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薄薄的眼皮透着一点光，让习惯将灯全数关掉在黑暗中入眠的连依文很不习惯。
他空着的那只手放上了双眼，遮住在睡眠时刻有些讨人意的光线。
自己的手微微地凉，和另一只手感觉到的温度稍低一点。
对方的手，是很温暖的温度。
虽然十月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这样共躺一张床还是会有些热，但是藉着电风扇的风和身旁人手掌的安全感，连依文静下心来，慢慢入眠。
虽然连依文很快就睡着，林斐然却没有那么容易。
连依文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和平时他身上的味道不太一样，是和他一样的沐浴乳香味。
这让林斐然想到他们第二次、也就是在互明心意在他房间里那次性爱结束之后，连依文去洗澡出来也是那种香味。
只是这样一想，林斐然就很快想到他们做爱时、连依文微红着脸颊、眼神迷蒙的样子。
就只是这样瞬间的画面，林斐然就勃起了。
怎么办？旁边睡着阿依，不远处还有个豆腐……他没那种嗜好在这种环境里自己解决啊。
林斐然微皱起眉，眼睛还是闭着的，一颗心却跳得像是刚跑完百米一样。
他动也不感动，呼吸也放轻许多。
他就僵硬地躺在那哩，等待自己抬头的下身慢慢平复。
……好讨厌的感觉，室友什么的、最讨厌了。
还有、不能吃掉的感觉也好讨厌哪！
＊＊＊＊＊＊
下星期很快就到了，林斐然带着礼物回去。
在车站下车，林斐然先回家一趟，和母亲聊聊天、帮她做些事情，然后才打了电话给连依文，约他出来。
时间是下午三点，他们约在常见面的书局。
「阿依，今天是几号？」林斐然一见到连依文便是这么开口。
「嗯？十月十六号啊，怎么了？」连依文回答，奇怪地看了林斐然一眼。
「那三个月前呢？」林斐然笑着说。
「七月十六……」连依文说，然后明白了。
「今天是我们交往第三个月喔，阿依你竟然都没有记。」林斐然说，一脸委屈样。
「呵……」连依文笑出声：「不然你想要怎么样？」
「那个、阿依……」林斐然一脸认真地说：「情侣交往三个月是热恋期，之后就会开始冷却了……」
「所以呢？」连依文挑起了眉，勾起了浅浅的笑。
「希望过了今天，我们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相处。」林斐然说，从背包里拿出了包装好的两个盒子，在连依文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选一个。」
两个盒子都是细长的长方形包装盒，一个是浅蓝色包装、深蓝色缎带，一个是黑底白碎花包装、系黄色缎带的。
连依文拿了浅蓝色的盒子，轻轻摇动下，说：「好轻、里面是什么？」
「现在就拆开吧，我也不确定里面是什么喔。」林斐然说。
「数到三一起拆开。」连依文说，然后和林斐然一起数：「一、二、三！」
两个人同时都拉开了缎带。
将包装打开，连依文这看到的是上星期去找林斐然时挑的皮绳手饰。
「……你怎么不知道是什么啊。」连依文笑着说。
「我是不知道啊，我让店员包装的。」林斐然说：「不知道哪个盒子装的是哪一条，现在我们一人一条喔。」
「嗯……我没有准备礼物。」连依文说，把盒子盖上。
林斐然担心他要把礼物还给他，这时候连依文笑着先把盒子放到口袋里，然后拿起林斐然盒子里的皮绳手饰，拉了他的左手，帮他把皮绳手饰戴上，说：「之后我补给你……你帮我戴吧。」
「嗯、好。」林斐然用力点头，伸手探进连依文裤子口袋里拿出了盒子，照样帮他把皮绳手饰戴在左手上，一边问：「为什么是左手啊？」
「男左女右啊。」连依文说，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他们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
午后的阳光洒落，没有像夏日那样炽热的温度，而是在微凉的秋风中温暖的温度。
皮质的手饰挂在手腕上，很轻；林斐然的心意装在手饰上，很重。
连依文笑得双眼都弯成了月牙形状，很快地伸手轻握一下林斐然戴着手饰的左手。
miss 36
剩下半个月的十月、开始寒冷的十一月、最冷的十二月、两人一起度过元旦的一月、有半个一起过的寒假的二月、春天新生的三月、让人感到舒适的四月、多雨的五月、开始闷热的六月。
一下子，九个月都快过去了。
连依文开始准备大学联考、林斐然也认真地准备期末考试。
两个人在一起有十一个月了，在七月十六日那天就满了一年。
涟漪文坐在书桌前，因为要准备考试的缘故，他们两个星期没有见到面、要等到考完试才会见面。
连依文一凛，认真地开始复习。
虽是要认真地读书，不过连依文才看几页、思绪就跳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们交往也快要一年了。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倒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被称作恋人三大节日的圣诞节、情人节和生日他们都度过了，留了不少回忆。
他们的交往，大概算是很稳定吧？
平平淡淡的，可是却又透着甜味。
想着，连依文不自觉露出了笑，然后继续读书。
林斐然觉得头痛。
念书什么的，果然他最不擅长啊……
逼着自己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林斐然就受不了了，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明天要考试了，他还是静不下心来。
期末考前总是很忙，上学期也是这样准备了两个星期……
期末考乃是大敌，害他两个星期都见不到连依文……
不过期末考考完后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可以放假了，真好。
大学就是轻松啊，平时排课松、放假放得早又开学得晚，除了大考会辛苦一点还有作业，其他都很好。
那时候连依文还没毕业，他可以早日回去、参加连依文的毕业典礼。
＊＊＊＊＊＊
考试就是这样，当在准备的时候，觉得特别地久（不过都没认真认真上课就会很赶），但在开始考试的时候，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天就这样过去。
剩下的一个星期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就晃过去了。
林斐然很愉快地收拾行李，然后返回。
坐在车上，林斐然想到连依文的毕业典礼似乎是下星期二、只剩没几天而已。
他打算给连依文一个惊喜，先不告诉他他已经回来的事情。
坐车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城市，林斐然提着很有重量的行李回到家里。
家里现在没有人，因为现在是星期五的中午。
林斐然上楼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把行李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好。
因为先前就有打电话知会过母亲，晚上林母提着一大袋食物回家，准备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帮母亲打开了门，林母看到他笑了笑说：「回来了呀。」
「嗯、妈，我回来罗。」林斐然点点头说：「今天你要煮什么？我来帮忙。」
「好。先把这几袋拿去厨房放好。」林母说道：「动作要快点啊。」
「嗯、知道啦。」林斐然说，接过林母手上几个塑胶袋，提着去厨房。
林斐然帮着林母做菜，林母直夸林斐然变乖不少，回到家马上就来帮忙她做事。
林斐然笑了笑，把刚做好的饭菜拿出去放上桌。
林母从厨房出来，拿起了碗、突然说话：「我说，小斐啊……」
林斐然抬起眼疑惑地看向林母，只听林母说：「你表哥他啊，预计七月中就要结婚了呢。」
「我去看过新娘，人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女朋友啦？」
林斐然吃进嘴里的一口饭顿时哽住。
他都忘了还有这关。
「……呃、没有。」林斐然说，把饭赶快吞下去。
他这也不算说谎，他是没有女朋友，不过有个男朋友就是了。
「哦……」林母一脸失望的样子，随即说：「那有的话，记得带回家给妈妈看看啊。」
咳，大概不会有那一天到来。
林斐然在心里想道，也没说什么，模糊地应了应声，继续吃饭。
吃完了饭，林斐然替林母收拾碗盘、拿了抹布出来擦桌子。
他在家里也是闲着，乖乖帮了林母做家事。
平常虽然也会做家事，但都没有今天那么勤快。
林斐然带着一点愧疚的心情，因为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隐瞒母亲快要一年的时间。
而且，他们两人还常会偷偷摸摸地在房间里做爱。
……感觉起来，好像真的有点对不起妈妈……
慢慢走上楼梯，林斐然这样想着。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斐然拿出了手机，看着小小的萤幕上连依文的照片。
他想了想，决定好了一件事情。
就在七月十六日那天吧。
miss 37
『阿依、明天就满一年了对吧。』连依文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只「嗯」了一声。
『我想……明天就跟我妈说，你觉得怎么样……？』
「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连依文愣一下说。
『那这样……我们明天约早上十点可以吗？』林斐然问道。
「嗯、好。」连依文点点头。
『那就这样了、啊，差点忘了说……』林斐然说：『喜欢你喔。』
听到连依文小声地回了一句，然后把电话挂掉。
连依文答应下来很快，实际隔天要去林斐然家里的时候，很紧张。
坐在公车上摇摇晃晃，一颗心又跟着摇动。
连依文有种一直坐车做到他县市的冲动。
用手指捏紧了背包的带子，连依文呼出一口气，按下了下车铃。
「小斐，你要出门啊？」林母对着正在门口穿鞋子的林斐然问道。
「呃……对。」咽了口口水，林斐然点点头。
「这样啊……是和昨天跟你讲电话的人吗？」林母又问道，双眼带着期盼。
「你都听到了？」林斐然睁大了眼。
「就听到喜欢你的那一句啊。」林母一笑，过去拍了林斐然的肩膀：「女朋友啊？前几天还说没有，手脚真快啊。」
「呃……妈，你……」林斐然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讲：「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怎么会不是？」林母还是笑着。
「总之等一下我带他给你看，你就知道了！」林斐然丢下这句跑出家里。
气喘呼呼地跑到了书局那里，正好连依文刚下车。
「……怎么跑的过来？」连依文问，看到林斐然一脸狼狈样子，浅浅地勾起了唇。
「……阿依，我妈她以为我交的是女朋友。」林斐然说，抓了抓头发，把刚刚的事情跟连依文讲。
他们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连依文开玩笑地说了句：「哪种双亲会觉得自己孩子交了个同性恋人哪？」
「……说不定雨零会。」林斐然说。
连依文唇上扬地角度变大了些，却是沉默片刻、在接近林斐然家的时候突然说：「呐、学长……」
「嗯……？」林斐然疑惑地看向他。
「如果……我说如果喔。」连依文说，双眼看着前面、不去看向林斐然：「如果你妈不让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你怎么想这种问题啊。」林斐然说，举起带着皮绳手饰的左手对着连依文晃了一下：「除非这条绳子烂成了灰，不然我都不会对你变心。」
林斐然顿了下脚步，让连依文也停下来，看向他。
他伸手抓了抓头发，不自在地说：「肉麻的情话我不太会说……你就把刚刚那句当做什么白头偕老之类的。」
「呵……你是指、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之类的吗？」连依文笑着说。
「嗯、对！」林斐然重重点了头，伸手牵住连依文的手。
当林母打开门看到了他们相牵的手，脸上笑容僵了一下，明白了什么，笑容褪尽。
「……小斐，这就是你说的意思吗？」捂住了嘴，林母很激动、颤着声音说。
林斐然拉着停住不动的连依文进了屋子，把门关上，垂着眼说：「……所以我说我没有女朋友啊，妈。」
「你……你们！」林母生气地说，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们两人：「我、我要怎么说你们！」
「妈，我们进去再说吧。」林斐然说，牵着连依文的手、走过林母身旁到客厅。
林斐然和连依文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虽然是一张三人坐的沙发，两人却是紧紧靠在一起。
连依文低垂着头，看着自己左手上的绳环，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林母。
「你们两个……放着好好的女孩人家不喜欢，怎么就两个搞在一起了！」林母说着，捏着拳头。
林斐然从没觉得自己的母亲声音是这么尖锐，低声说：「妈，这也不能算是我们的错啊……」
「怎么不是你们错！你、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今天刚好满一年。」连依文开口，被林母狠狠瞪了一眼：「你、我有说你可以说话吗！」
「……妈，不要这样对阿依说话。」林斐然说，一丝不悦显露在眼里：「之前是谁说阿依很贴心、像是第二个儿子的？」
「因为我们在一起……所以你就要对我们发脾气、甚至连之前你称赞的乖巧什么都消掉了吗？」
林母想说什么，有些无措。
「……你们这样、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爸交代？还有小依，如果你父母在天之灵知道会怎么想？我……没脸见其他人了……」林母捂住了脸，颤抖声音说。
「怎么会没有脸？阿依只有运动之外，其他什么的都比我好……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好的人做你第二个儿子，这样不好吗？」林斐然说：「又为什么不能和爸交代了？为什么没脸见其他人？」
连依文听着他语气里的激动，轻轻捏了下他的手。
林斐然转头看了连依文一眼，也捏了下连依文的手，然后转头说：「我们一没偷、二没抢，三四五六没奸淫吸毒犯罪……就不过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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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的眼有些恍惚，林斐然低声喊：「妈……？」
林母眼神颤动了下，说：「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阿姨、我跟学长不是有意要瞒你的……」连依文轻声说。
「不是有意就瞒了我一年……那有意不就要瞒我一生吗？」林母说，显得有些无力，下一句话又林斐然冲动了：「如果早点说的话、至少还可以挽救的……」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斐然喊道，连依文伸手拍了下他的大腿。
「……我说的是如果。」林母说：「但是你们不会长久的，还不如早点分开吧。」
「妈……」林斐然长长地叫了林母一声。
「不要叫我妈、如果你们不分开，你也不用叫我妈了！」林母的态度又强硬起来。
连依文看到了林斐然眼里的挣扎。
他说：「阿姨，你这不是让学长、让我们为难吗……？」
「你们继续在一起就是换我为难了！」林母提高了音量。
「但是……」连依文皱起了眉。
「你好自私……为什么要拿这个来威胁？」林斐然说，一向带着点点光芒的双眼有些灰黑，却很坚定地说：「妈，不要用这个来威胁我……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