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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契约——by苏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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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语点点头,看着许回秋离开。他刚刚拧了拧衣袖,李明语皱了皱眉,二哥也总是喜欢时不时的拧拧衣袖呢。那串号码他的确记下了,也许会有用也说不定。

时间还早,许回秋看了看天,便径直走到旁边的一家咖啡店坐下。苦涩的味道,以前很讨厌,现在却很喜欢。这个家已经被那一场灾难折磨的消失殆尽,有兄弟却不能相认,天知道他刚刚看见李明语的一瞬间是多么想冲上去拥抱,可是却生生忍了下来。那个他一直最疼最爱的弟弟,一直有着阳光般天真无邪笑脸的弟弟,终究变得深谙世事,没有了笑容,只有阴冷。托你的福,段丘晋。

一口饮尽,苦涩在口中胸中弥漫开来。差点呛住。许回秋站起身来,下面他要去另一个地方。哼……今天是十八号,那年的他正是在这一天结束了自己二十八岁的生命。

墓前,段丘晋哭的声嘶力竭,此时已经是傍晚十分,墓园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许回秋依旧站在树林的阴翳处,看着他起伏的背影。秋风瑟瑟地吹过,叶子打着旋儿下落,只是跟以前不同的是,叶子划过脸颊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莎莎的触动,他也可以感觉到阴冷的风。

许回秋走上去,像以前那样,默默地走到他身后。伸出手触及他的肩头。只是这次,那个男人猛地愣住,停止了哭泣,许回秋的手仍旧搭在他的肩头,段丘晋颤抖着把自己的手附了上去,嘴里呢喃着,“明言,明言,你回来了对不对?你回来了对不对?!”

许回秋不答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终于段丘晋转过身来,却是满脸黯然,整个人又瘫回到了地上。他木讷地愣在那儿,捂着胸口,没有哭泣,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许回秋仍旧不说话,不想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像这五年间,站在墓碑前的李明言一样,心里会有一丝快感,可是却是像那种寻死之人看着鲜血流淌出体内时候的快感!

他不心疼眼前的人。怎么会?!李明言是一个不容易动情的人,可是就是这种人,一旦动了,却是可以拿出全部去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他爱段丘晋,处处回护段丘晋,倾尽所有。所以在最后得知背叛的阴谋过后才会肝肠寸断痛彻心扉。他不恨眼前的人。怎么会?!那不是简单的背叛,那时弑父之仇!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绝对不会相信,爱到极致和恨到极致会集中到同一个人身上。

就这样一直僵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

终于,段丘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时腿软,差点又栽倒了下去,许回秋仍旧冰冷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屈膝在地上的段丘晋嗓音虽然沙哑,可是语气却已经恢复到了平常,跟刚刚完全已经判若两人。

“我是李明言生前的好友。”许回秋淡淡地说。

“不可能!”段丘晋站起身,望着李明言的墓碑,“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他不可能认识你。”他语气坚决,不容置否。

“是吗?”原来之前李明言竟然傻到这种程度了,在段丘晋面前完全已然透明了,许回秋不禁苦笑,“你不也好多事情从没有跟他说起过吗?”

段丘晋猛地转过身来,即使黑暗之中,也能看到他恶狼一般的眼神。段丘晋,既然你自己敢做,为什么又怕别人说呢?“他和我,不一样。”段丘晋一字一句地说。

“是吗?只是因为他爱的深一点或者单纯一点?”许回秋挑衅地说。

“你到底是谁?”段丘晋丧失了最后一点儿耐心,拎起了许回秋的衣领,许回秋直视着他,从来不惧。不管这双眼睛,他曾经多么深刻地迷恋过。

“我是许回秋,李明言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有多好?好到他把所有的话都告诉过我,没有一件事落下。比如,他会叫你蚯蚓。”

那是S大每年一次的文艺汇演。实在因为学生的呼声太高,李明言不得不第三次登台演奏钢琴。表演的前一天,他去琴房,准备练习一天。

那时,段丘晋刚入学的,从来不知道李明言这号人物。他喜欢抱着个相机,四处走走拍拍,无意间闯进了那间琴房。声音悠扬,坐在钢琴边的那个男子手指在琴键上游走,眼睛微闭,仿佛自己也陶醉在了琴声中。一曲罢了,他眉头微蹙,回忆着刚刚哪里做的不够好。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发现了角落里偷拍的他。他有些不乐意,扭过头去。那偷拍的男生忙走了出来,青涩地挠挠头,道了一声歉。临了,还不忘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段丘晋。”

“段蚯蚓?”他不禁笑了出来,那男生却也没有在意,笑着附和道。

“蚯蚓就蚯蚓吧!你能记下来就好。”于是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人的时候,他都叫他蚯蚓。后来偶尔也会拿出来开他的玩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个时候,李明言没有动情,只是觉得眼前的他看起来有些天真的可爱。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李明言的真实身份,心中埋着的复仇的种子更没有生根。

段丘晋愣住,手也自然松开放下许回秋的领子,把手扶在墓碑上。“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几乎是。”许回秋答道。

“那你告诉我,他还会回来吗?”段丘晋的声音竟有些撕心裂肺。

“他已经死了。”就算他回来,他也不可能会原谅你。后面那半句话,他没有说。

“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段丘晋不停地重复着徐回秋的话,继而哈哈大笑,竟像是疯了一般。

第八章

许回秋一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按在自己的左肩揉捏。刚刚发了狂的段丘晋,不要命似得抓着他的双肩前后摇晃,连挣扎的间隙都不留给他,要不是段丘晋的私人司机听到这边异常的声音,跑过来看看,他估计这条胳膊今天都要被段丘晋给折腾没了。

“这位先生,你也是在段氏集团工作的吧?”搭话的司机是一位上了岁数的大叔,说话和蔼。许回秋停下手上的动作,微笑地朝着旁边点点头。

这位司机叫冯坤,许回秋怎么会不认识他呢?他是李明言的父亲幼年偶尔出游乡下,认识的玩伴,后来他来城市里谋生遇到了麻烦,多亏了偶遇李父才得以解围。想来也算得上是有缘,李父便直接把他留了下来,刚好他又有一门开车的手艺,便做了李家私人司机。

冯司机也都一直忠心耿耿地追随者李家,跟着李家干了大半辈子,李家人也都尊称他一声冯叔。只是外人眼里忠贞无暇的主仆关系,在李家遇难的时候,却蒙上了一层永远抹不去的阴影。树倒猢狲散,本无可厚非,可是众多的雇佣中,只有李家最敬重的冯叔去了段丘晋那里认了新主人。

“先生怎么称呼?”冯坤又开口问道,许回秋猛然收回凌乱的思绪,定了定神色,答道,“我叫许回秋,不介意的话,叫我回秋就好。”

“许先生。董事长每次去墓地的时候,情绪总会波动很大,你不要介意。”冯坤用余光瞟了瞟后视镜,后座上段丘晋正把头靠在垫枕上,似乎在遐昧。冯坤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也请许先生不要声张今天您看到的事情。”

“我明白。”许回秋继续抬手揉了揉后颈,又露出了他这段时间刚刚学会的习惯式的微笑,温言细语道,“冯叔你也不用客气,叫我回秋就好。”

后座上的人手肘明显一怔,可是更惊讶的却是冯坤。猛然的吃惊让他的手不小心扭动了方向盘,车直接窜到了别个车道,要不是在晚上,高速公路上的车辆不多,还真不知道会有多严重的事情。

要知道,自从五年前,再没有人叫过他一声冯叔。李家家破人亡,明言自杀了,明语失踪了,只能偶尔、非常偶尔地看到明志一回,但明志看到他的时候,却都是满脸的鄙夷,又怎么会跟他打个招呼?其实他也很累,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司机而已……

冯坤缓慢地调整好方向,压抑了刚刚心里的起伏,才皱着眉头严肃地对着许回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

许回秋转过头,看着冯坤的侧脸,异常坚定地说,“我是李明言生前的朋友。”这话不单单是说给他听的,更是说给后座上那个人听的。许回秋就是要告诉他,他知道所有李明言的一切,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接近段丘晋,才有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明言?”这么突然的一个名字,五年没有听到的名字就这样出现在耳畔,冯坤的眉头皱着越来越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也抓的越来越牢,可是只是过了一会儿,便止住了情绪的波动。“明言已经去了好久了……”

“是的。”许回秋也应和到,然后再无他话。

终于漫长的高速公路已经行完了,车驶到了城市主街区宽阔的大马路上,夜色完全弥漫开来,他们的夜生活也已经开始。霓虹灯在两旁闪烁,仿佛夜空里跳跃的音符,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可是又有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悲哀的故事……

许回秋不禁苦笑,“冯叔,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吧,我家就在附近。”

冯坤点点头,任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每一声“冯叔”都能勾起他往日在李家的回忆。仿佛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亲切的语气,总觉得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一样。

十字路口的拐角处,冯坤停了车让许回秋下去。他刚准备再发动的时候,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等等。”

身后的董事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轻轻放下了手边的车窗,就这样透过微小的缝隙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背影慢慢拉远,最后消失在一片灯火之中。段丘晋一声浅叹,“走吧。”

“我觉得他跟明……”冯坤看着段丘晋失落的神色,更是觉得许回秋身上有几分李明言的身影,可是哪几分又说不出来,明明长相上没有一点儿相同。

“住嘴!”话还没有说完,段丘晋就一声喝令。冯坤马上缄了口,他忘了,李明言的名字在这里是一个禁忌。“冯坤,去公司。”段丘晋又重新闭了眼睛,眉头拧成一团,靠在垫枕上,“冯坤,别告诉我你又想起了你以前美好的生活。”段丘晋故意加重了后半句话,语气虽然算不得严厉,可是却是听得冯坤一个哆嗦。

“怎么……怎么会?!”冯坤的声音都有些喑哑了,跟了段丘晋这么些年,他多疑而狡猾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绝对是念在明言的情面上,自己才能被段丘晋“收留”在身侧,这五年来,也只有冯坤自己知道,要一步步得到段丘晋的信任有多么的不容易。

冯坤马上识趣地把车调转了方向,路上再没多说一句话。

许回秋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随意收拾几下也躺下了。望着平白无奇的天花板,脑海里乱成一团。每一个故人走到他眼前的时候,对他都是一种折磨。痛苦的回忆如影随形。五年前钻心的疼痛到而今已经已然变成了每天一次的凌迟。他也开始疑惑了,自己当初答应再回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惩罚段丘晋还是惩罚自己。

颓废不堪的哥哥;阴郁消沉的弟弟;还有整天伪装着,为达目的不惜出卖身体的自己……憋了这么久的泪水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段丘晋,段丘晋!黑暗中,许回秋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越喊心中越恨,他发狠地撕咬着身上的被褥、床单,疯狂的用手捶着墙壁,把手死命地往往墙壁里抠,直到指甲断裂为止……这个时候,于他,只有疼痛才是麻痹自己的唯一方法。

他恨段丘晋,他身上的每一寸细胞都在叫嚣,他要把他撕成碎片,要让他也体会一下从高楼坠下的感觉,“享受”那样的“曼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倒下的,再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到了他的脸上,只有那一寸是暖洋洋的。周围一片凌乱,被褥和衣服都被撕扯烂了,墙壁上随处可见的都是血迹。许回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又冲了个澡,换上衣服,简略地在关节和指尖处贴了几个创可贴,便提上手提包上班去了。

公务并不算繁重,他又是轻车熟路。更多的时候,许回秋总是撑着脑袋在发呆。于芝敏中途进来了过两次,第一次是送文件,第二次是送来了一些常用的药,说是可以让他的手上的伤好的更快。

当她第三次再进来的时候,许回秋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起身站了起来,眉头紧锁,面向窗外。于芝敏看着许回秋有些不耐烦的神情,尴尬地低下了头,自知今天进来的频繁了,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小了很多,“经理,刚刚董事长的秘书说董事长请您在下午五点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知道了。”许回秋仍旧没有回头看于芝敏一眼,放在胸前的双手却自然地握紧了拳头,伤口牵动,闷痛又一阵才传来,血也渐渐渗出了淡黄色的创可贴。这是多久以来,许回秋第一次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可是门口的于芝敏却不禁打了一个寒碜,忙退了出来。

还没到五点的时候,许回秋就已经把手头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也就是刚刚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门也恰好自动打开,里面站的正是段丘晋。

“回……许回秋,我刚好找你。我们出去谈吧。”段丘晋向来言简意赅,自己也往旁边移了一步,给许回秋腾出了一个宽敞的位置。

高层的专用电梯,在整个楼层的外层,装的是暗黑的单向玻璃,里面的人把外面的景色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外面的人却瞧不见里面的景象,甚至不知道这是直升电梯。许回秋不想看段丘晋,便把脸转向窗外,从二十七楼猛然下落产生的轻微失重加上眼前景色的变换,让许回秋有些晕眩。他差点忘了,自己一直适应不了这里的电梯,每次都是手扶着栏杆,绝对不能看窗外。

“你?也会晕电梯?”段丘晋看着身边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揉着太阳穴的许回秋,惊讶地问道。

许回秋想腾出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可是刚刚举起来摇了两下就马上收了回去,想不到虽然是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可是自己的什么小毛病都还在,连逞一下强都不行。

跟多年前的景象一模一样。

那时顾着跟段丘晋说话,不小心瞄了一下窗外,只是一眼,整个人都瘫了下来,正好倒在了段丘晋的怀里。那也是段丘晋知道的李明言第一个不完美的地方——“晕电梯”。

段丘晋也没再问什么,看着腿都快瘫软的许回秋,又瞄了瞄现在的层数,才在十七层,便走到了许回秋的身边,搂着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支撑。

瞬间,这种熟悉的人的体温,让他猛然回到了多年前。仿佛怀里的人就是李明言,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晕电梯,所以每次跟他一起下楼的时候,总会诱引他往窗外看,然后趁着他晕眩的时候,紧紧地搂着他。

明言,明言。段丘晋的脑海里此时只有这一个词语,他一直逃避,一直不愿面对的词语,却也早已刻到他骨髓的词语,手臂不自觉的收紧,加重了力度。似乎只要抓紧,是不是只要抓紧,明言就再不会离开?

“滴!”一声清亮的提示音一下唤醒了失神在记忆里的段丘晋,他猛然地收了手,甚至顾不得快要栽倒在地上的许回秋,便径直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许回秋好不容易抓紧了扶手,稳了稳神色,才从电梯里有些无力地走了出来。手仍旧按着太阳穴,眼睛都不敢睁得太开,只是凭借着记忆往出走。刚出了门口,就看到冯坤把车停在那儿等着,而段丘晋已经坐在了后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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