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点了咖啡,安一泽拿勺子挖了三勺砂糖放在咖啡里,慢慢的搅拌着,喝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露出幸福的表情,没办法,他摄取糖分的量受到欧阳静浩的严格控制,平时他自己的话,生不出反抗的心来,也就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私心的多摄取一点儿。
“安先生。”在安一泽把咖啡喝了一半儿之后,黄全开口了,声音带着不甘心的客气,作为一个混了几十年的上位者,却不得不放低姿态有求于他眼中的蝼蚁,他不是没想过要亲自找欧阳静浩,但是他试了好多次,却根本就不能见到他的人。
黄全算是白手起家的暴发户,靠着自己的圆滑才坐到现在位子,但是暴发户的缺点就是,不管他怎么拼命,也融不进上层社会的圈子,不是说身家,而是资历,拿刘华来说,刘华很年轻,手中掌控的资产甚至连他的一半都不到,但是他却需要巴结刘华,就因为他的背景,再简单一点儿来说,是人脉,就像是这次的事情,刘华为什么能知道,而他却一点儿风声都没得到,就是因为有人告诉他,而自己,虽然拼命跟这些人拉关系,但是最后却还是没人理会他的死活,这就是他的人脉不够广,不够牢固的问题。
“安先生。”想到这里,黄全再次开口,语气里多少有些气馁,算计了大半辈子,却因为一个小白脸被弄到倾家荡产的地步,这简直跟喝凉水被塞到牙没什么区别。“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您认识税管部门的欧阳先生吧?”
“欧阳静浩?”安一泽听见黄全的话,下意识的就开口说出这四个字来,虽然他们是恋人关系,但是他从来不管欧阳的事情,更别说知道他在税管部门了,知道黄全今天说了,他才知道。
“就是他。”黄全听见安一泽的话,连忙点头,靠近他低声开口。“我的一批货被扣了,能不能安先生替我求个情。”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想塞到安一泽手里。
安一泽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支票这东西,只是一张普通的纸,上面写着一个数字,一溜儿的圆圈,虽然家里有钱,但是这娃子从来不知道要,大多数时候都是家里给多少是多少,反正是从来没担心过生活费,而这几年,他完全能自己养活自己了,至于穿着,他就更不在意了,平时都有欧阳静浩在管,看见他衣服不能穿了,就带着他逛一次超市,至于是什么牌子,他不知道,更没什么兴趣,而梁雅雯开始闯出名气之后,更是几乎包揽了两个人的所有衣服,现在他身上穿的,除了袜子内裤,都是梁雅雯寄过来的,当然了,欧阳静浩有付钱。
“这只是零头,等成功之后,还有这个数。”黄全看见安一泽的样子,心里冷哼,果真是见钱眼开的东西,但是表面上却亲亲热热的,对着他伸出两根手指。
“抱歉,欧阳那边的事情我管不了。”安一泽回过神来,没有拿过那张支票,心里有些好笑,这贿赂都赂到他这儿来了,不知道欧阳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大概会收了好处,但还是把人给办了。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多余欧阳静浩,安一泽还是认清了他的本质的……
“这个数!”黄全以为安一泽是嫌数目少,咬了咬牙,又伸出两根手指头,他现在很拮据,这些数目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心里头则是想着,现在先让你得意着,等你被甩了,那个时候就没人管你死活了,再报复也不迟。多年的摸爬滚打让他的心机深不可测,面上讨好着,心理却在算计着,这就是人心隔肚皮。
不过,黄全注定要失望了,安一泽并不会在乎那些钱,家里两代为官,虽然都为民为国,但是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变通的榆木疙瘩,为了权衡,安家人会选择随波逐流,这可不仅仅是说说的,有些事情,你虽然很讨厌,但是处在哪个位置,就要遵循哪些规则,不然被人排挤,别说施展抱负,可能还没等说话呢,就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赶回家种田了,这不是社会的悲哀,而是一种现象,想想看,哪一个国家领导人不希望自己领导的国家走向富强,但是他们也会对下面的某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腐败在任何时代都是不能拔除的毒刺,领导者要做的,就是尽量控制住这根刺,不让他威胁到全局,而等到这颗刺大到无法收拾的时候,随着而来的就是反抗,就是混乱。扯远了,安爷爷和安老爹排除工资不说,额外得到的钱也从来没少过,当然,多余的钱他们都尽量花在做公益事业上。
“抱歉,这件事情我真的帮不了你。”安一泽懒得和黄全再说,他继承了安家人的正直,又不是按照正直人才培养的,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这些事情他虽然知道,但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觉得有些低落,直接站起来,不再理会黄全,背起包就出了咖啡馆。
小剧场:
某君:竹马接近尾声,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再也不用受某傲娇的气了。
安一泽:哼哼,拖到现在,你还真好意思说。
某君:o(╯□╰)o能不能不要揭我的短。
安一泽:不能!
某君:……%>_
82、想不好的标题13
安一泽从咖啡馆出来,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狠狠地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看了看表,发现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顺着林荫道往学院楼走,走到学院楼的时候,看见一个在他前面的人,看着很眼熟,试探着喊了一声。“师兄?”
前面的人回过头来,正是在本科部的时候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程明,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穿着一身西服,看见安一泽,露出笑容。“安一泽,这么巧。”
“是挺巧,好久没见了。”程明比安一泽大了两届,现在在读博士,还是跟着周教授,上次见到他,还是去年夏天,虽然心情不好,安一泽却还是笑着和程明打招呼。
“你带本科班呢吧?”眼睛瞄见安一泽手里的背包,程明笑了笑,这个背包他可不陌生,学校压榨学生,辛辛苦苦带着本科班,一年的补贴却没多少,这个包也算是其中之一。
“是啊,大二的。”安一泽想起了暑假的事儿,觉得有够巧的,他就在自家老板事务所下面就能碰到带的学生。
“大二的还好,大一的更操心。”程明想起了自己带的那个班,得出这个结论。
“反正挺累的。”
“我到了,有空再聊。”两个人上了二楼,程明指了指周教授的办公室,笑着跟安一泽道别。
“嗯,师兄你忙。”看着程明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这才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开门进去,发现小王老师也在,跟他打了声招呼,坐下来发呆。
“有烟吗?”安一泽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他旁边的小王老师,把后者吓到了。
“安师兄,你……没事吧?”小王老师确认这句话出自安一泽口中,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好像他下一刻就要化身洪水猛兽扑上来咬死自己一样,不怪他太大惊小怪,认识安一泽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乖乖学生,从不抽烟,除非必要,也不会喝酒,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问你有没有烟,绝对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能有什么事。”安一泽看着小王老师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懒得解释,他现在真的很烦燥,他觉得在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忍不住迁怒别人,想到这里,他把手伸向小王老师的面前。“给我一颗烟,对了,还有打火机。”
“师……师兄。”小王老师看着安一泽的手,咽了咽口水,没有按照他的话做,说话都结巴了。“你别坑我了,我要是敢给你,明个儿我准定被埋尸荒野。”
“哪有那么夸张。”
“这绝对不夸张!”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他今天要是敢把烟给安一泽,他上头的贾教授外加四个师兄,绝对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贾教授都快把他绑在裤腰上到处炫耀了,谁要是敢教坏这位,绝对没好果子吃。
“你不怕我现在就把你抛尸荒野吗?”安一泽看着小王老师不但没把烟拿出来,还捂着自己的抽屉,干脆自己起身到他办公桌旁边拿,小王老师坚决扞卫节操……不,是坚决扞卫正义。
“安师兄,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传出去影响不好。”小王老师声带委屈,这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他俩在办公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闭嘴!”安一泽一边掰开小王老师搁在抽屉把手上的手,一边瞪着他,他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
“呜呜呜,我完蛋了。”小王老师可能是被安一泽要吃人的眼神吓到了,很快的就败下阵来,看着安一泽从抽屉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心里非常后悔,自己怎么就习惯在抽屉里放这些东西呢,现在眼看着就闯祸了,这小子忘了,他放这些还是因为早前受韩斌的威胁,才形成的习惯。
安一泽拿着东西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在小王老师绝望的眼神中拿出一颗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可能是因为太用力了,被呛到了,一直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师兄,喝口水,喝口水。”在一旁的小王老师看着安一泽恨不得把内脏都咳出来的架势,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跳起来去倒水,递到安一泽眼前。
这么一通折腾,安一泽反倒是平静下来了,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这么愤怒,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种事情很平常,没关系的,没问题,但是心里就像是被谁攥在手里狠狠地捏住,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直存在着。
“师兄啊,您老人家赶紧去洗个脸。”小王老师一直看着安一泽的动作,发现的眼睛通红,吓了一跳,赶紧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不停的哀嚎。“被看见我就完蛋了。”
安一泽到卫生间,站在镜子前面,洗了把脸,整个人清醒不少,很快的回到屋子里,小王老师正站在走廊里跟谁打电话,安一泽也懒得管,他看了看表,发现快要到上课时间了,进屋把背包拿起来跟小王老师招了招手,离开了学院楼。
小王老师一直看着安一泽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这才开口对话筒对面的人说。“他上课去了,啥?您让我拦住他,您老人家快饶了我吧,刚才可是差点儿把我吓出心脏病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火,真可怕。”
韩斌坐在自己的床铺,听着小王老师的描述,眉头越皱越紧,小么从离开宿舍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气成这样了,挂了电话,把事情给阮瑶说了,后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做了决定。“我们去本科部看看。”
小王老师想得没错,他要是敢带坏安一泽,他家的老板和四个师兄,不管是哪一个都够他喝一壶的,他也很郁闷,作为一个小小的辅导员,他的压力比山还大,他就是受压迫的命,这才一年多,他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白了一半儿了。
安一泽上课很认真,所以即使心里难受得要死,他也会很认真的讲课,更没发现趁着他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从后门溜进来的两个师兄。
“大师兄,小么是不是在欧阳静浩那儿受了委屈啊?”两个人坐在后面,悄悄地观察着讲课的安一泽。
“应该不是,欧阳对他多好,咱都看见过。”阮瑶摇头,安一泽和欧阳静浩两个人的事情,他们也听安一泽说过,可以说现在安一泽吃不得亏,胆大包天的性格都是被欧阳静浩给惯出来的,他俩吵架,怎么想都没可能。“等下课了问问他。”
三节课下来,安一泽说得嗓子都干了,坐在讲桌后面收拾东西,阮瑶和韩斌两个人等学生都走光了,这才起身到讲台上,安一泽察觉有人过来,一抬头发现是这两个本来应该在宿舍的师兄。“你们怎么过来了?”
“小王说你想抽烟,这是怎么回事?”阮瑶这个大师兄可不是白当的,虽然平时挺不靠谱,但是他把脸一拉下来,还是能唬住人的,尤其是安一泽,他是贾教授手下最小的,而且上面的几个师兄都宠着他,其中又以经常在学校的阮瑶和韩斌为最,潜意识里,安一泽把他们当成长辈。
“也没什么……”安一泽不想说这件事情,总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明明自己能解决好的事情,现在却让两个师兄都担心。
“小么,你说谎都不会说。”韩斌叹气道,心里担心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增加了,以安一泽的性格,根本就藏不住话,而且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从来不记仇,抱怨完了也就抛在脑后了,韩斌有时候还真是挺佩服他的没心没肺,但是现在他却不想说,可以说这件事情真的碰到他的底线了。
安一泽没有说话,心里更觉得委屈,眼睛发酸,低头掩饰,人就是这样,遇到苦难,如果没人关心,可能咬一咬牙就过去了,但是一有人关心,就会觉得越来越委屈,第一次,安一泽没能自己调节好自己的心情。
阮瑶最细心,看见安一泽哭了,忍不住叹气,跟韩斌对视了一眼,把两个人带着安一泽离开教室,在花园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让他哭个够。
安一泽觉得挺丢脸,眼泪却又停不下来,明明没有受委屈,却哭得比以前的每一次都伤心。心里不停地在骂自己没出息,却越来越觉得难受。低着头,眼泪划过脸庞掉在白色的衬衫上,印湿了一大片。
阮瑶和韩斌看着安一泽双肩不停的耸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对视了一眼,心里虽然急得不得了,也只好等着。
“对不起。”等安一泽发泄够了,看见两个师兄都在看着他,饶是脸皮再厚,也觉得脸上烧得慌。
“小么,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哭,值得纪念。”韩斌看见安一泽心情好了不少,眨着眼睛调侃。
阮瑶听见韩斌的话,立刻送给他一个爆栗,身高比他高出五公分的韩斌委屈的抱头,嘴里抱怨道。“我发现我就是一出气筒。”
“还知道自己的价值啊,不错。”阮瑶斜睨看了韩斌一眼,随后转过头看向安一泽。“小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一泽把上课之前黄全来找他的事情和两个人说了,两个人看着他异口同声的说。“傻。”
而被说的安一泽乖乖低头受教训,他也知道这次的发火完全是没有道理。
“小么,你这完全是欧阳惯的。”阮瑶批评道,韩斌在一旁连忙点头,两个人忘了,他们也一直惯着这个小师弟。
“没错没错,小么,这件事情就是你自己的不对了,要是我我就收下了。”韩斌在阮瑶之后也跟着教育安一泽,只是——方向貌似不怎么对。“那可是一叠子的毛爷爷啊。”
“闭嘴。”阮瑶再次送给韩斌一个爆栗,小么跟着这样的家伙,早晚都得学坏。
两个人正耍宝的时候,安一泽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欧阳静浩的,说他已经到学校门口了,安一泽还没等说话,阮瑶把手机抢过去,把黄全的事情说完,就是一通大骂,对面欧阳静浩听得云里雾里,阮瑶也不管自己骂得合理不合理,骂得挺欢,没一句话是重复的。
安一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直都知道师兄口才很棒,没想到在这上面的天赋也蛮高的,比菜市场里的大妈们还要狠。
“你在外头等着,我们这就过去。”骂完了,阮大少通体舒畅,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看着两个师弟崇拜——应该是——的小眼神儿,瞬间觉得自己很伟大啊很伟大。“行了,我替你骂过欧阳了,我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