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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簿——by营长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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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走起路来都抽着腰,一步还没迈出去肩膀先耸起来借力。等到了太阳晒得人直想睡觉的好天气,瘸腿子腿脚不疼了

,要饭就装起可怜,走路就和那老叫花子一样,故意走得一搭一搭,其实一点都不疼,所以肩膀也不抽,跨出去的时候

是脚尖先点地的。

想起瘸腿子……,颜子睿又抽抽鼻子,咳出嗓子眼里的水痰。

老板娘看颜子睿走进成衣店,便叫伙计从里间盛点饭菜出来,颜子睿摇摇头:“我是来买衣服的。”

老板娘愣了愣,一旁的伙计以为是泼皮来生事,刚要呵斥,被老板娘制止了。老板娘笑得很和善,上前问颜子睿:“小

哥儿真是要做衣服么?”

颜子睿便拿出钱袋掂了掂,向伙计乜去一眼:“不巧,叫花子我今天有钱。”

伙计无奈,只能臭着脸过来给颜子睿量尺寸,还做作地皱眉。颜子睿素来爱触这种人的霉头,嘻嘻笑道:“对不住啦,

我一路要饭过来还没得空洗澡,昨天还跌进城外臭水沟里,那味儿哟,啧啧。”

伙计脸色一黑,差点没呕出中午饭来。拿着量尺的手抖得羊角风一般,愣是高难度地离颜子睿的身体一指的距离,死活

不靠近。

老板娘看不过眼,对伙计道:“阿青,你手头稳些。”

叫阿青的伙计几乎没哭出来。

颜子睿心里舒畅非常,刚要说些更恶心的话来,抬头看见老板娘笑吟吟地看着他,似乎看破他的伎俩一般,颜子睿终究

有些不好意思,便住了口。其实他早上刚去渭水河里从头到脚洗过一遭,去垢的胰子还是趁河边捣衣的妇人不注意时顺

的。

折腾了一会儿,总算弄停当,颜子睿付完定金,和老板娘约定三天后来取衣服,便溜溜达达出了店,去找烂嘴李交代的

地方。

长安城四方规整,西市住人,东市行商。颜子睿在西市向几个路人打听了一遭,绕过几处里坊,来到富康里。这算是长

安里富户聚集的地方了,来往的人身上衣服也比别的地方光鲜体面些。

颜子睿一身破烂走在富康里有些扎眼,来来往往的路人都不住地瞥他两眼。颜子睿倒无所谓,溜溜达达在街坊里走的寻

那处宅邸,心道:“爷爷就横着走了怎么着,等天上掉鸟屎给你们尝尝鲜,就知道招子该往哪里看了。”

一边嘀咕着,颜子睿脚步不停,眼看就要到地方,冷不丁过来一队官兵,看见他二话不说架了人就走。颜子睿一时懵了

,等被拖着走出两步颜小爷才恍回神:怪不得这里看不到同行,敢情叫花子全让这么着给撵走了!

这么一想,颜子睿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伸手在架着他的两个官兵腋下狠命一扭,趁机扭脱出来,掉头就跑。边跑他还

边破口大骂:“瞎了你们的狗眼,爷爷一没偷二没抢,轮得到孙子们请去衙门吃牢饭!天子脚下还他娘的有没有王法?

!”

于是在这个烈日当头,人人都昏昏欲睡的伏夏午后,富康里的人们就有幸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叫花子在整齐富丽的街

上撒丫子狂奔,边跑还边骂得唾沫横飞,后面缀了一小溜儿气急败坏的京兆兵卒,场面甚是热闹。

一行人马就这么烟尘滚滚地从街东到街西,巷南到巷北。颜子睿颜小爷脚踩风火轮似的,跑得尤其欢实,连系在裤子里

面的钱袋掉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被路上一个青年捡起来,刚要叫住颜子睿,却一阵灰土扬过,颜小爷早没了影。无奈

笑笑,那青年打开钱袋,看见一块白玉配饰躺在一小撮碎银子里,看着玉面上雕琢的双生灵芝和单足青鸟,青年眉稍轻

微一挑,将玉佩翻转过来,果然看见小篆的“杨”字。

那边厢颜子睿毕竟地生,只顾撒蹄子没看路,等跑到一条死胡同,彻底傻了眼。那列兵卒的小头目一挥手:“抓!”颜

子睿连爬墙都来不及,被死死摁在了地上。小头目再一挥手:“打!”于是颜子睿就被打成了死狗,等拖到牢房里的时

候,半边脸肿得像猪头。

到底是京城长安,这里的牢房倒还算干净。歇了足有两个时辰,颜子睿才缓过来,“呸”地吐出被打落的后槽牙,爬到

铺在一边的烂草席上挺尸,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小哥一身骨头倒硬,只是却有些不值。”角落里传来粗嘎的声音,不留神吓了颜子睿一跳。

“操的,吓老子一大跳,我以为没人呢!”颜子睿说着又吐出两口血沫子,问道,“不值,什么不值?”

“小哥是挨了那帮兵痞的拳头了吧。其实,小哥不用和他们犟,也就是进来关个几日,不到十天半个月的他们就能把你

放了。”那个声音道。

颜子睿张大嘴:“啊?放了?”

“对啊,你在这里他们还要供你吃住,还要拨人手看管,你当官府是傻子吗,这赔本生意他们可不做。”那声音的主人

慢慢从阴暗处挪了出来,原来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儿,脸上一道长疤从额头划到嘴唇,狰狞可怖。

颜子睿看着他的脸,咽了口唾沫:“你,你不是也被那帮龟孙子打了吧?”

那老头摇了摇头:“他们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颜子睿看那老头儿虽然骇人,口气倒还和善,反正闲得慌,便攀谈起来:“你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那老头儿笑了一声,脸上的刀疤便活了一般扭了扭:“抓?就这么几个小兵?呵呵,不是小老儿夸口,若说要抓,莫说

这么几个虾兵蟹将,就是宫廷十二卫也奈何不了我。”

颜子睿奇道:“那你是怎么……”

“呵呵,小老儿累了,进牢里歇歇脚,有吃有喝的,过几天太平日子。”老头儿捋着胡须呵呵笑道。

颜子睿被噎住:他从没想过坐牢还有这么个用处。

一老一小两个便在牢房里攀谈起来,颜子睿见老头儿谈吐自在,间或一两句言辞竟有些像烂嘴李的口吻,心下生出亲近

之意,那老头儿似也喜欢颜子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两个人聊及天南海北的见闻趣事,倒也相谈甚欢。

等到了晚上,狱卒王麻子给两人送来吃食,颜子睿下午被人狠揍了一顿,中午吃的馒头早吐得精光,此刻饿得前胸贴后

背,忙扑过去。

那王麻子看着颜子睿,露出一口黄牙道:“你就是下午掐了我兄弟一把的小杂种吧?我兄弟胳肢窝里这会儿还青着呢,

嘱咐我千万好好照顾你。”说着解下裤带,竟对着颜子睿的饭食当场撒了一泡尿。

“吃啊,这可是爷爷我特地为你做的,香着呢,哈哈!”王麻子作践完饭菜,狞笑着把东西递进牢里。

颜子睿一直冷冷地看着他动作,等王麻子递过饭碗来,颜子睿猛地死死攥住他手腕,另一手夺过那冒着尿臊气的饭碗哐

当扣在王麻子脑门上,恶狠狠道:“爷爷我最恨别人糟蹋吃食,尤其是你这种满嘴喷粪的猪猡!这饭你还是自个儿消受

吧!”说完又照着王麻子的麻脸啐了一口。

王麻子哇哇大叫却挣脱不得,此时正是换班时分,牢房中人手少,等别的狱卒闻声赶过来,王麻子脸上饭菜、尿液、额

头被碗口磕破蜿蜒而下的血迹和颜子睿的唾沫纵横混杂,一张麻脸像是刚从泔脚桶捞将出来。

等着的颜子睿自然又是一顿拳脚。

待那几个狱卒罢手离开,颜子睿躺在地上,用手背擦去嘴角血迹,嘶声笑道:“哈哈,真他娘的痛快!”

那老头儿自始至终没作声,此时才带着笑意道:“你倒有些血性。”

颜子睿嘿声笑道:“这算什么。想我在朱雀大街那才真血性呢,我们兄弟几十个,还有烂嘴李,虽然是要饭的,可问问

谁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老头儿捻着胡须摇头道:“看不出,你到也是个地头蛇。”

颜子睿一寸寸按着自己的胸,确认肋骨没断,一边道:“这您老可说错了,我不是那为霸一方的地头蛇,只是有时候人

争一口气,总也不能活得太憋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哈哈哈,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老头儿笑道,“不过,你为了一口气,要是性命也丢了怎么办呢?”

颜子睿嗤笑道:“叫花子的命值几个钱?倒不如该拼的时候拼一把,让龟儿子们长长记性!”

老头儿抚掌大笑:“哈哈,说得好,确实痛快!”

天色慢慢黑得透了,牢房里只有天窗透进来一点混沌的天光。颜子睿看着刚才被那群狱卒碰翻的饭食,对老头儿歉疚道

:“对不住,害你也饿肚子了。”

老头儿挥挥手:“不妨事。听小哥儿说,是从洛阳来。既然你在朱雀大街上过得快活,为何还大老远地来长安呢?”

颜子睿挠挠头发,道:“受人之托,来长安送样东西。”说着往裤袋上一摸,登时叫道,“坏了!我的钱袋丢了!”说

着在全身一阵摸索,一无所获,把颜子睿急得在牢房团团打转,嘴里不停念叨着“坏了坏了”,半晌,颓然跌坐在地上

,恨恨地埋怨自己。

老头儿道:“可是什么要紧物事?大概长个什么样子?”

颜子睿悻悻道:“现在说这些有屁用,肯定让人捡去了,操他娘的,我真该死!”

老头儿问道:“到底是什么,把小哥儿急成这样?银钱?”

颜子睿道:“若是钱还好些,烂嘴李托付的那块玉在里面呢!这下可怎么办!烂嘴李在地下非骂死我不可,唉!”

老头儿沉吟了一会儿,道:“也并非全无办法可想。小哥儿你把那玉的样子仔细告诉了我,我或许可以——”老头儿的

话突然停住了,颜子睿刚要发问,立刻被老头儿捂住了嘴拖到背光的角落里。

颜子睿知道老头儿定是发现了什么,便一声不吭地等着,只觉得身后的老头儿气息变了,变得绵长醇厚,捂着他嘴的手

心也热腾起来,像有一股热力从老头儿身体某处散发出来,渐渐充满他周身。

过了好一刻,牢房外远远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若不是颜子睿屏气凝神,根本听不出来。老头儿的手放开了颜子睿,

伸进怀里掏出一样物事,颜子睿在心里默默数着,回头对老头儿比了个“七”的手势,老头儿的眼中现出惊异的神色,

不过颜子睿并没有看见,他低声对老头儿耳语:“这群人是冲着你来的吧!一会儿他们若砍断牢锁闯进来,我先拖住他

们,你趁机快走。”

老头儿先是愣,旋即露出笑意,然后他摇了摇头,伸手在颜子睿胸口一点,颜子睿登时动弹不得。

颜子睿吓了一跳,不知道老头儿施了什么邪法,正惊吓间只见老头儿身形一晃,便如蝙蝠一般无声无息地略到了牢房的

另一个角落。颜子睿惊得说不出话来,却听见老头儿的声音鬼语般在自己耳边响起:“你是个有天分的好孩子。但这武

林纷争与你无关,今日来的是山西阎家的‘七阎罗’,小老儿不能累及小友,一会儿你切记不可出声。你记住,神驹日

千里,尤有不可追。来日方长,忍得了一时义气,才能最终有所作为。”

颜子睿听得迷迷糊糊:武林?七阎罗?莫非,这就是烂嘴李口中的“江湖”?

这倒并不怪颜子睿孤陋,当初虽然在北少林待过两年,但那两年里颜子睿的活动范围基本在柴房周围,偶然溜到各处爬

树抓鸟,也只见过少林僧兵寻常操练,从来没见过像老头这样的上乘修为。

然而虽然一头雾水,在朱雀街罩惯一帮小叫花子的颜子睿却听明白了一件事:这个老头儿不要他颜小爷罩着,而且这个

看起来很平常的老头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牢房晦暗,颜子睿和老头儿都不出声等着,不一会儿,牢房石阶拐弯口现出了几个影子,和寻常人影不同,那几个影子

轮廓不甚清晰,虚虚渺渺的犹如鬼魅。颜子睿只是讶异,老头儿心中却凛然:多长时间没见,看这七人的影子,可知七

阎罗的内家心法“孤魂夜哭”已经练到了第八重境界,只怕这七人联手起来,江湖上再难有敌手。

老头儿当下心中有了计较,便不再隐匿,当下掠到颜子睿身旁,解开他的穴道,把手里的物事拆开,颜子睿这才看清那

物事原来是一支精钢铸就的笔,此时被老头儿拆成两段,从中空的笔管中倒出一段细长的白蜡烛放到颜子睿手里,依旧

用传音入密道:“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将此事托付与你。这月十五,长安东市天照大街东头的燕稽楼二楼雅间临暖阁,

有一位单点了一整坛杜康的人,是青城子先生,你务必将它交到这位先生手中。这支蜡烛关乎好几门派的生死,小老儿

重托,万望你办妥。”

颜子睿听他声音郑重,脸色无比恳切,顿时感到事关重大,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当下点头。老头儿等他一点头便出手

封住他周身几处穴道,又从颜子睿脉门缓缓度入一股绵长内力,道:“我已封住你周身几道大穴,半个时称内你无息无

脉,七阎罗发现不了你。我度入的内息能支持你度过这段时间。你走前拿走我的天机笔,见到青城子也一并给他,他便

会收你为徒,算是小老儿给你的谢礼。”

老头儿说得飞快,须臾交代完以后,便起身,踱到牢房正中,双手背负而立,发须无风自动。颜子睿看着,一时间觉得

这个老头儿的身形比方才涨大了许多倍,倒像是坐山拔立于眼前。他心中默默重复方才老头儿的话,刚才老头儿说得太

快没回过神来,待再一想颜子睿才蓦然醒悟,老头儿分明是在交待后事了!但他此时穴道封闭挣扎不得,只能在角落里

心焦如焚。

正在着急时,颜子睿忽地听得牢门口传来说话声,那声音轻忽清冷,仿佛一条游蛇缠绕上人的脖颈,听得人心下凉意横

生。那声音道:“天机子先生,别来无恙,这朝廷的大牢蹲得还舒服罢?”

随着声音,进来了七个人,夜里看不清面目,颜子睿只能隐约分辨出为首的那个瘦小尖头的正是说话者。听他说话,老

头儿似乎叫做“天机子”。

天机子飒然道:“无涯火院,如牢如狱。小老儿好不容易寻着一方清净地,不还是被几位拉回红尘纷争。七阎罗,好得

很啊!”

七阎罗之首的天子阎罗阴测测道:“我们哥几个也不想打扰先生清修。只要天机子先生行个方便,我们自然毕恭毕敬,

不与先生为难。”

天机子冷哼一声,道:“我倒不知你们几时也有了这样的菩萨心肠。我只怕给你们方便了,转眼就见了自己的死期罢!

“哈哈哈,”天子阎罗笑道,“江湖一支笔的天机子先生也太看轻了自己些。先生岂是那些江湖宵小可比的,只要先生

将‘瀚海录’给了哥几个,我们连手指头都不动一下,立刻就走,如何?”

天机子冷冷道:“这么说来,小老儿倒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却不知之前那百十条人命却要如何清算了!”

天子阎罗怒道:“天机老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哥几个给你指条明路,你却要寻死!”说罢并指呈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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