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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美人BY 芸鸟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29

「你是……是……」元清姬扭着头,嘿嘿直笑。秀丽的面容灰黑一片,神情恍惚。

「你……是怎么了……」绒月不住向后退去,眼前这疯人与过去那端庄雍容的韩朝太后简直判若两人,让他恐惧。

「怎么了……嘿嘿……嘿嘿嘿嘿……」元清姬痴痴傻笑,拖起衣裙,摇晃着站起来。

匡铛——

手边的小琴被撞到在地,发出沉重声音,在深夜里听来格外骇人。

元清姬面露茫然之色,如孩童一般笨拙转身,低头去看。

「啊……啊啊——!啊——!」看着那只旧琴,她突然发出尖利惨叫,扑跪下去抱住那琴,也不顾地上肮脏不堪。

「少君!——少君——!」她抱着那旧琴,尖叫哭喊。那疯狂的凄厉的声音仿佛要震破绒月的耳膜。

那么悲痛的,那么绝望的,连心都要震碎的声音。虽然是乱了心智的声音,绒月却能感觉到她失去爱子时,那样的痛不欲生。

看见韩少君死去时,那样的震惊绝望。

清醒之时她不能发泄,必须忍耐着。那超越限度的忍耐直到现在失了常态才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来,变本加厉。

绒月心中惊恐,又怕惊扰元清姬,只能缓缓移动脚下步子,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去。

可这时元清姬却抬起头,目露凶光,握住小琴站起身来,朝着绒月冲过去。

「是你!——是你杀了少君!杀了少君!!」她尖叫着扑上来,挥舞着手中的破琴。绒月惊恐的目瞪口呆,眼看着元清姬狰狞的面容越来越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绝望地闭上眼。

这时殿外突然冲进几名侍卫,为首之人扬起刀背,毫不留情地向元清姬的面门砍去。元清姬惨叫一声,捂着脸朝后退去。

听见声音,绒月微张开眼看。暗淡的烛火中,元清姬如动物一般吓的瑟瑟发抖,双手捂住面颊。指缝之间,暗红粘稠的鲜血不停地流淌下来。

两个侍卫上前左右架住她,将她的双手绑在一起栓到窗栏上。绒月回过头去,看见韩世允正一脸惊慌,站在门口。

「你……没受伤吧?」他大步走上前去,捧了绒月的脸左右看。

「没……没有……」绒月摇头,「多谢永庆王及时前来,救下绒月一命……」

「没事就好。若你又受了什么伤,皇上怪罪下来可就糟了。」韩世允叹息,「如今太后身体欠佳,神思恍惚,几近癫狂,御医也是无可奈何。今夜不知是谁忘了把花园的门锁上,让你受惊了。」

「不,深夜乱跑是绒月不对,还请永庆王见谅。」绒月低下头,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好一个身体欠佳,恐怕韩少卿和韩世允早已窜通一气,如此糊弄宫中人吧?

那天他躺在床上,明明什么都听到了。韩少卿一心想置元清姬于死地,从未犹豫过。他所送去的药,才是元清姬发狂的根本原因。

那不是补药,正是将人弄疯的毒药啊!!

韩少卿想做的事,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与其烦恼悲伤,还不如统统忘却——明明是希望这样的,胃里却为什么翻江倒海的难受呢?

眼前昏沈一片,绒月匆忙与永庆王告辞。他跌跌撞撞地跑出花园,双腿一软,跪倒在花园的湖边,一下子呕吐起来。

晚上的食物被吐了干净,胃却还是一阵阵的抽搐,翻腾。嘴里酸涩一片,最后不断地吐着清水。脸上被泪水模糊的狼狈不堪,微冷的夜风吹来,火辣辣的疼。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来,绒月抱着肩膀,跪在湖边。

「公子……公子……」他对着空旷的湖不停地叫,却不知在呼唤谁。

那个温柔的公子早已不会回来了,他不是早就知道的么?

明明知道,为什么总也不能接受不会改变的事实?

「今后若是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可出门一步。」啪的一声合上书本,韩少卿冷冷道。

绒月垂头不语,误闯太后殿的事情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伺候太后的宫女和侍卫都被狠狠责罚,死的死,伤的伤,韩少卿是忍了又忍,才没有连绒月都一起责罚。

但暴虐之行还是免不了的,夜晚绒月又是被按在床上狠狠凌辱,凄惨哭喊,直到精疲力竭的昏昏睡去,韩少卿才不情不愿地放了他。

半昏半醒中,绒月发现自己居然一晚都没有泄过。

这是第一次他的身体在韩少卿的抚慰下,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快乐。

隔日有人前来接绒月,带他搬离了原来的宫殿。新到的地方更加奢华,是过去嫔妃所住的宫殿。先帝去世之后,元清姬遣散了各处妃子,想为韩少君另立后宫。可韩少君却是傻子,男女之事毫无兴致。于是立妃的事,一来二去就拖了下来,韩帝后宫一片冷清,只有殿内的宫女每日打扫。

绒月并不知这些正殿偏殿到底有什么分别,只觉得大而宽敞,却又是说不出的清冷。透过窗子向外看去,深冬的花园里一片银装素裹。宫女侍卫立在各处等候吩咐,脸色暗淡,表情也是冷而僵硬,好似泥塑一般。

他抱着侥幸走入花园,游览四处都无人打搅,却走到了门口的时候,看见两名侍卫悄无声息的上前,强硬阻挡。

其他的地方也是,只要是通往出口的地方,必有重兵把守,单凭绒月一己之力,根本是无法离开。

入冬的花园只留几株殷红腊梅,傲然挺立,绒月无聊地走来走去,几名宫女侍卫寸步不离。他无奈叹息着离开花园,穿过回廊时,看见边上有一道高墙。

墙外是其他宫殿,另一处牢笼而已。

他抬头望着,突然想看看外面。即使同是牢笼,也总会有不一样吧?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自己走走。有人跟着,看了心烦。」他回头驱散了侍从,等人都退下了,左右看看,走到墙角。

这墙并不算很高,绒月静下心来提起一口气,跃起身来,竟一下就跳上了墙。

脚下被瓦片滑到,他微微倾身,稳住身体。

视线内层叠的屋顶一览无余,一眼望不到边,站在墙头远望,瞬觉心旷神怡。

绒月突然觉得很开心,好奇地四处乱看,发现隔着一道墙的地方,花无幽和沈素正在花园里。

数日不见他们,绒月欣喜若狂,也不顾自己站在屋檐上,连连挥手叫喊。

花无幽正和沈素蹲着玩雪,听见叫声抬起头来。看见绒月衣衫单薄,站在屋檐上,又是喜又是惊。

「你们在玩雪?」绒月俯下身来,高兴问道。

「你怎么站在那里呢?小心跌下来。」花无幽跑到墙下,抬头喊。

「我一个人无聊呢,就爬上来看……啊——!」绒月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一滑,果真应了花无幽的话,从屋檐上摔了下去。

花无幽眼疾手快,向前一跃,趴到地上。绒月直直跌落下来,落在他的身上,两人狼狈跌倒在雪地里,洒了一头一脸的雪。

「你们在做什么呢?」沈素叉腰站在远处,无奈摇头。绒月从花无幽身上爬起来,摸着头嘿嘿一笑。

「我一个人……觉得太无聊了……」他小声道。

太无聊,太寂寞了,所以……就爬到墙上,想看看外面。

花无幽和沈素对看一眼,自然心领神会。

绒月原本住在偏殿,突然有一天却没了声息,被送进凄清的后宫里独自一人,被韩少卿如鸟雀一般饲养着。

韩少卿的身份已不同往日,对待绒月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了。情意虽然还在,却变的专制霸道,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花无幽和沈素虽然担心,却帮不上什么忙。他二人只是被花千鹤托付给韩少卿而已,只是借住在他人屋檐之下,对一切的事情虽然知晓,想劝解什么,身份却是不够。

既是无法劝解,他们能做的就只有陪绒月玩一会儿,缓解他心中的孤单寂寞。

那天他们玩的很开心,戴了厚厚的手套,穿了棉衣,在花园里堆雪人,打雪仗,直到天黑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告别的时候虽然嘴上不说,他们彼此心中却心照不宣。

一起玩耍的事,绝对不能让韩少卿知道。

眼看着暮色渐起,绒月向两人打了招呼,重新跳上墙去,沿着过来的路返回过去。

回去以后稍做休息,韩少卿便来了。两人又是一同吃饭,绒月回想着白天玩耍,不知不觉面露微笑。

「你今天看起来好像特别开心。」韩少卿觉察到了他的样子。

「我……」绒月微红了脸,「我是见你来,心里高兴……」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样的谎言居然脱口而出。绒月连自己都吃了一惊,跟韩少卿说谎,以前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所幸韩少卿也没多疑,听了绒月的话信以为真,温柔揽过他一同吃饭,吃完了又一同去沐浴。

浸在温暖的热水里,绒月渐渐神思恍惚,内心的愧疚却越来越深。

他居然学会了说谎,在喜欢的人面前,坦然地说着谎言。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然而虽然愧疚,向往自由的心却丝毫未变,甚至变本加厉。每当韩少卿不在,绒月便会跳过高墙,跑到外面和花无幽与沈素玩耍,或者找别人说话。

虽然花无幽和沈素反复提醒他要小心,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却总也忍不住。他是喜欢自由的,被无微不至的保护着的生活,并不适合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过去一心要学武,是想像花无幽和沈素一样更能干些,离韩少卿更近些。没想到学会了轻功,却拿来当作逃避韩少卿的工具。

第九章

每天都这样的过,一日不小心,绒月从墙上跳下的时候扭伤了脚。

跟韩少卿自然是不能说的,三人思来想去,只敢去找韩世允,让他帮忙找药给绒月医治。

「你做这样的事,早晚会被发现,」韩世允虽不责怪,却也担心。

「允伯不必多虑,绒月心里明白。」绒月笑笑,他确实也是害怕的。但是被发现的害怕,远远抵不上自由带来的快乐。

韩少卿隔天就听说了绒月受伤的消息,下了朝便匆匆来看。绒月无法外出,正躺在床上,忽然听见下人过来通报,赶紧起身下地。

「不必起来,」韩少卿迎上来,轻轻扶住他,「怎么又把自己给弄伤了?」

「我……不小心滑了一下……」绒月小声道,他并没说错,的确是滑倒受伤的。

只是,不是在走路的时候滑倒的。

「一不看着你,就闹出事来,看来以前的那些下人还得再叫回来。」韩少卿皱眉叹息。

「不……不用……!」绒月急道,「这和下人没什么关系……」

之前照看他的人,都被他找了借口,说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纷纷驱赶去了别的宫殿。

可真正的原因,却是绒月想行动更加方便,跳过墙头的时候不要被人发现。因为下人少了许多,去花园里的时候再没有人跟着,他才能顺利地来去。

怎么还能让他们回来呢?

「你说不用就不用吧,」韩少卿宠溺地揉了揉绒月的头发,「只要你觉得过的舒服就好,我叫人配了些膏药,你敷在伤处。平时多多休息,若是哪里难受,尽管诏御医过来。」

绒月点点头,心里突然一阵难过。

如果是过去的话,韩少卿一定会说,叫花无幽帮忙照看,而现在却不会了。

虽然嘴上不说,绒月却知道韩少卿已经不再希望他跟花无幽和沈素在一起玩了。

这是什么原因,即使不说,他心里也明白一些。

韩少卿不希望他和别人在一起。

想到这里,之前撒谎的愧疚突然减缓了,绒月反而有些愤怒。脚伤痊愈之后,他依然打算继续爬墙出去玩。

即使被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无所谓。

韩少卿不知道绒月都在想什么,不放心的嘱咐半天,直到很晚才离开。门关上的一瞬间,绒月的全身突然一阵轻松。

不必强颜欢笑,也没有亲热的欢爱,不用应付韩少卿,让他觉得愉悦许多。

伤了腿之后,韩少卿过来的次数就变多了,只不过每次都只是和绒月说说话,而不和他亲昵欢好。绒月脚上缠了绷带,行动不便,自是不能下床出去玩,每日也只乖乖呆在寝宫里,等着韩少卿来看他。

睡觉,吃饭,聊天,看书,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渐渐的窗外景色也变了模样。刺眼的纯洁雪景之中,慢慢有了红绿的颜色。

春天到了。

初春的晨曦时分,绒月独自坐在桌边,手支着脸,听外面夜雀鸣叫的声音,心里是说不出的寂寞。

他或许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每日无所事事,孤独一生。

唯一期盼着的,只有韩少卿前来宠幸。

可是他身为男儿,无论如何宠幸,都是不能怀上身孕的。这样的生活,连个终结都没有。

韩少卿已不再和他说立后的事,但是立不立,又有什么区别呢?无论是什么身份,他都只是韩少卿养的一只小动物,一只笼中之鸟,生活富足,却永远也逃不出去。

这真可怕。

心中越想越沈,绒月烦躁地站起来,在屋内缓慢踱步。走到窗前,他用力吸着初春夜晚的凉气,带着微微的花香。

虽然是受了伤,不过就在附近走走,应该是没事的吧?

他这么想着,悄悄出了门,又来到那堵高墙前,飞身跃起,一脚踏到半空,又是一个扭身就跃上了墙头。

脚伤还未痊愈,踏上屋檐的时候有一点刺痛。可是他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稳住身子站在墙头,远远望着地面尽头,与天相接的地方。

那里,正泛出一抹金红的亮色,染满了天边的白云。

绒月站在屋檐,呆呆看着天际尽头那微红的美丽颜色,渐渐失神。他任由朝阳缓缓升起,温暖的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温暖又柔软。

远处传来万物清醒的声音,四周开始变的喧闹。绒月弯腰坐了下来,坐在屋檐上,继续眺望着远方。

「绒月,你在那里做什么呢?」不知过了多久,低下传来声音。绒月低头望去,是花无幽正站在墙角下,抬头看着。

「王爷说你的脚伤好了不少,已经能四处走动。所以我们想来看看,看你是不是会过来玩。」沈素站在花无幽身边,跟着一起抬头。

绒月微微一笑:「我已好多了,能下地走走。这些天都在屋子里,闷的发慌。」

「看你多调皮,刚能走就上墙。小心再跌一下,连手都跌坏。」花无幽笑道。

「你这乌鸦嘴!」沈素笑骂,花园里顿时热闹起来。

「绒月,你不下来玩么?」见绒月一直呆坐着,花无幽眨眼问道,快下来,我们接着你。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绒月也点头站了起来,做出要往下跳的样子。

「无幽!」这时沈素突然大叫,声音中满是惊恐,

「你叫什么呢?」花无幽皱眉转过头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花园的一边,韩少卿默默站着,脸色阴沉。

身后一群侍从紧紧跟着,露出同情怜悯,却没有人敢吭一声。

绒月也看见了韩少卿,发愣的站在原地。

他看见韩少卿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让他的身体好像从里面开始,变的冰冷僵硬,

大家各自站着不动,谁也不敢说话。即使是那么机灵的花无幽,也被吓的魂飞魄散,呆滞木讷。

「原来,绒妃每天就这样打发时间呢。」沉默半晌,韩少卿露出浅浅微笑。

温暖春日仿佛突然坠入冰窖,绒月冷的牙齿格格作响。

「你们也真是贪玩,早晨天气寒冷,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进屋去的好。」韩少卿说罢,又转向花无幽和绒月。

两人远远站着,神色惊恐。过了好一会儿花无幽才猛然醒转,拉着沈素连连弯腰叩首。

「多些皇上关心,我们这就走了!」

花无幽慌忙说完,和沈素转身就逃。走时两人偷偷抬头,向绒月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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