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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春宵罗曼史+番外篇 BY 秋月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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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情批评诸兄大人和千寿丸的糟糕作品,也是为了要引发接下来的笑点,摆出可说是低俗的摇屁股舞蹈动作等,这些全都是尽量要引千寿丸笑。即使千寿丸笑翻地要求「请您别跳了」,但仍旧不时会让千寿丸笑出声来。

当然,身为宴会招待人应该要这么做。这场赏月宴是借着赏月为名,庆祝千寿丸平安回来,让主要宾客千寿丸开心的贴心做法,更是主人该尽的责任。

可是……自己编的低俗舞蹈,还与盗贼这样低贱的男人为伍,努力学女人举止跳着舞的业平大人,就好像奋不顾身豁出去似的……

千寿丸和其他人都笑不可遏止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笑不出来,但为了不让人察觉,国经只好低着头,喝着杯中的酒。

(在原业平为了千寿丸做出的这些事,让你如此心碎吗?)

想到这,国经惊醒了。最后那句话让自己领悟到,之前总是想要从脑中甩开的(为什么),终于有了明确答案。

那时问着自己的(为什么),还有后来的(那么,又是为何),业平大人对待应该只是「好友爱人」的千寿丸,其态度应该超越正常范围的疑问已经找到解答。

而(为什么)的答案是……业平大人对千寿丸的情感,并不是基于与诸兄大人之间的友情,而要好好照顾好友的爱人,而是对千寿丸本身的恋爱情感哪。

(啊啊……原来是这样。)

国经在心中感叹着。

业平大人他爱着千寿丸,而且还爱的那么深,那么地真挚。

爱之深到了只要千寿丸能够幸福,便愿意牺牲自己,成为情敌诸兄的支柱,即使要献出所有也在所不惜。

在最讨厌的藤原族人前挑起事端,拉拢调教原本非常厌恶的国经,不只是在东宫殿下面前,也对诸兄大人大力推荐,取得国经与千寿丸之间的信任,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千寿丸。

他很清楚这段不会有回报的恋情,可是只要为了心爱的千寿……愿意掩饰自己的真心,释出所有诚意,业平大人是谈着这样的恋爱,而对象是好友共度一生的对象——

「下一个是国经大人!」

听到千寿丸呼唤自己的高亢声音,国经吓得赶紧抬起头来。

「轮到国经大人了,轮到国经大人吟唱诗歌罗!」千寿丸开心地挥着手。

「怎么,在打瞌睡啊?身为北家的大少爷,现在就喝醉也未免太早了吧。」

业平大人跳完舞后就直接坐着,似乎非常高兴地开着国经的玩笑。

「不要乱讲话啦。」

国经抗议,却想着(怎么会这样),难过地想要闭上眼睛,压抑心中的痛。

千寿丸他什么都不知道,诸兄大人也没有察觉。

业平大人刻意隐藏着的恋情……

「快点快点,吟诗吟诗!想不出来的话,就喝干这杯酒!」

业平大人送上来的是,比酒杯大上一倍的汤碗碗盖。

「快点,是要吟诗,还是喝酒!选一个吧,国经!」

「我喝。」国经接过碗来。「反正我不像你,可以轻轻松松地一首接一首唱出来。」

「哈哈,这跟会不会唱没关系,是脑袋的问题!你说是吧,诸兄?」

「别说了,业平大人。我从刚才就一直在喝酒。」

「唉喔,怎么尽是些没有才能的家伙啊!千寿,你也差不多快完成了吧!」

「啊……」

「真是的,喝吧!」

「啊,不行了,小的不能再喝酒。」

「不能喝?这是诸兄的酒喔!」

「已经喝了很多,眼睛都开始在转了。」

「怎么啦,要不要紧?」

诸兄大人慌张地问道,千寿丸眯起醉眼笑着说:「没,没关系……怎么会这样?」

「睡吧,乖,到这里来。」

「好——」

拚命忍着醉意的千寿丸,将头枕在环抱着自己的诸兄膝上,业平大人只好苦笑着说:「唉呀,酒量真糟啊。」

「想要当我的弟弟,可得好好练习至少能轻松喝上一升酒才行哪。」

「好……」

「不要开玩笑了,业平大人。千寿只有十四岁。」

「我十五岁时就能喝大杯酒了。」

「怪物。该不会有酒豪依附在你身上吧?」

「哈哈哈!好了,喝吧!」

业平大人朝着让千寿躺在膝上睡觉的诸兄大人伸出酒杯,直到深夜才结束的宴会,业平始终都是这副表情,有时候会对着千寿丸露出些许哀伤的轻微苦笑,就足以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但他这样的举动,除非有注意到才会特别去观察捕捉,如此细微的小动作,当场应该只有国经有察觉到。

内里的庭院中,四处开着从唐土运回来的大朵小朵黄、白菊花,散发着菊花香气的九月九日,在紫宸殿举办的重阳节后的乐舞会上。

与业平大人一同表演的「纳曾利」舞蹈,获得精通雅乐的皇上绝佳赞美,让国经很有面子。

「七夕宴会的舞蹈,几乎都是将监大人独占鳖头,但今晚的双人舞,两人毫不逊色。看得出来,国经花了很多精神在练习。非常出色。」皇上连声称赞,接着又说:「最近有首刚改编完成,名叫「青海波」的曲子。我想让你们两个来试试,你们觉得如何。就在新年正月七日举办的「白马节庆」宴会上,能够接下挑战吗?」

国经当然接下这光荣至极的要求,业平大人也遵从地接下御旨。

皇上的赏赐,是有着六分波形底图织出的亮黄色纱缎,使用百匹鸟羽所绣出的「青海波」舞蹈袍服一件,还有特别打造的舞蹈用太刀,各自送到两人的休息室中,国经正觉得松了口气的时候,良门叔父赶了过来。

「唉呀唉呀,真是真是,不简单哪!太好了太好了,跳的真好!真是了不起,国经大人,很厉害哪!啊哈哈哈!实在是名副其实啊!」

身为北家四兄弟最小的良门叔父,拿着手中的桧扇,啪哒啪哒地挥着对国经说话,满脸喜色,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

「果然!」才说出这话,就发现接下来的话不能说便赶紧住口,沉默了下来。「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唉呀唉呀,总之真是太好了!啊哈哈哈!」

叔父故意装笑想要掩饰过去,可是掩饰的手法未免太刻意,让国经追问着:「果然是「怎么样」啊?请您告诉我吧,别吊人胃口了。」

本来国经会这样问,也只是讲讲场面话。

良门叔父与其他拥有显着地位的兄长相比,是个不怎么出色的人物。而且嘴上说着(这该怎么说呢,我的意思是),只是一心想要得到比现在更好的地位,会对侄儿谄媚的人,对于叔父的状况和他的本性,国经其实是抱着同情的……看到叔父故意吞吞吐吐要说出的话,国经直接问出口,是判断这么做是对叔父的礼仪才如此发问。

以往数度碰过叔父以嗫嚅地说话方式来请托自己,因为不好意思去拜托兄长,只好来找国经请求他帮忙说说好话,今天想必也是同样的状况。

「不,啊哈哈,没什么,哈哈哈。就——我就想说,你果然是长良大哥得意的长子哪,哈哈哈哈!没什么啦,我真的就只是这个意思而已。哈哈哈哈哈哈。」

一听就知道是谎话。

国经对于这位无法出人头地的叔父当然觉得很同情,可是也不喜欢替他掩饰明显的谎言……但是对方毕竟是父亲的弟弟,所以只能抱持着同情的心情来面对他,要国经说实话,对于这个叔父只有轻蔑和嫌他麻烦。

全心全意地练习后,完成一场舞蹈表演得来的成就,让国经享受到高高在上的滋味,可相对地,身心都觉得非常疲累。

「您别搪塞我了。」国经丝毫没发现,自己瞪着叔父的眼神,就像在「纳曾利」舞码中演出的龙王般,带着压迫感。他紧迫盯人地问:「您究竟「有何贵干」?您若是不说清楚,国经的脑中不就得要一直盘旋着这事吗?」

「啊——哈,不,那个,哈哈哈,这事你知道的话,大概会觉得「大无聊啦」。」

「是吗,所以呢?」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说那个,啊啊……我想,你应该有听过说了吧。嗯嗯,应该是没有错——吧?」

光凭这说话方武,能够猜出他要说什么的,恐怕只有文殊菩萨般的智者才做得到了。

「您究竟想要说什么,我实在猜不出来。」

国经回着话,良门叔父表示:「这个嘛——」他窃笑着,故意吊国经胃口。「这是家族里的秘密,虽说是约定不能公开的秘密,但可算是非常光荣的事哪。我想你在当官之前就知道了。」说着,便贴近国经身边,用桧扇遮着嘴角很快地悄声说:「唉呀,就是你的身世啊。」

「什么?」

「你不知道吗?渊子夫人虽是以长良大哥妻子的身分将你生下,可是其实她怀的是贺美能上皇的孩子……」

「……哦。」

国经答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感觉到良门叔父的胖脸变得严肃,国经压抑着初次听闻关于自己身世的惊讶,大大地吸了口气要让自己冷静。

「原来是这样。」国经说:「我倒第一次听说,应该不会是被诓骗了吧?」

「不可能,万万不可能。」良门叔父慌张地点着头,很快又悄声地说:「那是上皇直接指示「拜托了」。长良大哥承诺,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就会把他当作北家直系长男,并将渊子夫人迎为正房夫人。」

国经想到个问题,问道:「请教您一个问题,手古是谁的孩子?」

「他是长良大哥的孩子,高子也是。」

「……这样啊?」

国经还有三个弟弟,手古与高子之外的兄弟姐妹,都出自不同的母亲,全家要聚在一起,只有在农历正月还有举办法事的时候。

「唉呀,你的父亲大人可是世间少有的大人物。」

「您的意思是,他还收留了好几个像我这样流落在外的子嗣吗?」

「他的体质不容易孕育孩子。所以抚养他人的小孩,这也说的通啊。」

「自己真正的孩子手古让给良房叔父,算是很特别的吧?」

「把你当作继承自己家业的长男,也从没后悔过。」

「……是的。我想是吧……」

可是仔细想想,父亲把真正流有血缘的手古,让给家族中最有成就,可是却没有生下男孩的良房叔父,让手古成为继承叔父所有事业的长子,就是为了追求成功吧……

(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国经内心思忖着,简直就像哑巴吃黄莲般。

靠着纵横捭阖才挣得现今地位的藤原北家,父亲身为一族家长的手段,其实比有野心又有实力的弟弟更上层楼,这是不能够小觑的。

「这件事,要是你还没从长良大哥那里听说的话,千万别说是我讲出来的。」

良门叔父小声地拜托着,国经很快地介面:「我想,有一天一定要有一间不错的邸第。叔父大人您在鸟羽的邸第,风光明媚又安静,很适合打猎也能钓鱼划船呢。」

「呜,嗯。啊,这个……这个——」

「至少得要有五位官阶身分才配拥有邸第,我想这大概是个梦吧,如果叔父大人不能让给我,能不能跟您借呢?」

「喔,当然行!什么时候想借都好。我一年也去不了几次,有去的时候,顶多也只是钓钓鱼而已!嗯嗯,你可以常常去玩啊。我会好好交代管家的。」

「那就谢谢您。」

装出笑容来回话,国经心想(我的经验还太嫩了。如果是父亲,应该会把叔父得意的别墅话题拿出来讲。)想到这才察觉到,(我从以前就不喜欢父亲与叔父之间说的那些场面话)。

当然自己很尊敬父亲和叔父们,应该是很喜欢他们,可是其实……

(不,那不是父亲而是「养父」。)

国经在脑海中纠正自己的遣词用句,突然有种一切都是空的心情袭上心头。

「小侄被邀请参加筵席,必须先行告退回去换装。」国经说完就转身离开良门叔父。

担任随侍跟来的小椋,很快地走进来,准备替国经换下舞蹈的服装。

「啊,对喔,动作可要快呢。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哈哈哈,我真是的。你的舞蹈实在太令人赞叹,才想说一定得来好好和你说句话才行。我真是拖太久时间了。唉呀唉呀,真是抱歉抱歉。得到主上的褒奖,非常恭喜你。长良大哥想必一定很得意吧。啊,我就不打扰了。我这就走啦。」

尽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良门叔父站起身来,总算是离开了。

国经觉得十分疲累,很想坐下来休息,可小椋却大声地说:「小的惶恐,能不能请您到这里的椅子上休息?少爷的身高太高,小的手没办法抅到您的衣服。」

「啊,好。」

说着便点点头坐了下来,发现周遭的人发出窃笑声,国经这才惊觉——

(刚才的话莫非都被听到了?)

不过很快就发现,大家是在笑小椋拜托自己坐下。

可是竟然敢取笑跟随自己的小厮身高矮小,让国经不高兴地瞪了那些无礼家伙一眼。

「请您润润喉吧。」

接过送上嘴边的杯子将水送入口中,冰凉的水美味得让国经很快就喝干它。

「再来一杯。」

「送来给您了。」

一口接一口将美味的水连喝了两、三杯,随着满足感升起,人也舒服不少。

「小的帮您解开腰带。」

「麻烦了。」

「替您把裲裆取下。」

「嗯。」

「帮您把外袍脱下吧。」

「好。」

在小椋敏捷地替国经把衣服换下后,良门叔父的话所造成的不适也慢慢消散。

于是,国经开口问:「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正在整理束带配备用石带的小椋回答:「没有。」

想必是听见了。

「可有其他人听见?」国经再次确认地问。

「没有,小的认为没有。」

这句应该是实话。

「这样啊。」国经答着,又继续说:「那样就好。」

小椋默默地将换下的衣服皱纹整平,国经判断,他应该听懂了自己话里命令他不准泄漏此事。

(话说回来……我竟然是嵯峨帝留在世上的孩子……唉,该如何面对才好,自己实在也搞不清楚。)

国经在内心自言自语着。

(……啊啊)

这才发觉——

(叔父大人说的话若是真的,那么千寿丸和我,就是同一个父亲的亲生兄弟。)

真令人高兴……非常地高兴。

想到这点,就更想知道是真是假。

要去问父亲大人吗?不,叔父要自己别说出去。那么,就去问母亲吧。

下定决心后,让国经回想起除目(任官职仪式)当天早晨,满怀着期待的昂扬情绪。

隔日午后,国经便去拜访住在邸第北对的母亲。

北对住着手古和高子,以及兄妹俩的母亲乙春夫人。对屋分成东西两间,分开来住。

来自难波国旧家的渊子母亲,今天正开心地与来拜访的高子,一同用绘着图的贝壳玩翻贝游戏(从覆盖的贝壳中找出相同图样的一对贝壳。)

高子虽然是丈夫与其他女人生的女儿,但是母亲非常疼爱她。稳重大方的母亲大人,与乙春夫人交情也很好,曾经共处一个屋檐下,两个人的往来就像姐妹般。

「这不是国经吗?每天勤劳工作,真是辛苦你了。」

母亲以前是个窈窕的美女,现在有些许福态的脸上,露出满脸笑容迎了过来。

「有一阵子没有来拜见您,让您感到寂寞了。」

国经道歉着,是因为自己有半个月以上没有来见母亲。

「别在意。那个小仆几乎每天都会送东西过来,也会告诉我很多你的事情。」

(喔)国经有些惊讶。小仆指的是小椋吧?可不记得有吩咐过,要他每天送东西过来——待会要好好质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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