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
卢奥迪抛玩着游戏币，环顾四周，只见热门的游戏都被人占据着，他想了想，走向那无人问津的经典格斗游戏区，投下硬
币，开始游戏。
说到格斗游戏，奥迪其实是喜欢与真人对战，但他不喜欢做挑战者，于是看似认真与电脑玩家对打的他一直在等他的挑战
者。
终于，身边的位置被他坐下，那是个比奥迪高大健壮的身影，单单是坐着就容易让人产生无形的压力，可卢奥迪却闻风不
动，专注的看着游戏画面，或者是因为奥迪这一生都在跟比自己高大的人较劲吧。
来人也不介意被无视，把自己的游戏币投进机子里，游戏进入双打模式，双方再一次选择自己的角色，热血的对战正式开
始。
不是卢奥迪自负，但他的确鲜少遇上对手，不论是工作上，还是游戏上，那些满心以为他是弱者的手不是死在他手上，就
是彻底输给他，而他最爱的就是看到对方惊愕的表情。那心情跟别人对他的年龄跟外貌不相衬的惊讶不一样，前者是对他
的能力惊讶，后者对奥迪来说没任何意义。
这一次，惊愕的是卢奥迪，因为他遇上了对手。对方熟悉游戏的程度不少于他，加上他选的角色偏偏是奥迪选的天敌，两
人纠缠到大家都只剩下一滴血，下一秒就看谁能抢了先机就能获胜。
当画面上出现K.O.而对方角色倒睡在地时，卢奥迪不禁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忍不住打量对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刚毅有力
的侧脸，非常有男人味，跟奥迪完全是两个风格的长相。而男人非常认真的盯住萤幕，准备下一个回合的对打，于是奥迪
也收心神，专注对局。
男人出奇的贯注令奥迪输了第二局，比赛进入第三回合决胜局，两人都非常专注，彷佛本人就是对打的角色，稍一不慎，
倒睡在地的就是自己。两人的手像马达般灵活，角色的必杀技出过一次又一次，角色轮流被攻击。正到画面出现K.O.
PLAYER 2 GAME OVER！
「噢……」男人突然叫喊，双手抱头，一副懊恼的样子。
「呼……」而奥迪则舒了口气，心跳仍旧快速跳动，很久没试过如此刺激的对战了。
「你真的很厉害！」男人转向卢奥迪，兴奋地说，并把手伸向他，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看到对方容貌的一刻，卢奥迪脑海浮现出很多画面，最先出现的是昨晚与电玩情人激烈情事的画面，然后是那个对自己既
温柔又宠溺的眼神。奥迪在玩电玩情人时是知道游戏对象是真人，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会遇上那个真人，现那个「凌剑」就
这样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卢奥迪内心的激动只怕只有自己最清楚。
但基于多年当杀手的本能，面对任何突发的事情他都习惯处变不惊，虽然内心情绪汹涌可脸上却依旧维持自然的微笑。但
卢奥迪万万想不想他能控制情绪，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当他发现鼻腔有点异常时，温热的液体已经由鼻孔流出。
「你还好吧？」对方明显被这情境吓一跳，想要帮忙却又无从入手，手忙脚乱的把拿出卫生纸，却找来找去找不着。
卢奥迪双手揑住鼻头，鼻腔的血液倒流，使他尝到那应该很熟悉有有点陌生的血腥味，那独有的铁锈味儿实在令人不好受
，他不禁皱起眉头，神色有点痛苦。而眼前的人却不断寻求着那消失的卫生纸，这画面不知为何让奥迪有点想笑。
「唔……我……我有……」双手沾上血液，奥迪不好自己伸手去拿裤袋的卫生纸，看到对方的焦躁，只好忍住说话加剧的
血腥味向对方示意。
拿出了卫生纸，经过一轮按压鼻血止住了，卢奥迪围顾四周，幸好这是无人问津的旧游戏区，要不然就真的很丢脸，天知
道他一生出洋相的时刻可能就是那么一两次。
「你还好吧？」男人的声音跟长相很搭配，是走成熟敦厚路线，让人很安心的声线。
「嗯……」出声的一刹那，卢奥迪惊觉自己刚才一直在用童音，所以现在也只好继续装下去。
「要去医院检查吗？」
「不用了。」还不够丢脸吗，还去医院，卢奥迪心想。
「嗯，血很快止了，应该只是上火吧。」眼看卢奥迪一副完全没事儿的模样，男人也没有坚持去医院的建议。
「嗯……」的确是上火了，而且是欲火……卢奥迪暗自苦恼自己为什么好像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我好像还没有介绍自己，我叫凌剑，很高兴认识你。」凌剑伸出他那骨节分明的手，友善地笑了。
「真的是凌剑……」卢奥迪虽已有点心理准备，但听到对方名字时还是恍神了一下，吐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字语。
「什么？」凌剑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瞬间就消失了。
「没什么……我叫卢奥迪。」几乎是下意识奥迪第一次没有疑虑地报上真实姓名。
「我以为你要说我名字跟长相不相乎呢。」
「为什么？」说到长相，卢奥迪第一次直视对方的脸，认真地观看他的样貌。
「朋友都说我样子有点混血却改了个很武侠的名字。」
「是喔……的确……」凌剑刚毅的脸轮廓很深，加上眼珠的颜色是较浅的棕色，说是混血儿也很有说服力。
「你的名字倒很像外国人，可能比较适合我。」
「可惜我不像大侠，你的名字我不能用。」对于名字卢奥迪根本不在意，反正那只是代号，是随时可以更改的东西，所以
很轻松的开名字的玩笑。
「你真有趣。」
「有趣吗？那真是个很少拿来形容我的词语。」人生一直「冷血、无情、古怪、孤寂……」等形容词充斥，难道真的放下
屠刀后就能成佛吗？
「这世界太多无趣的人，能认识有趣的人真好。」凌剑说得非常诚恳，却让奥迪有种说不上来的冲动证明自己不有趣。
「这才是我真实的声音，你还觉得我有趣吗？」奥迪心情少有的矛盾，想看凌剑惊讶厌恶的表情，但又想他表现出跟其他
人不一样，不知不觉间他对这刚认识的男人有了期许。
「那为什么要用另外的声音说话？」没有惊讶，也没有厌恶，只是单纯想要知道答案。
「我……我习惯了……」面对凌剑的反应，反而是卢奥迪觉得不知所惜。
「管他什么的，做自己就好。」凌剑的眼睛很亮，说起话来神采飞扬，卢奥迪不自禁被吸引了，到了很久之后他才发现一
直吸引自己的就是那种无人能及的纯粹。
4.作客
当卢奥迪带凌剑来到自家大厦楼下，他才惊觉自己竟然真的把人带到自己家里去。
「你也住这里吗？」凌剑有点惊喜的语气问。
「嗯……」奥迪的心思仍在思考明明只是想跟对方到酒吧喝两杯，却被对方以流过鼻血不能喝酒而拒绝，然后就不知怎的
变成邀对方到家里作客。看到熟悉的管理员，卢奥迪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点后悔了，以至对方问什么他也听不入耳了。
「我刚搬过来，住D栋15B室。」凌剑彷似没有发现对方的失神，兴奋地说。
「是喔？你……你说什么？！」因为心不在焉，所以消化言语的能力也减退，所以当听清楚对方的话是反应异常激烈。
「我说我住D栋15B。」凌剑耐心的重覆自己的话。
「你住我楼下？怎么从来没有遇过……」奥迪喃喃地说。
「我说了，我才刚搬来。」凌剑看向卢奥迪，依旧微笑着，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
「呃……对不起，我有点心不在焉……」虽然没有受到责备，可正因为如此，令奥迪更有罪恶感。
「其实你是不是不想我去你家？」两人身处在升降机中，数字16的按钮亮着。
「也不是啦……可……」其实很想坦白地是「是」但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失望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没关系啦，我们还没有很熟嘛，我们各自回家好了。」凌剑笑着说，非常自然的按下15字，好像他一早就打算回家一样
。
之后是一阵寂静，奥迪一直看着升降机上数字灯的跳动，到了15字时升降机顿了顿，然后门自动打开，凌剑从容的走出去
，转头想跟奥迪告别的时候发现衣服的下摆被对方扯住。
「不是不想，只是家里太乱……」卢奥迪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老套的原因，只知道当凌剑高大的背影正要离开自己视线
的时间，心脏传来不能言寓的抽痛，让他不自禁想要把对方留下来。
升降机的门自动关上，数字很快跳成16，门再次打开，这次两人一起离开升降机向B室单位走。奥迪拿出家里钥匙开门的
当下，仍然搞不懂自己为何愿意让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走进自己觉得最安全的地带，其实他非常的不安，却又不想凌剑离开
，想一直跟他在一起。「一直在一起」这个词在脑中闪过，奥迪大力摇头，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陌生人有这种想法
……
「其实我家很是乱得一团糟啦。」跟在卢奥迪身后的凌剑当然看不出对方的纠结，只以为对方真的很介意「房间乱」的问
题。
对方的话提醒了卢奥迪真的要开门的事实，人是自己请来的，没可能在这骨节眼上把人赶走，于是扭动着钥匙把门打开。
「明明很整洁阿，怎么说很乱？」卢奥迪的家用的是暖色系列，灯光用的是柔和的黄灯，虽然满柜子游戏光碟似乎有点格
格不入，却意外地充满家的感觉，不太像单身男人的家。
「房间很乱，我先去整理一下，你随便坐。」卢奥迪想起房间里「不能见光的电玩」马上入房把它收到最床下底，他是不
知道凌剑有没有玩，可是他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他有玩而且还选了凌剑当对象，想起自己看到他激动得流鼻血，卢奥迪就
觉得丢脸丢到外太空了……
「你的收藏很厉害！」一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凌剑就迫不及待表现出自己的惊叹。
「我们果然是同道中人。」自己收藏的宝贝被欣赏，卢奥迪心情当然很不错。
「很多绝版游戏你都有，哪里买的？」凌剑指了好几款很经典传统的游戏问奥迪。
「现在很多门路买，没什么买不到的。」其实那些是卢奥迪儿时就开始玩的游戏，听对方这样问，他知道自己跟对方年龄
上肯定有一定距离，而对方应该是因为自己的样子而不自觉。
「说的也是，你真的是电玩专家。」
「兴趣而已，你也玩得很好。」想起刚刚的对战，卢奥迪真的很久没有输过了。
「哪里，刚刚明明我用的角色是你的死敌，你这样也赢得了，实在是太强了。」
「运气好啦。」凌剑说的他都知道，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赢是靠经验，尤其对方应该比他原本想像的还要年轻。
「我才不相信运气……」
空气中突然传出格斗游戏完结时出现的「K.O.」声，吓了凌剑一跳，却看到卢奥迪把手机拿出来，跟他说是短讯声音，凌
剑忍不住笑了。
「你还好吧？」凌剑看着从接到短讯就一脸失神的卢奥迪，忍不住开口。
「呃……没什么……」心脏在狂跳，那个已经消失在自己生活好多年的人怎么又再出现呢？
「短讯不用回吗？」直觉是个重要的短讯，凌剑好心提醒。
「……很晚了，你再不回家，家人会担心。」卢奥迪需要自个儿冷静一下情绪。
「我一个人住。」也不知道凌剑是故意忽略对方明显的逐客令，还是单纯地听不明白。
「那……要玩什么的随意吧，我……」卢奥迪想要说自己要先休息，却被对方的话打断。
「我们来双打吧！」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散发期待的目光，亮得令人目眩。
「我……」面对彷佛怎样也拒绝不了的人，卢奥迪忘了有多久没试过如此无力了。
手机突兀的铃声响起，那是「孖宝兄弟」的电玩配乐，轻快的音乐响着，但手机主人的表情却一点都不轻松。
凌剑清楚的看到奥迪的手在发抖，最后还是一副认命的模样按下接听键，却不慎按了扩音键，对方的声音在房间响起，而
当事人仍一无所觉。
「奥迪……是我。」通常用这句话多头的人大多跟对方很熟或者是曾经很熟。
「嗯……」奥迪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声音传遍房子，可能他已经太习惯只有他自己在家，早已忘了凌剑的存在。
「怎么都不回短讯？我以为你电话改了……」男人的声音有点急躁，那短讯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我……我在忙……」
「打电动吗？」男人像是很了解奥迪似的，说的时候带着笑意。
「嗯……」奥迪没有否认。
「你还是没变……」这句话说得有点感慨，凌剑一边听也觉得两人关系不简单。
「我……」卢奥迪想要高声跟对方说「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是话到嘴边想起往事，竟有点哽咽。
「你会来吗？」对方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我不……」决定不回短讯就因为根本不想应约。
「她想你来……」对方打断了卢奥迪想要拒绝的话。
「哼，想看笑话吧？！」奥迪突然转了语调，变得有点冷酷无情。
「奥迪……」男人无奈地叫着卢奥迪，却没有说其他话。
「其实我应该感激你们，十几年没见面还记得叫我来吃喜酒。」奥迪冷淡地说，不难感觉到嘲讽的意味。
「奥迪……」男人的声音变得为难。
「告诉她，我会去，而且不是一个人！」既然是时候将陈年旧事了结的话，卢奥迪告诉自己不要示弱。
「那就好，我帮你留两位。」对方的语气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放下了心头大石。
「还有事吗？」
「这些年……你好吗？」两句中间的空隔其实是「这些年，我不在，你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倔强的回答，但身子因问题而微抖。
「我希望你好好的过……」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可也是这份诚恳更令人伤心。
「如果没什么事，我要睡了。」脑海浮现那张总是很温柔却又不断伤害自己的脸，卢奥迪真的不想回忆起往事。
「嗯，那当天见吧。」奥迪连话都没回就挂断了电话，可怜的电话被他冲动的摔在地上，机壳分离。
凌剑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尴尬，卢奥迪明显地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而自己则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起码是对方没打算让
自己知道的事。他看着那可怜的手机，再看看那不断颤抖的背影，心中泛起隐约的涟漪，觉得对方原来不是看起来那样单
纯，那样无忧无虑。
卢奥迪突然蹲下，双手环抱着自己，颤抖更明显了，凌剑以为他要哭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听到哭泣。凌剑在没有意识到自
己的动作时，已经跪在奥迪身后把他紧紧抱在怀内了。
「你怎么没有走？」奥迪的声音意外地平静，反倒是凌剑没有即时反应。
「你不知道偷听是很缺德的吗？」
「我没有偷听。」明明是你把扩音器打开的，凌剑闷闷地说。
「听了要负责，那天你要跟我去。」卢奥迪任性地要求。
「好……」凌剑心里想到的是只要怀里的人不再颤抖，他什么都答应。
「谢谢你。」久违的体温令奥迪感到安心，他实在不能想像如果是自己一个，该如何面对那个对他来说比地狱更可怕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