观察店老板，觉得能坚持三个小时，此君也不是凡人啊！
“何老板，”何浩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地继续跟他摆事实、讲道理，“您看，我们都姓何，五百年前还是本家。我是真心喜欢这块石头，想买下来，可我是个穷学生，您何不结个善缘，匀给我得了。”
“小何啊，不瞒你说，我进价就是三千，还有这房租、电费的，低了五千我本都回不来。”何老板摆出一脸苦大仇深地表情，“不要说我们是本家，你就是我爹，我也不能卖啊！”
还价是门艺术，比得是俩人的毅力和决心。何浩对这块石头是势在必得，下定决心与何老板死磕到底。反观何老板倒是有些松动之意，商人逐利，若能卖掉，总比积压在手里强，关键还是价格。
俩人讨价还价进入了白热化程度，你来我往地好不热闹。他们的动静也吸引了一些赌石客的注意，也有不少人上前翻看这块其貌不扬的石头。当中还有个熟人——齐叔。
齐叔腼着他标志性的十三个月的大肚子，围着石头转了好几圈，脸上露出犹疑之色。这块石头很多老道的赌石客都鉴定过，里面有货的可能性不大。
何老板见有人来看这块石头，原本松动的态度又强硬起来，咬着价格就是不肯松口。
“小何，你能告诉齐叔，你为什么一定要买这块石头吗？”齐叔将何浩拉到一旁悄声问。昨晚何浩选得那块石头开出了玉，这会是巧合吗？
何浩挠挠头，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见周围还有些伸长了耳朵的赌石客，便故作义愤填膺道：“因为他不肯卖我，所以我一定要买下来，谁让他看不起我的。”
周围的赌石客发出一阵哄笑，毕竟只是个小孩。赌石客三三两两的散了，店铺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何老板、齐叔、宁凡清和何浩四人。
何老板眼见赌石客来了又去，心知是无戏可唱，只好又将算盘打回何浩身上。
齐叔知机地上前帮忙敲边鼓，一来二去，何老板一人难抵三口，价格最终敲定在了二千元。
赌石讲究当场交易，等钱过了手。石头就是买方的，大罗神仙也不许反悔。何浩也怕夜长梦多，赶紧掏钱付帐。何浩自己掏了一千，又拉宁凡清入股，俩人凑足二千，正式成为这块石头的主人。
齐叔见俩人付钱那么吃力，摇着头，嘟囔着：“学生玩什么赌石，败家啊！”
何浩见石头到手，高兴地不行，拉着齐叔问道：“齐叔，附近有开石的地方吗？”他急切地想马上打开它，而齐叔是这里的地头蛇，肯定一清二楚。
齐叔被何浩拉着直晃，笑嘻嘻道：“小何，齐叔都被你拽晕了，要不运到我店里，我帮你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齐叔的肥爪子摸上了何浩的手臂，还不知足地摸了好几下。
何浩不着痕迹地避开，强笑道：“就这开，有吗？”
何老板将两千元锁入抽屉，慢吞吞道：“A区有个开石台，可以请开石师傅，五百元一次，我可以借你辆推车，若开出来有玉，你要当众宣布，石头是在我店里买的。”
何浩马上弃了齐叔，拉着宁凡清去运石头。俩人流了一头的汗，用了机器才将石头运上了推车。
A区开石台也不太远，开石的师傅闲坐在哪里与人聊天呢，他的生意清淡的可以。知名的赌石客都自己开石，而很少赌石客会请开石师傅帮忙。
宁凡清又被何浩盯上了，他努力扑腾了两下，还是被何浩强制征收了五百元。摸着干瘪的钱包，宁凡清真想躲在墙角画圈圈。
何浩买石的动静本就闹得有些大，现在又推着石头满世界的问A区开石台在哪儿，所以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开石师傅净手、焚香后，又祭拜了佛祖。等一系列规矩做完，开石台附近已是人声鼎沸。围观者众，差点将宁凡清和何浩都挤了出去。
开石师傅的手势很稳健，石头被摆放在切石台上，在机器的“嗡嗡”声中，石头慢慢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石头被切下了第一片，无绿。第二片，还是无绿。
开石师傅抬头看向何浩，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要继续。
何浩此时反倒气定神闲起来，他镇定地点点头，示意开石师傅继续。
机器又发出“嗡嗡”声，台下的人群发出“呕、呕”的起哄声。这是常有的事，能开出绿的毕竟是少数，而大多数情况下，开出的都是石头。
第三片——出绿了！虽然只有一丝，却仍被老练地赌石客发现了，他们发出一阵唏嘘。
“等等，”一个赌石客大叫起来，“等等，我出四千，你卖给我吧。”
何浩丝毫不为所动，他抬抬下巴，示意开石师傅继续，这才刚开始呢，好戏还在后头呢。
开石师傅也有些兴奋，他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切石机，变换着角度，小心地切着石皮。这次，竟异常的幸运，每一刀下去，都能透出里面的绿来。
台下的赌石客们都变得异常的兴奋，他们争相竞价，价格从四千被一路喊到了三万。当开石师傅停下手上的活计，开始擦汗时，这块石头已被叫到了四万。
何浩露出了开心地笑容，二千到四万，这可是二十倍的利啊！而他也不是个贪心的人。何浩与宁凡清互对了眼神，俩人达成一致，卖了，难道还运回S市不成！
“四万，成交！”何浩开心地向齐叔伸出了合作之手，虽然同时有几个人都叫到了四万，但齐叔毕竟还熟悉些。何浩将自己和宁凡清的银行卡帐号递给了齐叔，等确认卡里钱到位了，石头就归了齐叔。
齐叔让店里的伙计将玉石运回店里，这次的买卖是稳赚不赔，等他请了知名玉雕师一雕琢，这块玉石至少还能再翻十倍的利。
“小何，”齐叔擦擦一头的汗，感慨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齐叔看走了眼，你可真利害啊！要不要去齐叔店里坐坐？”
何浩淡笑着，并不言语。只是拉着宁凡清的手，不让人群冲散他们。
齐叔似早料到般，也不强求，将何浩俩人引到一旁的角落。从皮夹里掏出张名片，递给了何浩，悄声道：“明晚有个黑市赌石会，来得都是些豪客，小何若有兴趣，可以陪我去看看。”齐叔盘着一方玉印，笑得像个弥勒佛，“我可以给你二万做辛苦费。”
何浩还是微笑，并不搭话，只是将那张名片接了过来。
“入场的门槛可是很高的，那里的石头没有低于五十万的，”齐叔不死心地劝说着，他希望何浩是做为自己的门客，而非对手。只是可能吗？五十万，对两个学生，怕是怎么出凑不齐吧。
“明晚几点开场？”何浩把玩着手上的名片，歪着头问，神情轻松、有些俏皮。
齐叔呆看了一下，掩饰地咳嗽了下，“七点开始。小何，真得不考虑齐叔吗？齐叔可是很看重你的。”齐叔又想上前动手动脚地拉扯他，却被何浩避开了。
第三十章：身世
时针已走到下午四点，饥肠辘辘的宁、何二人兴高采烈地去觅食，丝毫不理会身后神情各异的赌石客的想法，吃饭皇帝最大啦！
吃咆喝足，俩人痛快地补了个眠，直睡到华灯初上，这才悠悠醒来。
何浩盯着宁凡清一笑，他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看得宁凡清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哥，您老有事就直说。”宁凡清半真半假地举手投降。
“宁凡清，”何浩与宁凡清勾肩搭背，“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十八了吧。”
宁凡清小心地将何浩勾搭自己的那只手臂拿了下来，警惕地答道：“刚到。”
“我也是刚到十八，”何浩做了个好巧的夸张表情，“要不要去见识、见识成人的世界？机会难得啊。”
成人的世界？宁凡清一想到那些限制级的画面，脸立马充血、变得通红，磕磕巴巴道：“这、这好吗？”
何浩心照不宣地甩了个“你不要装了”的眼神给宁凡清，大家都是男生，谁不知道谁啊！
俩人动作迅速地整装出发，前后不过五分钟。俩个半大不小的男孩都有些兴奋，可等何浩领着宁凡清在一家装饰幽暗的酒吧门口驻留，俩人又有些怯懦起来。
何浩咬咬牙，率先走了进去。宁凡清有些兴奋，头一低也跟了进去。
成人的世界果然纸醉金迷，幽暗的酒吧里游走了几个衣着暴露的小姐。宁凡清好奇地东张西望，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新鲜。
何浩也有些紧张，他故作镇定地拉着宁凡清在吧台前坐下，假装老练地点了两瓶啤酒。
一瓶啤酒下肚，俩人紧绷的神经都有些放松下来。俩人胡乱聊着天喝着啤酒，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已到深夜。等宁凡清扶着何浩走出酒吧的门时，他们都喝了有一打之多了。
“我没醉，我真的没醉，”何浩直起身，甩开了宁凡清的扶持，“我有话要说。”
“我知道，”宁凡清微微一笑，顺手将何浩放在路边的石凳上，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路上静悄悄的，也没什么路人，只有路灯发出些昏黄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