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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相思烧了心 下——by孜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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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我都看过那个报告单,都是小问题。”

沈医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还有就是他貌似睡不太好。咖啡什么的都不喝了,每天早上还醒得很早。就连双休日也是!每次我……”

陈洛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住了口,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

“每次我……都听他说,那个……不喝茶了,不过双休日也睡不好觉。”

一边补充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那张亲切的脸孔。

他是心理医生啊……不会早就看穿了吧……陈洛心里惴惴地想着。

“就……就这些了,没了吧。好像。要再有,就是觉得他没什么精神。很少像我这样没头脑地大笑……呃……也可能是性格问题。”

陈洛咽了口口水,脸上的烧热终于退了几分。

沈医生调整了一下坐姿,“你现在还是读大学?”

“我?!”陈洛那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不会是要教育我小孩子不准谈恋爱吧??

“我……快大二了。”

“你的同学平时生活压力大不大?比如说家境贫困,学习压力,或者父母方面的压力。”

“哦……”陈洛松了口气,“他吧……他搞实习,工作压力大。跟他爸的关系也不好。”

“多久了,他这样的情况。”

陈洛听问,愣愣看着沈医生。

要说多久了……他真没注意过。陈洛忽然想起了去年秋天的某一天,裴文抱着他说,从二十二岁变成二十三岁的那一天,我生了场病,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

陈洛翻着眼睛算了一回,道,“两年了。”

沈医生微微扬起了眉毛。

“我仅仅听你描述,没有办法判断,你最好让你那个同学自己来找我。”沈医生说道。

陈洛心中着急,“这么说真的有病?什么病?能治好?”

“你别着急,”沈医生耐心道,“现在看不到人,我也不能确定。你说这个同学,可能是抑郁症。都两三年了,又呕吐,应该比较严重了。及早看的话,不是治不好。最多花个几年就能痊愈。”

陈洛怔怔看着沈医生的脸。

“几年……?”

几年才能治好,到底多严重?!

陈洛愈发着急,“那这个怎么治?不会死人的吧?”

沈医生微微抬手,示意他别急,“抑郁症最危险的症状就是自杀。而且患者的神志是清楚的,自杀的成功率相对较高。如果走到这一步,肯定是会死人的。”

陈洛像是被谁从后面打了一闷棍,只觉得眼前一晕。他不自觉地睁圆了眼看着医生,微张着嘴,好久没说出话来。

见眼前的男孩儿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沈医生说道,“所以说你不要着急,我说的是最危险的情况。”

“你说他会……”

陈洛咽了口口水,那两个字不敢说出口。他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看,没短消息,也没电话,手心不禁渗出汗来。反应过来,他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颤声问,“这个东西,能治的吧?”

“来,先坐下来。”沈医生摊开一只手,示意他坐回原处。陈洛急红了眼,盯着沈医生看了半晌,才迟疑着坐了下来。他两只肘子搁在膝盖上,把手机放在手里翻来滚去。

“那我应该怎么办……?万一他……”

“这只是最坏的可能。你既然是他的朋友,也不是帮不上。”

那句话让陈洛心里又升起希望来。

沈医生抬手看了眼手表,又看看陈洛近乎哀求的表情,从桌上的一摞文件里抽出了一叠A4纸。

“那我就快点讲。你仔细听。”

陈洛重重点头,拖着转椅,往沈医生那处挪了挪。

坐上回家的地铁,已经是晚上六点。陈洛手里攥着沈医生为他写的笔记,汗水伸进了纸头,将钢笔字迹都印糊了。

他将笔记展开,又看了一遍,才仔细叠好了,塞进了运动包里。踌躇了半日,他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给裴文。手机贴到耳朵上,听了半日,连拨号音都没有。仔细一看,没有信号。

陈洛愈发焦躁,恨恨将手机塞回口袋。没过一会儿,又惶惶摸出来,拨了裴文的号。依旧没有声响。

早知道就打的了!陈洛“镗”地一脚踹到地铁门上。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陈洛就像被下到锅里煎了半个多小时。一到了站,陈洛也顾不得打电话,飞奔出站。他抓着肩上的背包肩带,一路狂奔回家,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三楼,一边大喘着气一边掏钥匙开门。待他冲进屋里,才发现屋里空荡荡,只有两只猫被他吓得窜到了沙发底下。

陈洛只觉得胸腔被心跳砸得咚咚响,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一跳。一路狂跑,早就又出了一身汗。

我傻了……这时候他哪儿能回家了……

陈洛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去卫生间擦脸。才走进门,他便僵住了。

镜子下,那个洁白如瓷的立盆里,蓄着满满一盆暗红色的液体。立盆上搁着的,是厨房里那把剔骨尖刀。

87.蜜色夕阳

看见那一汪瘆人的暗红色液体,陈洛懵了,呆立在浴室门口。许久,猛地反应过来,冲到客厅里一把推开阳台门,朝下望去。楼下是碧油油一片灌木,没有人跳过楼的痕迹。他只觉得眼花缭乱,使劲眨了眨眼,又跑到北边的厨房窗口看,也没有动静。

既不在家,又留下一片狼藉,那个家伙去哪儿了……

陈洛摸出手机给裴文打电话,手抖得利害,拨了几次都没拨准。直到拨出号,不过几秒,房里便想起了裴文的手机,熟悉的铃声。

陈洛绝望地朝卧室望去,裴文的公文包和上班穿的西装都挂在床边的衣架子上。

怎么办……

陈洛急得快哭,转身跑出屋子,朝楼下奔去。他想不出流了那么多血,裴文还出去做什么。脑袋里隐约忆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里说过,割腕造成的伤口,可能等不到失血致死,便会凝结。难道说,裴文是寻不了死路,又去别处做打算了?

陈洛在楼下找了一圈,地上没有血迹可循,便又迈开步子跑到小区外围。直觉告诉他,往车流密集的马路上去。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咽唾沫的声音。他四处张望着,街上车来人往,每一张都是陌生的脸。

千万不要有事才好……混沌的脑袋里不时闪过裴文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颦,他仿佛又能看见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的裴文,静静地望着窗外,说,“有时候觉得累了,我也喜欢这么站着。”

陈洛心里一激灵,停下了奔跑的脚步,胸口一起一伏着。

高处……?

他只觉得眼皮轻轻跳动,毫不犹豫地折了个方向,穿过小区,从另外一个出口跑上大街。沿着大马路直走,在一个十字交叉口有一座天桥,桥下车水马龙。天桥的另一头,是几幢高的办公楼。陈洛隐隐觉得,该去那里看。

一路跑上大街,陈洛身上的汗水将他的前胸后背都浸湿了一小滩。遥望那座天桥,隐约地,他看到一个单衣的男子,身形熟悉。他加快了脚步,越跑越近,他看清了,那个人真的是裴文。他还看清了,裴文走到了天桥的正中央,正对着桥下的车水马龙发怔。

“裴文!”隔着几十米远,陈洛嘶声叫了一声。马路上甚是嘈杂,他的那声叫喊淹没进了汽车的喇叭声中。

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天桥的阶梯下。眼看着裴文将手搭在了栏杆上,身体向外倾斜着,陈洛疯了似的登上了阶梯。

“裴文!”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天桥,他又吼了一声。十几米开外,裴文的身形终于动了动,回过脸来。

看着陈洛像颗陨石一般朝他砸过来,裴文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还在想着要不要躲开,只觉得身子一震,天旋地转,被陈洛当街扑倒,重重摔在地上。

“你这混蛋!”陈洛骑在裴文的腹部,甩手就给了裴文一个响亮的巴掌。

桥上几个好事的路人顿时停下脚步,围观这出出其不意的好戏。

裴文被他压着,眼都被打得有些发花。他一头雾水,连生气也忘了,怔怔看着陈洛。半边脸渐渐红了起来。

“你他妈给我去死!去死啊!!”陈洛揪着裴文的衣领歇斯底里似的吼道,一边吼,热乎乎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裴文一手捏着拳,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拉住陈洛的胳膊,不让他拽着自己乱摇。

“陈洛……!”

裴文喊了一声。陈洛身子一颤,惊醒了似的,松开了手。裴文用手肘支起身子,想从地上爬起来。陈洛猛地扑到他身上,抱着他就大声哭起来。

还活着就好。刚才近乎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成了委屈。陈洛完全顾不上面子,紧紧搂着裴文,孩子似的大哭。

“怎么了?”脖子上感觉到陈洛一阵阵热气,还有湿湿的眼泪,裴文心里抽紧了一下。陈洛满心的委屈,不管裴文说什么,只自顾自哭。哇哇哭了一阵,才渐渐收住了声,抱着裴文不肯放。

裴文被压在天桥的水泥地上,轻拍着陈洛的后背。过了好久,陈洛的呼吸才平静了下来,身子还一抽一抽的。他低下头,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了裴文胸口的衣服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心疼地捏起裴文的手腕看。

左手,不对。

又换了个手。

还不对。

陈洛眨眨泪汪汪的眼,将他两只手都捧起来,左左右右地端详。裴文的两只手腕光洁如新,白白细细的,读书人的样子。

“诶?”他不自觉地发出一声疑问,脸上泛起了热。刚刚才哭过一阵,他的嗓子疼得很。

“发生什么了?”裴文关切地看着陈洛,推着他的肩,示意他站起来。他的后背和肩膀还摔得生疼,脸上火辣辣的疼。

陈洛睫毛上挂着亮晶晶的泪珠,睁圆了眼看着裴文。他捏住裴文的肩,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咦?……没有血迹啊。

“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啊?”陈洛惴惴地看着裴文,眼睛周围还红着一圈。

“……没有。究竟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我……不是,可是……”陈洛支吾着,头脑里还混乱着。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家伙。

“我问你……我们脸盆里那个红的水是怎么回事?”

裴文在担心陈洛,听他没头没脑的一问,愈发不解。

“什么红的水?”

“就是那立盆里的!你还放了把菜刀在那里!”

“……那是铁锈水。”

“啊?铁锈水?!”陈洛立时觉得五雷轰顶。动了动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铁锈水……你蓄着干嘛!”他气急败坏喊道。

“水管堵了。”

陈洛语塞,过了一会儿又颤声问道,“……菜刀呢?”

“我想拆开水管,拆不开,所以想出来买点工具。”裴文答完,便闭着嘴,直直看着陈洛。意思是,现在该你解释了,怎么回事?

“啊——?”陈洛又快哭了,“那……你买就买,你站在天桥上张望个什么劲儿啊!”

裴文一时无语,不知这只小狗为何开始无理取闹。

“说!你到底在看什么!”陈洛的脸都丢尽了,索性耍起无赖。

“先起来。”裴文一只手撑着地上,一只手还捏着拳头不放。

“我不起来,你说!”陈洛两手人工呼吸似的往裴文胸口一压,愣是把他又按回地上,一边在心里想,上帝啊,天神啊,王母啊,那么爱干净的狗爸爸,今天被我糟蹋尽了。

见陈洛耍起无赖,裴文轻叹了口气,把那只握着拳的手在陈洛面前摊开了,“这个,也不知道捏死没有,好几年没见着了,想带给你看看。”

裴文手心里窝着的,是一只油亮的金龟子,通体是漂亮的翠绿色,泛着金属光泽。裴文松开了手,那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家伙才惶惶地将两只触角左右探了探。

“哇呀!”陈洛见那只甲虫动了,一下从裴文身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后躲,惊恐道,“活的呀!别过来!”

裴文没想到陈洛是这么个激烈的反应,不觉莞尔,“这么怕?那我放了吧。”

说着便站起身来。刚才那一摔,身子骨到处都酸疼着。直觉得脊柱都被一节一节的摔松了。

看着裴文将手又伸到天桥侧边的花栏里,陈洛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裴文难得一起的童心,忙阻止道,“……不行!别放了!”

“嗯?”裴文回过了头来。

“留着给猫玩儿吧。吃了最好!”陈洛口中说着,却不敢靠近,“谁让他们不鸟人。吓它们!”

“你不是怕么?”裴文的手指轻轻捉着那只金龟子,金龟子的六条纤细的小肢在空中蹬来蹬去。陈洛瞅着那只小东西,鼻子眼都皱到了一块儿,“反正……别碰我就行!”他说着,迟疑地将裴文上下看了一眼,犹豫道,“狗爸爸……你……没摔坏了吧?”

裴文那半边脸还微肿着,看得陈洛是既心疼又忍俊不禁。

“今天到底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

“我不是……不是怕你想不开嘛!鲜红鲜红的一汪水,旁边还放把菜刀,电视剧里不都这样吗?而且你又没带手机……”陈洛不服气地说道。

闹成这样,竟是在担心这个。裴文微微抬起了眉毛,“我没有想不开。”

“……”

“要割脉,也是在浴缸里吧。放温水,不容易凝血。”

那句话说的陈洛一哆嗦,险些又哭出来,“喂喂喂……你千万别吓我啊……”

裴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有你这一巴掌我怎么还敢吓你。”

“……还疼?”

“不疼了。”裴文说着,便朝着天桥的阶梯走去,回头示意陈洛跟上。

“真的不疼了?”陈洛跟了几步,走到了裴文身边,特地走在没拿着金龟子的那一边。

“嗯。”

陈洛的心情还没从激动中平复过来,扫了一眼没看成热闹,渐渐散去的人们,轻叹了口气,“这下街坊邻居都该认识我们了……”

“不会……”

陈洛偷眼看了看,裴文一脸的平静,漂亮的侧脸在暮色里显得柔和。陈洛的心里涌起莫名的感动。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自己永远都看不到这张脸了。

活着就好。这么幸福地走在这个人身边,一起沐浴在蜜色的夕阳里,比什么都好。陈洛忽然觉得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嘴角泛起笑意来。

“会的。”

他一把抓起裴文的手,举过头顶,大喊一声,“老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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