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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道——by绝世猫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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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景觉得颧骨火辣辣的疼痛,用左手掌蹭了蹭,倒吸一口冷气,丁良像是被忽然惊醒了,浑身一震,把枪往腰带上一插,过来扶起廖景,沙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样?”

廖景捂着脸摇头,问:“他死了?”

“嗯。”

廖景舒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刚才我那些话是为了激他的,不是真心话,你别放在心上。”

丁良点了点头,廖景想了想,又道:“元棠是个好人,我从来没看不起他过,相反的我很敬重他,那些话我说的太过了,下次跟你去上坟,我会好好跟他赔罪。”

“别说了,阿景,我都明白的。”丁良摸摸他的头,道,“元棠他也都明白。”

廖景握了握他的肩胛,走到车前看看,见元深已经死的透了,便打开车门,将沉睡的冬冬抱了出来,放在远离车子的草地上,脱了外套盖在他身上,道:“孩子有点发烧,中午那瓶消炎药没打完,得找地方尽快补上。”又摸了摸丁良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只是全是冷汗,冰凉冰凉的。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廖景忙打开看,是大韩的短信,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他正带人赶来,大概半小时后就到了。

收起电话,廖景开始仔细考虑怎么向大韩汇报今天的事,之前只是简单的想了想,还没来得及捋顺,现在得赶紧想清楚才行——今天一共死了三个人,两个保镖,一个元深,还有六人重伤,分别是仓、盲虾,和越野车里的四个人。伤了的好办,他下手的时候都有轻重,死不了,除了仓可能残废,其他人都是皮外伤,但被丁良打死的就比较麻烦了,必须给大韩一个理由充分的交代。

没办法,丁良和他不一样,到底没受过专业训练,又是黑道出身,当时情况紧急,痛下杀手也是没办法的事。

丁良当然也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不过他考虑的和廖景完全是两个方向,在诊所里开枪的时候他就豁出去了,被人打死也是死,被警察抓住也是个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齐水正活不了多久了,难道冬冬真要被送去福利院?

“枪给我。”廖景忽然说,丁良不解,他直接掀开他夹克把枪拔了出来,用自己的T恤下摆仔细擦了一番,捏着枪管握住枪柄,反复几下印下了自己的掌印,然后又拔下自己的枪,拉着丁良的右手握了两下。

丁良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脸色一下变了,厉声道:“你干什么?!”

廖景将两把枪都别在自己后腰,用夹克挡住了,一字一句认真道:“你听着,从现在开始,这三条人命都跟你没关系,任何人,包括警察问起来,你都要坚持自己没杀人,听到了吗?”

“把枪给我!”丁良一听这话马上急了,扑过来抢枪,廖景死死抓着他胳膊将他推开,道:“丁良你别激动,我说了这事我兜着,一切都听我的!”

“你疯了廖景!”丁良急的脸色煞白,紧紧抓着他衣袖,掐的他胳膊都疼了,“你快把枪给我,人是我杀的,你别犯傻为我顶缸,我兜的住……”

“你兜不了的。”廖景打断他的话,道,“这事我说了算,你别犟了。”

“廖景!廖景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的。”丁良哑声道,“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我、我这辈子都记得,你把枪给我,我一把年纪了,又坐过牢,反正已经毁了,大不了再坐几年,就算枪毙也无所谓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一个杀三个,都是赚了。你还年轻,我不能害你。”

“你没有害我,丁良,别争了。”

“我求求你廖景,别这么做,别为了我这么做!”丁良握着他的胳膊,语气微微哽咽,“我早就说过,跟我好的人都要倒大霉的,我已经害过一个,不能再害你了。我这辈子有元棠,有你,以后怎么样我都知足了,真的,你这份心我到死也会带到棺材里,求求你,把枪给我吧。”

他说着说着眼角又红了,廖景知道他这个人外柔内刚,是个流血不流泪的,从没见他一天之内红过这么多次眼,听着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心都疼的要碎了,一时间感觉像是把理智放在火上烤,左右为难。

他知道丁良的脾气,无论他说什么丁良都肯定不会乖乖让自己去顶缸,除了一个理由,但这理由杀伤力太强了,廖景不肯定他能接受的了,他们的感情,能承受得了。

丁良见他不松口,一个擒拿手握住他的手腕往后一翻,右手绕过他腰部伸进夹克,就要夺枪。

“你住手!”廖景连忙后退抵挡,俩人来回交了几个回合的手,不分伯仲,丁良没法拿到枪,廖景也没法制住他。

“好了丁良,你住手,听我说。”廖景牙一咬,双手扳住了他的肩膀,认真说,表情严肃非常,声音低沉。

丁良不由得停止了挣扎,红着眼睛看着他,廖景默默看他半晌,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勇气将真相和盘托出,良久狠了狠心,一低头吻住了他冰凉的唇。

丁良先是一愣,等廖景的舌头伸进他齿关,紧绷僵硬的身体才慢慢软了下来,受伤的双手不由自主松松揽住他的背,辗转回应他的吻,苦涩的冰冷的舌尖与他热烈纠缠,像是彻底宣泄他的爱与感激。

记忆中他们的吻从来没有这样深刻这样激烈过,抵死缠绵一般,热烈、绝望,彼此都将对方的口腔不遗余力地扫荡、舔舐,一个细小的角落都不放过,像是要将每一丝每一毫都记在心里,刻在脑海中。

良久唇分,廖景将他死死搂在怀里,双臂紧紧箍着他消瘦的身体,好像生怕一松手他就没了,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丁良你听着,我爱你,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将来要发生什么,我都爱你,一直一直,从见到你第一次就是,不管你是茶餐厅的老板,还是洪江的老大,就算你坐过牢,杀过人,这一点都不会改变,我会一直爱你,爱到我死的那一天。”

丁良剧烈地喘息着,也紧紧回抱他,沙哑道:“我也爱你,廖景,真的,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就像是埋在土里的棺材,活一天算一天,死了也就死了。你就是我的火,抱着你,才叫我知道我是冷的,我还能暖,我还活着。”

廖景觉得自己眼眶酸的厉害,拼命屏着气才将眼里的水汽压下去。

然后他说:“丁良,我是警察。”

一片静谧,太阳西斜,风吹过树,树影斑驳摇晃,不知名的鸟扑棱棱飞过,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远处的风铃发出一阵脆响,回声悠远。

丁良还在他怀里,整个人却像是僵住了,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似乎屏住了。

“我隶属V市缉毒大队,六年前受上级指派进入世雄卧底,监控对象是世雄的老大,V市头号毒枭姚永迪,人称D哥。六年来我从底层打手一直混到D哥的脚,取得了他的绝对信任,开始负责世雄和洪江的毒品买卖。半年多前我无意中发现了你的餐厅,后来在上司的授意下应聘做你的跑堂,接近你,调查你和元深、齐水正、姚永迪之间的关系,以及齐冬冬的真实身份。后来茶餐厅失火,我向上级提出申请,开始对你进行一对一保护。”

丁良的手慢慢垂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靠在他胸前,目光空洞。

“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为了工作,但后来就不完全是了,你相信我丁良,几周前,齐水正曾找过我,要我反水D哥,说服你做齐冬冬的代理人,并和你一起辅佐他的儿子,我没有答应,因为……因为我知道你的理想,不想拉你下水。那之后我向上司坦白了和你的关系,被勒令暂停所有行动。我想过一切可能的结果,有时候我甚至想过辞职,放弃不干了,跟你去T市开餐馆,真的,干什么不是干呢,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廖景干涩地说着,越说越无力,越说越心慌,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半年多时间里,他居然利用了丁良这么多,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觉得,换了自己是丁良,也一定不会原谅这么彻底的欺骗。

他们所有相知相恋的过程,都和他的工作,都和他的欺骗如此紧密地缠绕在一起,根本分不出那一段是真,哪一段是假,换了他是丁良,一定也会觉得恐惧——和自己睡在一个床上的男人,到底哪一刻才是小混混廖景,哪一刻才是警察廖景。

和他做爱的到底是一个真实的人,还是仅仅是一个面具?

第四十三章:欲盖弥彰

半个多小时后,大韩带着三个同事赶到了事发现场。

从廖景和盘托出,到他们赶到,期间丁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一直默默坐在路边抽烟,廖景把自己想好的供词给他仔细说了一遍,他没点头,也没摇头,眯着眼睛看着空虚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跟我过来。”大韩的脸比锅底还要黑,分派人手勘察现场之后,将廖景叫到了远处一块大石头后面。

廖景不放心地回头张望,只见一个师姐正向丁良询问什么,他面无表情,间或点一下头。仿佛感受到了廖景的目光,他忽然扭头,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廖景给他一个“别乱说话”的警告的眼神,他迅速转过脸去。

“你还跟他在一起?”大韩语气不善,廖景硬着头皮点头,大韩气的够呛,顿了顿才道:“巡警发现了高速上有你的车子,还有仓和盲虾,他们都是你伤的?”

“嗯,齐水正找我的事让D哥知道了,仓想置我于死地,盲虾劫持了冬冬,我没办法才下的重手……他们怎么样了?”

“仓的腿废了,肺部重伤,但没有生命危险,盲虾还没醒来,应该是中度脑震荡。”大韩说,“丁良没有动过手?”

“他和盲虾有过打斗,但他带着孩子,又没有武器,应该没造成什么伤害。”

“那诊所里两个人呢?”大韩又问,“我去的时候当地警察在现场,说两人都是一枪毙命,但没找到凶器。”

廖景从腰上拿下枪递给他,大韩直接用装证物的塑料袋包了,问:“你老实说,谁开的枪?”

“我。”

“你自己有枪,为什么要抢他们的枪?而且那几枪都是从床底下射出来的,他们勘察过地面痕迹,跟你身高不符。”

廖景确实比丁良高一些,但当时丁良从床下爬出来的时候痕迹已经被擦的很模糊了,不可能鉴定的那么准确,最多只能算是辅助证据。

“丁良的手被盲虾打伤了,下高速后我背着孩子,怕有人追击,就把我的枪给了他。”廖景流畅地说着之前想好的托词,“床底下的人确实是我,当时丁良不在现场,一下冲进来两个,我怕一个人对付不了,所以打了个伏击,因为床板挡住视线,他们移动的太快,才失准头,出了人命。”

大韩冷哼一声:“看来这些年你的枪法是越来越回去了,这么近都能算错,把人打死。”

廖景知道他不信,但他不信也没办法,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谁也推翻不了:“之前在高速上太紧张,所以精神有点不受控制,发挥有点失常了。”

“事发当时丁良在哪?”

“他去厕所了。”

大韩阴沉沉瞪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接着问:“那元深是谁杀的?”

“我。”廖景说,“他劫持了孩子,当时枪口就顶在冬冬额头,我拿话激怒了他,在他调转枪头打我的时候开的枪。”指了指自己左颊,“他的子弹擦着我的脸飞过去,我本来不想杀他,但孩子就躺在他腿上,我怕即使受了重伤他也有余力伤着孩子,所以打了他的头。”

“连续四枪?”大韩追问。

“是!”

“你撒谎!”大韩大怒,低声吼道,“廖景,你居然对我撒谎!”

“我没有。”廖景硬着头皮坚持。

“你没有?好,那我问你,如果事发当时你在病房内打伏击,那丢在诊所门外的快餐是怎么回事?里面有小票,刷的是你的信用卡,就算你有时间在买回午饭以后回到病房杀人,又为什么要把东西扔在门外?你明明就是买饭回来听到枪响才丢下东西冲上楼去的,开枪的人根本就是丁良!还有,元深眉心一共中了四枪,四枪都打在同一个位置,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没必要开这么多枪,第一枪打过去的时候你就知道他已经死定了,这不是你的风格,你得有多恨他多怕他才会连着把枪里所有的子弹都打光?啊?”

这件事确实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但事关重大,有丁良的性命在里面,廖景这个黑锅是背定了,于是保持缄默,什么都没有回答。

“你太让我失望了!”大韩痛心疾首地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居然,居然……廖景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你明白杀人是什么罪吗?你这是在毁你自己啊!六年了,这六年你受了多少罪,担了多大风险,本来你立的功都能升好几级了,可这么一来你的前途要打多大折扣你知道吗?”

“别说了队长。”廖景愧疚的不敢看他,道,“我都知道,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只能都背下来,你如实上报吧,要审查,要判刑,都是我该得的。”

“你!”大韩指着他,气的指头都抖了,“你真是中了邪了!好,既然你要一个人背,那就这样吧,我会把这件事如实上报,你等着审查吧。”

“队长。”廖景见他真的发怒了,一把抓住他衣袖,恳求地看着他,道,“队长,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但求你,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他一条生路吧,什么事都冲着我来,行吗?我知道我这样做给队里抹了黑,我对不起大家,这件案子结束后我会自动辞职,绝不给队里再添麻烦了,有处分我一个人背,功劳都是队里的,只要他能平安无事,我什么都不要。”

巨大的失望浮现在大韩眼中,他绝望地看着他,良久愤怒地摇了摇头,道:“我真是看错了你,廖景,早知道有今天,我绝不会把你提出警校,绝不会。”

大韩大踏步离开,廖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缓慢地靠在大石上,点了根烟,心里又失落又踏实,失落的是自己辜负了最敬爱的老师,踏实的是,起码他对得起丁良。

师姐问完丁良后大韩又把他叫到车里问了一小会,之后打电话叫了当地的警察,廖景因为身份特殊,没人来问他问题,只有一个师弟给他送了瓶水。

黄昏时分他们乘坐缉毒大队的车子离开山口,冬冬高烧,需要立刻诊治,被师姐带去了医院,廖景和丁良则被秘密带回缉毒大队。

一回来大韩就单独带走了丁良,廖景则被单独关在一间询问室里,没人来做问话和笔录,只在天擦黑时有个小妹送了份快餐进来给他吃。廖景没胃口,胡乱扒了两口就推开了,很累,但精神又有点亢奋,内心一直在猜测大韩会问丁良什么,丁良会不会不按自己吩咐的说,又或者大韩拿自己的前途啊工作啊什么的威胁丁良,会不会他心一软又翻供了……

乱七八糟想了很久,天完全黑了,廖景没开灯,趴在桌上假寐,门忽然开了,大韩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廖景一下站了起来,眼巴巴看着他,大韩脸色阴沉,将手中一个夹子丢在桌上,掏出烟丢给他一根,道:“坐。”

“他跟你说了什么?”廖景紧张地问,大韩睥睨了他一眼,道:“跟你说的一样。”

廖景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大韩给他点上烟,道:“阿景,我想过了,这件事我答应你,替你兜着,不追究丁良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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