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也是顼城嫁给我儿,怎能是我儿嫁他?”小卿然话音才落,一旁便有谁的声音传来,小卿然扭头,见那说话的人正是自己的爹爹,面色一喜就朝他跑了过去:“爹爹爹爹你抱的是弟弟是不是?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那人垂眸看他:“你还小抱不了他。”话音落,那人错步上前,将孩子交给了床榻上的人。
双手接住这个才刚刚出世的麟孩,兀然得宫弈棋却是湿了双眸,明明该是喜悦,可他却只感觉心口发闷。
床榻边上的左羽少垂眸,见他望着孩子的样子,双眸却是惹湿意,伸手,将他连同孩子一起揽入怀中:“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难过起来了?”
“没有,我不是难过”墨玉的眸看着那被自己抱住的孩子,他虽然双眼微湿,可面上却挂了笑意:“我只是突然感觉,以前虽然失去过一个孩子,可现在他又回来了,他还在我身边……”那个孩子他一直没有忘记……当初的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
听得此话,将他连同孩子一起拥住的左羽少微微拧了拧眉,正欲启唇说话之时,却忽而听得那糯糯的声音响起:“他好丑啊”两人一愣,扭头,就瞧见小卿然爬在一旁,蹩了眉的样子直看着宫弈棋怀中的小人儿。
见两人错眸朝自己看来,小卿然皱眉,一脸正经的样子:“他好丑,没有皇叔叔长得好看,我不嫁他。”
“噗……”
榻上的两人听这话,不由得失笑出声。
华重胥站在一旁沉下脸色:“卿然不许胡说八道,他家顼城长得都还没你爹好看,虽然嫁不得但可以娶。”
“可以娶吗?”听自己父亲这话,小卿然眼色蹭的一亮:“是不是我娶了他,以后我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给我捂被窝就捂被窝?”
“是”华重胥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开始误导自己儿子:“娶回家后,你想怎么虐待他都可以,鞭打针刺随你高兴。”
“喂,哪有人这么教孩子的?”左羽少看华重胥那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开了口。
一旁的男子看他们父子的这样子,也是无奈失笑:“他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教儿子?他华重胥无所不用其极。
小卿然站在榻边,垂下的眸,直看着宫弈棋怀里的小人儿,粉粉嫩嫩又皱皱巴巴,双眼紧闭的摸样可能是睡着了,只有一张菱形的小口微微张着,透着几许可爱之色。
宫弈棋垂眸,见小卿然的这幅样子,忽而启唇:“卿然,若是你想娶我家城儿,自然可以,只是……以后怕你会受他欺负,我这可是在为你好呢。”
眨巴眨巴两眼,小卿然抬头看他:“为什么?”
宫弈棋轻笑:“因为娶人者小,嫁人者大啊。”
娶人者小,嫁人者大?
什么意思?
知小卿然是不懂这话,宫弈棋嘴角挂笑,复道:“你娶他,日后就得受他管教听他所言,若你嫁他,将来就可以管他,让他听你得话”
于是被人误导,小卿然想都没想,就伸手指着自己的父亲,朝宫弈棋问:“就像我爹爹可以管我父亲,我父亲又必须得听爹爹的话一样么?”这个福利好像不错。
“是啊。”
华重胥在一旁听得脸色黑了又黑,那抱住宫弈棋的人,却是一脸忍笑的模样,频频朝他看去,小卿然的爹爹站在一旁,有些无言,正预备插嘴的时候,却听见小卿然那干脆的声音兀然在屋里响起:“那好!我嫁!”
第三章
一身月牙白衣的人,站在台架前,垂下的眸,看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微微勾起的嘴角显得有些无奈,修长的指微微拉了一下衣服的领子,只见得那脖颈之下青紫的齿痕隐隐若现,想着昨夜的事,木卿然无奈低叹,翻转的思绪在脑子里面,闪过的全是自己儿时的画面,小时候不懂事,全是听他们大人说去,娶嫁之事他全然不懂,只是想着管他人,让他人听自己的就好,一句童言,又岂会料想居然便这么定了自己的一生。
更衣梳洗整齐,扭头看向床榻之上那双眼轻闭的人,木卿然伸手给他拉了拉被褥,垂下眼帘,看见他臂膀之上自己昨夜留下的指痕,心里有些不太安定,方才醒来之时,乘他不备,木卿然点了他身上的睡穴,现在天色尚早,离开也比较合适,这个人如果不是一国之君,也许他们之间的交集不会如此。
错步踏出房门,木卿然来到楼下之时,忘生与青竹都已经用完早膳,银色的眸看了一眼酒肆门外的天色,空气依旧还透着几许湿漉的气息,可是却已然不在下雨,扭头看向一旁的青竹,木卿然启唇吩咐:“青竹去把马车牵来,我们上路吧。”
“公子不先用早饭吗?”
“不了。”淡淡吐了这两个字,木卿然举步踏出酒肆大门,青竹站在原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离开酒肆去牵来马车,他点的睡穴三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要是左顼城醒来发出自己又不见了,也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这次,木卿然前往雪山的目的,也是想要采取那山上的睡梦落昙,睡梦落昙也是雪莲当中的其中一种,倒也不见的有多么珍贵,只是比较难寻罢了,此花具有很好的医疗效果,在水赤心的病情上能起到很大的帮助,就是不知道,短时间内能不能找到罢了。
若真说起来,木卿然跟白墨央还算是场兄弟,只是知道的人极少,加之白墨央这人既不是随他父姓,也不是随他母姓,而是随了师姓,这天差地别的姓,更是让人无法将两人的关系连在一起。虽说白墨央可以请得动这人,但这人愿不愿意出手就另当别论,而这一次,给水赤心看了病后,他要返回药庄去看个人。
“山上风雪太大,我一个人上前即刻,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雪山下,木卿然一身白色狐裘,银色的眸珠看着眼前的两人,话音才落,青竹随即开口:“公子!还是让我跟忘生同公子一起上去吧?”他不放心让木卿然一个人上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没人帮衬,那怎么办?
“不用”人去多了容易坏事,到时候要真出了事,他到底是采药还是救人?也许……指不定他会白跑一趟。
忘生站在一旁,双眉紧皱,半响这才开口吐到:“十日!属下在这只等十日,十日之后若主子不能回来,属下必定协同青竹一起上山!”十日之期,其实他都感觉长了,就怕十日之后自己上去,为时已晚,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木卿然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就朝身后的雪山行去。
睡梦落昙,他能找到这花吗?
一个人的行程,少了身边的羁绊总是要轻松不少,身着白色狐裘的人,缓步行走在这飞雪飘飘的地方,一双银色的眸珠透着几许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长发飘飘,那一身行云流水的气质让人晃眼间,还以为是这雪山之神化出的人形。
身上,衣上,发间,都惹了漫天洒下的雪花,木卿然一人独行在这山峡之间,耳根忽而微动,隐隐听见了那夹在呼呼风雪之中的异象,才刚皱眉拧眸,两边闪避之上却是头偌大的雪球哗哗滚落下来。
见此异样,木卿然施展轻功飞跃闪开,宛如一只皎洁的灵狐,避开了那从山上滚落的雪球,轻灵的身形,避开四周滚落下来的雪球,身形一定,翩然落在一旁的小丘之上,衣抉翻飞,长发张扬。
“给我抓住木卿然!”
突然从山上响起的声音带了几分回音,喝着呼呼的风声响起,木卿然抬头一看,就只瞧见那站在山上,发号施令的人,正是前些时候拦截自己的郝吴,与他并肩而战的还有另一陌生男人。
处变不惊,面对着四周那从狭缝之中涌上的人,木卿然微微凛了双眸,白赞的手摸出腰间的软剑,在那些人叫嚣着朝自己冲来之际,一剑挥去顿时便断数人性命。
他行走江湖多年,结下的仇人不少,得他恩惠的人也不少,但是敢这样对他进行追击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被人拦截了路,心里愠怒,就连软剑的剑锋之上也惹了毒素,中毒者必当场流血而亡,施救无效。
站在山顶上的两人,眼见着自己的手下都被木卿然一剑断了咽喉,数个十人,眨眼间便屈指可数,郝吴皱眉,还不等自己身边的人做出什么反应,便是飞身跃下,直接朝着木卿然出手攻击而去。
砰——!
兵器碰撞的声响,在这呼呼的风雪之中显得有些突然,对于郝吴的偷袭,木卿然回身,抬手一挡,接下了他朝自己背后砍开的钢刀,脚尖轻点随即飞离地面,看着眼前的人,木卿然那一双银色的眸底显了薄怒之意,而还不等他开口,那郝吴却先恨恨启唇:“木卿然你医无仁心!害得我家主上丧命,此仇我等焉能不报?江湖人人惧你,可我云天城却不怕你!今日我等就要为我主上复仇!纳命来!”一声怒喝,那郝吴挥了大刀却是朝这木卿然紧逼过去。
挥动手里的兵刃,接下郝吴的朝自己挥来的攻击,听他那愤怒的声音,木卿然却只是勾唇轻笑:“我即为邪医鬼郎中,又何来仁心之说?复中雪既然有胆请我出诊,他便早该做好死亡的准备!”
邪医鬼郎中并非浪得虚名,他可以因为一时兴起,将一个快死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也可以因为一时的不悦,而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弄得半死不活,他救人的本事一流,害人的本事更是一流,一般情况之下,几乎很少有人愿意请他出诊,除非是逼不得已。
在江湖上,还有这样的一句话:求事逍遥门,寻医不拜鬼。
木卿然是个恶人吗?
不是,只是他出身有些亦正亦邪。
木卿然的姥爷在当年出身无极,乃是无极里面的第七公子,医术精湛为人却十分狠辣,当年被他卷起的风浪,几乎弄得整个武林血雨腥风,人心惶惶,木卿然的爹爹乃是这第七公子的幼子,自小跟随父亲学医习术,好东西是没学到多少,坏东西到学了一堆,木卿然幼时曾在他姥爷身边待过两年时间,得他姥爷指点,医术突飞猛进,这坏性子也是突飞猛进,于是导致了他出来行走江湖,结下这些梁子。
眼看着这郝吴并非木卿然的对手,那一直站在山上一直静观其变的男人,突然身形一跃就朝着山下飞跃而去。
木卿然身体一凉,才刚感觉到危机的逼近,后背却突然被人阴了一掌,反应不及,木卿然单膝跪地,喉间腥味翻涌嘴角却是惹了血迹。那人见他不敌自己,出了手,招招狠辣的朝木卿然逼去,木卿然目光一凛,手腕翻转,挥了手里的剑,将那人朝自己袭来的攻击险险逼开,同时运了体内的气息,闪身朝后飞跃而去。
郝吴见这人出手,嘴角冷笑,挥着自己手里的大刀,就与他联手同木卿然袭去,双眉紧拧木卿然看着眼前的两人,银丝的眸底思绪翻转,郝吴他并不看在眼中,而让他比较在意的是,那个出手偷袭自己的人。
因为他所用的武功,与木卿然似乎有些师出同门——无极。
无极在多年前是江湖上人人都想铲除的邪派,只是它根植庞大,势力浑厚,武林正派一直不能如愿得偿,若不是因为当初天雍门的门主,也许无极至今尚存。
可是无极里面除了木卿然的姥爷,还有谁能存活至今?
没有答案,当初的无极,被天雍门门主带人围剿,除了第七公子,里面无一人生还,那眼前的这个人,他是谁?
生平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对手,木卿然不敢大意,以一敌二,数十回合下来显得有些被动,郝吴确实不是木卿然的对手,但与郝吴一起的那人,似乎对木卿然的一招一式格外清楚,出手之间对他全然成了压制之势。
持久之战对他来说极为不利,心里才刚起了撤退的念头,结果那人却一手挡下木卿然手里的软剑,一掌朝着木卿然的胸口狠狠劈去。
软剑离手,掉落一旁的雪地之上,木卿然才刚回神,眼看着那人连同郝吴联手再次朝着自己攻来,拧紧了眉,才刚预备出手反击,一旁人影闪过,竟是有人拾起了木卿然被人打落地上的软剑,蹭得一声,挡下了那二人对他发动的攻击,木卿然一惊,还没看清楚这来人是谁,腰间一紧,却是被人揽住,飞身离开此地。
郝吴与那人想要追击而上之时,那人却是手腕翻转挥动的剑,飞出凛冽的剑气,直朝他们逼来,在他们闪身避开之际,剑气落了地面炸得雪花飞溅四扬,模糊了人的双眼,待得那两人追赶而出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木卿然的身影。
第四章
“给你,喝点水吧。”
银色的眸子,看了眼那递到面前的水囊,木卿然淡淡蹩眉,轻咳两声,伸手接过了水囊,取了木塞,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长长叹了口气,这才抬眸看向那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眼帘不抬,一双眸子只是看着两人中间的篝火,眸色愠怒:“别以为点了我的睡穴我,就不知道你想去什么地方,这次随你踏遍江南江北,我一样都可以找到你的。”
木卿然皱眉,没有接话,左顼城抬眸看他,想着之前的事,眉宇轻蹩:“方才被那两人联手攻击,你身上没受什么重伤吧?”
“无妨,只是一点轻伤而已”话音落下,将木塞塞回水囊,木卿然一抬手,将水囊还了给他。
左顼城伸手接过,回想着方才木卿然那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微微拧了拧眉:“刚才袭击你得是什么人?”其中一人的招式对木卿然好像有着一种说不明白的压制,就像是克星一样。
木卿然蹩眉,回想着那人出手的狠辣,眸底透着不解之色:“我只知道其中一个叫郝吴,乃是云中城的人,至于另外一人……这个人有些怪异。”
“如何?”
“他……”刚想回答,银色的眸珠一抬,木卿然轻笑出声忽而转了话锋:“也许指不定是以前的仇人。”这样的仇人不知到底会牵累几代。
看他似乎不想与自己多谈,左顼城轻叹,亦不再多问:“今日时间晚了,还是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话音落下,左顼城拉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木卿然身上,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木卿然蹩眉,被他这般抱着心里颇为别扭:“顼城,放开我。”
“不放。”左顼城皱眉:“要是我一个大意,你就像上次一样点了我的睡穴,乘机溜走。”
木卿然无奈轻叹,左顼城却在这时紧了紧拥在他身上的力道:“卿然……别在逃开我了,要是你真的不想跟我回宫,那就好好陪我一些日子,只要一些日子就好……”
放低的姿态,带了几分祈求似的语气,让木卿然微微一怔,原本想要将人推开的手,也松了下来,最后却只得无奈叹息。
静谧的石洞之内,一时间除去那篝火隐隐声响,回荡四周的便只有两人这均匀的呼吸声响。
一别五年,这人变得比过去更加结实茁壮了,当年那青色的孩童如今已然是为成年男子,可这成年男子什么都变就是这性子依旧丝毫未变。
醒来的时候,洞穴外的飞雪已然停下,睁开双眸的木卿然,身边篝火依旧,可是昨夜那突然出现的人却不见了踪迹,他去了何处?淡淡蹩眉的人,一起身,这才看见了那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上好的料子,内里是以天蚕丝织成再加了一些动物的毛皮,穿在身上丝毫也感觉不到寒冷,他将自己的披风给了自己,那他呢?纵是身子在好,雪山这般厉害的风雪一个大意,只怕也容易惹上病症吧。
“咦,醒了?”才刚蹩了眉的人,听得一旁突然传来的声音,木扭头朝他看去,见他一身藏色长衫,长发随意束扎的样子,木卿然刚站起身来,便将自己捏在手里的披风递还给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