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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by木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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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到离我太远的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是竞争对手,仇人,抑或陌路。我们之间空白的十八年,是谁在操控,是谁在主导,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站在他的面前,轻轻拥住他,在他想要飞离的时候束缚他的翅膀,把他留在我的身边。

哥舒停下笔翻出一本书指着那上面漂亮的景色对我说,以后工作了挣钱了,我们把这些地方都走一遍吧。不用定居,路过就好。

我笑笑说,好啊,我和你一起去。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他是这样的渴望着自由。看着他弯弯的眼睛,我想假如没有我,假如他没有遇见我,他便会像一只自由的飞鸟吧,他会飞到他想去的地方,会路过,却不会停留。

他不会成为谁的从属,也不会沦为谁的依附,他从来,只属于他自己。

假如是这样,他会比遇见我更加的幸福的吧。

哥舒从满桌子的试卷中侧过脸问我说,喂,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我想想说,要不你煮,你煮什么我吃什么。他撑着下巴,右手翠绿的铅笔一下一下的点着铺在桌子上的草稿纸,而后微微斜挑着眼睛问,那,随便?

就知道啊,我笑着把他拉起来说,起来,我们去买火锅料,晚上吃火锅。他垂下的眼睛有一抹微弱的光在流转,在他刻意低头的动作里隐隐约约,迅速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是我知道,他很高兴。哥舒很喜欢吃辣的食物,越辣吃得越开心。他曾在超市的一排辣椒酱前站了整整十分钟,直到服务生迟疑的走过去问他需要什么帮助么,他才慢慢的抬头轻轻说了一句,好纠结啊。他的眼睛,无辜的好像那一排辣椒酱欺负了他。

一路同行,悠闲地穿过大街小巷回去,浅浅的天色有一大群灰色的鸽子扑棱棱的飞过,可以听得见隐隐的哨声。这样的路几乎每天都要走几遍,这样的场景也变得司空见惯。听着头顶上微微的翅膀扇动的声音,不禁稍稍仰起头。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十四)

商艾对哥舒茗轻轻的说,哥哥。我贴着墙壁走进楼梯间的卫生间,小心的不发出声响的从窗户翻下去。

靠着长满青苔的小巷的墙壁,无声的看哥舒安静的走过来。

无论什么时候,哥舒给人的感觉都是这样,安静而温和。他像是一片汪洋,对靠近他的所有生物一律采取纵容的态度。当你以为你已经囚禁了它他的时候,他却站在你的面前,对你露出一个如风般的笑容,而后永远消失在你的生命里。

我将手覆在眼睛上,遮住快要掩饰不住的疯狂,我想,我就要失去他了。

他的眼睛,有一层厚厚的我看不懂的阴霾,他微微仰着头,视线却落在我看不见的远方。他明明,就在我的身边,但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告诉我,他要离开我了。

我就要失去他了么,我用力拥着他,在他耳边轻轻的呼吸着。抑制不住的情绪从心里深深的涌起,这一天总会来的不是么,那么商天玄,你要用什么才能留住他呢。

夜晚,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哥舒,我们去看海吧。他低低的应了,没有看我。我把眼睛慢慢阖上,哥舒,你以后,会恨我的吧。

特意选了一条较远的旅游路线,要去的地方对于没到过的人会有很大程度上的,但对于到过几次的我,更愿意把时间耗在旅途上。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看着靠在我身上睡得毫无知觉的哥舒,我微微调整着角度。

假如有一天,有一天我们强大到可以撑起自己的世界,可以拥有自己的天空的时候,我就带你离开,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将帽檐压低,唇轻轻触上他的眉眼,轻啄着,不愿离开。

到那个时候,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跟着。

床上的哥舒睡得很熟,我把电话挂断,安静的看着他。冉渊打电话告诉我说,最近最好不要外出,父亲不知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有人扬言要买我的尸体。坐在床沿,低头把脸贴在哥舒的脸上,感受到的体温已经正常。指尖轻轻描着他的眉眼,一寸一寸。我对这件事乐此不疲,几成病态。

哥舒哥舒,遇到我你总是灾难不断。

指尖描过脸颊,慢慢流连,我知道这里笑起来的时候有个酒窝,与我右边脸颊上的如出一辙。如同尾指上的伤痕,成双成对。哥舒茗,不要想着逃离我,我与你的所有,一人一半,缺了谁都是不完整。

指尖轻触着,停在他唇边。我低下头,隔着指尖轻轻吻上去。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只是很想这样做。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他,想把我的信念传给他,想让他知道……

然后哥舒醒了,把我吓了一跳。我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一下笑笑说,差点被你吓死了。手指轻轻敲着床沿,我微微低下头。

商天玄,你要学会忍耐。

冉渊的话并不夸张,我能感觉得到一路上总有人有意无意的接近我,或许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商天玄所以迟疑了。我看着不远处起起落落的潮水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勾起一个嘲讽的微笑。一旦迟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朝着哥舒的方向,我微微皱眉,上个厕所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么……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我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哥舒从树林里出来,笑着朝我招招手,他的眼睛极轻的掠过,笑笑的和我离开。不禁轻笑,我想我快要神经质了。

第二天我们出海,去看传说中的景点。

打闹中,他落海了。

我甚至来不及伸手,就这样看着他消失在我的面前。他昨天才告诉我,他已不能再碰水,而我,没有拉住他。

几乎是立即的,我跟着跳进了海里。在这一片礁石嶙峋暗流不断的地方,我不敢想象不会游泳的哥舒掉进海里会有什么结果。

很奇异的,他没有窒息,也没有失去意识。他像一个新生儿,随着暗流的方向沉浮,他甚至睁着眼睛,在看见我的时候朝我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

心那么疼那么疼,哥舒哥舒,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已经来不及思考什么才是正确的营救方式,我拉着他的手腕向上游去。如果被卷入那片漩涡,我们或许会被汹涌的浪潮卷起而后直接拍在岩石上。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父亲,谢谢那个男人在训练时对我的严厉和不近人情,让我在这个时候不用只剩下等待。

哥舒的手慢慢握住了我的手腕,像是醒来的孩子,小心的寻找着可以攀附的东西。但是他没有抱住我不放,他缓慢的将可以脱掉的衣物都脱掉,而后跟着我的节奏一起游动。

浮出水面,哥舒用力的咳起来,我在他身后扶着他,忍不住的大口喘息。如果哥舒真的有八年没有游泳了,而他还能在水里呆这么久,那他之前对游泳该有多么擅长。我说,哥舒,我们游回去吧,我教你。这里离岸边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不过不是深海区,海水的浮力并不会让人这么容易沉下去。或许,我们可以在虚脱前游回岸边。

其实,我很怕水,特别是在我刚刚出院的那段时间。为了这件事,父亲亲自抽出时间来教我。他站在我身后,直接一脚把我踹进游泳池里。他看着在水里扑腾的我说,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否则你迟早死在这块石头上。

我很幸运,不是么。

狼狈的倒在沙滩上,哥舒的皮肤透着病态的白,微微弯曲的手指指甲泛着深深浅浅的紫。我靠过去,他反射性的颤抖了一下,半睁着眼看我。

人的体温一旦降到三十度以下,心脏就会停止跳动。他的体温,在平时总是要比我低一些的,何况是现在。我站起来去拿东西,我的背包有一件衬衫,现在只希望东西还没丢。

辨别一下方位,还好不是太远,我能模糊的看见我们的东西还在。

默然的看着那颗弹壳,明显偏移的轨迹,证明在子弹打出的那一刻出现了干扰么。我把它简单的处理后装进背包迅速朝哥舒跑去,该死,我居然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哥舒背着我躺在岸边,海水一下一下的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安静得,如同睡着的样子。我一把拉起他扯出衣服就往他的身上套,我说哥舒快把衣服穿起来等下会有一条船回去我们很快就能换衣服了……

良久,他轻轻拍拍我的手说,你穿反了……

眼睛微微发热,我笑笑说,没关系,再穿过就好了。

因为太多的意外和巧合,再加上哥舒因为落海而微微的发烧,我直接订了回程的票。哥舒依旧靠在我的身上睡着了,我沉默的听着冉渊报道的结果。上次我让冉渊查的快餐店的女孩子,昨天有渔民捞到她的尸体,死因是一种很古老的东西,名字叫见血封后。

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指尖一点一点收紧,我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慢慢的把我和哥舒推进一场复杂而莫名的阴谋里。

祸不单行。

在看见坐在门口的商艾时我轻轻的闭上眼睛,不要告诉我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那么清楚地知道我在这里。

那么,这又是谁呢。

(十五)

和哥舒并排坐着,没有人开口说话。商艾低低哭着,不时的抬头看看我和哥舒。

他甚至,分不出哪个是我,那个是哥舒茗。

我知道,他在等我给他一个解释。我看着桌面上的茶慢慢变冷,没有说话。连我都没有明白的事情,要我怎么告诉你呢。

哥舒安静的坐着,视线落得很低,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关于离开。

商艾抽噎着抬头看我们,似乎明白了等不到他想要的结果,哭着跑了出去。

我看着摇晃的门板,别无选择的跟着离开。我不希望这件事情被提前宣扬,也不希望父亲和母亲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这件事。

商艾坐在转角的楼梯上,显然是在等我。他站起来回头看我,慢慢低下头,哑哑的喊了一声,哥哥。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发顶,我从他身边走过去说,“先回去。”

坐在车里,我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沉默不语。商艾低着头,不时地转头看我。看着他精致的脸上写满的委屈,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眼睛微微颤抖,缓缓垂下,不说话。我吐出一口气,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小艾,为什么连哥哥都不能说?”他的手紧紧捏着背包的肩带,唇轻轻动了动,没有声音。我把手拿下来,轻笑着说,“小艾,你应该知道的对吧,我最讨厌被人控制了。回到家,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他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低着的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一滴一滴的泪顺着他的下巴,落到叠交的手背上。他用力捂住嘴,随着止不住的抽噎一起传出来的,还有一声极轻的,哥哥。

回到家,商艾低着头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站在门口的木言和冉渊用眼神询问我,我盯着那消失的人影径直走了进去。

换衣服,去书房见父亲。

我知道他最近很忙,还没有空管我的事情,我想,他应该听到某些传闻了,只是他应该还没有见过哥舒的样子,否则我也不会能这样轻松的呆在这里。

敲门,进去。

父亲将手里的盒子收起,微微抬眼看我。我的视线落在书桌前的地板上,假装没有看见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温柔。这个时候的父亲,是不能惹的。他的手指轻轻敲着书桌,他说,“今晚会有很多所谓的名门淑女到场,你的伯伯们对你未来的另一半很是上心,你自己看着处理。”我点点头问,“需要我做什么?”

“商凌和商芸回来了。”他撇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说。

感觉瞳孔微微皱缩,慢慢垂下眼睛,我问,“他们回来多久了?”

“一个月。”

沉默了一会儿,我站起来对父亲说,“我知道了。”

他依旧看着桌面,我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他低低的声音传来,“罗家的丫头,最近对你很感兴趣。”我微微停住脚步,然后关门离开。

我不认为父亲会无缘无故的对我说废话,虽然他语气慵懒,但我知道那与调侃无关。

洗澡,换衣服,准备去让人观赏。这种聚会会不时的在家里举行,这次应该是与他们有关。他们,是到了进入公司的时候了吧。

视线不经意瞟见镜中人微微勾起的唇角,我突然愣住。那五分得体三分温情加两分隐约的疏离的笑容,不是哥舒的专属么。记得我刚刚转学的时候,他对我露出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轻轻地勾起唇角,这不是更好么。这样,再没有人看得见我心底的嘲讽和不屑。

想象着一门之隔的另一个世界,我突然有一点厌倦了。捏着手机上的挂件,将手机放回抽屉关门下楼。

“天玄,好久不见。”西装革履的青年挽着一个一身火红的女子微笑着站在我面前。

“凌哥,芸姐。”我笑着走上前和商凌拥抱了一下。“许久不见,芸姐出落得越来越美了,外国的帅哥果然比较有看头么,芸姐都不回来看我。”商芸笑着说,“天玄还是这么会说话啊,你居然长这么高了,应该有一米八了吧?”我递给她一杯香槟笑笑说,“芸姐在笑话我呢,最多比凌哥高一两厘米,撑死也不到一米八的。”

“好啊,都当我不存在呢,居然当着我的面拿我来调侃。”商凌笑着给了我一拳,佯怒着对我们说。

和商芸相视而笑,举起杯子和他们轻轻碰了一下。

和乐融融的兄弟姐妹,多令人羡慕不是。

仰头,安然的咽下杯中的液体。

我有两个伯父,商凌是我大伯的儿子,大我五岁的堂兄。商芸是二伯的长女,她大我四岁。他们在四年前出国留学,现在刚刚回来。我的父亲排第三,我还有一个小叔和小姨,小叔在他结婚一年之后就不知所踪,所以现在只有婶婶带着比我小两岁的堂弟商未和爷爷住在本家。

商凌拉着我走向另一边说,“说起来我也有很久没有看见小艾了,走,带我去看看他,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我的肩膀高吧?”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我笑着说,“你再不回来,他估计就不认识你了。”

转过偏厅,父亲和大伯都在,商艾和商未也在,而坐在主位的,是难得来一次的爷爷。厅里的气氛很紧张,气压低得好像随时都会结冰。父亲的脸色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我知道,他现在在生气。每次父亲见到爷爷,都会是这种样子,除非爷爷自己来,否则父亲绝不会回本家去见他。

商凌的脚步在见到爷爷的时候微微迟疑,我快步走过去给坐在中间的老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惊喜的叫了一声,“爷爷!”

他笑着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背说,“都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像是个小孩子似的。”他的手劲很大,一点也没有快要八十的样子。

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我笑笑说,“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啊,反正小孩不止我一个,只要爷爷一来,大家都是小孩子了。”爷爷大声笑了起来,大家也默契的配合着。我向站在一旁的大伯问了好,然后叫了一声父亲,安静的站到他的身旁。

看着我站到父亲身边,爷爷的眉头皱了皱,对我说,“天玄,你过来。”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父亲,站到老人身边。他拄着拐杖站起来,我伸手去扶他,随着他走出去。

正厅里很热闹,大多数是和商家有固定生意来往的人,还有便是商家的亲亲戚戚。我看见木言和冉渊站在一起,木言举起酒杯向我示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商家的发家其实和各方势力都有一些关系,其中的内情太过复杂,不是我能够知道的。祖父和爷爷曾顺应时代一度将商家全部染黑,并以狠戾的手段和强硬的作风成为那个领域不可小觑的力量。到父亲当家的时候,经过十几年大刀阔斧的改革和力挽狂澜式的发展,商家才渐渐处于现在的灰色地带,这或许是父亲和爷爷一见面就不对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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