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偏头看了一眼睡意正酣的某女友,回道:“你女朋友在我旁边睡得很香,流口水。”
田柏刚(愤怒状):“你这色狼!不许对我老婆流口水!立刻咽下肚子里!”
小西(无奈状):“是你女朋友睡得流口水了= =”
田柏刚(猥琐贼笑状):“真可爱啊——”
小西:……
火车站在城市边缘。公车行驶了一个钟头,才快到学校。小西把田氏叫醒。
“嗯?”田氏披头散发状,“早上了?”
“下一站就是学校,你准备下车吧。”
“哦,好。”田氏晃晃悠悠走到车门口,立了一会儿,又扭过头来问小西:“你不下车吗?”
“我家还有两站。”
过了学校,公车再有三站地就到终点了,车上没剩几个人,小西枕着胳膊看着窗外。手机又收到短信震了一下。以为是田柏刚。打开来看,是系里的知心哥哥——辅导员:“小西,方便通话吗?”
小西把电话拨过去,“嘟”了一声就通了。
辅导员:“小西啊,挺久不见你的,还在校外住吗?”
“在啊,导员有什么事?”
“呃——”辅导员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我是有点事情。不太好说。我说了,如果事情不是真的,你不要介意啊。”
小西有些懵,不知道是什么状况,还是回了一声“好。”
“是这样的。学校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说你在高考时候有作弊状况。”辅导员顿了一下,似乎想听到小西给个反应,可是小西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而且还牵扯田柏刚在里头,小西不明白学校是什么意思。
没得到小西的否认,辅导员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数,接着说道:“本来,我们也是不想把这封信当成一回事的,也不愿意相信。毕竟,高考都过去快两年了。但是,这个写信的人似乎对你很了解,把你高中时候的学习状况都做了说明,还扬言说如果学校不受理,就要放到BBS上。我猜这里肯定有什么误会,你有什么隐情不妨先跟我说。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而且,学校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小西?说说话,在听吗?”
“在听。”
“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我——我想先看看那封信。”
“可以啊。你一会儿到系办公室来就行。今天只有我值班。不过,我刚才没说,那封信除了说你作弊外,还提到了你其他的事情,可能是在瞎扯,上面说你是同性恋,在学校里与男同学纠缠不清。这不是真的吧?”
这?小西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能在老师面前顾全真实与体面。
“算了。我猜肯定是瞎编。小西啊,你还是一会儿来自己看吧。我先撂电话了。”
通电话过程中,公车已经驶过了小西居住的小区。小西没有下车,打算直接坐返程回学校。
结束通话后,屏幕上显示有一条田柏刚期间发过来的短信。小西思考片刻,直接拨了过去。
田柏刚:“咋拨过来了?想我啦?”
“不是。有事情。你先找个方便通话的地方吧。”
田柏刚听小西的语气,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立刻也收起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你稍等一下,我去车厢接档处。”
几秒钟之后。田柏刚:“好了,说吧。”
“我刚才接到辅导员电话。他说有人写了匿名信举报我高考作弊。”
“提到什么证据没?”
“我还没见到信。辅导员说上面有写我高中的成绩状况。”
“明白。别担心。高中的成绩状况不足以作为证据。高考黑马历来都有。如果因为高中成绩就否定高考上榜的话,你当初就会被学校质疑了。咱们高中不是没有质疑过吗?大学对你更不了解,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我跟学校否定吗?一会儿要见辅导员。他平时人很好。”
“别管他人怎样。否定吧,要始终否定。辅导员能理解的。”
“好。”小西决定听田柏刚的,现在主意拿定,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田柏刚则考虑事情比较周全,提醒小西道:“想一想,平时跟谁有过结?这个事情,根还在举报人的身上。”
“我刚才也想了一下。没想到。上大学以来,我跟同学来往都不多,最近只跟一个男生有过不愉快,但是他应该不是这种人。还有一个,可是她不可能知道我高考的事情啊。”
“也许举报人根本就不知道实情,只是在诈。你还是仔细想想吧,这人肯定是和你有过结的,不一定是大学同学,有可能是咱们高中的。一届毕业的。对了!我记起来了!”
小西知道田柏刚要说谁,赶紧摇头,“不会是他的。他不至于这样。”
“怎么没可能?”田柏刚有些生气,“你别总是把人想得那么好。他当时不是还想——算了。我听说他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好像在家帮他爸打理生意。我这次回去,正好去会会他!”
“不用。”小西不想因为自己惹是生非,想再多说几句劝阻一下田柏刚,可是田柏刚只是说了句“你再好好想想这人还可能是谁吧”就把电话撂了。
小西平时为人友善,功利心又不强,真的没和人发生过几次冲突。经田柏刚提及,小西也不得不回忆起高中时唯一一个跟自己有过矛盾的人——
那人是小西同年级的一个男生,老师眼中的问题少年,平日不学习,与年级里几个同类的男孩子拉帮结派,经常出些状况。高二的时候,年级重新分班,他和小西分进同一个班级,开始缠上小西。
本来,大家都没把这当回事。因为小西长得好看、眉眼中又有些稚气,时常被班上的大男生摸来摸去,嬉笑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西知道大家也没有恶意。只是,渐渐的,大家都发现了这个人对小西有些不寻常——他缠得太紧了!紧到小西都有些厌烦,一向与人交好的脾气都没法为继,变得刻意疏远他。
没想到的是,高二末尾时,这个人竟然趁小西晚上去操场跑步时,打算强来!
高中时候的操场特别黑,四周都是树。小西那时候个头长得小,大约一米六五左右,平时跑步只是放松心情,并没有练出多快的速度。然而,那个人则发育得尤其充分,平日里又经常打架,力气能赶得上小西的双倍。小西根本扭不过他,没挣扎几下,就被他完全禁锢住。时值夏天,彼此穿得都薄。当感受到那人裤子上的激凸时,小西是真的害怕了。
所幸的是,那人一亲上小西的嘴唇,就贪婪起来,亲个没完。还没进行下一项时,田柏刚就赶来了。田柏刚一直是小西的同桌,他发觉到小西去操场太久、而那个家伙又恰巧不在座位上,就有了不好的猜测,及时赶到。
免不了一场打斗。
田柏刚精瘦,力气却奇大。只是,当时吃了光线的亏。那人在黑暗操场上待久了,很适应黑暗,而田柏刚却还戴着眼镜,所以没打几下,田柏刚就处于下风。小西当然不能在旁边傻站着,看到田柏刚被欺负了,情急之下就出手在那人脑后揍了一拳!小西很用力,但感受在那人坚硬的头骨之上,力道并不大。只是,那人似乎没料到小西会帮着田柏刚打自己,回头愣愣的盯着小西看,被田柏刚抓住时机扭转了态势。
小西夹在二人中间,拼力制止,那人终于先放了手。
此后,那人居然还利用一次自习时间跑到班级讲台上,不指名道姓的进行了一次道歉,恳求对方原谅。
同学们都有所猜测。但那时大伙对gay了解不多,又鉴于班里有个女生平日里总跟那人搅和在一起,才没有人想到小西身上。
再之后,高二结束了。学校对班级又进行一次大调整。唯有小西和田柏刚两人上辈子积缘太深,一直都被分到一个班,而那人却被分进别的班级了,此后也没有太多交集。再遇到时,那人都假装没看到小西,其实是有些良知的,不想给小西再造成困扰。
虽然经历了如此这般。小西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人会用匿名信的方式报复自己。至于大学时类似情况的列风,也不至于干这种事情。可是,还会是谁呢?
陆叹妈妈!小西也是想过的。因为见识过她怨恨自己的样子,小西倒是相信她能做得出这样的报复。只是,信上提到自己的两件事情,陆叹妈妈不太可能知道吧。
等一等。小西想到上次参加陆叹生日聚会时,自己是和闫海一块去的,她会不会把闫海当成自己的gay友了?如果是的话……她再调查一下自己高中的成绩,然后按照田柏刚的说法诈称知道自己高考作弊……一切似乎就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一层。小西不觉毛孔紧缩,浑身发冷。
田柏刚说得很对。这件事情的根是在举报人身上。与其在“标”上周旋,不如直接去看病的“根本”。
小西已经坐车到了校门口。他没有直接去系办公室,而是绕着结冰的湖边走了一圈,摸索了利害关系之后,才打通爸爸的电话。
这阵子,因为年终采购销售以及维护大客户关系的事情,爸爸常在外面出差。此时,爸爸正在外地,正和一家国际品牌的一级代理商谈业务。见到小西来电,爸爸示意随行的部下先顶一会儿,自己则转到走廊去接电话。
小西打电话之前已经整理好了语言,很快就清晰的把有人写匿名信的事情跟爸爸说了一遍。同时,对于爸爸,小西不想隐瞒,毕竟要爸爸帮自己,就要把底都说给爸爸听,于是坦白了自己的同性恋倾向。
爸爸经历过很多事情,也管理了上千员工的叹陆商业集团这么多年,自然遇到过收到员工匿名信的状况。听小西说完,爸爸心中就已经有了估测——事情不算严重。有凭有据的匿名信尚且不容易成功,何况一封没多少实在证据的匿名信呢?!不过这次牵扯到自己的小儿子,办事还是要从细从谨。
爸爸告诉小西去看匿名信的时候,什么也不要和辅导员说,他会先和辅导员电话联系,看看现在事情到什么程度、学校负责这件事的最高领导是谁,然后自己会和那个领导直接谈。至于匿名信的来源,小西没说自己的猜测,爸爸自然懂,表示会去查看。
末了,爸爸才说到小西性取向的问题上。爸爸没有很惊讶,一丝问责也没有,其实他反而有些作为父亲不该有的欣喜。当然,表面上,爸爸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还是像刚才说事情时一样严肃,叮嘱小西说:“爸爸过些日子有时间,会跟你谈谈这方面的事,不用给自己负担。至于和学校里的什么人有牵扯,要立刻断掉。好了,挂吧,爸爸要去谈生意了。”
放下电话,小西才发觉自己一直拿电话的那只手都冻僵了。不过呢,心里现在踏实了许多。小西不光是仰赖爸爸的办事能力,单单是听爸爸的语气,小西就觉得很安心。
至于匿名信到底会捅出多大的事情?
大不了,就把自己贬回高中啰。
那自己干脆就不念书了。
不念书了,时间好多,去干什么呢?
可以写故事。可以去学学做饭,省着总在外面吃。还对什么感兴趣?都可以去尝试尝试。
这么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吗。
那个叫杜尚的法国画家怎么说的来着?世间并没有什么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替陆妈妈澄清一下,这信真不是她写的。同时,小西也不会因此被退学。作者没那么坏啦OO~
第五十瓶
小西到辅导员那里,把匿名信看了一遍。可能是之前成见的原因,小西看着字里行间,总觉得信是一个女人写的。
小西自己出版过几本书,对文字还是比较敏感的,很容易察觉到写信人言语间渗透的那份幽怨与不满,如同一个爱人被夺、积怨多年的可怜人。
陆叹妈妈不正是这样一位吗?!最初的猜想与如今的“佐证”,如同两块虎符,契合在了一起。
好在写信人的笔触虽然辛辣,却并没有提出实际证据,更没有偷拍的图片。学校方面之所以对这件事情给予了关注,完全是因为写信人言辞咄咄,以及把事态曝光到网上的威胁。
所以,辅导员也提醒小西:如果能找到这个写信人,私下里沟通和解,是最好不过的解决方式。
由于爸爸已经跟辅导员沟通过,小西没有受到任何问责,只是看了信的内容,并且出于应对的保险起见,把信复印了一份,然后就离开了系办公室。
回到家中,小西跟田柏刚打了一通电话,之后,觉得很疲惫,衣服也没有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口袋里的电话把小西震醒。是陆叹妈妈来电。
小西刚一按下接听键,对方的声音就汹涌过来。
“卢小西!你到底跟小叹的爸爸说了什么?!害我无缘无故受一通指责!我活了这么多年,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凭什么受这份冤枉气?!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
小西本来睡得很好,这下子又瞬间被吵得脑袋嗡嗡叫了。
小西这人,脑袋里不储藏事情,早间经历的种种,已然在睡梦的临界点都放下了。这会儿大脑还是刚开机状态,缓了一会儿,才预热完成,明白到肯定是爸爸问责过陆叹妈妈,而陆叹妈妈反馈到自己这里来了。
小西哪里会吵架?根本连说句话的空隙都没有。陆叹妈妈口口声声说要小西给她解释清楚,可是自己说起话来却毫不停顿,从自己为人妻的隐忍说到为人母的艰辛,积压了多年的苦水滔滔不绝,根本不给小西说话的档。
小西听了一会儿。耳朵都麻木了。偶尔还能辨清“匿名信”几个字,明白陆叹妈妈已经从爸爸那里知晓了事情的经过,自己其实已经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了。
最后,陆叹妈妈扔出一句“现在,到L咖啡厅,你给我当面把事情摆清!”电话“咔”的一声就挂上了。
对于真实与谎言,小西一向缺少辨识的能力。经陆叹妈妈如此这般来势汹涌的一闹,对于匿名信的真正作者,小西真的有些不确定了。自己受点罪,是自己的事情,如果伤害到无辜的别人,在小西简单正直的价值观里,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小西决定还是按照陆叹妈妈的提议,到L咖啡厅去当面会会。
L咖啡厅,小西是知道在哪里的。两年前念高三时,那次来B市找爸爸,就见过L咖啡厅的招牌。它就坐落在陆叹高中母校的那条街道上。
陆叹妈妈从前经常带陆叹去那里吃饭,习惯了,约人就随口约在那里,其实并不知道那里接近小西心中的伤心地,完全是歪打正着。
小西一走上那条生疏间带着苦涩回忆的街道,就发觉到自己有些异样。身体某处不舒服。具体却又说不出。明明才睡过,怎么又有些昏昏的?
小西坐公车。陆叹妈妈自驾车,先一步赶到。服务员认识陆叹妈妈,知道她的喜好,直接就把她带到了二楼临街的位置上,奉上一杯热咖啡。
本打算顾全形象,喝一杯咖啡先压制压制火气。哪知,越喝火气越大!陆叹妈妈从小养尊处优,可以说是整个谭氏家族的掌上明珠,从没受过窝囊气。这些年就算嫁给一个自己有些畏惧的男人,可是也没被当面教训过,这次,真是被触怒了底线,之前就和陆叹爸爸在电话里吵了起来。
其实,陆叹爸爸办事情是讲究分寸的。就算身在外地时间紧迫,也没有把事情说得过分,只是点到为止,知道陆叹妈妈够精明能理解。问题就出在陆叹妈妈这段日子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每周都要看两次心理医生,情绪波动特别大,已经不算一个正常人了。此时,坐在以往坐惯了的位置上,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叫服务员把空调温度调低,调了几次也不顶用。后来,陆叹妈妈干脆把座位旁边的玻璃门打开了。反正大堂里也没有其他客人,服务员就没有上前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