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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隼戮江湖——by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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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水帮二当家,名冠江湖的潘大海。而在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着绸缎黑衣的年轻公子,长发垂肩,一脸肃杀,两人坐于一席,对比甚是强烈。

潘大海沉默半晌,方对旁处公子道:“那俏六儿,不是个好惹的,贼心眼子多得很,昭业公子若是想求事成,委此人重任似是不妥……”

“不必多言了……”黑衣公子垂眸道:“我此番下江南,只为一赏佳人……并无他意。”

潘大海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心中怨念这人性子未免太过冷清,都到了这般时候,也不愿坦诚相对。

两柱香功夫过后,一赤膊汉子一挑帷帐走了进来:“当家的,那俏六儿不来,只道他晚上有客……”

“他奶奶的!”话音未落,潘大海便拍着桌子大骂起来:“再给我多派些人手去,他若再次推拒,就直接绑过来!”

“不必……”黑衣公子摆了摆手,径自站起,走至那汉子面前,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递了出去:“今晚我买了他罢……”

潘大海皱起眉头,颇为不悦,想这是自己的地头,竟然还有非得使钱才能唤来的人,致他于贵客前丢了面子。暗自谋划着,有机会定要赏几分颜色给这俏六儿看看。

这回只隔了一盏茶功夫,帘栊掀起,便是那俏六弦儿进来了,几步行至干草席前,鞠身向那黑衣公子一拜:“小奴谢公子厚爱。”

“抬起头来……”黑衣公子仔细打量着他,目光落到六弦儿脸上,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只见那六弦儿缓缓抬额,刹那间,眼中流露出万种风情,妖媚不可方物……

不成想那黑衣公子并无嘉奖,只叹道:“你虽倾城之色,终究却是个男儿,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六弦儿颇为不悦,隐忍着说道:“公子,还请容小奴为您奏乐消遣……”

“不必了……”黑衣公子摆了摆手:“百枝门主……寻你来此,是我有一事……”

“公子若是听琴,小奴自当伺候周到,若是寻我来此听您唠叨,那便不奉陪了……”六弦儿打断他,冷冷地道。

潘大海一拍桌子,射向六弦儿的目光似利剑一般:“你小子他娘的好不识抬举,在老子地头儿混饭吃,就得看老子脸色!”

六弦儿冷笑:“那我今后离开此地便是了。”

黑衣公子缓缓起身,边道:“我素闻百枝门弟子,出身版纳僻壤之地,如今皆于秦淮河,苏杭二地做歌舞妓为营……”他转过身,对上六弦儿:“此番交付你之事,若得大成,我可保百枝门三十二名弟子十年不劳亦无后顾之忧。”

六弦儿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人:一身金丝黑缎华服,手指如玉……一看便知他是从不劳作的富贵之人。

这个条件的确很诱人,可是六弦儿心中颇为忐忑,他行走江湖数年,既效仿梅山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也从事烟花柳巷以声色赚钱的营生,深知天下早无善类。当即问道:“公子欲图大事,六弦儿力量何其微薄,恐怕……”

黑衣公子一笑:“只一朝之劳而已,其余事项,潘兄弟自会与你交代。”说罢,与六弦儿擦肩而过,径自走出了舱去。

清明之后,四月十五,大跄浦口向南十里的大寨,几十名人高马大的侍从守卫在大门牌楼之前,哨岗望台燃起高火,狼烟阵阵冲入夜空。

撞杯叫嚷之声不时传出,响彻了整座大寨。占地数十亩的习武场中,笔直的青砖路上铺着条墨色毯子,两侧皆守着十余名八尺高的汉子,顺着队伍放眼直望,只见尽头那座四角楼上,两条金龙盘飞檐,于高堂房檐之下吊着一黑漆金字牌匾——“一江堂”。

堂内亦是灯火通明,十余张大木桌子横竖摆着,柚木地板被轧的吱吱作响,各异人等围桌落座。

而正当中高台之上,一人倚着泼墨屏风而坐,身着靛蓝长袍,再瞧脸上,一条刀疤由嘴角切入鬓发,粗眉重目,颇显草莽之气。

这人便是傅烨,水帮大当家。

今日时逢傅烨设宴款待水帮上下几十处分寨的好日子,也是一年一度的清账之期。只是,待各位寨主纷纷向大当家的上缴了赃物,酒过三巡之后,傅烨仍有些不快,因为满堂宾客皆为他的附庸,当中却唯独少了一人——潘大海。

他向来忌惮这潘大海与自己势均分霸长江,虽表面有统一之名,当中争锋暗斗,他亦是再明了不过,而此番,一如往年,这人如期未至。

望着一室半醉的匹夫汉子,酒席桌上的杯影摇曳,傅烨已开始暗自打算,如何叫此人臣服于自己之下……

正思量着,忽然,一小厮快步奔于台上,在傅烨耳畔嘀咕了几句,傅烨即身子一震,连忙坐直了,向门口守卫大声命令:“快,有请二当家的入堂!”

那守卫让开门口,向外抱拳拱手,随即潘大海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见傅烨,连忙下拜:“小弟来迟,还请大哥恕罪!”

傅烨起身上前,扶起潘大海,请他入上席与自己比邻而坐。

两人客套了一阵儿,傅烨始终未提缴纳之事,又问二弟最近可有乱子。实际上,英姿剿寨之事傅烨已早有耳闻,只是他自诩江南武林霸主,不把那梅山刺客放在眼中罢了。

潘大海依旧是敷衍,匆匆言了几句便转开话头,对傅烨说道:“大哥,小弟最近得了样宝贝。”

傅烨闻言一愣,他素知潘大海野心,对自己煞是不服,绝不会轻易献宝,不免心中生疑,便道:“哦?如有上品,当你我二人共享方妥。”

潘大海知他言下之意,既是问有那般宝贝,怎不自己享用。叹道:“大哥有所不知,小弟是无福消受此稀世尚品,大哥可先观望一番,再做定夺。”说罢,不容傅烨推辞,就向着门外侍从大掌一挥,喝令道:“带绡姐儿进来!”

话音一落,一阵琵琶音律自门外传至大堂,茉莉香风亦随之吹入……随即,一人以红袖掩面,缓移莲步,腰肢轻摆,婀娜入堂……只在几步之间,就把满席宾客迷得三魂出窍,待此人下拜于傅烨之时,堂内已是唏嘘一片。

傅烨见此佼人入室,意志有所动摇,心下却仍怀疑潘大海用意,问道:“贤弟若是欲献美色,为何不命她揭开衣袖?”

潘大海早有预谋,之所以不叫六弦儿以面目示于众,是生怕在座的人多眼杂,有人识辩出他的身份。附耳答曰:“哥哥不知,此女面容妖媚至极,若给在座的见了,恐怕要出乱子……”

傅烨大笑,转脸对着座下佼人言道:“那女子你上来,与我看看。”

六弦儿行至他二人身畔,背对着客厅,红袖轻轻落下,一张俏脸渐渐显现出来。

傅烨只觉胸中一窒,顷刻间浑身血液都冲上了脑子……他称霸长江多年,平日里也强霸过许多美色,却从未见过如六弦儿般娇媚的人儿,这一眼看过去,他再想移开目光,已是欲罢不能了。

潘大海在旁瞧着傅烨色变,心中大悦。之前,他还曾对昭业公子的献美之策破为担忧,又惧六弦儿男儿之身给傅烨认出来,此番进展,他也放了心。

原来,那日他与昭业公子商讨的,乃是图谋长江第一人之位的霸业,他虽力量强悍,但在水帮中声望却与那傅烨相距甚远,若要成就野心,必先除掉傅烨。

而平日里,傅烨身边守卫诸多,人又疑心极重,潘大海无从下手。直到昭业公子提出,以美色诱之这个绝妙计划。

一般美色,那傅烨定然不会动心,而即便真有倾城之色,也多是孱弱女子,身无武艺,无法只身行刺傅烨。唯有俏六弦儿,虽是男儿之身,面貌却堪比绝色美女,又身怀绝技,真乃行刺莫属之人。

潘大海之前与昭业商议的,是叫六弦儿假扮女妆先入得堂去,待进得内室与傅烨亲近之时,再则机下手。而一旦成功除去此人,昭业便倾半城之财酬劳六弦儿,保他百枝门百年富贵。

看似严密的计划,最终还是百密一疏:傅烨对潘大海的疑心,非一朝献美即可解开的。

傅烨吩咐六弦儿坐于身畔,又笑呵呵的对潘大海道:“贤弟,此物甚妙,只可惜……是个长手长脚的……”

潘大海脸色一沉:“哥哥,这人皆是有手有脚的……您这么说,小弟便为难了……”

“贤弟……”傅烨阴冷的一笑:“这等标致人物,为兄定当纳了去,只是,还烦劳贤弟,把她的穴道封住,以免生出乱子。”

潘大海闻言起了一身冷汗,他先前万万料不到的变故,现在出现了……再启目去看六弦儿,六弦儿也是惊吓的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

进退两难,先前潘大海做出的最坏打算,即是傅烨生疑,不纳六弦儿,若是那般,也可全身而退,而现下……潘大海自知,是嘀咕了傅烨了,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所有的思考,都只在一瞬间完成,傅烨几乎没有觉察出潘大海的任何情绪,单见自己言罢,那二当家的就“蹭”的直起身来,行至六弦儿身畔,飞快的抬起手,道了声“得罪了!”。

潘大海扬起双指,在六弦儿双臂双腿上猛力戳了十余下,六弦儿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只觉他指落处阵阵剧痛,待疼痛结束,四肢再没了一丝知觉。

傅烨亦是精通武艺的明眼之人,方见潘大海动作,并无遗漏之处,也放下心来,再瞧美人儿一脸错愕,额头满是汗珠儿,大起凌虐之心,便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带入卧房。

六弦儿已是一动都不能动,吓得睁大眼睛,怔怔看着傅烨,一时全没了主意……

傅烨半醉,知觉怀中闻香暖玉,刚进得房中,就再也憋不住色心了,抱着六弦儿晃晃悠悠的走到床畔,一把将人摔于褥上,六弦儿脊梁一痛,方悟出即将发生何事,心头暗叫不妙,失声喊道:“你……你要作甚!”

傅烨错愕了一下,随即一挑眉梢:“哦?原来是个雄儿的?”

六弦儿惊慌失措,只盼傅烨知道自己身为男儿,便失了兴趣,却不料那人只犹豫了片刻,就倾身向自己扑过来,一下子将他压至身下……

傅烨蹭着那柔软的躯体,迫不及待的伸过铁条般的胳膊,一把抓上六弦儿前襟……再听“刺啦”一声,那薄纱应声扯裂,大片如玉琢般的胸膛暴露出来……

“潘大海真是有心……还知我好这一口儿……”傅烨昵念着,滚烫的热气伴随着浓烈的酒味拂过六弦儿面颊,恶心的他当即大骂:“傅烨!你他妈的给老子起来!!你……啊!”

傅烨听到脏话自佼人口中吼出,大为扫兴,抬起大掌猛力抽在在六弦儿脸上,那白皙的皮肤立即显现出五道红痕。六弦儿疼得撕声大喊,却又听得“啪”一声脆响,便觉脑中一阵嗡鸣,另一边脸颊也火辣辣的疼起来——音方未落,又挨了一巴掌。

遭受如此虐待,六弦儿异常愤怒,周身大穴被封无法反抗,只得更大声的骂起来。

可那傅烨只打了几巴掌,就不再理会叫骂,抻开六弦儿的领口腰带,三两下就将他裹身纱衣撕成絮条扔了出去……

借着昏暗烛光,瞧着眼下纤柔如丝般的白皙的皮肤,光洁滑嫩得不似男子,亦毫无瑕疵……傅烨欲火涌入胸中,辱心大起。

他知六弦儿四肢已无知觉,故意蜷起双指,对着那腰间白肉猛掐起来。数下之后,六弦儿疼得满身大汗,喊得声音嘶哑,却还是死命瞪着傅烨,眼神中说不尽的愤恨之意。

……傅烨侵占自己身体的时候,六弦儿只有一个感觉,那便是绝望……

撕裂身体的疼痛在失去做人尊严的一刻,显得无足轻重。六弦儿闭上眼睛,半生记忆浮现脑海,他自知是个男儿的,或者……曾经是个男儿。

但是为什么,要出生在那样一个不毛之地?为什么,村中妇孺皆死,他一个孩童能逃过瘟疫,被百枝门收留?又是为什么,要练这一身阴毒功夫……搞出这副使人不辨男女的皮囊?

这就是,作为门主,对百枝门的责任么?如此这般,似乎颇重了些……当真是……好累。

21.绽放的红花

二更时分,大寨哨岗上。

当值的汉子正左右了望,忽闻风声一过,一道黑影飘然而至,后颈便挨了重重一击。

那道黑影便是贺英姿,栖身于哨岗上向下一望,英姿发现这座水寨的格局与旁处甚是不同。足足有前两座加起来的占地面积,中央坐落着的四角楼盘龙雕顶,颇显霸气。而现下夜已过半,院中依旧有十余名汉子守在当中。

人声自内堂中阵阵传出,当中夹杂着酒杯坠地的碎裂声,浓重的打鼾声……英姿心说,这帮贼匪难不成是在聚会?

纵身跃至守卫身后的房顶,英姿隐去声息,穿梁越脊,最终落于角楼房檐,方看清了大堂里面酒肉混乱狼藉的景象:几十名醉如烂泥的汉子,围坐在横七竖八的酒席桌畔,有些未醉的还在大声吵嚷着,时时向里面高台席座上拱手作揖。

英姿不用想就能猜到,这里位坐的一定是水帮当家,只是在自己现下这个栖身的角度,看不到那人的面目,亦无法推断是傅烨还是潘大海。

英姿一笑,他从不吝敌人数目,甚至越多,越能激发起他的血性。只仰头观察天象片刻,待黑云遮月,英姿运功于双腿,勾住飞檐,身子倒挂,单手抓住那足有半吨重的金字牌匾,一运力,愣生生它自墙壁拽了下来!

人在空中翻转半圈,双脚落地,英姿单手抓着牌匾一端,重重相地上一磕……顿时地上青石碎裂了数丈,而那木匾板面也震出了道道裂痕。

大堂外转瞬间就沸腾了。外面的守门大汉一见有人闯寨,皆利刃出鞘,一哄而上,一群人似猛虎扑食般冲向贺英姿。

这次,英姿连躲都未躲,拎起那裂开的牌匾,单手一挥,以掌击木,足足一人高的木匾凌空飞起,借着惯性于空中自转几圈后,整个向着那般冲过来的汉子飞了过去。

几名冲在最前面的大汉避之不及,给那牌匾撞得头破血流,身体相继飞了出去,余下几名以至英姿身前。

梅山鹰隼最犀利的便是轻功,为快不催。英姿背起一只手,似闪电般的穿于那几人之间,当中身形多变一时如鸟雀,一时如游鱼,而掠过之人,脖颈,胸腹等处皆受到了致命攻击。

每次,他们眼瞅着手中利刃即刻便能砍到敌人身体,甚至刀刃已摩擦到敌人衣角的时候,那人都在一眨眼间避开,而再睁眼时,他们自己身上已经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道血口子……

顷刻,英姿袖中匕首抹过最后一名站立着的汉子脖颈,迸发出的红血,顺着帷帐缝隙飞溅至大堂之内,洒出一道血痕……

若说堂内中人不知外面厮杀,桌畔围坐着的,大半是醉死过去了,当中几名没有醉死的自是知道,只是英姿厮杀之时,那坐于上席的潘大海大掌一挥,示意所有人收声,不要妄动。

血光入室,在座的都愣了一下,唯独潘大海面不改色,冷哼一声,喝道:“鹰隼,你是不敢进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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