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是这样，连你也开始利用我了。你老实告诉我，当时说的交往，是不是只是为了做戏给唐泽看？你只是想报仇而已，对不对？”
叶席瑞无言以对。毕竟左司玥说的都是真相。他只能扯起嘴角，讪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明明达到目的了，却觉得对不起那个男人。
“抱歉。”
仅仅两个字，就让左司玥的理智崩塌了。这算什么？在他决定再次相信爱情时，现实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象。
“何必向我道歉？”左司玥红着眼，狠狠拉过叶亦的身子，把他拽到车里，“既然你只是利用，那么我也不能吃亏。”
“你干什么？！”叶席瑞有些紧张，他在左司玥的怀里挣扎，感觉到身上的衬衣被一把撕开，心里更是一片慌乱，“放开我，我不喜欢男人！”
衣服已经被撕破了，他觉得背后发凉，而钳制自己双手的力道却渐渐微弱。
左司玥放开他，笑容很苦。“是我太傻了。”
“喂，你……”叶席瑞看见那人眼角湿润，竟是哭了。他想安慰他，却觉得自己根本没那个资格。活了那么多年，他从未想过认真去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毕竟他有挥霍的资本。可当他想起左司玥为他做的一切，想起那人帮他调查彭璐，在医院照顾自己，还有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突然间觉得，一直以来，自己活得太过任性。
“还不走？难道你想让我在这儿把你给上了？”
叶席瑞只好捡起衣服，开了车门出去。
左司玥坐在车里，静静看着前方。他发现脸上一片潮湿，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如果他没有爱上“叶亦”，也不会在知道真相后，忘了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叹了口气，把车开到海边。
一轮圆月挂在空中，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明明是如此美丽的圆满，却见证了他又一次被人背叛。世事难料。
他下了车，吹着海风。此时，贾云轩打来一个电话。
“司玥，叶亦在你那吗？你先看着他，不要让他乱跑。彭璐现在走投无路，似乎想要赌上自己的命。前不久那些要杀叶亦的人也都是她雇的！叶亦现在很危险！”
“什么？！”
左司玥后悔莫及，连忙和贾云轩简单说了情况，上了车，沿着当时叶亦离开的方向一路开过去。另一头，元冬也带上一行人，前往彭璐的住所。
彭璐心机颇重，即使她想要杀叶亦，也会借刀杀人，自己则在一旁装无辜，推的一干二净。元冬知道这一点，但现在形势有变。一方面，老林那已经供出了彭璐。另一方面，他们已经看到这个女人狗急跳墙，开始不择手段准备灭口了。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彭璐为什么要把目标指向叶亦。但能够肯定的是，他们手上已经掌握了彭璐买凶杀人的证据，彭璐必定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元警官，我已经问过彭璐家的保姆了。她今晚并不在家里，似乎出门了。”
“云轩，你确定那个保姆没有撒谎？”元冬记得资料上显示彭璐并没有雇用保姆的习惯，“你找借口引她出去。我和老钟试着进到房间里看看。”
贾云轩点点头，立刻行动。
果然，当贾云轩再次问那个保姆同样的问题时，那个瘦小的女人开始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好，身子也在发抖。贾云轩心下了然，借口说需要她协助他们调查，把那个女人引开，好让元冬潜进彭璐的家。
“小方，你去那边看看。”
元冬看小方走远，连忙和老钟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个算是老搭档了，互相知道对方眼神里的暗示，配合相当默契。三天前，老钟看到小方偷偷找陈警官谈话，就差不多猜到小方是陈警官派来监视他们的人。
果不其然，每当他们把关键信息告诉小方后，第二天陈警官那就会有所行动，开始阻挠他们的调查。而今夜叶亦的失踪恐怕也是小方有意为之。只不过唐泽和左司玥是这个计划中的意外存在。
老钟叼了根烟，环顾房内四周，发现没有任何线索。“现在该怎么办？”
“老钟，你马上监听小方的电话，再叫上几个人原地待命。还有，我和云轩要去一趟KINGING。有消息你就马上通知我。”
“我明白。只不过云轩那丫头终究不是我们的人……”
元冬自然知道老钟话里的意思，他笑道：“有些时候，外人反而比我们内部的人好用。”尽管任用一个不是正式编制的人有违他们的规定，但是元冬相信贾云轩，只因为那人身上有的正义与梦想，是他们曾经拥有也曾经丧失过的宝藏。
贾云轩坐上元冬的车，满脑子装着疑问，却又不敢轻易开口。现在叶亦行踪未卜，而彭璐也和周围失去了联系。如果那个女人真想害叶亦，恐怕那孩子凶多吉少。
“元警官，我们这时候去KINGING做什么？不是已经取证过了吗？”她记得警方已经把叶席瑞办公室里的所有证据都采集完毕了。现场留下的指纹很多，其中可以辨认的几人又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前天，我检查了办公室门外的的监控录像，发现有些不对劲。”
“哦？是出现了什么异常吗？”
“那天去办公室的并不只有叶席瑞的秘书还有几个主管。我在监控录像里发现了叶亦，只是他并没有进办公室，只是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
贾云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是说……叶亦那天去过犯罪现场？但他没有和我们说，也没道理隐瞒我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正值红灯，元冬手扶着方向盘，叹道：“我找过叶亦的老师汪晴。他告诉我，叶亦可能患有人格分裂症。他之前是一个温和谦逊的人，甚至还有些懦弱。但是，叶席瑞死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可以推测，叶亦当时应该看到了什么，精神才受到了刺激。”
“看来我们真得赶紧找到叶亦，恐怕他当时……真的亲眼目睹了彭璐的所作所为！难怪那女人要杀人灭口！”
绿灯亮了，元冬踩上油门，发动车子。
下了左司玥的车后，叶席瑞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的确是用自己的方式复仇了，可这种复仇似乎太过可笑，以至于他无法真正的高兴，反而心口犯疼。
难道仅仅是因为左司玥为他流了泪？
他开始不确定自己对左司玥的感情了。虽然自己不喜欢男人，但他一点儿也不反感与左司玥的接触。那人像是有包容一切的力量，连他这个坏脾气都能乖乖地被这种温柔驯服。
还有那人的吻，他只要想起那个触感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叶席瑞甚至不想否认，刚才在公寓里，他看到左司玥的出现，真有种冲动想要抱住那个男人。只是，他心里已经设计好了一切，才会撕破脸孔，决定摊牌。
而刚才在车上……如果左司玥不顾他的反对还要继续做下去，他估计也是会顺从的吧。毕竟他真的利用了那个无辜的男人。
他可能真的喜欢左司玥。
叶席瑞想到这里，突然停下脚步，想要转身回到左司玥的身边。只是他没料到，当他一转身，却看到几个人高马大的打手堵住了他的去路。
29.无知的背后
叶席瑞被那群人抓上车，手脚都被粗绳子绑住，无法挣脱。他突然想起前不久贾云轩对他说过的话。
有人想要杀他。
真是世事难料。他都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三番五次的被人当靶子。上次是彭璐，这次又是谁？
他任由那些人用快黑布把自己的眼睛蒙上。叶席瑞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好货，如果他轻举妄动，恐怕会让这些人恼羞成怒，到时候缺胳膊少腿的可就难办了。
当车停下来，叶席瑞听到旁边那个男子暗骂了一声，打了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叶席瑞再熟悉不过了！
竟然是彭璐！真没想到啊，彭璐对叶家赶尽杀绝。杀了一个叶席瑞还不够，连叶亦这个孩子她也不放过！
叶席瑞越想越气，开始使劲拽身上的绳子。他的挣扎自然是于事无补。那群爪牙已经把他拉下来车，不知道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烟草味。叶席瑞一激灵，立即猜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KINGING附近的仓库。
“人已经带到了，答应给我们的钱呢？”
“那边有一个银灰色的箱子，你们拿走吧。”彭璐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拿完钱离开。等所有人都走后，她上前扯掉蒙住“叶亦”眼睛的那块布。“小家伙，好久不见，没把我给忘了吧？”
“呸！你这老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彭璐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冷冷笑道：“那天你都看见了吧。”
叶席瑞一件到那把刀子，条件反射地向后缩了一下。他想起那天，彭璐就是拿着那把刀子，狠狠扎了过来……现在她究竟想做什么？想用同样的方法，再害他一回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彭璐似乎早猜到叶席瑞的答案，面上露出阴厉之色，说道：“装傻的功夫还真是不一般啊。当初我就该把你们爷俩一起杀掉的！”
前几天，她的老相好陈警官告诉她，元冬手上有一盘监控录像，上面显示叶亦曾经在那间办公室外经过。既然他那天在现场，那肯定已经发现了什么……否则，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那些警察混在一块儿，还接受杂志社的采访。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像个跟屁虫一样黏在我儿子背后。不过算你聪明，没把真相说出去。”彭璐弯下腰，捏起少年的下巴，“不过……像你这么懦弱的人，长大以后也成不了才，还不如让我亲自解决了你。说不定，你在地狱里见着你爸了，还会感激我呢！”
叶席瑞又气又恨，真想扇那女人两巴掌，可他手脚被缚，就像只待宰羊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拿着刀子，慢慢靠近自己。
“你疯了吗？杀人偿命，要下地狱也是你下地狱！”
“啧啧，你果然是孩子。你以为我会在乎死后的事吗？”彭璐轻轻划开“叶亦”手臂上的皮肤，看着那红色的血液慢慢流淌下来，狰狞的面孔像极了恶魔，“你当时看清楚了吗？我是怎么把刀刺到你爸身上的？”
叶席瑞咬紧牙关，忍着痛，叫道：“叶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彭璐听到这话，慢慢放下刀子，说：“也好，我就让你死得明白。毕竟，你也是我的侄子，我不会让你死的太辛苦。”
“你……你说什么？！”
“你母亲陈琴菲是我妹妹。小时候父母离婚，她执意要跟那个徒有其表的女人在一块。后来她长大了，自以为嫁了个有钱人，替他生了个儿子，就能荣华富贵。可惜，叶席瑞压根就不在乎她。你那时还小，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她才不是什么心肌梗塞，她是被人害死的！”
“别胡说八道……她是因为连夜赌博……”叶席瑞有些慌，他明明记得当年陈琴菲的死因是因为过度疲劳，怎么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不要太过天真了。”彭璐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你爷爷的手段，我都不及他十分之一。算了，再怎么和你说也没用了。”
叶席瑞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彭璐继续说道：“你知道吗？都是因为你爸任性无知，才会害琴菲落得那个下场。要不是叶席瑞对她不闻不问，琴菲也不会动了歪念头。想想，老爷子也真疼他，明明是个败家子，还要帮他铺平所有路。你说，这样一个人，我杀了他，又有什么不对吗？！”
是啊，他任性无知，仗着自己地位身份，做错了很多事。他以前不知道什么是感情，却糟蹋着感情。他曾以为钱是万能的，却在有朝一日，被钱踩在脚下。
彭璐说，杀了他，又有什么不对。也许，叶席瑞这个混蛋的确应该死……老天爷让他重生一回，是为了告诉他这个答案吗？
那把匕首闪着寒光，刀尖上沾着鲜红色的血，冰冷得让人发颤。叶席瑞睁大眼，看着彭璐拿起刀子，一步，两步，慢慢靠近自己。
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要死去时，只听一声枪响，有人打坏了门锁，直闯进来。几个身手敏捷的男子将彭璐围住，随后，从后面跑来一个颇为面熟的少年替他松绑。
“叶少爷，没事吧？还有哪里受伤？楚哥就在门外……”
“你是楚麦奇的人？”叶席瑞反应过来，细细打量面前这个男孩，愈发惊讶，“上次来煮饭的那个？”
“是，我叫林椿西，上次承蒙照顾了。”
曾经觉得柔弱不堪的少年，此刻竟是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叶席瑞不禁感慨，楚麦奇的这枚棋子当真出人意料，能把本性掩饰得天衣无缝，还真是那个少年的本事。
叶席瑞起身，抖动已然麻木的腿。他看向站在一旁，垂着脑袋，头发已经凌乱的彭璐。那个女人已经没有方才的盛气凌人，只是那双眼还是愤恨不甘的。他叹了口气，走到彭璐面前，问道：“你能告诉我，当时为什么非得置叶席瑞死地吗？我想听真正的理由。”
彭璐只是一愣，随即苦笑了几声。
“刚开始是为了报仇。可这么几年调查下来，我发现叶席瑞自己也被蒙在鼓里。我知道他不是直接害死琴菲的人，可是我实在太嫉妒他了……拥有财富和关爱，可以放纵地享受一切，却不用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他这样的人，越任性越让人嫉妒。那天，我看到电视里在放他和Vica的绯闻，就特别来气。你说，为什么他能轻易害一个无辜的女人死去，自己全然不知，仍旧在外面花天酒地？！凭什么？！”
原来他真的很糟糕。叶席瑞看着情绪失控的彭璐，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当他知道自己重生时，心情是不是和当年的彭璐一样？最后，为了复仇，牵扯无辜的人下水……说到底，他们都是太过冲动了。
其实彭璐说的没错，他凭什么自以为是？拥有的财富和关爱都是别人给的，他自己还沾沾自喜。他也对不起陈琴菲和叶亦。说到底，他们是他的亲人，可他从来没想过要给予一点点关心。
他真的很差劲。
走出仓库时，叶席瑞听见一串警铃声。他不知道元冬和贾云轩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当贾云轩抱住他时，叶席瑞莫名其妙地哭了。这是他——叶席瑞死后，第一次真正的哭。他现在占着自己儿子叶亦的身体，而想要给予补偿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你没事就好了！叶亦，我们都担心死你了！以后别这么任性了知道不？说失踪就跑得不见踪影，不是跟你说了很危险吗？”
还好，现在还有人关心他，并且不求回报。
叶席瑞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知道左司玥在哪儿吗？我想见他。”
“对了，赶紧给他打个电话，他现在一定满世界找你去了！”贾云轩拍拍叶席瑞的头，拿起手机替他拨了电话。
电话只响一声，就被接起。电话那头，左司玥的声音带着与往日不同的焦急。
“喂，云轩？找到叶亦了吗？我沿着那条路找了几圈，还没见着人！”
“……”
“说话啊，该不会出事了吧？！”
叶席瑞觉得原本空洞的心室一下子被幸福填满了。还好，现在还有人关心他，有人肯爱他。他提起嗓门说：“左司玥，我好好地站在这儿呢，少诅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