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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春宵罗曼史+番外篇 BY 秋月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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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隔天的练习中,真仓的批评越来越辛辣,业平则不改其落井下石的语气,就在国经不服气到极点时,师父吩咐「为了要让两人的手势合拍」,教国经站在业平大人身后,参考业平的舞蹈动作来练习。

「师父说的有道理,再怎么差劲也该有个限度吧。」

听到业平大人的揶揄,国经忍耐已久的怒气,将于再也压抑不住——

业平与真仓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腔起来,真仓说:「若以现在的情形正式上舞台,请容小的说句无礼的话,您显然居于劣势。」

听到真仓如此说,国经把跳舞的道具桴(注4)一丢。

「你怎么这么说话!」

心想(我不要跳了!)正要转身就走的国经,心中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喊住了他。

「你要逃避这一切吗?」

注4 道具桴:鼓槌。

业平不痛不痒的语气,正好说中国经的心思。

这时——

「如果你要这样我也不在乎,我就跟主上说「国经不会跳舞」。不然,可是会连累到我。」

国经火大地怒吼回去:「好啊,你去讲啊!」

吼完之后才领悟到,自己说出口的话很难收回,已经太迟了。国经觉得更加懊悔,只好继续说:「你就说我没有办法跟你这样无礼的人一起共舞,请让我辞退这项工作!」

业平大人听了,只是冷静地点点头说:「好了,够了。」接着转头看向真仓说:「还请师父多费心,可否帮忙寻找代替他的舞者?」

竟说出这种话来……

听到这话,连真仓也露出些许慌张的神情,原是觉得可惜,本想着要把新编的双人舞传授给两人,稍微缓缓情势,可是国经话既出口,覆水难收。再加上业平大人摆出一副(起快给我滚出去)的态度,已经没有转圆的余地。可是国经并没有立刻离开,这是皇上吩咐两人练习的双人舞,而且也受过师父指导,现在又说要放弃,这才醒悟到(自己被耍了)。

不过若是要回去练习,就得向真仓和业平大人低头认错,对真仓低头倒还无所谓,但是要国经向业平低头,那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的。可是,就这样辞退舞蹈的工作,也是件糟糕的事。父亲与叔父一定也会责备自己「做出如此蠢的事」。

就这样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又不能回头去练习,国经才留在原地,看着业平练习。

……国经所认识的在原业平这号人物,是个众所周知的轻佻家伙,表面上会与人亲切交好,背地里却策划着阴险的计谋陷害他人,而且还为此乐在其中,在国经的心中,就是个心地险恶的无赖汉。

元服之前,就有许多关于他的风流韵事流传出来,犹如穿梭花丛间的蝴蝶,游走在女人之中,花言巧语地抓住女人的心,一旦得手之后,就将其弃之不顾,继续寻找新目标,根本就毫无节操可言……在获得女人心之前,业平大人会用尽心思,可是一旦上钩后就弃若敝屣。如果自己是相信他的说法而认真起来的女性,绝对不会爱上这种过分的男人吧。

业平对待国经的方式,也总是在轻松自如的谈笑间,突然抓住对方的痛处,然后拼命在伤口上撒盐,故意欺负对方也毫不在意。而且被他的舌灿莲花耍得团团转的人,不只国经一个,打从心底讨厌业平这张坏嘴巴的人,或是辩不过他而怀恨在心的也大有人在。

因此,良房叔父有说「虽生为亲王之子,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地位,才会这么愤世嫉俗」,国经也深有同感。

自己主动破坏与周遭的人际关系,故意让别人对自己产生反感的行为,只会减低出人头地的机会,让人觉得他这是在自暴自弃。

这意思也就是常人所说的「那个男人有风病(一种精神疾病)」,父亲的见解,说不定是正确的。

国经认为,不管怎么看,业平都不是个精神结构正常的家伙。

可是这样的男人,却满头大汗,认真地练习舞蹈……

仔细想想,身为左近将监的在原业平,不论是骑马或射箭的技术,都是知名的好手,能够有这样的成就,想必在背后也曾经有过如此真心诚意的练习过程吧。

(难不成……大家都被他所骗了?)

自已是,父亲与叔父也是。

平常装作大剌剌的轻佻模样,其实都只是表面工夫?若真是如此——

(他可真是不可轻忽的人!而且……)

接下来的话,国经怎么样都无法认同,只能拼命压抑自己,心想(不可能会有这种荒唐的事)。

可是,(而且……)不禁继续想着,万一叔父他们都被那男人的表面所欺骗,在原业平这家伙的能力,恐怕比以政冶能力见长的叔父们更加高竿,会成为不可小觑的可怕对手……这是身为北家一分子,对怎么都无法认同的人物所做的评价。

自己是北家的嫡支,竟然被这种没啥地位的朝臣所吸引,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天晚上轮值夜班,在皇上寝殿附近夜班办公室执勤的国经,受到脸色铁青,突然跑过来的诸兄大人质问,才知道千寿丸身上发生大事。

诸兄大人似乎是带着千寿前往双冈别墅,可是被假扮成皇上派遣而去的使者骗了回来,把千寿独自一人留在别墅就赶回来参见皇上。当他察觉使者是假冒的时候——

「借一步说话。」随着诸兄的招呼,两人走到门边单独谈话。

「是你搞的鬼吧?」诸兄抓住国经的胸口问。

「我什么事都没有做!」国经辩解:「我向天地神明发誓,我什么都没做!那时候我的确以叔父之名骗了千寿,可是就算我再怎么大胆,也不敢犯下用主上之名行骗的大罪啊!」

国经的辩解,回想起来还真是露骨的发言,诸兄大人也相信了国经的说法。

接着诸兄大人只丢下一句「千寿丸有危险」,就啪哒啪哒地跑开,回到夜班办公室的国经,立刻被其他值班同事逼问,发生什么事情。

满脸兴味盎然凑上来的是,最爱流言蜚语,并以消息灵通自傲的左近卫少将源匡。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一旁的藏人纪贞守大人,似乎颇为担心地抓抓鼻子插嘴问:「是不是有人冒充皇上的使者去找诸兄大人?」

「似乎是的。」国经回答:「诸兄大人非常慌张地过来,他并没有做详细的说明。」

之所以如此解释,是不希望众人多加臆测,所以只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全盘托出。

「诸兄大人是觉得,假使者的目的,只是要把他从别墅引开。」

「这别墅是?」

少将开口问,贞守大人介面回答。

「应该是那个吧,前阵子诸兄大人得到的双冈别墅。」

「这双冈,莫非是清原右大臣的别墅?看样子大纳言家还真厉害哪。」

「不,只是其中的一栋小屋而已,他好像把那里当作别庄。」

「哦……该不是拿来金屋藏娇的吧。」

无凭无据的臆测追问,让贞守大人脸上露出困扰的表情。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诸兄大人已经到了这年纪,老是住在双亲的家里,想必也觉得绑手绑脚的吧。趁着前天获得皇上赏赐三天的假期,他好像就准备到别墅去舒展舒展筋骨。」

国经看贞守大人完全没有提到千寿丸的事情,自己也打算不提。可是少将却不肯放弃,执意问下去。

「那,既然是去别墅休息——可是我怎么好像听到千寿丸的名字,这该不会就是那传说中的千寿丸吧?」

国经只好轻描淡写地解释一下状况。

「其实前天,我有遇上出门前往别墅的诸兄大人,当时千寿丸的确随侍在侧。」

「他有说过要找千寿一起去跑马。」贞守大人巧妙地跟着解释。

「可是那孩子,不是左近将监宠爱的对象吗?」

少将说出自己听到的流言,贞守大人哈哈哈地笑了笑,否定这说法。

「不不不,千寿丸是诸兄大人收的家仆,现在在藏人所町屋与诸兄大人一起住在曹司中。」

「可是如果是那男人的话,即使是住在同一楝房子内的对象,与他背地里暗通款曲,这也不奇怪吧。」少将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继续道:「而且,那孩子原本不就是个稚儿吗?对热爱情色的将监来说,就算对他出手也不是件怪事,当作是饭后点心尝尝滋味……也是有可能的吧?」

「不不,没有这回事。」

贞守大人苦笑着摇摇头,表示(您这样汲汲追问关于藏人所町屋中的事情,让人很困扰),原以为喜欢聊些低俗话题的少将,会有所节制不再追问,没想到——

「话说回来,只是一个家仆发生事情,居然如此慌张。嗯,难不成诸兄大人也开始对稚儿……」

咳咳,故意装咳阻止少将把话说出口的是,比国经年长、担任相同职位的美浓守,也是少将的舅舅藤原基亲大人。能够得到收入颇丰的国守一职,是受到诸兄大人父亲大纳言的照顾,看在恩人的恩情之下,多少要替诸兄挡挡这些流言。

平日喜欢嚼舌根的少将,虽然满脸不服的模样,倒也知道惹火有钱人家的舅舅,不是好事。

「对了。」

表示出欲改变话题的模样,国经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其实国经的内心,暗自希望不要再从喜欢到处嚼舌根、讲些低俗话题的少将口中听到,他无中生有的批评,把千寿讲得不堪入耳……

可是,改变话题的内容竟然是——

「刚才似乎听见您面对诸兄大人的态度颇为激动哪。」

以一副探询的眼神望了过来,让国经不禁(呜)地暗叫不妙。

「国经大人,在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秘密事情?」

想必刚才对诸兄大人解释时说的「以叔父之名骗了千寿」,被少将听见了。

(糟糕,捅出个大娄子。)国经内心有些慌张,装出笑容说:「这件事还请您对叔父保密。」

「呵呵,不想被右大臣知道的扰人秘密啊。这一定要好好听听您的说法呢。」

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表情,少将马上贴了过来,然而国经脑中已经有了计策,他笑着回话:「您就饶了我吧。」

「不不,这一定要听听您说。」

「不不。讲出来您肯定也会觉得「什么嘛」,怎么会是如此无聊好笑的事情。」

「既然这样,明说出来也不打紧吧。我不会告诉右大臣的,快讲嘛!」

「不不,这还是别说吧。」

「就不要客气了嘛。」

「哈哈哈,不了不了。还请您饶过我吧。」

两人就这样推辞了十二、三次,才好不容易把这麻烦话题做个了结。原本少将也只是想要打发彻夜值班的无聊,才拼命追问的。

而这话题能够结束,也是拜贞守大人的喃喃自语所赐。大人说:「不过,诸兄大人那副慌张的模样,还真让人担心。」

「我也这么认为。」国经大人回答。

因为少将无聊爱插嘴,使得被岔开的正题,才又被拉了回来。

「想出伪装成皇上的使者,把诸兄大人骗出来这样缜密的阴谋,究竟是谁呢?而且又是为了什么,实在让我非常在意。」

「如果说是喜欢稚儿的人,遇上像千寿丸这样的小童,肯定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无论如何都要把千寿弄到手吧,不是这样吗?」

少将拼命忍着呵欠,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说:「如果以容貌的美丑来评价,与当年的国经大人还有将监比起来,真是个毫不逊色的美少年呢。」边说,终于忍不住边用在嘴边展开的桧扇遮着嘴,哇地打了个大呵欠,继续说:「虽说发生在七夕筵席上的事件,得以获得主上的青睐,不过他毕竟还是个出身不祥的弃子啊。而且,居然毫不在意地徒手抓长虫(指的是蛇),很明显就是个低下阶层出身的人。外表再怎么好看,我认为不值得犯下大罪把他弄到手,不过环肥燕瘦各有所好……」

把千寿批评成这样,让国经心里很不高兴,当然也不能把不满表现在脸上或是说出来;反之,贞守大人开口说了:「他可不是低下阶层出身,应该说是长在山中的孩子,他是嵯峨山如意轮寺捡回来的孩子呢。」

「喔喔,原来如此。是长在山中的啊。难不成是骑在鹿上学会马术的吧?」

「这也不一定,看他这么活泼调皮。不过他的书法是慈圆阿暗梨大人直接传授的,笔法算是相当俐落,也能够完整地背诵四书五经,虽然有时候还是有点野性啦。」

称赞着千寿的话,最后好像是在批评他,可是其实是替千寿做了一番好评价。

然后基亲大人也跟着说:「七夕宴会上的童舞,他与称霸国中的东寺稚儿一同表演却毫不逊色,不论他是外型还是气质,甚至是舞蹈技巧都领先他人。像他那样的孩子说他是弃儿,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好,现在正是最佳的时机——国经盘算着,一边冷静地介面:「关于千寿丸的出身,我的父亲似乎也有所疑虑。他的长相与我十分相像,所以才招致疑虑吧。」

「哈哈哈,我听说过这种说法。」话题与他最有兴趣的流言蜚语有关,少将立刻开心地点头附和。「关于这件事,我还听过其他流言,这里就先不说了。」

「您越这么讲,就越勾起大家的兴趣,请告诉大家吧。」

「不不。」

「如果是不好的流言,就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唉呀。」

「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不行,这流言实在太没有根据,还是不要听比较好。」

「您这样讲不是让人更加在意吗?拜托您说吧。」

少将稍微迟疑了会,其实本来就想要讲这些话,只是故意装装样子罢了。

「那么我就只悄悄告诉国经大人一个人。请附耳过来。」少将吩咐着,便用张开的桧扇遮着嘴,小声地告诉国经:「其实啊,我听到有流言提到您母亲大人的名字。」

「啊……」国经不禁惊讶地瞪大眼睛。「您是说,他是我的母亲大人生下的孩子?」

「您的容貌和长良大人不是很相像吧?如果您的容貌承自于母亲,那千寿丸也……」少将意味深长,吊胃口地说着,接着便放大音量,以其他人都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说:「反正啊,这只是他人随便的猜测,不需要太在意啦。」

「嗯,就这么办吧。」国经也跟着表示:「真的是无凭无据的谣言。听到少将的话,让我安心不少。」

国经装出满意的表情,内心其实为这重大的秘密感到一阵纠结。

少将的说词,代表国经之母难波渊子,有可能在丈夫长良之外,还与别的男人生下千寿丸这孩子。

而且,这么推论下来,就能够完美地解释,国经舆千寿丸的长相为何如此相似,还有千寿丸刚生下来就被舍弃的原由。

这说法连国经自己都忍不住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事实),相当有说服力。

也就是说,就算实际上这只是外人的猜测,可这真的是很难加以否定的「谣言」。

可是虽然觉得这是(让人困扰的谣言),但反过来想,在国经的心中,却有着些许期待(如果这真是事实的话)。

万一千寿丸真的是母亲生下的孩子,他和国经就是真正的兄弟……而且还是有浓厚血缘关系的同母异父弟弟,正是国经求之不得的关系哪!

(若千寿真是我的弟弟,那该会是多么开心的事啊。)

想到这,国经忍不住忘我地露出微笑。

「唉呀唉呀,国经大人想到什么事情如此开心啊?」

听到少将的话,国经赶紧收起笑容。

「不,没什么。」

嘴上虽这么说,一想到千寿丸可能发生意外这件事,又开始担心起来。

「唉呀唉呀,现在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今晚的国经大人表情真多变。」

「您不要开我玩笑了。」国经回着话,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因为听了您告诉我那些好笑的谣言,让我忘记千寿丸似乎遇上意外这件令人忧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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