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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盗王子——by赫斯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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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萨辛想也没想,立刻使劲力气推开抓住他的两个人,但刚刚在他前面进去的人也扑了上来,阿萨辛用手肘一顶,但被从后面擒住。

一时间更多人围了上来,那个漆黑营帐里似乎本来就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被阿萨辛踢了一脚,但另外几个叫喊着的奥玛青年很快抓住阿萨辛四肢,因为他不停挣扎,几乎没看到其中一个拿着棍子从侧边冲上来。

「让开!」

阿萨辛先听到那人的吼声,如果不是被擒住,他应该来得及闪开,但就是晚了些,阿萨辛除了紧闭起双眼什么也来不及做。

他还记得那次攻拜吉城,那从城墙上丢下来的石块,那次他毫无预警被丢到头部,除了眼前一片灰白什么也记不得。但这次他可以清楚感觉到那棍子打在他后脑,那力道远比他料想的轻,但也足够他好一阵什么也感觉不到,又睁开眼的同时,阿萨辛才发现他前面站了多少个奥玛族人,声音像糊在水里一样。他们涌上来,手掌遮去他的视线。

上一次他受伤昏睡醒来,阿斯朗的脸在他眼前,温热的双手扶着他。而这一次,阿萨辛很清楚,不管他怎么样,再醒来时那男孩不会出现。

营火闪动的光芒透过阿萨辛眼皮,他紧闭起双眼,稍微一使力头就疼痛的厉害,而四周麻痹的几乎不能动弹。

阿萨辛从眼皮细缝中看到一点光影,但那些都太模糊,他一集中视力要看清楚,头痛的近乎反胃,就连周围的人声都闷闷沉沉。

他完全止不住呻吟,身体沉重的吊在两手绳子上,手臂都没知觉了。

阿萨辛不再勉强自己睁开眼,他知道自己已经这样半昏半醒了好几次,每一次他都祈祷自己下次醒来时能感到好些。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依稀记得之中好几次白天太阳火辣辣的热度,有时夜晚寒冷,只有模糊的营火光芒稍微透进他眼里。

上一次醒来时有人动了动他的下巴,他皱起眉头,呻吟出声那人才停止。后来好几次有人在他嘴里塞了些豆泥,但他根本无力咀嚼,好些都从嘴边流下。

阿萨辛又不知第几次的昏睡去,有时依稀可以看到他家中的柱子,闻到他父亲抽着水烟的味道,只是这一次他知道这是做梦。

他老爸抽烟的火光、约拉姆点上走廊的油灯,跟他侧边营火的闪动交叠在一起。阿萨辛头晕的厉害,他紧闭起眼,但还是觉得身子像在空中旋转,等了又等,他胃部一阵搅动,好不容易干呕了起来,用尽他全身力气,这是不知道第几次他这样了。

有好一阵阿萨辛放任自己又昏过去,除此之外无能为力,但他再醒来时又有人在他嘴里塞了些豆泥,那反而让他更反胃,挣扎着他被迫吞下一些,事实上他更想喝水。

水……

阿萨辛记得很清楚,几乎眼前就出现阿斯朗的脸,上次他攻城受伤醒来,那男孩手托着他,把水送到他嘴边,那冰冰凉凉的液体让他舒畅许多。

阿萨辛没察觉自己喃喃的念着,他又闭上眼,但皮口袋子抵到他嘴边,送了好些水进他口中,他硬是睁开眼又闭上。当然不是阿斯朗,眼前一闪而过的景象是营帐跟营火,把水抵到他嘴边的奥玛青年转身离去。

逼迫自己再继续昏睡是阿萨辛唯一的办法,他太虚弱痛苦,毫无力气去回想、搞懂眼前的情况。

也许是一下子,也可能是大半天过去,阿萨辛硬是被远处的吵杂声唤醒,他皱起眉头,听到那声音稍微接近,一下模糊一下刺耳,像是交谈声,但偶尔也有高声说话。

很久之后细碎的交谈接近他,阿萨辛张开眼皮缝,本来映在他视线上的营火似乎弱了些。

他想阻止眼前翻转的人影,一闭上眼却感觉到有人手掌抚过他额头,他下意识闭紧嘴,几乎以为又是有人要塞给他豆泥。

「……?」

那手掌又动了一次,温热的指尖从他额头滑下,轻轻擦过他脸颊。

阿萨辛不只一次梦到阿斯朗,然而这一次清晰的可怕,他睁开眼的同时那男孩像往常一样蹲在他面前,而令他疑惑的是,那不是之前的记忆,他就蹲在那些奥玛族营帐前,手抚过他下巴。

营火闪动的光芒在男孩脸上投下阴影,但阿萨辛一接触到他深黑几乎不见底的双眼,本来就微弱的呼吸几乎都停了。

阿斯朗!

他早就不抱期待,想也没想到这男孩会来找到他。

阿萨辛转动双眼,只为了确认这一次不是他的梦,但少年蓝色头巾上的碎石装饰微微摇动,就在他眼前,他都可以听到细碎的碰撞声。

他无法动弹,只跟那男孩对望,看到他嘴唇微启好几次,但都没说话,也可能是他说了,但阿萨辛听不清楚。

「阿斯朗……。」

他最后还是闭上眼,那男孩缓缓向前,搂着他脖子一瞬间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在阿萨辛耳边的低语让他痛苦似乎都突然消失了。

「阿萨辛……」

阿斯朗的语气像在安抚他,很轻很慢,阿萨辛一时间看到他身后的亚撒黑,那席黑色装扮站在一段距离外。

然而让他全身冻结的,不是阿斯朗手往下解开阿萨辛脚上的小短刀,而是他叫他的名字。

「『阿萨辛』,」

那男孩脸上毫无表情,但那双眼紧盯着他,既使搂着他脖子。

那时在岩泉边,第一次遇到这男孩,他把小刀抵在阿萨辛脖子上,而后来,阿萨辛离开联合部族前亲吻的这把小刀刀柄,发誓绝不让任何人伤害这男孩。——他嘴唇贴着刀柄的冰凉,现在正抵在他喉咙上。

「你还欠我一百头羊,记得吧。」

阿斯朗一动也没动,声音既轻又低,吐在阿萨辛耳边。

周围像是完全无声,只有营火映在少年脸上的影子动着,他那个深黑的瞳孔平板的直视阿萨辛。——自从被擒昏过去,被那绳子绑着的好些天,阿萨辛第一次忘却痛苦,但他全身像冻结一样,既使他一直想见那男孩想疯了。

他还记得要离开前一晚,阿斯朗在他怀里忍着啜泣声,无数次被他抱着,身体温热的紧贴,然而他早该想起,第一次见到阿斯朗,他灵敏的总是能看出自己想法。那个男孩学写字几乎是过目不忘,对于他这张刺了青的脸,不可能认出来的?

不可能的。

阿萨辛这么深信,所以在他天真的笑脸下,逐渐忘了他在岩泉边的模样。

跟被重击没两样,那时他要启程时,亚撒黑前几晚恨不得杀了他,却对他做出道别的手势。那时他就该察觉的。他是在道别没错,贝都因埋葬死者时也做这手势。而他也听说过,他们这些北方部族贴身的小刀是终身不会解下的,他给了阿萨辛,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早就知道自己拿的回来。

纵使他父亲是首领,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凭什么跟着众族长出战?不只是拉西德,阿萨辛自己都以为阿斯朗是被其他人保护过度。

如果他当时就此离去,跟着探子回阿拔斯军队——当然他绝不会那么做,而现在他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就连心跳也缓慢又沉重。——那时几名上来拦住阿萨辛的奥玛族青年,见到他时毫不惊讶或疑惑,他早该猜到的。

「阿斯朗。」

亚撒黑的声音响起,但那男孩紧靠着他的脸,好一会儿小刀才放下。

「走吧。」

他等了许久终于又说道,阿萨辛直到现在才发现不远处站了好些奥玛族人。

阿斯朗好一阵站起身,那个以往搂着阿萨辛脖子的手臂从他身上移开,如果可以,阿萨辛会动作的,但他被绑着,而且就连自己会怎么做他也不知道。阿斯朗张开口,就那么一时间,在他要转身之前,但声音都被上前的奥玛族人盖过。

阿斯朗。

这是阿萨辛第一次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既使硬逼自己出声,他身子被半抬起来,但视线紧盯着他刚刚记忆中那男孩离去的方向。

好一阵他什么也看不到,以前好几次他在宴会的营火边,用眼神搜寻着阿斯朗的身影,而有一次发现那男孩似乎也会这么做。现在他这么做的同时,已经不是以往那种感觉。

就那么一瞬间,阿斯朗在远处的双眼好像还是清明深邃,跟以前一样,但阿萨辛硬逼自己闭上眼,就这一次他无法看着那双眼。

「站起来!」

夜晚的沙漠笼罩在黑暗之下,只有身旁火炬闪动着的火光,有几度在风的吹抚之下几乎不见,但是很快的又随着风势往后摆动。

一旁的奥玛青年不知道第几次大吼,才进了阿萨辛耳里,然而他完全无法动作,只感觉到自己双脚在沙上拖拉。从营区离开到这里他全无记忆,也许是自己硬闭上眼,也可能是眼前的一切太暗太模糊,但他回过神时已经被拖下骆驼,旁边两个人挟着他,直到一块岩石边。

「……?」

阿萨辛双手摸到身后的岩石,周围骆驼不安的躁动着。其中一人取出一把小刀,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等待这一刻,还是已经毫无感觉。

你还欠我一百头羊。

阿萨辛闭上眼,看到那人朝他走过来,既使双手被绑住而且体力尽失,但他其实知道该怎么反抗,可怕的是,他到现在还是无法逼自己求生,因为脑子里都是那句一再重复的话。

「照约定吧。」

另一个人出声道,拿刀的人脚步声才停下,但阿萨辛紧靠着岩石没张开眼,他的头还是像灌满水一样沉重,无法叫自己移动身体任何一处。

留一个阿拔斯人,永远的后患。另一个人回答,那进了阿萨辛脑子里,但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看在真主名上,你拿了那小子的牲畜,不是吗?」

另一个人又说道,阿萨辛几乎站不住,靠着岩石坐下,直到那人踩着沙子的声音来到他面前。

阿萨辛无法反抗,那人刀抵上来,黑暗中还可以见到那森白的反光。然而那刀在他手腕前停下,似乎因为不甚锋利,前后割了好几下绳子才断掉。

「我们会在这里看着,只要你回头,真主也救不了你。」

其中一个说道,阿萨辛没回答,他甚至连接收这句话的时间也没有,就被半推上一头骆驼。

阿萨辛费了好大的劲才稳住身子,抓住骆驼疆绳,但随后他就感到头痛欲烈,几乎呕吐出来,那两个人狠狠鞭打骆驼,那牲畜用几乎把阿萨辛甩下的速度猛冲起来。

完全不知道方向,事实上阿萨辛想睁开眼也几乎无法,他从没感觉过腿下的座骑这么不受自己控制过,他几乎是费尽力气才得以留在骆驼背上,他们虽然警告阿萨辛不能停下,但他连直起身子的精力也没有,风不停从他耳边刮过,但既使这样也盖不过那个在他脑中盘旋的声音。

你还欠我一百头羊。

那夜阿萨辛终于呕吐出来,但是他就连骆驼也没下,那牲畜半跑着没停下,就跟他那时离开贝都因营区时的速度一样,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是往日出的方向,在那个又长又黑的夜晚,之前残留在他胸口那个身子的温热与触感彻底消失。

作家的话:

第六章:盖尔德夜

阿拔斯都城的夏日夜晚,因为时正斋月的第二十七日,这一夜称为「盖尔德夜」,不管是王宫还是都城的家家户户都热闹起来,街道巷弄充满烤羊肉、烘饭跟核桃的香气。稍微大户的人家后院通火通明,准备迎接整晚的通宵达旦。

伊本家当然也照例宴请了亲友到家中聚会,诵经完之后就是晚宴时间,厨房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羊肉、豆泥还有枣子、茶点、甜品给客人。

约拉姆趁厨房的豆泥都捣好装盘之后,才离开后院,他跟几个客人擦身而过,里面大厅正传来众人交谈问好的声音。

他手上端着一小盘红枣,进到主建筑的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突锟门半掩着,里面透出的水烟味道连在外头都可以闻到。

「少爷。」

他犹豫一阵才出声唤道,等了好一阵他看了手上的东西一眼,还是小声的将门推开,穿过门后的帘子。

房里只点了一盏油灯,约拉姆从房外走廊的火炬才稍微看到大垫旁的身影。

——阿萨辛修长结实的身子半躺着,约拉姆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睡,但他从一旁桌上到了杯茶拿到阿萨辛旁边,那轻微的声响似乎让他睁开眼,只是微暗中他看不清楚阿萨辛脸上的表情。

「少爷,今天是开斋日了。」

约拉姆递出茶杯说道,声音很低,而且犹豫一阵,他听到阿萨辛似乎应了一声。

阿萨辛从西北回来已经快半年了,然而不只约拉姆,全家都看得出来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还是照样吃喝,但只有在约拉姆送饭来时,而如果他不拿食物到他房间,阿萨辛会两天不吃不喝。他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房里抽着烟,那让他老爸伊本伤心透了,不只他脸上的刺青、身上的伤口,虽然哈理发的儿子拉西德亲自拜访过,并告诉他父亲来龙去脉,他甚至给了阿萨辛自己的戒指,并且让哈理发给阿萨辛仅次于官员的名号,以去除他脸上的羞耻,但他那个模样让家中的人毫无办法。

那场阿拔斯对联合部族的战争打赢了,但是勉勉强强,联合部族进攻时奥玛族也从内夫德沙漠支援,让阿拔斯人险些输了那场仗。

事实上王的儿子拉西德清楚的很,他们只是勉强打赢,如果没有阿萨辛先前的情报,他们不会知道要预先出兵。

然而,贝都因联合部族撤退的很是时候,拉西德的先锋部队只抓到奥玛族的两名族长。

约拉姆把小盘子放到阿萨辛身边,那上面盛着红枣,是开斋时第一样吃的东西。

「少爷。」

阿萨辛好一阵才抬起眼。「宴会开始了?」

他声音似乎因为久未开口,加上水烟的关系又低又沙哑。

「袍子准备好了,如果你要下去的话……」

「我老爸叫你来的吗?」

阿萨辛的父亲当然希望他儿子能参加聚会,虽说有麦瓦利血缘,但他身材匀称,脸孔也端正,以前在任何聚会都是最出众的,而现在他虽然想要阿萨辛像以前一样,但他无法强逼他,毕竟那脸上的刺青太醒目,就算拉西德给了他名号,那也只是在在白色布上把污点不停刷洗。怎么样都只让布变成灰色,而且甚至更扩大、更醒目。而约拉姆自己离开厨房,送东西上来,并不是阿萨辛父亲要求的。

「……是。」约拉姆最后还是应道,微暗中看到阿萨辛抬起眼。

「他叫你拿这个来,是吗?」

阿萨辛指的是盘子,约拉姆这一次没回答,只点点头。

自从从战场回来后,阿萨辛再也不会对他恶言相向或是调戏他,但是现在这种柔声问话的态度让约拉姆好一阵无法开口。

「那么,喂我吃。」

阿萨辛说道,口气毫无命令,在男孩十二岁成年礼之前,开斋的红枣都必须由父亲喂食。约拉姆迟疑好一阵,虽然他觉得不妥,但看着阿萨辛浅褐色的双眼一动也不动,事实上是他动不了。阿萨辛不在的十个月,他没有一天不想到他。

少年手有些僵硬的拿起一棵红枣,慢慢放到阿萨辛面前,直到他向前,张开口把那颗暗红色的果实咬住。

「……!」

那一瞬间约拉姆就后悔了,他手指前端被阿萨辛温热的口腔包围,他下意识要抽回手,那一瞬间全身一僵,但也同时一阵燥热袭上。他往后退,但被阿萨辛揽住腰,他动作毫不强势,甚至有些缓慢,约拉姆一阵不稳跟着他倒在大垫上。

阿萨辛的衣袖间都是水烟香甜的味道,宽阔的肩膀在他上方,那是在脑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的画面,每次跟阿萨辛父亲在床上时,他一直不许自己想的。

「少爷……!」

约拉姆的声音被阿萨辛双唇盖住,他那半颗果肉推到他嘴里,甘甜的味道在两个人嘴里交换,直到约拉姆吞下。他手抵在阿萨辛胸膛前,还是不敌他深深的吻,他舌头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一边跟约拉姆的舌头厮磨。

如果像以往那样,阿萨辛恶劣调笑的举止反而让约拉姆得以抵抗或是忍耐,可是现在这样的拥抱跟亲吻让他几乎陷下去,那跟阿萨辛父亲完全不同,他老爸伊本是个典型的军人,对待这个男孩毫不粗暴,但是床事总是千篇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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