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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相思烧了心 下——by孜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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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不了事,又放不下自尊。那几年,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儿说好了似的一起折磨他。丢了工作,又被那个女人发现了他是同志的秘密,就连去公园找找乐子,都被不怀好意的家伙骗了钱。天天都交霉运,只有这乖巧懂事的儿子还留在身边。

漂漂亮亮的儿子,像极了他年少时的容貌。

不爽,没有来由的不爽。为什么偏生要跟一个女人生出这么个种。分明像透了他,眼眸子却清亮清亮,带着希望。

他在半醉不醉的那个晚上,第一次对儿子出了手。有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他渐渐发现,儿子只是怕疼,却并不清楚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性教育的不到位原来还有这种便利,他自嘲似的想。

儿子似乎始终不懂体味做爱的乐趣,每每被压在身下,表情都甚是凄苦。却又怕父亲恼怒,咬着牙隐忍下来,闭着眼,颦着眉,睫毛不住地微微颤动。那样的表情让他迷恋。明知是畸形的情感,却乐在其中。

直到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儿子才明白过来,那样身体的交互运动是万万不该发生在父子之间的。儿子变得没那么好对付了。不是身体反抗就是苦苦相劝。以至于,为了满足自己那点趣味,他不惜用暴力让儿子听话。

这么多年过去,事到如今,他已成了孤家寡人。回想起来,对儿子做过的那些事简直畜生不如。但,意识到这些又如何。已经被恨了,已经这样了,还想让他怎么样?现在儿子肯来养活他已经是万幸,还谈感情?笑话。这样的话传到裴文耳朵里,大约也是个笑话。

“亲情和有没有钱有什么关系!何况你现在……不也没饿肚子吗。”陈洛的确觉得这个男人难以理喻,却不依不饶地说,“裴文他既然……他明明还把你当他爸,就请你做得像个爸爸的样子!如果你觉得以前做的是错的,现在再改也不会太晚。”他渐渐回想起了自己昨晚考虑的那些话,“你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以后可能会有各种毛病。到那时候如果还是一个人,不会很难过吗?有个人照顾不是很好吗。”

那句话一出口,陈洛看到裴文父亲的半边脸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一股无名的怒意浮现在他的脸上。陈洛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住了口,怔怔看着他。

“啪!”

父亲冷着脸,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回茶几上。

“这种话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算什么?被我儿子搞过几次就敢到我面前来信口开河,你又懂什么?”

“我是不懂你在想什么。”陈洛也恼怒地说,“但是我知道裴文他还在意。”

父亲从沙发的夹缝里摸出一包烟来,颠出了一支叼在嘴里。陈洛的心里怔了一下。裴文颠烟的动作竟跟他一模一样。男人又在夹缝里摸索着,找出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为自己点了支烟。

“那又怎么样?”

一阵沉默,陈洛松开了抓着衣角的手指,低声说,“条件你来开。”

父亲的眼没有抬,但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显示他的惊讶。

不知这嘴上黄毛没褪的孩子,是狂妄,还是天真过了头。他有些厌倦了与他纠缠,冷笑了一声,吐出了一个烟圈。烟圈渐渐扩大,最终消失在了空气里。

“也是,有爸妈做靠山,没什么不能满足我的。”

他夹着烟的手支撑在沙发的表面,一点闷闷的红色无声无息地向下蔓延着。

“那这样吧,可以帮你演戏,我就一个条件。”他抬眼看着陈洛,“你今天晚上来找我。一个人来。”

陈洛的脸色变得煞白。

“当然,你也可以不来。没有人逼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洛紧紧盯着他看着,动了动嘴,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吞了下去。他转身愤愤地往门口走,穿上鞋,狠狠地甩上了门,离开了。

手机短信的铃声响了起来。父亲的手一动,那一截烟灰便被抖落到了沙发上。他厌恶地用手背拂去了烟灰,伸手够到了手机。是他约的那个MB的短信,告诉他说,临时有了事,晚上一定过来补偿。

他没有回复短信,随手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

离开了那间让人窒息的房间,陈洛的胸口满满都是难以发泄的情绪。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白痴,居然会想到和那种人讲道理,反而被他用言语来羞辱。他把拳头捏得咯咯响,恨不得现在再返回去把那个人揍一通才解气。他气冲冲地走着,步子很快,一会儿就走出了那片住宅区。

走到了街上,陈洛终于稍稍冷静了一点。

最终还是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虽然裴文不知道这件事,陈洛的心里却很内疚。就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裴文的午休时间都快过了。他打了个电话给裴文。

“狗爸,我在回家路上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陈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量高兴些。

“煮面吧,方便些。今天有点热,不要特地去准备什么了。”

“嗯,收到!那你想吃肉丝面还是肉酱面还是肉丁面呢?”

裴文轻笑了一声,“你看怎么整比较方便吧。”

“嗯,那我就做不小心切得很大块的肉丁面吧。再去超市买点浓缩鸡汤和蔬菜。”

“好,路上小心。”

“……等一下!”

“嗯?”

陈洛慢慢地朝车站的方向走过去。

“问你一个,你喜欢我什么地方啊?”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屁股圆圆的吧。”

陈洛扑哧笑了出来。他知道裴文不会认真地回答的。或者说,他就是想听裴文开个玩笑,才这么问的。

“哦,切,果然是色鬼。”

陈洛的笑脸有些苦涩。明明是那么喜欢这个人,明明想好了,什么都能为他做的。

“那我先挂了。”陈洛对着电话吻了一下。

陈洛突然想到,有没有这个可能,那个人不止是想羞辱他,而是真心开出了那个条件。如果是那样,那该怎么办。

……如果他忍了这次,那个人便一直用这个来威胁他。那个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车来了,陈洛站在车站,没有上车。

他摸出了手机,给裴文发了条短信。

“我爱你。”

收到了信息报告,他笑了笑,又添上了一条,“黑黑的眼睛,黑黑的头发。”

79.与君共白首

陈洛沿着车站的那条路漫无目的地走着,想找个地方吃午饭。

说起裴文,裴文高中时候的班主任脸上就浮起了笑。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教语文的男老师,恰巧也教过裴文那一届。一听到问起裴文,那两个老师津津乐道。他们回忆说,裴文的数学学得特别好,文科却不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班主任还说起关于裴文的一些趣闻来。说那个时候裴文一直丢东西。常有暗恋他的女孩儿趁教室没人的时候偷偷进来帮他理抽屉,顺手还带走一本作业本,往往是练字的或者作文,或者是英语的习题册。裴文因为这个,有时没法交作业,尴尬地跟老师解释。

陈洛可以想象,裴文的长相在学校这样狭小的交际空间里太扎眼了。这样从别人的嘴里听着裴文的过去,让他感到意外地亲切。

周围并没有什么可吃东西的地方,陈洛进了家快餐店,要了份汉堡套餐,外加一份洋葱圈。他已经饿坏了。点完餐,他端着餐盘,坐到了二楼面对着窗的位置,狼吞虎咽起来。

嘴里塞得满满的,陈洛放空着脑袋,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偶尔抬眼,透过落地窗户看看外面的街道,裴文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一个汉堡塞下肚子,他灌了些冰可乐到肚子里,才缓解了饥饿。

那人肯定是在耍我。

恢复了思考能力,这句话便跳进了陈洛的脑袋里。他用洋葱圈沾着色拉酱,送进了嘴里。

就这么回家,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吧。陈洛想着,又喝了几口可乐,就放下了没吃完的东西,匆匆离开了快餐店。

陈洛并不是在纠结什么贞操观念。他只是觉得很恶心。想象着在那个散发着霉味的黏腻的屋子里,被那个年过半百的邋遢男人发泄欲望,就让他觉得胃里不舒服,简直想吐。何况谁也不能保证那个人会按照他说的那样做。自己完全是被动的那一方。

陈洛研究了一下站牌,决定坐到地铁站,再转地铁回家。没等上几分钟车就来了,陈洛走到了车的最后面,靠着窗坐了下来。

老旧的巴士开动的声音很响,在路上颠簸着,车上的每一个零件都互相碰撞着发出响声,好像颠一下,整辆车就会轰然散架似的。坐在车的最后,震得陈洛浑身发麻。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堵得慌。陈洛掏出了手机,对着屏幕发了会儿愣。裴文的午休时间都过了。这个时候,却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

陈洛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哥们儿刘奇。

那个家伙听说了他是同性恋,还贱贱地把嘴凑过来,问他想不想亲。虽然说大学这一年多,陈洛跟孙奇真在一起的时间最久,他和刘奇的关系却才是最铁的。

陈洛拨了他的号。响了一声电话马上被接了起来。

“喂……”刘奇尽量压低了声音,“你小子去哪儿了,没来上课啊?点名呢!”

陈洛愣了一下,“那帮忙……”

“谁管你,自己来。”刘奇还是用气声说着话。

“那就算了,一次而已……”

“切,没劲。骗你呢。帮你点过了。”

“嗯,我问你哦,你要是很喜欢一个人,然后现在有一个无赖说,你只要牺牲一点,他就有可能去帮帮那个你喜欢的人,你是干是不干啊?注意哦,是无赖,你干了他也不一定守约的。”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你等等。”

陈洛听到刘奇一路说着“让让”,走出了教室。

“接着说。”刘奇的声音恢复了正常。

“没了。”

又是一阵沉默。

“你要打算跟那人过后半辈子的话,我劝你别了。过日子不是演言情剧,你付出的不平衡的话,不是我说难听的,你们迟早散了。”

陈洛捏着电话,轻咬着嘴唇。半天吐出一句话,“装什么逼啊,小弟弟又没掉。”

刘奇哈哈大笑,“没办法,人都是逼出来的嘛。”

那句隐含着猥琐的话把陈洛也逗笑了。

真正的哥们儿,是平时嘴巴最贫最贱,但是当你有什么要他帮忙的时候,不会多问一句废话的人。

“就这样啊,挂了。”

“啊。”

陈洛按掉了电话。

“付出得不平衡就会散了……”

陈洛琢磨着那句话。

巴士颠得他脑袋都开始发麻。他觉得身子发懒,头脑渐渐又进入了放空状态。

对了,鸡肉罐头也吃完了……家里多了一只猫,罐头吃的也比平时快了。

下了地铁,陈洛去了趟超市,买齐了晚饭的食材,和猫咪的罐头。走回家的时候,他看见一个摆地摊卖兰花的中年的农妇,面前摆着二十多个脏兮兮的白色塑料盆,盆里的兰花却苍翠得很,郁郁葱葱地展现着黄绿相间的条纹。觉得家里挂上一盆或许也不错,陈洛一时兴起,就挑了一盆买下了。

回到家也只有两三点的光景。陈洛从阳台顶上牵了跟绳子下来,把兰花挂在了上面。抹布和斑斑听到了塑料袋的声音照样很兴奋,在他的脚边盘来盘去要东西吃。

“乖,等爸爸回来了给你们弄吃的。”陈洛对着猫咪说着,帮他们热了点牛奶,“现在先喝点牛奶解解馋哦。”

这么说着,他顿了顿。

他是爸爸那我是啥?

他蹲下了身,把抹布抱了起来,凑到面前亲了亲她的额头,“叫小爸爸。”

抹布咪呜了一声。陈洛笑了笑,把她放了下来。他把塑料袋子里的食材统统堆到了灶台上,把蔬菜洗干净了,切成了条状,归到了碗里。肉切成了“不小心切得很大”的肉丁。做完这些,他使劲洗了洗手。回头的时候,瞥见不安分的斑斑正仰头窥探着灶台,陈洛只好把东西全都收进了橱里。他在橱门上给裴文留了个字条。

“今天要同学聚会,晚点回家。东西都在橱里了”

做完这些,离裴文回家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陈洛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有灰尘的地方都抹了去。随后便又出了门。

付出不平衡的时候,两人迟早散了。或许是受了这句话的刺激,陈洛改变了心意。要说付出,裴文为他们的小家付出得要多得多。何况,当人开始衡量得失,计较付出的时候,不才是该散了么。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眼睛一闭不就过去了。陈洛默默地想着,万一那个老男人真的肯帮个忙,干嘛不试试看冒这个险。虽然很想学着大人的样子,仔细斟酌以后再做决定。这个决断,却是在他脑袋放空的时候,毫无预兆地跑进了他的脑子里的。

如果那个人敢不守信,就把他丫的打残了。陈洛这么想着。

夜幕悄悄降临的时候,裴宣荣正横卧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这个电视机十几年前就买了,现在已经相当地不好用。画面上满是雪花闪闪,影像也很模糊。他把脚伸过去,对着电视机的侧面踢了两脚,画面抖动了一下,又恢复到了模糊的样子。

他从齿间“啧”了一声,用脚关了那个电视,闭起了眼睛。

这么躺了不知多久,他听到了敲门声。响了三下,他慢慢地坐起了身,用脚摸索着地上的拖鞋。门外的人等得不耐烦,又敲得更响些。他拖着步子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今天白天才来过的小男孩。他怎么也没想到男孩会真的过来,站在门口愣了愣。

陈洛都没有抬眼看他,径直走进了屋里。裴宣荣回头踌躇了一下,关上了门,顺手开了灯。

陈洛进了屋里,一句话也没说。他背对着那个男人脱起了衣服,一件件搁在了沙发上。

傍晚的时候,陈洛就已经到了这片住宅区。他在快餐店坐了很久,要了杯果珍,却一口也没喝,只是嚼着吸管,消磨着时间。看着天黑了,才起了身。他特地把手机关了。他怕裴文突然打电话过来,他会无以应对。

父亲的脸上带着惊讶的神色,看着他脱到浑身只剩一条项链挂在脖子上。

“快点……”陈洛微微回过头,“把灯关掉。”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明明都快到夏天了。

裴宣荣慢慢地踱到了他的面前,陈洛条件反射地把身子偏转过去。

“快点,看什么看!”

父亲朝他伸出手的时候,陈洛死命地抓着沙发的把手,把沙发捏得咯咯响。那只手撩起了陈洛脖子上的项链。

“你干嘛!”陈洛一把把项链攥进手里,狠狠看着他。

看着陈洛恼怒的表情,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这么没诚意,我都快没兴趣了。”

陈洛瞪了他一会儿,松开了手。

“我儿子送的?”

“管你什么事。”

父亲将那枚尾戒拈在手里来回翻看,皱了皱眉头。他的眼睛已经开始老花,朝后退了一步,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一回。

戒指的内侧刻着一行小字,与君共白首。

那是遥远的记忆了。

父亲松了手,转身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说,“够了,你回去吧。”

为了把那个女人骗到手的自己,在他们的结婚戒指上,也曾刻上了这句话。那个戒指早就被他卖了。那个女人还留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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