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他问自己的教练，对方是不是他的爸爸，那个男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以后，苦笑着摇头。
他跟那些比他大很多的人一起训练，表现出色，教练夸了他，训斥了那些人，事后，那些人又是嫉妒又是厌恶地看着他：“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家伙。”
异能组里的人聚在一起说各自的家庭，说各种亲人，他完全听不懂，回去以后，才翻出了自己小时候的课本——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可是，爸爸妈妈又是什么？
慢慢地，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弟，那些人对他很尊敬，跟他说外面的世界，告诉他各地的美食街边的小吃，可是除了异能组专门给他配置的营养餐以外，他什么都不了解……
从小，他面对的就是一个周围满是钢铁的世界，周围的人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从来不会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他一直以来，定时吃饭，定时喝水，定时训练，生活完全一成不变，正因为这样，有时候他甚至是喜欢去做任务的，因为那至少可以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可真的离开了，他又觉得自己跟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完全融入不进去。
……
在身为楚刃的时候，有很多很多的画面，最后却定格成了一个金属的箱子，而他就被关在里面。
不过就在两个多月前，所有的一切却全都变了。
当时碰到精神系异能者，他就知道要糟了，当时他不是没想过自己逃命，但最后还是帮大宇拦住了追兵，他记得大宇说过他的父母一直在等他退役，他记得大宇曾经把他母亲寄来的各种东西拿出一半分给他们，可他呢？他什么也没有。
之后的记忆，是非常迷糊的，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遇上遇上徐文。
也许，那个时候他隐隐知道徐文能救自己，才会死抓着对方不放，而徐文，他明明是个不喜欢管闲事的人，最后却救了他，还留下了他……
那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做饭，第一次有人给他买衣服，徐文还帮他理发，帮他洗澡……他是他曾经想都没办法想象的美好生活，突然之间，却全都变成了真实。
大宇他们敬重他，但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徐文一样照顾他。
不过……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楚刃却又忍不住变了变脸色。不过，现在徐文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而只想让徐文恢复。
“老大，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你没受伤吧？”大宇焦急地问道，其实说到血迹，楚刃的身上的血迹可比徐文多多了。
“被人埋伏，幸好对方实力不算强。”楚刃猛然间回过神，咬紧了牙关。他一向很少去恨自己的敌人，因为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不过这次，他却第一次痛恨起那些人来，胸膛里翻滚着的，是他完全陌生的情绪。
他不想让徐文受到丝毫伤害！
“老大，之前孟诚打电话来了，他说……”大宇将孟诚说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却发现自家老大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自己身上，倒是一直盯着手术室。
楚刃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眼神却非常专注，大宇张了张嘴，确信自己没有在里面看到任何的愤怒。
镇上的医院人来人往的很热闹，但大多都是来治疗伤风感冒的，像这样的急诊反而不多，所以，徐文很快就被推了出来。那个医生看了身上有着不少血迹的楚刃一眼以后就皱了皱眉头：“伤口已经缝合了，不算深，几天就能恢复了，不过他昏迷不醒，好像脑子里有点问题，我建议你们带他去做个脑电图。”
楚刃点头，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提起了整颗心。
异能耗尽是什么样子的他最清楚，之前徐文帮他治疗的时候，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耗尽全部的异能，而现在徐文的情况，明显不只是异能耗尽。
要不是因为他……
“联系组里的人。”回头看了大宇一眼，楚刃冷冷地开口。
徐文被送进楚刃特别要求的单人病房以后，警察才姗姗来迟，不过楚刃和徐文两人虽然您看起来模样非常凄惨，但是楚刃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徐文身上伤口也不深，倒是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很快就离开了。
而楚刃，到了这个时候才镇定下来。
“老大，我已经联系过孟诚了，他们很快就会过来，而之前你们打斗的地方，是大江他们在处理。”大宇开口，大江是在他之后来到异能组的水系异能者，一来就几次想要排挤他，又努力巴结着楚刃。偏偏楚刃根本就不理会那些阿谀奉承，在大江讨好他的时候只是让对方努力训练……他还记得那时候大江难看的脸色，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后来成浩一出现，那人就马上倒向了成浩那边。
“大江？”楚刃微微皱眉，这些日子大宇没少说成浩的坏话，他也是听到了不少的，而这个大江，就是当初最先倒向成浩的人，而他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倒向成浩。
“老大，他是成浩的人，这次我们的行踪被人知道，估计也是成浩搞的鬼。”大宇又道。
楚刃的眼神闪了闪，最后又忍不住落到了徐文身上。对他来说，徐文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但同时又很坚定，他见过徐文很多方面，但这样脆弱地躺在床上的徐文，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大宇也主意到了自家老大的眼神，突然想到了他之前曾经跟徐文聊过的楚刃恢复记忆以后自己可能会倒霉的事情。
他不知道现在自家老大对徐文是什么感觉，但至少没有厌恶，不过，就算没有厌恶，应该也会很纠结吧？之前对方可没少缠着徐文求亲吻求抚摸……
楚刃一回神，就看到了大宇的表情，脸上一热：“大宇，你回去拿衣服，顺便看看那些人的情况。”
“老大，我还是留在这里吧！说不定会有危险。”
“我已经恢复了，他们不敢的！”楚刃看了大宇一眼，他既然已经恢复了，那些人想要对付他也就不容易了，而且这可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而不是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海上。
更何况，就算大江那些人想要对付他，明面上却还要对他恭恭敬敬的。
对上楚刃的眼神，大宇一缩脖子，突然有点怀念之前对方单纯可爱的模样……连忙将自己诡异的念头甩出脑海，大宇飞快地离开了病房。
33、害羞
大宇考虑到楚刃和徐文的身份，特地要了一个单人病房，所以这会儿大宇一走，病房里除了楚刃徐文倒是没有其他人在了。
楚刃盯着徐文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些坐立难安。
他一恢复就看到了徐文倒在血泊里样子，根本没心情去想别的，可这时候，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想要趁着没人亲一亲徐文……他怎么会突然这样想？
楚刃突然手足无措起来，跟徐文在一起的时候，他做了很多蠢事吧？还主动送上门去了，要不是后来徐文忍住了……忍不住收腹提臀的同时，楚刃突然很想捂住自己的脸。
他以前的面具真的是好东西，除了可以更加威严以外，还能让他的脸上有一层防护……楚刃下意识地就想给自己覆上一张面具，却不想刚抬起手，竟然就看到了手上的那枚银戒指。
不过，也许是他之前异能用的太多的缘故，这枚戒指已经有些变形了。
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变幻成它原本的模样，楚刃又失神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徐文突然动了动。
下意识地就要扑上去，幸好早一步停住了脚步，楚刃站在病床前，小心地叫了一声：“徐文？”徐文没事就太好了，如果徐文出了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傻子。”徐文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还针扎似的痛，不过刚醒过来，他却下意识地想要去找他的傻子。
楚刃更加僵硬了，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却又烫的厉害。
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徐文才睁开了眼睛，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以后，马上就松了一口气：“你没事……”
“我没事，”楚刃开口，然后又道，“我很好，你呢？”
“嗯。”徐文笑了笑，又道：“头痛。”
以前徐文每次异能耗尽，说自己头痛的时候，自己好像都会忙不迭地跑去给徐文揉揉脑袋，然后再偷偷地亲几口……楚刃往前走了两步，脸色更红了。
他突然就想起了大宇用头撞地的场面，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也想试试……
徐文浑身无力，刚才说头痛未尝不是想让傻子到自己身边来，可对方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徐天？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这时候，徐文才注意到了对方不正常的脸色。
“没有。”楚刃马上开口，飞快地坐到了徐文身边，因为动作太快，那张不大的病床甚至整个颤了颤。
楚刃没空去注意这个，伸手就揉起了徐文的太阳穴，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到了最后，只能感觉到指尖上皮肤的触感。
徐文安静地躺着，甚至能感觉到那个帮自己按揉着太阳穴的人的手指的轻颤，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想起来了？”
楚刃的动作瞬间停住了：“什么？”
“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徐文又问，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不过，就算身上再难受，他也没有昏了头，还是分析出了眼前的情况。如果对方还是那个傻子，看到他醒来肯定会扑过来……不，也许他还没醒的时候，傻子就会扑在他身上，跟他挤在一张病床上了，而不会像刚才一样，远远地站着。
他，是真的要失去傻子了？
楚刃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没处放，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是的。”
“我知道了。”徐文闭上了眼睛，没有继续说话。
他想象过楚刃恢复以后的样子，但总觉得应该还要很久，却没想到最后这一切竟然来的这么快。
以前的时候，他担心楚刃尿床、给楚刃洗澡洗头、让对方做了自己的媳妇儿……现在这一切，对楚刃来说又算什么？而他喜欢傻子，那么楚刃呢？胸膛里翻滚的各种情绪让徐文有些心烦意乱。
“徐文，我……”楚刃看着徐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他应该说“徐文我喜欢你”、“徐文，我做你媳妇儿”，还是应该说“你亲亲我，别生气了”？
可是，他根本说不出口。而且，徐文喜欢的是那个敢大声示爱的热情的傻子，他却做不到那样。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楚刃原本通红的脸色又变为了苍白。他记得自己还是傻子的时候说过的所有的话，做过的所有的事情，就算那时候他脑子不清楚，但那些确实都出自他的本意，要不然，他也不会只想亲近徐文，只对徐文有反应。
可就算这样，这时候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老大，我把衣服拿来了。”大宇终于回来了，还拿来了他们两人的衣服。
大宇的出现让楚刃又僵硬了，他以前的模样，大宇全都见过，他以后还能在大宇面前当好一个老大吗？
神色比往常更冷了几分，楚刃点了点头就拿起衣服进了厕所。如今天气已经转暖了一些，几天前徐文就带他去买了两件薄外套，还有毛衣内衣，现在大宇带来的就是其中的一套，他还同时带来了徐文的衣服，跟他款式完全一样——那时候，还是他缠着徐文，一定要对方买一模一样的……
飞快地换上了衣服，楚刃刚想去外面，却又用水狠狠地泼了几下自己的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没有什么异样以后，才再次来到了外面，然后看向了大宇：“你去之前的现场看看，把事情处理好。”
“好。”大宇开口，完全不敢质疑，转身就离开了，等大宇又一次走了，楚刃才看向了徐文：“徐文，你醒着吧？要不要换身衣服？”
“谢谢。”徐文开口，然后看向了楚刃。
楚刃的眼神，跟以前的傻子的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同样期盼地看着自己，配上这样的眼神，就算他身上那气势，都瞬间弱了不少。看到这样熟悉的眼神，徐文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把傻子和楚刃分成两个人。
而且，楚刃的眼神里面并没有他不想看到的厌恶和不满。
“不……不用谢。”楚刃开口，随即却又有些难受——徐文从来没有像这样生疏过，只会摸着他的头，说他很乖。
徐文现在根本动不了，帮他换衣服，也就成了楚刃的事情，看着楚刃小心翼翼地帮自己脱了衣服，然后又给自己穿上了一套那套跟对方同款式的衣服，徐文突然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的傻子，其实是一个很有能力，很英俊的年轻人啊……明明现在对方恢复了，不过徐文却觉得，对方并没有变多少。这会儿，看着楚刃安静地给自己换衣服，他突然忍不住笑了笑——他的某些担心，也许完全就是多余的，楚刃就是傻子，虽然他也许更加害羞一些。
“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听到徐文开口，楚刃马上就竖起了耳朵，然后却又一下子红了整张脸。他以前说过的话？他说过的哪句话？是他喊着要当徐文的媳妇儿，还是要让徐文一辈子陪着他亦或者别的？
“什么？”楚刃的声音特别地轻，他训斥自己以前的手下的时候，从来都是声如洪钟的，这时候却根本放不响自己的音量。
“你说呢？”徐文开口，看得出来，楚刃对他并没有恶感，既然这样，试探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楚刃沉默了下来，但却连脖子都已经变红了。
“对不起，之前我做了一些可能伤害了你的事情……”徐文叹了口气，又道：“以后不会了，以前的事情，你也忘了吧。”就算忘了，他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我说话算话！”楚刃一咬牙开口。
这模样，跟傻子以前每次语出惊人的时候还真像，徐文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你哪句话算数？”
“不就是……你说了要一辈子给我做饭……”楚刃看向了门口：“不过，我不是女的，不是那个媳，媳……”
“媳妇儿。”徐文接口，拉住对方的手就亲了一口，突然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而且，楚刃这反映……徐文以前没少听大宇说楚刃有多冷漠，可现在楚刃的样子，他怎么就觉得对方其实是害羞？
虽然以前没少跟徐文亲热，这一口却让楚刃有些反应不及，下意识地就想要挣脱，但是徐文却适时地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样？哪里难受？”想到徐文还是一个伤员，楚刃连忙问道。
“身上难受。”徐文又咳了几下，却没告诉对方除了头痛以外，他现在其实并没有其他感觉，至于咳嗽……他只是想要清清嗓子而已。
楚刃又坐到了床边，虽然脸上没有了身为傻子的时候丰富的表情，眼里却有着深深的担忧，徐文伸手摸上了对方的腰，然后又伸进了衣服里面……
傻子的皮肤一向好摸，之前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可刚才楚刃那几乎是承认了两人的关系的话却让他忍不住想要跟对方亲近一点，而且，这时候不占点便宜，以后等他身体好了估计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