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这一脚，还真是不够狠。”人被压倒在床上，嘴上还不忘贫上几句。可是身体的反应早已出卖了他。
“陌陌，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高明嘴角一扯，现在的情况真可谓是箭在弦上。刚才的吻，气息还留在唇边，第二次的前戏早已偷偷袭来。这种赤身相见争夺床上主动权的场景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然而在高明的那充满技巧的抚摸下，于思陌还是强忍难耐发出一声求饶般的呻吟，用微弱的声音喃喃“糟了，明儿，上次买的润滑剂都让我扔了……”
“没事儿，海峰送了我更给劲儿的。”腾出手从床头柜儿里拿出准备好的开塞用品，冰凉的液体粘黏在了炙热的肌肤上，于思陌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顾海峰——老子饶不了你！”在与理性的搏斗中，于思陌狠狠地挤出这么一句话，轻含着他的耳垂，高明做了进入之前最后的发言“老子今天，是不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此时的客厅里，苏凡则依旧端正地坐着。直到喝完了一杯水，才走进屋里，关上了房门……
05.萝卜青菜（一）
“这半夜三更的，你这收拾东西是要上哪儿去啊？”高明从里屋出来，于思陌走了已经有小半会儿了，本来他是想出来透口气，却刚巧撞见苏凡拖着行李从里屋出来。“用不着你管，这地方我不住了！”
“哎哎哎，这住的好好的，怎么了？” 苏凡使劲儿地挣着他的手，却还是看着高明把行李抢了下来。“不要你管，放手。死基佬！”苏凡歇斯底理般地大叫了一声。高明手里的行李袋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于思陌回到顾海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七分了。蹑手蹑脚地进了客厅，却看见一点烟星在角落里忽明忽暗。“还没睡啊？”于思陌直了直略微酸痛的腰。望向那一抹光亮。现在的他，果然只剩下了半条命。
“这么晚？”顾海峰掐息了手里的烟，随手点开身旁的落地灯。“也是，我本来以为你今天不会来的。”顾海峰压低了声音，苦笑了一声。“看见他了？和好了吗？”
“应该是吧。”于思陌抬手捏了捏肩膀“我把东西先放到更衣间去。”
“要搬回去吗？”
“不知道啊，我看他那个新房客完全没有想走的意思啊。”于思陌一边整理内务，一边和顾海峰聊天。“也不知道高明从哪儿招来的上海佬，我看着就心烦！”
“高明好像挺怕他呢。”
“可不，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连烟都不敢在家抽了。”
“高明他就没和你说起我？”
“倒是问你了，妈的，问我你技术好不好，是不是和你睡了？”一提起这事儿于思陌就火大“他把我于思陌当什么人了？以为我是他啊？看见个男人就受不了。”话说到这份上似乎还不解气，他随便抓起几件衣服往怀里一抱，依旧愤愤难平“再说了，他也不想想，作为哥们儿你都为他两肋插刀了，咱俩还能有什么事儿啊？”
“是啊，不过——”顾海峰的气息在不经意间传递到了于思陌的脖颈间，双手扣在了他的腰上“要不要试试我的技术？”
“你也好意思！”于思陌头也不回，起手一肘顶在他胸腔上“那瓶‘开塞露’是不是你给他的？什么牌子啊？用起来那么那个——”最后的几个字弱弱地说出来，像是废了他吃奶的劲儿。顾海峰本能地松开手，听他一言，先是一愣，随即有换上轻浮的笑意“喜欢啊？我这儿还有。你要不要试试？”
“滚蛋，老子现在腰酸背疼。没心情和你闹。”于思陌整理好恭喜，一转身就对上了顾海峰的眼神。
“思陌，你看我的眼睛。哪一点写着，我在和你玩笑？”顾海峰低下头近了一点，眯起眼睛，“难道，在你的眼里，除了高明就看不见其他吗？”
“大爷~来电话了~~~大爷~快接电话啊~~~~~”顾海峰那千年不遇的手机铃声搅扰了这严肃的气氛。于思陌不由得笑了出来拍拍他的肩“哎，玩笑过头了嘿！快去接电话——”
顾海峰虽然油滑，但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起码现在于思陌终于知道了——起码他吻技不错……
顾海峰抹着嘴角的血，上面还留有于思陌特有的焦油味“真是牙尖嘴利啊。”他自嘲第一笑目光里突然闪过一分凌厉：“我只是想说，我这人说的话从来不是开玩笑。”于思陌瞪着眼睛看他，一脸的茫然。
“您好，我是顾海峰。”他的语气平淡，亲切，自然。于思陌完全不敢去想刚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认识这么久，很少看到他那样的认真。
“璐璐啊，什么事儿啊？”
“能什么事儿啊？高明那儿出事儿了，说是现在要退房。要我过去一趟，具体什么也不说，你要不要过来一趟？”顾海峰回头看了一眼呆在一旁的于思陌“我马上就到。你等我，我去接你。”
他这边挂下电话于思陌那边才放缓过神来“璐璐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好像遇到点麻烦。我去一下，你在家等我。”他匆匆从更衣室里拣出一件外套披上，并且和平时一样在思陌蓬松的头发上拂了一下。就出去了。
“我知道，你们这种性取向正常的看不起我这种搞基的。”高明又点了一根烟，而此时，烟屁股已经堆了一地。他没有数这是第几根，现在，只有焦油能平复他的思绪。他本就抽烟，只不过苏凡向来不喜欢烟味，所以自打他住进公寓，高明就金盆洗手，封烟退隐，只有偶尔忍不住的时候才在单位抽几支。
苏凡不动声色，带着那副金丝边的眼睛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说下文。然而高明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默默地吸烟。两三口又吸完一根。这次苏凡没有阻止他，反而出乎高明意料的是，他抢过自己的烟也拈了一根叼在嘴里。
“你会抽烟？”高明愣了一下。
“偶尔。”火机的温暖映在他白皙的脸上。苏凡吐了一口雾，微眯着眼，睥睨着高明“不用那么看我吧，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你要说什么就说。我听着呢。”他往后一仰，栽歪在白色皮质的沙发里，翘起了二郎腿，完全不是平时那副端正的做派。
“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这种人？”高明忽然陷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自卑中，从走入这个圈子到现在他第一次这么怕别人的眼光。然而这句话一问出来，他就后悔了。若苏凡回答是，自己该如何收场？若他回答不是……他摇头，正常的男人多少会看不起他吧。他等待着命运之主的裁决。可是苏凡并没有答话。
“其实我从第一次看见你就想上你了。”既然已经走到这步了，高明也无所谓投鼠忌器了。只怕苏凡今天这一走，这些话以后想说也没机会说了。
“我知道。”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苏凡居然在这时开了腔。高明暗自感慨：人都说女人的第六感超准，这他妈的男人也有第六感？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着的，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也知道你喜欢璐璐那样的，我刚给她打电话了，一会儿她来给你算算房费，你上次交了半年的房钱，现在才住了两个月我叫她给你退钱，具体的你和她谈就行了。”说话间，高明不住地搓着手，心里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漏下的话要说。
“你的话都说完了吧？那我走了。房钱以后我会自己找她算的。”苏凡掸掉最后一截烟灰，拎上脚边的行李站了起来。“苏凡，”高明伸手扯住他的行李带“等等。”感觉对方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高明手上又用了一分力气“不要走。我知道你讨厌我这种人，我也不指望你有一天能接受我，可是我还是想自私地说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走？”
“高明，”苏凡将行李摔在地上转过脸来“下次这种话早点说，老子手都拎酸了。”苏凡兀地俯下身子，蜻蜓点水地吻在了高明嘴边……
“叫门这么老土，还好我有钥匙，怎么说我还有一半的使用权不是？这该死的高明上次一脚把门给踹坏了，结果害我这个户主跑去物业斟茶递水赔礼道歉折腾了小半天，这次不知道又搞什么名堂，话说你这嘴角怎么出血了？回头我让高明拿药箱给你……”门一开，张璐璐和顾海峰鱼贯而入，却被眼前的场景震呆了……
苏凡正跪在高明的两腿之间激吻，两个人相拥甚紧，都没注意此时被人窥见……
“操你妈的高明，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张璐璐还没反应过劲儿来顾海峰早已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右手揪起苏凡扔出老远。左手把高明从沙发上薅了起来“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你他妈的被这个上海佬迷了心了吧你？”
“放手……”高明冷冷的一句话让一旁的张璐璐倒吸了一口凉气“高明，你冷静点。海峰，少说两句先。”
“张璐璐你闭嘴，今天思陌不在这儿，你这么做还是人不是啊？咱们都是爹生妈养的，怎么你就这么没有人味儿啊？这小白脸哪儿好啊？我看就一骚货！”
“我他妈的叫你闭嘴！”高明突然拽住顾海峰的衣领，脑袋直接磕上他的额头，顾海峰虽然人高身子又结实，但突然这么一下子还是没扛住，不由得失了重心，往后退了两步。“你骂我可以，你再骂苏凡一句试试？”
“老子偏要骂你们这对贱男。”顾海峰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一拳挥在高明脸上“狗杂种！你他妈的配不上于思陌！”
张璐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往日嬉笑怒骂的好基友如今拳脚相加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又瞥见一旁坐在地上摆弄着眼镜的苏凡，心里好不是滋味。
“你们是不是该闹够了？”张璐璐大吼一声两个东北大汉方才歇了手，不由坐在地上喘息“你们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样子？高明，顾海峰。咱们认识快七年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说到这儿，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高明，我问你。难道我们这么多人，就不如你一个上海姘头吗？”
“他不是姘头……”高明啐了一口，吐出点血。虽然他伤成这样，但顾海峰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我他妈的不管他是不是！”张璐璐哭得更放肆了，有些泣不成声“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认识才两个月的男人出手打海峰！为了一个才认识两个月的男人抛弃思陌！高明，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张璐璐一揩眼泪，妆花了大半“姓苏的，这是你的房钱。”从Burberry的手包里抽出一沓子红钞票“你给我滚，越远越好！”随手扬起，那耀眼的红簌簌地飘下。苏凡站起身，看了一样高明，消失在屋外……
“苏凡，苏凡……”高明如失了魂一般喃喃着，跌跌撞撞地推开张璐璐追了出去……
此时，屋内想起了因为爱情的手机铃声……
“喂，思陌——”顾海峰喘了半天的气才接起电话。
“怎么还不回来啊？都12点多了，我要锁门了。你带钥匙没啊？”
“我现在说话不方便，呵——”本来的咳嗽被他轻易的掩盖成了笑意
“是不是又和哪个女的鬼混呢啊？”
“啊，你猜着了。今天不回去了。你一个人把门锁好……”顾海峰想笑，却牵扯到了嘴角的痛。电话的另一端陷入了沉默……
“喂，思陌，我是璐璐。”不知何时，张璐璐抢过了电话“你别听他胡说。”她深吸一口气，把适才的哭意连同伤心咽进了肚里。“海峰他被人打了，爱面子不好和你说。今天要住医院了。你自己先睡吧，他不回去了。”
“我知道了。好好照顾他……”
挂了电话，张璐璐坐在顾海峰的身旁“何必呢？”
顾海峰笑笑“是啊，何必呢……”
06.萝卜青菜（二）
“老板，先来20串牛肉，20串羊肉，三个鸡翅，5串鱼丸，2串蒜薹，两串茄子，板筋心管各十串，三杯扎啤再炒一盘海丁！”张璐璐一手晃着菜单，一手招呼这老板。刚刚匆忙间补了个妆，也不知道这眼神不好的小老板能不能认出平日里那个貌美如花的常客。
“好嘞！”老板是J城人，几年前到C城来开了这么一家小有规模的烧烤大排挡，虽说邻近也有四五家在一起竞争，可偏偏这家的生意最好。一是老板态度好价格公道，无论客人身份贵贱，一律一视同仁；还有一点是连平日里以挑剔着称的高明都不得不承认的——这里烧烤的味道绝对是C城一绝！
“先点这些吧，不够再要嘛！”张璐璐把菜单拍在桌上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浑和地一笑。
“一顿夜宵也点这么多？你是认准了要吃我一顿啊？”高明把钱包往桌上一扔，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你请就不吃这个了，”顾海峰拿起桌上的钱包，扔换给他，抬手摸了摸额头上贴的纱布“老子这儿跟你死磕了一晚上，怎么着不得多吃点？”
张璐璐低头看了看表“十二点五十七，你们俩还真有效率啊。这么大晚上的又打架又吃饭的，还有本大小姐作陪。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说话间三杯扎啤端了上来，张璐璐自觉口干，起手就喝了大半杯。
“你不是不喜欢和啤酒吗？”高明看了她一眼“不怕小肚腩了？”
“你少给我惹点事儿就行了！”张璐璐放下杯子，劈头盖脸地开始数落起他的罪行“你小子真是气死老娘了，当年为了和你在一起老娘我可是战学姐斗学妹刀劈校花。本来好好的都要结婚了，以为再也没有女人会惦记你这个已婚老男人了。结果呢？你小子居然屁颠屁颠地跑来和我说，说你自己喜欢男人。说什么以后也是朋友。好，姐我大人大量，让你去搅基，去追求你自己的狗屁生活和梦想。结果呢？毛你都没追求着！还学会和我们翻脸了！做男人的时候就是个色胚，现在搅基了你还死性不改！”啤酒一下肚，张璐璐同学果然开始口不择言。一旁的客人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妈妈，妈妈，什么是‘搅基’啊？”隔两桌一对带孩子来吃宵夜的小两口不由得头皮一怵。可是他们的双胞胎儿子们依旧不依不饶，从五六岁的天真孩童嘴里问出的问题让人哭笑不得“啊，这个就是一种吃的，就是把鸡肉搅拌了炖起来吃嘛！”一旁的丈夫忙体贴地为夫人打圆场“那我和弟弟怎么没吃过？我们也要‘搅基’！”
“哎呀，这个不能随便吃的……再说妈妈也不会做啊！”
“那爸爸知道，爸爸肯定会！”另一个貌似弟弟的小童无邪地一笑。女人瞪了男人一眼。
“爸爸也不会，”好丈夫闻言慌了手脚，立刻明志以证清白“那边的叔叔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