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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春宵罗曼史BY 秋月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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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亮开始的政务,快的话不到巳刻(早上十点左右)就会结束,最晚也不过中午即会完成,工作条件上也不是太过于严苛。

就算有时得在御寝殿担任警戒的夜班,身处在这种工作环境的诸兄,在工作结束时也仍有空闲时间可以陪着业平骑马出去闲晃。

但是今天的远行也是诸兄说不要,但是却被业平强迫带出去的。

业平的官阶跟自己一样同属正六位上,但他把比自己大一岁,又早两年进入藏人所工作的诸兄当成辈份低的朋友,从血缘关系上来看,这样的想法也并没有错。只是任性地相处态度,对老是被耍的团团转的诸兄来说可是满伤脑筋的。

就在走过跨越天神川的桥后,听到少年口中说着什么。马儿踏在桥上发出的声音让他听不清楚,想说只是少年的自言自语便不是很在意,可是又忍不住听了一下,少年究竟是在说什么。

独、独钴杵……独钴杵?这是修行法器吗?到底是什么意思?

进入京城内的二条大路,诸兄让马放慢脚步。虽然很心急,但是在这样的深夜快马奔驰的话,有人可能会以为发生大事而赶过来。

走在宽达十七丈(约五十一公尺等于八线道的马路)的二条大路上,在穿过南北交叉的西大宫大道路时,便来到围绕着在内里建筑的屏障内。

内里是皇帝的住处兼政务处理所,统治国家政治的政厅官衙都集中在此,大内里就在担任律令国家中枢的大官厅街中,在京城北部的中央位置,规模是东西约有一点二公里,南北约有一点四公里。京城南端有罗城门,与之相对的是北边的中央正门朱雀门——其中还包括南面两道门,东西各四个,以及北面二个,总共设有十四道门。

诸兄走过流过西大宫大道堀川上的小桥,沿着大内里西面走着。在谈天门外下马,敲了敲大门旁出入的小门。

距离「开诸门鼓」响起的时刻还早,正面五间、户口三间的出入小门,就像等着诸兄般打了开来。拿着火把的守门卫士,迎接诸兄和爱马进来。

「不好意思,这种时间还麻烦你,业平大人回来了吗?」

「将监大人已经回来了。」

丢下还在处理捡到东西的诸兄,头也不回地跑了回来,想必早就到了。

话说朝臣业平,也是兼左近将监职务,是内里守卫队左右近卫府中,管理左近卫上们的将校职务,所以可以命令部下在这种时间开门,虽说是私事出门,但根本说是滥用职权,可是业平对这种事情完全不在乎。

「喔?」

卫士发现马上的物事。

「这是捡来的,所以才回来晚了。他被狗袭击就出手帮了他。是业平大人发现的,交给我处理自己就先回来了。」

稍微说明一下,万一少年被拒绝进入门内的话,诸兄便只得把少年带回东三条的家中暂时寄放才行,可是时间已经快要赶不上朝议了。

卫士看了看头靠在「淡路」脖子上的少年脸庞。

「是女人吗?」

卫士问。

「可惜是男孩。很清秀吧。」

「最啊。」

耸了耸肩的卫士心中想的是(将监大人的兴趣终于也走到这一步啦)。

「那我进去了。」

说完,拉着马绳抱着他走了。

「啊,您得下马。」

「是吗,那我只能抱着他走了。」

「马让我来牵吧。」

「这样啊,不好意思了。」

诸兄往谈天门左侧的左马寮走去。那里虽是大内里使用的公用牛马厩,但是诸兄跟业平都把自己的马寄放在那,自己的马作为公用,只是空有名目利己又错漏洞的行为。

走进有去着拉车的牛,还有传令官用马的宽广马厩及照顾它们官员的宿舍在左马寮入口,值夜班的仆役接过马鞭。

是诸兄认识的名叫赖直的仆役,约三十岁的东国武者,是个沉默地让人几乎以为他不会说话的男人,但是在马厩的仆役中却是非常老实、最值得信赖的,比谁都关爱马也通晓关于马的丰富知识。

「不好意思,中途两人乘马回来。」

先把「淡路」的都交代清楚,诸兄再将怀中的事物给他看。

「发现他正被猎犬袭击便救了他,现在是失去意识,可是中途有醒过来也会说话,既然收留了他就得好好照顾他,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回家。在我上朝结束之前,可否麻烦你帮忙照顾,待会我会请知保来的。」

急着要赶去处理上朝的准备工作,早早将事情交代好诸兄便要离开,赖直却很难得地开口叫住他,满口东国方言口音。

「我也满会照顾人不比知保大人差,让我来吧。」

「这可是人喔?」

一回答才发现自己说错话。

「不,的确交给知保我也不放心,如果你能帮忙的话真是太好了。」

「遵命。」

事情交代完毕,诸兄便快步地朝内里走去。虽然已经在大内里,但要到内里内屏中的藏人所町屋(官用宿舍),还要穿过好几栋建筑物中的八条街。从修明门进入内里急步走得满身大汗,穿过阴明门,校书殿西边,才抵达后凉殿南侧的藏人所町屋。

藏人所的长官、副长官「藏人头」们,会从位于大内里外自己的宿舍出来上朝,在下面执行工作的诸兄等「六位藏人」,还有其部下等杂役和家仆们,平常都是住在藏人所町屋分配的曹司(单人房)中。

藏人所的早晨已经开始运作,家仆们忙碌地在走廊中穿梭。

回到自己的房中,诸兄立刻吩咐自己的仆役知保来帮忙准备上朝事宜,将骑马用的猎衣和帽子脱下,用脸盆里的热水把外出流的汗水和脏污擦拭干净,再把长出的胡髭剃干净,重新整理头发。

知保担任这项工作已经两年,却还是十分笨拙,诸兄认真地觉得赖直的提案相当合适。

「猎衣上有血!您受伤了吗?」

发现的真迟,还这么大声嚷嚷实在有够精心,内里中是禁止被血污秽的。

「嘘!」

叫知保闭嘴,又接着说「我没有受伤」,免得他继续嚷嚷。

「那是因为我照顾受伤的人,趁早上帮我拿回家,取干净的衣物来,小心不要让别人看见。」

「遵命。」

知保虽然口中应诺着,但直到傍晚才把新的猎衣给取回来。

实在是非常不好使唤的仆人哪。

洗过脸整理好头发,喝了些粥填肚子,便开始着装。

先穿上裤子,再穿上吸汗的上衣接着披上红色单衣……这都还是内衣。

然后套上白绢袜,以及白裤、上衣、背心,最后套上袍子,在腰间围上石带(装包在着玛瑙的礼服用腰带)。由外袍的颜色来判定阶级,属六位的诸兄是深绿色。

最后在戴上垂缨冠,怀中放入贴纸,手拿笏,便成上朝的准备。

「给我一杯热水。」

吩咐着知保,便在桌前坐下,这个时间预习每天的工作是诸兄的习惯。

先把昨天退朝时制作的文书内容向上司报告,藏人头左中弁藤原嗣宗大人是已经六十岁的老人家,耳背到常常同一件事情要讲三遍,所以先跟右少将良峰宗贞大人报告。

朝议的书记工作,这次是由业平和纪贞守负责,贞守是今年补任藏人的新人,之前以见习「非藏人」身分做了两年,所以不用担心。

「再来是……端午节的会议啊」

终于听到咚咚地开小诸门的太鼓声。交代知保拿润喉的热水,到现在还没回来。

「知保这家伙……早知道叫他拿水来就好。」

早知他工作这么没效率,不禁咂了咂嘴感叹自己还期望他拿热水来,于是干脆放弃喝水站起身来。

「知保!知保!」

「是、是!热水、热水来了。」

诸兄生气地吼着:

「不用热水了!鞋子,快拿鞋子来!」

「是、是!」

知何啪搭啪搭地跑回来,把放在脚踏石上的鞋子拿起「请、请穿」,一看就发现左右拿反了,诸兄无言地把鞋穿上,对手忙乱又效率的知保,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穿过藏人所町屋东边的校书殿,来到西边的藏人所,与在清凉殿彻夜值班的纪数雄打招呼,又和早已抵达的贞守和末成问候着,正开始准备今天早朝所需的东西时,业平就出现了。

明明就比自己还早回来。

「你怎么这么慢。」

听到诸兄小声地抱怨着,业平故意用扇子遮着打了个大呵欠。

「我跟你不一样,不是白天晚上都这么热衷于朝政。」

诸兄皱了皱眉。明明没有值夜班还让我这样熬夜,是谁造成的啊?

「我只有白天热心,晚上还是要好好睡觉的。」

业平在扇子后看着因为过瘦而显得更为高佻,浑身没有赘肉的诸兄。

「哎哟,闷骚的家伙。」

听到业平这么一说,数雄跟末成不禁噗嗤一笑。

「你、你说什么!」

诸兄更加口拙,这下连比诸兄年轻的贞守都笑了出来。

「好了啦,诸兄。」

业平虽用毫不在乎的口气说话,但藏在扇子后的表情感觉得出来正在偷笑。

「午后的浅尝小酌也是累积经验,有什么不好。」

「什么!」

「早上说这个是有点危险,不过可以让众多女官(宫女)们来调教调教看看,人也是要学习长大的啊。」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已经了解业平话中的意义,让诸兄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已经二十五岁却对于这方面超级迟钝……一提到女人的话题,严肃的脸就会红起来,并且汗流不止。

看到诸兄这样的反应,同事们都笑了出来。并不是爱开他玩笑,正因为他在这方面是如此的不经世事,而觉得他非常地可爱又有趣。

另一方面,业平在这些情事上,早在成人前就有传言说他花名在外。拥有天赐的美貌,虽然身型不是很修长但高贵的容貌吸引了众多女性的恋慕。传闻与他交往的女人光是一只手都数不完,而且昨天出门也是为了去找新的女人。诸兄觉得,业平这种「恋爱猎人」的态度,根本就是一种病。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啊?」

听到声音,原来是藏人头其中一人右少将宗贞大人走了进来,大伙立刻正经起来。

父亲被赐姓良峰,降为臣藉,拥有桓武天皇皇子血脉的宗贞,正值三十三岁盛年。

外表看起来很白净斯文又很稳重,其实是个血汉子。

接着源舒也走了进来。去年进入藏人所的二十一岁青年,是没有位阶的嵯峨天皇孙子。现在属于中务省的内舍人……也就是皇帝的近侍。

现在连同业平在内已经有三名「皇孙」,这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当时皇族人数众多,皇室预算没有办法抚养「孙辈」,所以必须要有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另外,藏人所特别要求皇孙来工作,也是因为处理皇帝机密文件的藏人由有血缘着系的人来做也较为安心,所以符合求人的基准。

「大家这么早就来工作,真是非常感谢。」

听到舒的问候,大家也纷纷回应。舒从藏人所那边得到的工作是「曰给」,也就是要确认出勤。

左右官人们升迁的出勤评量,首要就是确认有没有迟到或是无端不上朝。所以每天时间一到,就会填写称作「曰给简」的出勤簿,舒现在就是担任藏人所的记录。

「左中弁跟橘少将迟到了。」业平开心地报告上司们迟到的讯息。」

「左中弁大人突然身体不舒服已经送出今曰无法上朝的公文。」

「……又来了。」良峰少将摊了摊手说。

「是严重的腰痛还是牙痛?要不就是老毛病的头晕又发作啦?」

业平凉凉的说着,被诸兄一瞪又晃头晃脑地说:

「朝议的贯首(议长)让右少将大人来担任,还进行地比较顺利。你说是吧,诸兄大人。」

他这么一讲,诸兄支支吾吾地说:「啊……嗯,是、不。」

如果赞成的话就像在说左中弁大人的坏话,可是如果不赞成的话又是不信赖右少将。

「嗯,右少将大人说话比较好听。」

诸兄拼命地躲避话题,拐弯讲话。

业平哈哈地笑出来,连带其它人也笑了,让诸兄满肚子怨气。

「你太过分啦,业平大人!」

「不,不不不。嗯,的确右少将大人讲话很好听。」

业平模仿诸兄认真回话的样子,可是边笑边讲的语气,怎么听都不正经。

不过诸兄早就习惯业平的坏嘴巴。反正不管自己怎么辩解,他总是会扭曲自己的意思。如果生气地回嘴,业平就会更开心更卖力地捉弄自己,所以不理他是最好的方法。

诸兄干脆背向业平说「好了,快准备」。其它人也笑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总算告一段落了,皇帝会出席的议可不能开玩笑的啊。

把千寿吵醒的,是咚咚咚一声声重重埚打的太鼓声响。

千寿不知道那是打开大内里主要大门的「开大门鼓」声。而且,那声响把他的意识唤醒,可是并没有听得很清楚。

张开眼他心想(这是哪里)。

在家里……这不是村中那小小的家。也不是寺里。这个气味,好像是马厩……

「这里是哪里?」千寿喃喃地说着。

「你起来啦。」

有个男人回了话,让他吓了一跳,回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距离不远处,有个穿着工作服的壮硕男子坐在那。只看到他被曰晒过的脸颊和下巴长着胡子的侧脸,盘着腿弯曲着上半身好像正在做什么手工的模样。

男人只说了一句话便继续埋首工作,好像告了一段落才抬起头来,看向千寿。

「要吃粥吗?」

他说话的语调是以往从来没有听过的奇怪腔调。但千寿还知道他在讲什么,唾液也不禁涌了上来,千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问着: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左马寮。」

男人如此回答,可千寿却搞不懂。并不是不了解他的说话,而是因为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左马寮……」

试着念了念,却还是完全搞不清楚。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露出梁柱的天花板。千寿躺的地方用苇帘屏风围住,男人所在的位置也有屏风,而自己似乎睡在装有麦杆的棉被上。

「可以问问题的话,应该就吃得下东西吧?」

一直看着这里的男人,摇晃着站起了身,走出屏风,很快地又走了进来。手中捧着放了碗的餐盘。

「吃吧。」

他把餐盘放在千寿面前,又站起了身。

千寿全身刺痛着,忍不住呜咽地发出声音。

「你身上都是跟狗嬉闹造成的轻微咬伤,我替你处理过了,大概还会痛个四、五天。趾甲剥落的脚趾还要更久一点才会好。」

这么说来,千寿想起了自己是被猎犬所袭击的……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弹正台吗?」

千寿问到。那位大人的确是说过「弹正台的业原诸兄……」之类的话。

「不,这里是左马寮。」

男人回话说。

「藏人的诸兄大人把你寄放在这里就先走了」他接着说。

「啊,是了,就是诸兄大人救了我一命。」

那么就是弹正台的官员业原诸兄大人了。(得好好铭记在心)千寿努力的把这个名字记在心中……

业平当时会说「弹正台的业原」,原只是想如果发生什么麻烦事情的话可以蒙混过去才这么变通,如果那些猎人真的去弹正台申诉的话,大门守卫会说「这里没有业原这个人」。

可是对官厅的名称甚至都不知道的千寿,就如此认定了,等到他搞清楚「藏人」并不是弹正台官员名称时,已经好久以后的事情了。

「吃饱了就睡吧,你还在发烧。」

被包扎过的身体引发的疼痛让千寿皱了眉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低下头,取过碗来,碗里有根小木杓(汤匙),即使整只手连手指都被包扎着也还是可以喝粥。一开始吃就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呼噜呼噜地便把粥喝个精光。

在吃第二碗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怀中怎变得如此轻,慌忙地把手伸进去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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