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名气的编剧大多都有固定合作的导演，而没什么名气的质量则参差不齐，应聘的更是鱼龙混杂，到目前为止还不错的人选也就只是那样而已。
唐译对剧本的要求一向很高，倒不是心高气傲，只是对他来说与其拍一部干巴巴没什么看头的电影倒不如不拍。
颜宣那边倒是已经准备写下一部剧本了，但即使是改编小说也要花时间挑选原着，自己写的话更需要时间，他一个人干，最早也要等到明年了。
他跟别人不一样，剧本一向是亲力亲为，反倒有些束手束脚。
其实说起来，是没找到放心的编剧罢了。
所以唐译跟un商量之后决定找一个编剧，跟颜宣一起合作，导演也是现成的。倒不用非要为他量身定做电影，如果不适合他也可以找别人拍，再过个一两年唐朝工作室真正成熟的时候完全可以往外发展甚至自己签约艺人了。
总之不管是对眼下的考量还是以后的发展，现在着手签个编剧对工作室都是好事，如果对方手上恰好有令他满意的剧本自然是最好的了。
唐译不知道苏皓渊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们不过是个小工作室而已，招个人也不至于人尽皆知。
碍着苏升的面子，唐译也没有把厌恶表现得太明显，点了下头。
“你觉得马舒怎么样？”
唐译一怔，抬眼看向苏皓渊。
对方用筷子拨着碗里的蔬菜，垂着眼睑眉心微皱，眼下一大片的阴影，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下巴尖得有些恐怖。
虽然上次在拍橙达广告的时候见过一面，但这是唐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正眼看他，虽然对他已无半点好感，却也未免吃了一惊。
唐译没有说话，反倒是苏升接口道：“马舒不是一直跟郭磊和刘凯合作吗？”
“这倒也不一定，又不是死规矩，”苏皓渊“哼”了一声，“只要稿酬能让他满意，他也没别的要求了，跟郭磊和刘凯合作，说白了不过是名导给的钱多而已。”
苏升点点头，顿了一下，转头跟唐译道：“小译有兴趣吗？”
唐译犹豫了。
倒不是因为是因为苏皓渊而犹豫，虽然他不需要对方的帮忙，但如果真的合适却碍着跟苏皓渊之间的过节而放弃只是不知变通的蠢货而已，他现在要考虑的自然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整个工作室的利害关系。
但问题是苏皓渊也说了，对方看的还是稿酬。
一般签下一部电影剧本，钱并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要的是长期合作的对象，或者说是专属于唐朝工作室的员工。
如果按照这个来谈价钱的话，就有点太麻烦了，中间牵扯太多。
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好的编剧，但如果价钱差太多的话也实在没必要，毕竟好的剧本并不只有马舒能拿得出来。
看他犹豫，苏升又说：“马舒已经接连三年拿下了最佳编剧奖，如果能收为己用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这样吧，我找他谈谈。”
唐译连忙道：“不用了苏董，我回去再跟un哥商量下。”
“不用商量了，”苏皓渊掀了掀眼皮，“他那边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过几天让他带着剧本去找你。”
唐译有点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昊天已经把他签下来了。”
“……”
就在唐译以为苏皓渊在耍他玩的时候，苏皓渊却继续道：“他就给你用五年，算作我的一份投资。”
他话音落下，席间突然安静下来。
说什么投资，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幼稚。
苏升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苏皓渊，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太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唐译突然勾了勾嘴角，笑了。
“苏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垂下眼看着手里捏着的筷子，“或许你觉得这是你在大发善心，但很抱歉，如果他已经和昊天签约的话我根本没有用他的理由了。”
如果只是因为苏皓渊的提议，他掏钱用人，倒也没什么，他没那么顽固不知变通。
但这种我花钱找人给你用的“好意”他实在消受不起。
苏皓渊脸色一变，原本苍白的脸却添了几分阴沉。
苏升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轻轻叹了口气。
他突然有点明白苏皓渊的意思了，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无奈和不赞同。一直以来都以自己的心情为优先，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讨好别人，这么做也不过是惹人嫌罢了。
说到底，首先真正该做的，其实是个道歉啊。
唐译吃过饭之后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苏升也没有勉强挽留他，只说以后常来玩。
但他也知道，即使唐译点头答应，除非他亲自打电话，这个孩子是决计不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送走了唐译，苏升回到客厅，看到站在落地窗边发呆的儿子，原本高挑挺拔的身体瘦下来的时候却显得尤其可怜。
不是没有注意到他如今变成了这种样子，只是对着苏皓渊的脸，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罢了。
“小渊。”
他叫了他一声，却未得到回应。
苏升顿了顿，缓步走了过去，双手按住了苏皓渊几乎全是骨头的肩膀。
“后悔了吗？”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之后身体便骤然紧绷起来。
“唉……”苏升叹了口气，年纪大了，未免有些过于感性，眼角已有了湿意，“你做的事，太过分了，或许永远都不会得到他的原谅。”
“……”苏皓渊缓缓收紧了拳头，“爸……”
“其实你在想什么，我多少有点感觉到了，之前你跟小泽的事我也听他提起了。”
苏皓渊猛地转过头来，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说来说去，是爸对不起你啊，”苏升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着，顿了顿才道，“出了那种事，是我太不关心你。那时候以为把你送出国是对你最好的安排，却又忘记了你只是个孩子。让你变成这样，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你在我面前不管多任性、不管做出多少无理取闹的事，我都可以原谅你，我想小泽的想法跟我一样，所以对我们，你没必要再纠结什么，我们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心甘情愿。但是小渊，我说过，你不该对一个无辜的人做那种事。到了现在，你能听的进去了吗？”
苏皓渊缓缓闭上半张着的嘴，他看着苏升的眼睛里眼白几乎全变成了红色，他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这种拐弯抹角的示好根本就是多余的。你首先要做的事是跟他道歉。”
“我……”
“那点自尊心要了干什么？”苏升苦笑，“你看你爸爸我，在你面前有坚持过所谓的自尊心吗？”
苏皓渊嘴角紧紧抿起，点了下头。
“但我要告诉你，即使你丢掉了自尊心，就算给他下跪，他也未必会原谅你，特别是如果知道真相的话。所以……所以这个一定要瞒着他，就算你找不到理由也要硬编个理由，他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别让他再多一份苦恼了，知道么？”
苏皓渊听着苏升说了很多，除了点头，他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那都是些以前的他不愿听不屑于听的话，而现在才知道，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没有早点觉悟到这个事实，现在已经被唐译怨恨到了让他自己都觉得没脸道歉的地步。
77.
金龙奖之后没多久，唐译的助理就换了人。
从之前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只是一直到金龙奖小d都还跟着，直到新人彻底适应了这个工作和唐译的节奏之后就把助理的工作完全交给了他。
新的助理叫宋肯，大家都叫他ken，比起瘦小的小d，此人倒是孔武有力，跆拳道黑带四段，虽然人很粗壮但心却非常细，是个做助理的不错人选。
而离开唐译的小d，开始渐渐接手un的一些工作，经常跟着un跑动跑西，认识了不少人。
毕竟un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非常有名的一个人，小d自然也沾了不少光，除了唐译他们也很少人叫他小d了。虽然他年纪不大，但见了面对方都会叫声“龙哥”。因为这个小d还有些不习惯，跟唐译提过几次。
新专辑的录制，除了有天后和王牌制作人的鼎力支持，镜神的友情合作当然是不可能少的。
ika陈以男同性恋的视角写了一篇较为隐晦的情歌，唐译拿到歌词之后跟对方讨论过，却被ika陈以“此时不腐更待何时”给噎了回去。
他当时都震惊了。
身边竟然潜伏着一个腐女却不知情，ika陈隐藏的也未免太好了吧。
镜宸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反正你也在公众面前出柜了，就算是被听出来其中的暧昧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唐译：“……”
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唐译都有种自己大题小做的感觉了。＿（：3）∠）＿
专辑的录制一直都很顺利，除了每天要都有固定时间跟ika陈讨论词曲，唐译的时间渐渐也空了出来。
偶尔上上节目接个广告，剩下大多数的时间里唐译开始带着ken往颜宣那里跑。
每天基本上都会有两三个小时过去帮他打下手，颜宣在找合适的小说改编剧本，从小就开始拍戏的唐译在这方面有一定的敏锐度，倒是个不错的助手。再加上ken某著名高校中文系毕业的底子，三个人的效率倒是不低。
年前这阵子，在唐译的帮忙下，颜宣终于敲定了想要改编的小说，照这个进度抓紧时间的话下半年倒是能将拍摄提上日程。
颜宣似乎一直钟情于《战歌》，这部小说跟《战歌》的原着是同一题材，虽然比起《战歌》略显生涩，但就剧情来说并不逊色。
说实话唐译觉得他这么做是有些冒险的。
毕竟徐林辉在各方面都比颜宣占优势，徐林辉那边的进度多少会快过颜宣，到时候有可能被诟病盲目跟风拾人牙慧。
唐译跟颜宣提过这个可能性，倒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很多方面对颜宣来说都没什么好处。
但对此颜宣却不以为然。
“我是我，徐林辉是徐林辉，他拍出来的和我拍出来的必定不一样。”
这么说着的颜宣，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有自信。
自从拿到了金龙奖最佳导演的奖项，被肯定了的他再也不会因为一时的失意而对自己的坚持产生怀疑。
这样自信的他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唐译也信服了。
他从一开始就相信颜宣，而有了底气的颜宣讲比以前有更多的可能。
跟原作者联系上把影视改编权买下之后，颜宣跟唐译约定了时间，开始闭关一门心思写剧本。
他打算在四个月左右把剧本赶出来，这次的电影制作相比上一次应该容易许多。
一方面有了唐朝工作室的助力，另一方面颜宣再也不仅仅是一个最底层的小导演，这个社会一向现实，金钱和名声在的话，往往很多事都容易得多。
春节很快就到了。
年前镜宸把金龙奖之后该光顾的节目全部光顾完，要拍的广告也都效率地拍好，初一到初三这三天则无条件休假，带着唐译和彭博瀚去韩国滑雪。
江原道龙平度假村是韩国比较著名的滑雪胜地，即使是春节人也非常之多，聚集了本土或者国外喜好滑雪的游客。
唐译三人到达度假村的时候就被路人认了出来，一路尾随到酒店。
镜宸的名气自然不用说，而随着《未央》在韩国的上映，唐译自然也成为家喻户晓的中国明星。两人在《未央》中的对手戏已经非常引人遐想，再加上此刻明显一家三口的出行，看在粉丝们的眼里更加神奇。
唐译当时直觉不好，但镜宸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拖着行李箱去hekin，身后跟着抱着彭博瀚的唐译，任由粉丝们在旁边频频拍照。
彭博瀚在来的车上就睡着了，此时正趴在唐译怀里，被粉丝们的声音吵醒的时候从包的严严实实的羽绒服下探出个头来，睡眼惺忪的样子不要太可爱。
“干爹？”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似乎还不清醒，“我们到了吗？”
“到了，你可以再睡会儿。”唐译帮他重新遮住了脸。
周围的人似乎顾及彭博瀚，说话的声音也变小了不少。
“那个小孩子是谁？好像一家三口啊……”一些女孩子们惊喜地感叹。
比起国内，日韩这些国家对同性恋的接受度似乎更高一些，即使有一部分人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不懂韩语的唐译自然听不懂，然而镜宸却突然心情好了起来，原本只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嘴角却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更是让粉丝们惊喜不已。
终于拿到房卡离开了酒店大厅，远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唐译终于松了口气，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马上开始困扰着他。
“虽然这是在国外，但是——”如今网络发达的现在，就算是隔着一个半球，当天发生的事也很可能马上就传回国内。
一想起回国之后有可能发现他们的照片登上报纸头条，唐译就觉得头大。
镜宸正低着头对着房卡找到房间，听到他没说完的半句话也明白他在想什么。
“糖糖。”
“怎么。”
“我们的事，也该公布了吧。”
唐译愣了一下，脚步也随着停住了。
镜宸走到房间前打开了门，回头看向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的唐译，有些无奈地翘了翘嘴角：“先进来吧。”
他说的话……是他认为的那个意思吗？
唐译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起来。
虽然在一起已经这么久了，但唐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向公众公开关系的那一天。
艺人的恋情除非一直偷偷摸摸地隐瞒，不然即使是私人的感情向外界公开都算是作为明星的义务。
但对这一点，唐译并不觉得是必要的，虽然他并不想把自己和镜宸之间纯粹的恋情掺杂上别的什么，然而却无法让剧烈跳动的心脏平缓下来。
他其实是期待的吧。
告诉世人这个男人是他的，就像在颁奖典礼上那一瞬间的感叹一样，然而那时候更多的只是一时的嫉妒心和占有欲罢了，理智回来的时候那种想法就被他藏进了心底深处。
这种感觉非常的矛盾。
跟着镜宸进了房间，他就抱着彭博瀚呆呆地站在套房的客厅里。
放下东西的镜宸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唐译发呆的样子走过去从他手里抱走了彭博瀚送进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唐译还是站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低声笑了一下，镜宸走过去拉住唐译的手，自己坐上了沙发，让唐译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唐译除了做爱的时候非常不习惯这种动作，往往很多时候都是镜宸腻在他身上撒娇，坐大腿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但比起萌狐狸可以任意撒娇，总觉得他自己这么做非常的别扭。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被狐狸用尾巴直接卷住了腰固定住。
唐译皱了下眉，也没有再挣扎，而是问道：“你刚刚那句话……”
“不打算给我个名分吗？”
“说什么——”虽然猜到了什么意思，但亲口听他说出来，唐译还是有点吃惊，“名分什么的——”
“别吞吞吐吐的，糖糖，这不像你呢。”镜宸蜷起食指揉了揉他的脸。
“不是吞吞吐吐，”唐译叹了口气，严肃道，“你得想想有可能造成的影响，”虽然他私心其实也很希望这么做，但在娱乐圈，很多时候想是一回事，做一件事之前要考虑很多可能产生的影响，“这是我们的私事，没必要摆到台上来。另外，你能猜到公众的态度么？就算是你，可能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