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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芦花 上——by遨游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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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在颤抖着,找什么呢?多半是在找手绢吧……

不是,她掏出来的是一个银白色的物件。

是剪子!

我刚反应过来她手里拿着的是剪子时,她已经用双手紧握着剪子狠狠地扎向胖子的小腹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听到有几个女人和孩子的声音在惊叫。

她和胖子站得实在太近了,我当时完全被这种极其出人意料的变故所震住,除了愕然,别无反应。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呆住了,有一个人反应了过来,是胖子!

那个女人的剪子并没有扎到他的小腹,因为胖子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并在那一刹往后弯了一下腰,极其惊险地让开了这一刺。

当胖子夺下对方手里的剪子后,我才反应过来,心里仍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之前坐在车上的紫衣男子飞快地冲了上来,张开双手,用身体护住那个自称是胖子妹妹的女人,并且神情紧张地提防着胖子。

胖子虽然夺下了剪刀,但紧皱着眉头,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他们俩。

这是怎么一回事?

院子里大家都乱作一团,女人和孩子们都抢着躲进屋里或是挤出小院,跑到一边偷偷地看着。

我想到胖子差点就被他们伤着,刚才的慌乱顿时变成了愤怒:“你们干嘛要杀他!”

大舅也一把抄起铁锹走上前来,指着胖子,冷冷地盯着那两个男女:“你们说自己是他的亲人,为什么拿剪子扎他!”

那男的没有回答,只是紧皱着眉头看着大舅和胖子。

而那个女的这时却一屁股蹲了下来,捂着脸号啕大哭,其声哀恸,并不像是在假装哭泣。

这么一来,我们顿时又被搞懵了。

她这一哭,不光是我们呆住了,就连陪在她身边的那名紫衣男子也显得相当沮丧。

“箐姐,我们还是走吧,”他弯下腰,拉了拉她的胳膊,低低地说:“即使你杀了他,阿海也不会活过来的。”

听到“阿海”这个名字,我怔住了:难道阿海的死是胖子造成的吗?刚才她还装作不知道有阿海这个人,可从他们的话语里,很明显地说明她和阿海有很深的渊源,甚至于为了阿海的死不惜想让胖子抵命……

“不!我不走!”那个女人泪流满面,听到紫衣男子这么说,却突然甩开他搀扶自己的手,站了起来,悲痛万分地对着胖子冲过去,凄厉地喊叫:“陆滔,如果不是你,阿海不会死!是你害死了阿海!是你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紫衣男子死死地拉住了她,也是一脸的无奈。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见那时的从容和大方,只有悲戚和疯狂……

害死阿海?家破人亡?

这个罪名太大了,在我们的道德观念中,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都肯定不会是好人,只是……

这个叫陆滔的胖子真是这样的人吗?

事情越来越让人糊涂了……

“陆滔!你还我弟弟一条命来!你还我弟弟一条命来!”她一边痛哭一边凄惨地叫着,泪流满面,叫人唏嘘。

她这时的模样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胖子梦游中的呼唤,一样的让人感到心酸。

胖子手里还拿着那把剪子,衣服的下摆处被剪子划破了,肚皮上微微渗着一小片血渍,看来刚才他虽然反应奇快,但还是没完全避让开。此时的他,是一脸的无辜和不明所以,看了看大舅,又看着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实在让我很难相信他是一个卑鄙恶劣的人。

我看着大舅,大舅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帮谁说话。

一时围在院子外边的乡亲和邻居们都窃窃私语起来,让我感到烦躁与不安。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外婆走出来了。

她走到这紫衣男子跟前,对那女人说:“姑娘,有什么事进屋里坐下来跟我老太婆说说吧。”

紫衣男子用感激的眼神看了外婆一眼,摇摇头。然后对那女人轻轻说:“箐姐,我们还是走吧……”

“不!”这个叫箐姐的女人一边哽咽,一边愤怒地对着胖子骂:“姓陆的,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你就应该陪我弟弟一起死!你扔下阿海一个人自己一走了之,根本不配做男人!根本不配……”

骂到后边,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哽咽了,双眼红肿,嘴唇发白,身子一直在颤抖。如果不是紫衣男子搀扶着她,她很可能已经站不住了。

紫衣男子见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半扶半拉地带着她往院子外头走去,挤在门边的几个乡亲都自觉地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我和大舅,三舅,胖子等人自始至终都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上车,最后绝尘而去,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胖子更是一付痴愣的表情,沉默着。

大舅和三舅朝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上前扶着外婆往屋里径直走去。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我和胖子。

围在院子外边的男女老少,三姑六婆这才慢慢地陆续离去……三十三

胖子看着我,一脸的无助。

原本很好看的眉毛变成了八字眉,眼神里带着些委屈,看着真让人于心不忍,但又透着些可爱的味道。

心中一动,竟然有种想亲他的欲望,不禁暗自好笑,但随即又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这个很不厚道,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

打消掉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地对他说:“我们先进去吧,那个叫做箐姐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呢,你也别想太多。”

胖子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

进到屋里,正听见三舅在跟外婆和大舅说:“……何况他还是个来历不明的……”

见到我们进来,三舅立即闭了嘴,坐到了一边。

大舅和外婆都没吱声,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也都只是扫了我们一眼没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村长和老支书两个人皱着眉一块进来了。

刚才我们家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俩不可能不知道。

“敦子,你们先出去走会儿吧。”三舅对我说。

这句话我听在耳朵里极不舒服:这不是拿我当外人吗?

大舅在拿纸片卷着烟丝,分别给老支书和村长递了一根,没看我。

我又看向外婆,外婆眼光柔和而慈祥,对我和胖子轻轻点头。

我一把拉起胖子的手往外走去,胖子连忙扔下手里的剪子。

出了院子,外边还有几个好管闲事的婆娘在往里边张望着,见我和胖子出来,都装作干自己手里的活。

我第一次感觉到对他们的厌烦,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们去哪儿?”胖子小声地问。

我想了想,冲口说:“去小关帝庙!”

******

“我们很赶时间吗?”胖子一边不停地用手背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轻轻地问。

“不赶啊,为什么这么问?”我脚上没停,略觉奇怪。

“那……你拉着我走这么快干嘛?”他看着我笑了笑。

我一下放慢了脚步。嗯,我这是在干嘛?赌刚才的气呢?

这才想起还拽着他的手,连忙放开。

胖子这会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估计是看到我的脸涨红了!

连忙装腔作势地擦擦脸上的汗:“笑啥?这是给热的!”

说完才发觉自己这句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胖子闭着嘴憋着笑。

我瞪了他一眼,但见到他憋笑的样子,又实在生不起他的气。

走着走着,想起半个多月前自己扭伤了脚,他背着自己回去的情形,又觉得自己毫无责备他的理由。

“你肚皮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吧?”我赶紧换个话题。

他看了看伤口,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是划破了点皮。”

歉疚地看了他一眼,他却正在微微出神地想着什么。

虽然两人都没解释什么,但这五、六天来我和他之间的隔阂一下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这个时候的样子很自然,很帅气。我发觉这么看着他其实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就像一幅让人愉悦的画卷,恬淡、平和,却又那么地吸引人。圆滑的脸上有着短短的稀疏的胡子茬,给整个侧面的线条增加了些独特的魅力。

如果能对着他过一辈子,似乎也能算是件使人愉快的事。

“渴不渴?”又走了一段,我见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球,一边咽着唾沫,心中一动,便笑着对他说:“渴的话前边有片苹果园,咱俩去摘两个解解渴。”

胖子笑了笑,点头。

往前走了大概五、六十米,来到兴子家的果园。

我瞧了瞧四周没人,就跳进去选了两个稍大一点儿的摘下来,用手搓了搓,把其中一个递给胖子。

只见胖子拿着苹果一口就咬了下去,紧跟着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哎呀,真酸!”

因为这时的苹果离成熟还有些日子,个头也是既青又小,既酸又涩,胖子一下子咬这么大口能不酸吗?

我忍住笑,轻轻地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青苹果,然后很认真地对胖子说:“我这个是甜的,要不我的跟你换换吧!”

说完,把他咬过的苹果拿了过来,然后把自己手里的苹果塞进他手里。

他对我笑了笑,似乎隐约有一丝感动,跟着把我换给他的苹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立马伸手在我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坏蛋!这个更酸!”

“哈哈哈哈……”我在旁边一直看着直至他上当,而他的那副窘样看上去既可爱又可笑,顿时让我忍不住捧腹大乐。

******

走到小关帝庙集市时,刚好是午饭时间。

“老板!”一进到上次已经来过的面摊里,我就立马喊了一声:“给我们来三碗炸酱面!”

胖子有点吃惊地看着我:“你饿得这么厉害了?”

我瞟了他一眼:“给你点的,你上次吃了差不多两大碗呢。”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笑,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老板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两碗面汤,三大碗炸酱面,一见是我们俩就乐了,不时地瞄着胖子偷偷地笑,估计是现在能一口气吃下他店里两大碗的客人已经不太多了。

我本来还想去许老道晦气的,后来想想,既然胖子没被人领走,那么他之前所说的话也都不算有错,所以现在找他也没啥意思。

两个人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时,我突然想起了上次在志强家喝酒的事。

那竹叶青酒喝的时候只觉得好喝,却没想到后劲那么足,听志强说,他自己后边也是不知不觉就醉倒了。

于是我用肘轻轻碰上碰胖子,问他:“我上次在志强家喝完酒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后来你老躲我?”

胖子本来在“唏哩呼噜”地吃着面条,一听到我问起这个事,顿时跟触电似的,动作都刹住了,抬起头来看着我,眨眨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嘴里不清不楚地支吾:“没事。”

“我才不信呢!”我见他那表情明显就是在撒谎,盯着他:“哼哼,难道是你乘着我喝醉了,对我做了什么?”

胖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卟哧”一声给呛着了,连忙捂着脸转过去大咳。

我见他狼狈成这样,忍不住好笑,看来那晚肯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了,只是我隐约还记得两人回到了家里,难道是在床上发生了关系?

这样想着更觉得好笑,于是上前去给他轻轻地拍背:“其实啊,就是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你又何必躲我呢?”

听我这么一说,胖子咳得更厉害了……

见他咳得脸红脖子粗的,我“哧哧哧”地笑,不再逗他。

好半天他才咳完,瞪着我看,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你真不记得?”

“嗯……我只知道我拉着你看月亮,看完之后就回家了,后边的都不记得了。”我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他听完之后,眼睛眨了两眨,好像在想着如何措词表达些什么。

我坐了下来,看着他,等他开口。

结果过了一小会,他竟然说:“那还是下次再跟你说吧。”

我怒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真想伸出手去使劲掐他那张肉嘟嘟的脸!三十四

胖子明确地表明态度之后,便没再理我的硬磨软缠,只是一味低着头“呼噜呼噜”地吃他的面条。

我直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拿他没办法。

他瞄了瞄我,偷偷地笑着。

这死胖子太可恨了!

我咬咬下唇,忽然拿起桌子上的醋瓶子,笑嘻嘻地往他碗里慢慢地倒着:“来,多吃点醋帮助消化。”

他还有点诧异:怎么我突然没再缠他说那晚的事了。

但他随后发现,我的醋瓶子往他碗里倒个没完,连忙伸手制止:“你给我倒这么多干嘛呀?”

我依旧笑嘻嘻的,这才将醋瓶子拿开。

胖子把面条拌了拌,尝了尝,直皱眉:“太酸了……”

“噢,一不小心倒多了,不过你可别浪费粮食,一定要吃完啊。”我装着狞笑的样子看着他,然后拿着醋瓶子接着

往另一碗面条里倒醋。

虽然现在的粮食早已不像过去那么紧张,但在我们这边的农村里,浪费粮食仍旧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

“你个坏家伙!”他急忙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他那一副苦瓜脸,我心里可是好一顿乐。

“说吧,那晚你对我做什么了?”我然后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我……我对你做什么了?”胖子有些急了:“是你!是你……”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打住了,没再接着往下说,苦着脸叹了口气,松开我的手,说:“你还是接着倒吧。”

说完重新低下头去,皱着眉慢慢地吃着那碗“醋溜面”。

以退为进?真狡猾,不过他这么一来,我反倒是下不去手了。

于是把醋瓶子放了一边,拿过他那碗“醋溜面”,把里边的醋倒掉,然后夹了些到我碗里,又把我碗里的面条夹过

去一些,掺在一起拌了拌,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递给他。

虽然面条吃起来还是有点酸,但是已经不难吃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眼中已经微有笑意。

旁边的两桌客人都有说有笑的,而我们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吃着,只有吃面条的声音在响。

闷了好半天,我想起中午那一桩子事,于是问他:“今天那个叫箐姐的跟你好像有血海深仇似的,你对她的事一点

都想不起来?“

胖子皱眉想了一小会,还是摇摇头。

“我记得当时她叫你陆什么来着,好像是陆滔?”我盯着胖子,他点点头。

“那如果她没有认错人的话,你的名字应该就叫做陆滔了。”我又说。

这回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没再说什么,但心里边回想起那个“箐姐”口中所说的“阿海”,又有些不大自在,想不出到底这个“阿海”与面前的

胖子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他死了么?是被胖子害死的?胖子的梦游又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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