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把咱们家的们踹坏了？”电话那边的女声，柔柔地让人心神飘荡。
“我说张璐璐同学，别总咱家咱家的行吗？等我再交两年房租，请你以后改口‘你家’成吗？”
“那就等你把剩下的房款付出来再说吧。哦，还有，我那个羊毛毯你记得帮我收好，我怕放在外面落灰。”
“我知道了，女王陛下。”
“这么乖，那我就放过你，不和你妈汇报了。”
“谢谢您高抬贵手。”挂了电话，高明一阵无奈。
“这房子，是你的啊？”高明一回头，看见苏凡正坐在一旁看他。
“啊，”高明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和璐璐一起买的，张璐璐，你见过的，上次一起喝酒的那个。”
“我知道。”苏凡低声道。
“本来是打算结婚用的，两家父母都挺同意的。”
“那后来呢？”苏凡摘了眼镜，一双干净的眸子对上高明。这一眼看得高明心里一颤，强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慌乱“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散了。我们说好，房子归我，连着装修的钱，我慢慢还她。现在还欠着十来万吧。”高明平静地好像在讲别人的事，又恢复了平时那凡事不上心的样子。
“哦，”苏凡又应了一声，掰着手指想了一会“不然，我每个月给你1600？”
高明轻叹一声“算了。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虽然很想伸手拂他的发，但手伸到跟前又收了回去，改在肩膀上拍了一拍。那清秀的脸在他的脸庞挥之不去，辗转难眠。他有些后悔——顾海峰送的安全套和润滑剂都是他喜欢的牌子，然而，就是他一时的恻隐之心，是他与“性福”失之交臂。当然，辗转难眠的原因里后悔只是一小部分，生理的需求还是占主要部分的。
“海峰，在吗？”打开电脑，好基友是他在午夜唯一的安慰。
“在呢，什么事儿啊？”电脑的那一头很快给了反应。
“思陌在你那儿？”他焦急地等待对方的回答。然而，过了五分钟……
“在是在，你有什么事儿啊？”
他确实有话想说，也确实有话要说，可是他却等过了整整五分钟……
五分钟，可能只是等待泡面泡好的时间；五分钟，也可能只是抽完一支烟的时间；五分钟，更也许只是听了一首歌，看了JJ某作者更了一章节的时间。但是对于高明，五分钟已经足够解决自己迫不及待的生理需要了。只是未料到对方的突然回复，让他的“美好时光”打大了折扣。“妈的你想吓死老子啊？这么半天才回？”
“有什么好吓的啊？哎，你干嘛呢？我说明儿，你不会在手动应急吧？这么悲惨？”
“去你妹的！”高明胡乱地打了一串字。
“刚才你不还问我思陌的事儿吗？你是不是有那想法了啊？其实你说一声，不用思陌，我也会满足你的哈！”
“你能不能别恶心我？”高明一推键盘“到底是我有那想法还是你有那想法啊？”
“话说你搞定了上海佬没有？我看呐，他就一金鱼能看不中用，哪像思陌啊？既能看又能用。”
“姓顾的，你他妈的什么意思？你把于思陌怎么了？”
“你急什么啊？他是纯的，我也不是假的啊。我俩干柴烈火你说怎么了？”
顾海峰坐在电脑面前寸步不离，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沙发里的男人。浴衣裹着他整个人，原本英俊的脸大概是因为消瘦的缘故面颊有些塌陷，颧骨凸起。面色透着点病态般的黄，眼袋有些沉重，眼神涣散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然而即便如此，他嘴里还是不住地吞云吐雾。“他怎么说？”男人掐灭了残烟，又点了一根。
“没说什么。你早点休息吧。”顾海峰下意识地想斜过身子挡住屏幕。
“老子不要的东西你也要，既然你喜欢捡吃剩的，思陌就送你了……”他面无表情地喃喃屏幕上的字。这样的时候顾海峰总是恨他的眼力太好，即便是于思陌自己，也有种想插瞎自己的冲动“操！高明。你有种！”他把手里的烟一甩兀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却突然觉得一阵眩晕，重重地摔在了顾海峰的怀里。
04.入乡随俗（三）
“高明，高明！”卫生间内传来了一阵救命般的疾呼。
“怎么了？”循着这杀猪般的叫声，高明从厨房一个箭步窜了进去。
转眼间已经进入五月份了，按理说南方早已经梅雨连绵，闷热异常了。可是东北的气候偏还是那么不冷不热的。算算苏凡来这里也是两月有余了。比起之前对人不冷不热难以亲近的性子，现在在高明的眼里他反倒“乖巧”了许多。尤其最让高明开心的是苏凡不经常往家里挂电话了。比起他那副精打细算的模样，高明最受不了的就是那叽里呱啦的吴方言。
“这浴霸怎么坏了啊？”苏凡裸着上身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浴霸喃喃。高明咽了咽口水，随手抄起挂在墙上的浴巾盖在他身上“小心着凉哈！”
“别管我了，你快来看看这浴霸。”
“可能是灯泡出问题了吧。不然你用浴缸吧。泡着还暖和。”高明好心提醒。
“我不用浴缸。不行就算了吧，我直接这么洗算了。”
“那不行啊，万一受凉了怎么办？”高明脑筋一转“不然这么招，我带你去金都会所吧。离这不太远，西安路上，我跟你一起，刚好这两天我也要洗澡。”
“啊？那麻烦你了哈。”
正当苏凡满心感激地跟着高明来到金都会所，却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北方的浴室和南方的浴室完全不在一个概念！
“脱吧！”高明大方地把衬衣脱了去，露出宽广的胸膛。别的他不敢说，但是对于自己的身材样貌，他还是颇有自信的。
“啊？”苏凡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挣扎中“北方的浴室不是一人一间的那种独立浴室吗？”
“什么啊？洗澡不都是这样嘛？都是大老爷们，怕什么？”高明一阵窃喜：苏凡啊苏凡，我这都和你赤膊相见了，你怎么招也该让我看个通透了吧？
“我倒不是怕，就是觉得人这么多，我——”
“你不好意思啊？害羞啊？不是吧？”高明叹了口气，语气变了变“那怎么办，刚在前台都说了账记在我那儿了，钱都划过了啊。98一位呢！”可以在数字处加重了语气，高明继而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嘴脸来“没事没事，既然你不想洗咱回去吧！”
苏凡一听，不禁算了一下账……一个人98，两个人196。怎么算怎么觉得现在打退堂鼓就等于白白葬送了两百块啊！
“那个，”苏凡犹豫了一下“不然今天就在这儿洗吧，等明天去找人修修家里的浴霸……也行……”他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没有了底气。高明听到这儿就想笑。当初那个初来乍到一副出生牛犊不怕虎的上海小伙怎么刚来东北几个月就变成了温顺的猫了？不过，那个斤斤计较的性子还是没改，也就是这个软肋，才让他“束手就擒”。
“得，那就听你的。”高明心里乐开了花，可表面上全然是一副勉强同意的态度。他不禁觉得他家老爷子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字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说起脱衣服，可是高明的强项，三下五除二就脱了个精光。不过比起给自己脱衣服，他更喜欢给别人脱衣服。
苏凡不比他，心里还有些别扭，脱起衣服来也特别慢，一个人猫在更衣室的角落里，生怕被人看见似的。但再慢，也有脱完的时候。高明趁机留到他背后，在他脖子上吹了一口气。惊得苏凡一个寒噤。
“哟，你可真够慢的，怎么招，你兄弟怕见生人啊？”高明瞄了一眼苏凡的下口。言语中不乏戏谑。“要不要比比谁大？”
“滚！”苏凡双手紧紧护住关键部位，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苏凡啊苏凡，真有你的。”高明在原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那已经坚口无比的欲望，不由得一阵唏嘘。
和苏凡一起洗澡既是一种小确幸也是一种小不幸。值得高兴的是自己终于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体。果然光滑如玉白皙细腻；而不幸的是自己在此过程中失控数次，却都只得草草解决。再这么下去高明担心自己迟早有一天要投入到九龙男科医院的怀抱……
“额，苏凡，你都24了，有没有女朋友呢？”回来的路上高明旁敲侧击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问这个干什么？认识这么久了我都没问过你有没有女朋友，你到来问我了。”苏凡看了他一眼，挺老大个不乐意。高明一拍脑袋：难道上海人不喜欢和别人谈论这种“隐私”话题？“啊，没什么，上次李大姐看见我了还问我你的事呢，她说想把她侄女的同学的妹妹介绍给你。我听着条件还不错。”这话当然是高明自己随口扯的，凭他的性子，但凡有李大姐出没的地方，方圆五里地他都敬而远之。又怎么会碰见这么巧？
“我看还是算了吧，哎，高明，你说她哪儿来的那么多熟人亲戚啊？到处给人介绍。”
“嗨，谁知道呢？可能她吃饱了撑的，就好给人当个红娘呗。不过话说回来，你喜欢什么样的啊？”高明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赶紧把话题扯了回来。
“我啊？我喜欢——”苏凡斜了他一眼“我喜欢张璐璐那样的。”
“呸！”高明闻言悔得差点没把肠子吐出来，心里直骂自己嘴贱“她比你大，你才24，她今年都27了！不，马上就28了。”
“大有什么不好？姐弟恋现在流行。你没听李大姐说吗？女大三，抱金砖。”苏凡不以为然，反倒眉飞色舞地给高明讲起这其中的妙处。
可一边的高明却完全不在状态。心里一阵嘀咕：苏凡阿苏凡，看你这浑身上下：Gucci迪奥纪梵希，路易威登阿玛尼。整个一个钱串子穿起来似的，还要抱金砖？你缺钱吗你？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嘿！那张璐璐有什么好的，整个一个女帝加御姐，我这么一个堂堂七尺半的中华男儿在你面前你怎么就不动心呢你？再说了，这浑身上下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了，赶上古时候，你都得哭着求我娶你过门儿了！现在真是世道变了，人心不古了。想到此，高明还真是青衫湿，泪涟涟。
到家的时候已经近傍晚了，偏巧在楼道里又碰上了李大姐。苏凡离老远的一见是她，立刻扭过脸去查收信箱里那些前几日未拿的报纸。摆明了是把这个独当一面的机会让给了高明。“李大姐！”无奈，高明主动上去寒暄。可今天的李大姐却不同往日和他闲拉家长里短，反而一脸忧虑地把他扯到了一边“小高啊，你还不知道呢吧？他回来了。”
“它？哪个它？男的女的？”
“嘿，你这孩子，还有哪个？就是前几个月搬出去的那个啊——”
“是他？”高明一愣，甩开李大姐的手就往楼上跑“哎！小高，电梯在这边，那是楼梯！”
顾不得身后的人说什么高明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就奔上了12楼。虽然每天上班也是这样拼体力，但12楼也着实要了他半条命。果然，那个瘦高的人影依旧笔直地伫立在他的门前。细长的手指摩挲着那扇崭新的防盗门……
“思陌——”顾不上喘息，高明微弱地唤出这个名字。他以为这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却没想到似乎触动了对方。
于思陌的手停在空中，半晌转过头，抛给他一个造型师脸上常见的商务式微笑“哟，明儿，我回来拿点东西。没想到，你连门都换了。”
当苏凡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一个场景——
脚蹬一双高靴，下着紧身牛仔裤的男人正悠哉地靠在沙发里抽烟。十根手指上六个都戴了戒指。脸颊虽不免有些瘦削，但眼部淡淡的黑眼圈却被眼线巧妙地遮盖了个仔细，蓬松定位烫后的短发被他打理得很好。整个人透着一份视觉系的帅气。“你好，我是于思陌。你就是高明的新租客吧？”不待苏凡说话，于思陌就先打了招呼，只是这口气怎么听都没有问候的意思。
“这屋里不能穿鞋。”苏凡走到餐桌前到了一杯水。捧在手里也不喝，只是看着杯子里冒出的蒸气出神。
“你说什么？”于思陌身子往前一倾，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我说，这屋子里不能穿鞋。”苏凡摘掉眼镜，连着杯子也一并放在了桌子上。“还有，这屋里不能抽烟。”光说不算，苏凡还特意跑到阳台上塞了个烟灰缸递到他面前。
“高明！你给我出来！”于思陌扯开嗓子低吼了一声。
“给给给，这些都是你的了，上次你走的时候没拿，这回全给你拿回去。”
“这家什么时候不能抽烟了？这些臭规矩都谁订的？”于思陌是个烟枪，一会儿没烟都受不住，和高明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些，分开这段时间就烟不离手。这个人都散着一股子焦油味儿。连眼睛也失了往日的神采。
“我订的，怎么着？”苏凡倚在餐桌上，又端起了被子，抿了一口。“反正没人抽烟。高明，我可和你话说在前头，你这位朋友抽烟，也算你的。罚款五十记在下个月房租里，还有等会他走了你把地好好擦几遍。”
“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戒烟了啊？”于思陌转过来，直盯这高明，他极力地控制着语气，想维持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然而那份不满却不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高明一时没了思考，不耐烦起来。心里琢磨着这两个人拉开阵势唱的是哪出啊？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不做声。
于思陌见他不说话，也不愿多言了，低头翻了翻手里的东西。“我那两盆仙人掌呢？你们这儿，不是有规矩不让养仙人掌吧？”
“来的时候看着心烦，可能随手让明儿给处理了吧。”高明第一次听苏凡这么称呼自己，心里说不上是喜是悲。儿话音从他的南方腔里说出来有几分蹩脚几分可笑，可是他却说得那么天经地义不以为然。
“我没扔，里屋呢。你跟我来拿。”高明一低头，心里打定了主意谁的眼光也不理会，一把把于思陌拖到了房里，关上了门。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高明靠在门上，娴熟地从于思陌的身上摸出香烟和火机，开始了吞云吐雾“在海峰那儿住得还习惯吗？”
于思陌别过脸去不看他，鼻子却不由得一吸，眼睛一阵酸楚。
“他总和我吹，说自己技术好，你试过没有？良机莫失啊！”高明打了一个连自己觉得没聊的趣。却忽然觉得自己嘴很贱——一抽起烟来就开始自我暴露。
“放屁！”于思陌一提膝，正中他小腹。高大的身躯顿时失去了重心咣地一声撞在了门板上。“思陌。”高明捂着小腹，自觉一阵麻木，细小的汗珠冒上了额头，却强笑着抬起了脸来看他“你瘦了。”左手抬起的瞬间，一把将愣住的于思陌扯到眼前，“连踢人都没力气了。”话还没落，窒息般的吻却覆了上去，连同舌尖的缠绵，一并给了他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