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昊天跟郭雷前几年有点纠纷，因而这些年来他导演的电影在选角的时候一向避开昊天，基本上都被百川和其他经纪公司包揽。以苏皓渊的自负他不可能亲自去找郭雷要角色，不然多年前就已经这么做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次是郭雷直接找上苏皓渊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又是一个炒作的噱头了。
掠过封面，唐译翻开第一页，不少角色都还在待定状态，然而他却明明白白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镜宸的前面。
前面……
不是男配。
男主角。
第一男主角。
然后经典的来了——
这部剧本没有女主角。Σ（°△ °|||）
唐译觉得一定是自己打开剧本的方式不对。
他自欺欺人地合上剧本闭了闭眼，重新打开。
……
我勒个去，真的是男一号，重点是竟然没有女主角！
唐译猛然转向镜宸，狐狸用故作单纯（绝对不是）的眼神看着他，在被他疑惑地看了一眼之后翘了翘嘴角，微微点了点头。
镜宸：“就如你想的那样。”
唐译：“……”不，我什么都没想，真的。
镜宸：“剧本非常好，而且是大制作，题材很明显非常适合你，如果演好了的话也会让一些顽固派闭嘴。虽然在正式播出前被听说拍这种电影可能会有点争议……但是你不会说不的吧？”
唐译：“……”其实我真的很想说“不”。
镜宸：“这个故事我可是非常喜欢哦。”
唐译：“……”你喜欢就去演啊并没有人拦着你。
镜宸：“好东西都是和好朋友一起分享的，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唐译：“……”我真的是太感动了。
镜宸：“糖糖～”
唐译往后仰了仰脖子，把他热乎乎凑上来的大脸推开，窝进沙发里看着剧本，抓了抓头发，有点烦恼。
镜宸说的确实有道理，有些东西只是没有被大众接受，如果这部戏能演好肯定会带来非同寻常的反响，于他于社会上的同性恋群体都是好事。
只是唐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演好。
他将剧本翻开，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故事会被镜宸说“非常喜欢”。
这一看，就一直看到很晚。
电影的名字叫做《未央》。
这个剧本的男主人公是一个刚出社会的三流大学生。
这是一个出身于孤儿院有着另类性向的青年，因为性向和背景而产生的自卑让他表现出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自尊心。
青年的恋人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比他大十岁的恋人是一名穷困潦倒的街头画家，原本是某知名美术学院高材生的他却因为某场意外伤了右手，空有满腹才华无处发挥，常年在繁华的街头靠用不惯用的左手给人画肖像维持生活。
两人在青年还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无意中得知了彼此的性向，原本就对对方有好感的两人迅速地确认了关系并且开始同居生活。
然而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被现实打磨得褪去原本的美好。当青年开始步入社会，繁华的都市生活，现实比想象中的要残酷。
进入社会后失去了原本的资助，找不到工作、对未来的迷茫让他的心态越来越极端。
靠着恋人微薄的收入根本无法生活下去，青年强烈的自尊心一直折磨着自己。
因为年龄的差距和经历的不同注定了两个人对现实对未来有着不同的想法，他们开始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青年彻夜不归是常有的事。
那时候恋人的身体渐渐开始不好，直到有一次两人大打出手，青年愤恨离开，而恋人却在出门追他的时候倒了下去。
被送到医院的恋人得知了自己患了白血病的事实，对比病床上他苍白的脸，镜头转换，另一面，青年却在酒吧里和他这些日子里交往上的狐朋狗友鬼混。那一晚在酒吧里，他认识了一个穿着体面英俊帅气的男人，据朋友说，那是某知名公司的大老板，非常有钱，只是性向有点问题。
青年回到家里，在恋人主动的道歉下，两人重归于好。
只是那之后，青年渐渐地不再跟恋人同床。
青年说自己找到了工作，非常累，没有做爱的精力，恋人体贴地没说什么。他开始经常性地不回家，起初恋人以为他工作忙，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然而却开始发现他身上出现了很多昂贵的东西。
衣服虽然被拆掉了标签，然而光看布料材质也猜得出来价值不菲。随手丢在家里的一些小件东西虽然不显眼，但有心的恋人却一样样地翻看过。
直到某天在洗澡的时候一时大意忘了锁门，被进门拿东西的恋人看到了遍布身体的痕迹。
做爱的痕迹。
恋人的视线扫过他赤裸的身体，闭了闭眼，什么也没说地出了浴室。
青年心虚地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来这个家的时候带来的背包被塞满了东西放在门口。
他被恋人赶了出去。
那一晚是深秋的雷雨天气，他站在露天的走廊上敲了一晚的房门。
青年拖着行李找到了他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当房门被打开的时候，门口出现的，是他在酒吧里遇到的那名有钱人。
淋了一夜的雨，他开始彻夜发烧，男人带他去了医院。
一个月后，恋人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有人愿意提供他骨髓移植的费用。然而当问到对方是谁时，医院方却说对方不愿透露。
没有人不想活下去，恋人感恩地接受了这名陌生人的好意。
三年后的某一天。
当在街头卖艺的恋人准备收工回家的时候，一名男子拎着一个袋子走到了他面前，径自坐在了他为顾客提供的折叠椅上，要求他为自己画一幅画。
当他将画好的画像递给对方的时候，对方看着不论是相貌还是神态都惟妙惟肖的画像，点点头。
他没有付钱，而是拿起了身边的袋子递给了他。
看着他径直离开，恋人疑惑地打开了手中的袋子。
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白瓷罐子。
当他看到那个陌生的罐子时，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将白瓷罐打开，灰色的粉末中压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纸。
纸上只有一句话。
对不起。
之后，镜头拉回过去，那是一小段非常杂乱的倒叙。
无意中翻看到恋人藏在床底下的病例报告时青年瞬间苍白的脸……
酒店的大床上，他赤裸着遍布淤青的身体，青白的烟雾隐没了他的表情，他一边吸着烟一边颤抖着数着手里一沓粉红色的纸币……
医院里，医生对送青年来医院的男人说：“告诉您一个很遗憾的消息，病人感染了艾滋。”……
青年将一张银行卡交给男人：“帮我最后一个忙。”……
瘦骨嶙峋的青年躺在床上，男人背对着他站在窗边，蓦然转回身厉声道：“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为什么！”青年闭上眼，紧抿的苍白的唇绷起一个绝情的弧度：“只是因为你爱我，而我不爱你。”……
翻过最后一页，唐译将剧本放到一旁。
突然的转折让他许久没平复下来，一开始对青年产生的厌恶情绪又因为最后的转折而改观，事实真相竟然是这样。毫无预兆却又严密地吻合，回过头来才发现其实有不少蛛丝马迹只是隐藏的太好而已。
他揉了揉眼角，冲镜宸点点头：“我接。”
狐狸用拇指和蜷起的食指轻轻捏着他的脸，帮他把眼角因为投入感情而溢出的水渍擦干：“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唐译抓住他的手，问：“你觉得男主角和那个人做过吗？”
“喜欢他的那个？”镜宸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他们肯定没做过。”
“嗯？”
“他可以出卖肉体跟很多人做爱，但对喜欢他的人他做不到。因为他太骄傲了，他无法忍受被别人的施舍。”唐译叹了口气，“这三个人都非常可悲。那个男人即使付出再多也永远得不到喜欢的人的心，最后也只能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至于主角，背负着负罪感跟别人做爱，他不再跟恋人同床，他有想掩盖的心虚，但更多的是觉得自己脏了再也配不上恋人的悲哀吧。而男主的恋人知道真相后这辈子也不能再安心，大概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得到这种结果。这对恋人，都对彼此非常残忍，然而却又深爱，可怜可悲又可恨。”
“所以我说了，这是个很不错的故事。”
唐译点点头。
这种同性恋题材的剧本很少，而故事好的更是非常难得，就是因为太稀少了，因而会有怎样的反响没有人知道，但很明显会是两个极端。拍好了，必定会开创某种先河，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必定也会得到很高的荣誉。拍不好，社会大众会对导演乃至演员产生抵触。
很少有导演有勇气尝试，但郭雷是个非常有自信的人。
而这个剧本，写得也非常的巧妙。
33.
这个剧本写得非常巧妙。
第一部分，看似是一个青年被社会的消极面所迷惑而堕落沉沦的故事。第二部分，则是一个为了恋人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却让自己一脚踏入万劫不复境地的苦情戏。
其实这两部分完全可以单独分出来变成两个故事。然而如果真的这样，和那些烂大街的狗血电影电视剧便没什么分别了。
在很多圈外人眼中，GAY圈是个非常乱的地方，因而剧本前面青年的“堕落”会让观看者点着头说“啊，果然就是这样么”，然而当事实真相被揭穿，后面强烈的反差，会给人一种感情上的冲击。
这种手法所造成的震撼力，只要演员拿捏好感情分寸，会让观众惊讶的同时也会思考点什么，甚至可能彻底对整个同性恋群体产生改观。
唐译要拍。
没有比他更明白同性恋并不是什么异类、他们的感情也跟异性恋一样认真纯粹的艺人了。
看了这个剧本后，这个男一号的角色，即使不属于他，他也难得想争一争，而镜宸直接把这个机会捧到了他面前。
看着因为他的同意而变得轻松起来翘着腿哼着歌的镜宸，唐译伸手搂住了他肩膀。对方因为他突然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反手也抱住他在他肩膀拍了拍。
只要糖糖喜欢，没什么他给不了他的。
现在的镜宸有这样的自信。
这次昊天入围金龙奖各项提名的艺人十九人，百川入围二十三人，两家占了所有入围提名艺人的大半壁江山。
对此苏皓渊非常不爽，忍不住把Leo叫到办公室里来跟他说这事：“你就不能往大银幕方面考虑考虑么，别的电视剧艺人但凡有你半分成就早就进军电影界了。”
“电视剧比较好拍么……”
“……你和唐译明明关系不错，就不能学学他的野心？”
“糖糖？”Leo耸肩，“糖糖那是努力，他如果有野心现在也不会只是这种水准，况且他比我厉害多了，你不用否认这个事实。”
苏皓渊冷冷地哼了一声，咬着指甲看着从某种渠道拿到的金龙奖入围名单，想着某个面瘫闷骚男现在心里肯定乐开了花，他就十万分的不爽。
他盘算着今年有了镜宸，在电影这方面一定要把百川压下去，如果Leo也愿意转战大银幕，昊天必定会多很多胜算。
“总之这个角色你先揣摩一下，”苏皓渊把一卷剧本扔到桌面上，“郭雷会过来公司试镜，这周六上午十点在多功能厅，不管怎么说来露个脸，要是没瞧见你——”
Leo对他威胁的眼神丝毫没有动摇：“不去，我周六上午还有行程，期待了很久的美食节目。”
“让林默找别人顶替。”
“全国各地的知名大厨这次都会来参加！”
“想吃什么我会带你去吃，这出戏的主演是唐译，公司准备让崔志勋也参加试镜，你难道不打算和他们继续合作？”
“糖糖？主演？”Leo拿起剧本，果然看到唐译的名字写在了演员列表的第一个位置，“你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好了？”
“镜宸要求的我有什么办法。”苏皓渊满脸不爽。
Leo白了他一眼，这次爽快地收了剧本：“看在糖糖和小勋的面子上。”
苏皓渊脸色铁青，动了动嘴唇，然而深知自己说一句对方会用十句顶过来的他最终也没说什么。
唐译接到Leo电话的时候正在一家品牌店里挑金龙奖走红地毯需要的衣服。这种大品牌的赞助他原本想都没想过，然而镜宸带他过来之后对方却非常热情，唐译明白原因，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会为了避嫌拒绝这种好意，但镜宸和别人不一样。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他眼睛亮了亮，笑着接起电话：“喂？Leo？”
正在往他身上比着衣服的镜宸听到他带笑的声音时看了一眼，手指恶作剧般在衣服的掩盖下故意去揉弄着他的脖子。
唐译有些敏感地抖了一下，淡淡看了他一眼，狐狸露出一个单（奸）纯（计）无（得）辜（逞）的笑容，把衣服重新挂回架子上，转身去挑别的去了。
唐译好笑地收回视线，听到对面Leo道：“干嘛呢笑得这么猥亵？”
“……”你全家都猥亵……＿（：з）∠）＿
“晚上有时间么？一起去喝一杯？”
“今天么？”唐译想了想，“下午我有个节目要上，晚上八点才能收工。”
“哪家电视台？”
“香蕉卫视。”
“OK，你结束前给我发个短信，我去电视台接你。”
“嗯。”
Leo拍完电视剧回来已经有一阵子了。
跟经常闲散的唐译不一样，他一直在赶各种通告，因而即使两人都在S市却也没什么机会见面，这么一想有大半年没见了。
狐狸拿着衣服回来，有些不满地撅着嘴：“你就这么开心？”
往身上比了下衣服准备去试衣间换上的唐译动作顿了顿，在镜子里看到镜宸那张吃醋的臭脸，没回身，只是伸手向后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掌心里捏了捏。
“没有比能天天跟你在一起更让我高兴的了。”
镜宸脸上瞬间爬满了“我就知道是这样”、“果然糖糖没有我不行”之类的自恋表情，双手环在胸前下巴扬着，朝试衣间的门抬抬下巴，一副酷帅狂霸拽的样子，意思是“这回本大爷就饶过你了”。
他家这只狐狸偶尔情商略低啊。往试衣间里走的唐译忍不住这么想。（。_.）
晚上录完节目，唐译跟小D分开后在电视台门口等到了来接他的Leo.
还没上车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等到原本想上副驾驶座，后座的门却被打开了的时候，唐译就看到了他家那只狐狸收回推门的手往另一边车门处靠了靠。
“……”唐译上了车，对于这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想了半天也无解。
“小勋过几天回来的事你听说了么？”
“嗯？”唐译愣了一下，随即身体前倾趴到了副驾驶座的座椅上，歪着头看Leo，“他跟你说的？”
“听苏总说的，就这几天。”
唐译靠回去，心情有点复杂。
三个人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崔志勋这些年一直跟随Feeling团体在韩国、日本发展，算算已经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