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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Ⅳ上——by来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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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见似醒非醒间的少年竟是这般反应,轩辕亦脸上笑意更浓,微微眯起来的凤目中也漾了一丝笑意。身子又向前探了一探,轩辕亦便将自己的唇压在了水寒微微张开的双唇之上。

“唔……”眉毛又皱了一皱,这一次水寒就是想不醒怕是也不能了。手从杯子内伸出,直奔堵住自己呼吸的人,一双还显困顿的眼眸极不情愿的随之睁开。

一手扣了伸向自己的手,将至压在少年的头顶,舌尖探进少年的口腔,那只捏了少年鼻翼的手松开,轩辕亦缓缓的合了凤目,将这个原本的浅吻渐渐加深。

“唔……”无意识的低吟,手臂环上了压在身上之人的脖颈,水寒本已睁开来的双眼重新合上。

“呵呵。”多少次了,还是学不会用鼻子呼吸,激吻过后,俯身望着被自己抽尽了肺部空气的少年大口的喘息,轩辕亦轻笑道,“寒儿,已是午后了,若再不起床天就又该黑了。”

第三十四章:往昔

“寒儿,已是午后,若再不起天该又黑了。”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喘息未定的水寒瞬间便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清俊的小脸上也现了懊恼之色。

但是紧接着少年便抽了抽鼻子,脸上的懊恼顿消,眼眸也亮了一亮,“父皇做什么了,这么香。”奶蛋的甜香加了抹似有若无的水果香气被抽进鼻孔,水寒立时眉开眼笑。

“自己去看。”见隔着那么远,又盖了布巾却也还是给少年闻到了香气,轩辕亦有些哭笑不得。

“哦。”应了一声,水寒便披散着头发,光了脚自床榻上溜下,两步蹿到圆桌边上,伸手揭了那覆在盘子上的布巾。

细细软软的棉质布巾下面,翠色的磁盘之上,叠了十数枚铜钱大小的焦黄色圆饼。人到了近前,冲进鼻孔的香气更加浓郁,又抽了两下鼻子,辨出那抹水果的香气该是苹果的味道,水寒便伸了两根手指小心的夹了最上面的那一块扔进嘴里。

双唇才合上,香甜松脆的圆饼便碎在了一处,奶蛋的香气混合了苹果的清香也一同溢满了口腔,水寒原本清可见底的眼眸便眯在了一处,“轩辕亦,想不到你还会烤曲奇。”

“父皇记得寒儿曾说过,上一世因为身体原因很少会吃到甜的东西,怎的父皇做什么你都会叫出名字?”转身坐到水寒身侧,有些纳闷的看着眯了眼眸的少年轩辕亦忍不住问道。

“很少吃不等于没吃过。”轩辕亦坐下,水寒便侧了身子坐在他旁边的绣墩上,两根手指又夹了一块丢进嘴里,呜呜咽咽的嚼着。

“慢些吃,父皇已经叫冬雪冲茶去了,既是错过了午膳时间,就当把这曲奇当做垫肚的茶点可好?”

“哦,”虽是应了一声,手指也还是又捏了一块丢进嘴里。

说话间,殿门便被轻轻推开,捧了一只红漆托盘,一身白色长裙的冬雪迈了轻盈的步子来至圆桌边上,向着两人福了一福后便将托盘内一盏上好的茉莉花茶放到了水寒面前。

香茶入口,松脆的饼干便直接化在了口中。茶香,花香,果香,蛋奶的香味混在一起味道一波一波的刺激着口腔中的味蕾,水寒的眼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对了,父皇,曲奇给静皇叔送一些过去好不好?”咽下口中的饼干和茶水,水寒重新睁了双眼转头问身侧的轩辕亦。

“既是寒儿说了,冬雪,你就把搁在书房的那一盘给静亲王送过去好了。”总归是做来给自家寒儿吃的,他若这般大方就由着他大方去好了。水寒这般说,轩辕亦便笑道。

“是。”福了一福,低应了一声之后冬雪便带了跟在身后的两名宫女往书房去拿点心。

守在水寒的身边,直到少年将最后一块饼干送入口中,轩辕亦才问道,“寒儿一会儿是要去见柳怜枫吗?”

“嗯。”吃掉了一盘饼干,一盏茉莉花茶见了底,虽是未吃午膳,水寒却也是饱了。以舌尖舔掉嘴角上的饼干渣,水寒才问,“父皇有事吗?”

“寒儿若是想去前几日常去的那间竹亭怕是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有些讶异的望着身侧的轩辕亦水寒问道。

“据说怜枫公子昨日染了风寒,现在卧床不起了。他就是想见你,今日也怕是去不了了吧。”

染了寒……秀气的眉毛皱在一处,水寒歪了头想了一会儿道,“那如果寒儿去探病,父皇会让寒儿去吧?”

“寒儿若是想去去就是了,父皇又怎会拦着?”似是早就猜到了水寒会这么说,轩辕亦未加思索的答道。

“呐,父皇,那寒儿这就去了啊!”话虽这般说,坐在绣墩上的人却未动,而是瞄着轩辕亦的俊脸,见他脸上未有丝毫的不愉,水寒才站起身来,回到床榻之上,“秋菊,更衣。”

水寒沐浴更衣,轩辕亦便捡了床榻一侧的太师椅坐了,端了宫女们送上来的香茶一边看着水寒梳洗穿衣,一边小口的噙着。待看水寒着了外袍,他便放了手中茶盏,站起身来,来至圆桌前,伸手从冬雪端茶时捧进来的那个红漆大盘上拿了一只成人手掌大小的松木木匣递给了水寒。

“这是什么?”未接轩辕亦手中的木匣子,水寒转头看着他。

“既是探病又怎好空着手去?”嘴角轻扬,轩辕亦笑道。

“父皇不用……”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若是送了不合心意的东西过去还不如不送。

“这东西他该是喜欢,不过若是寒儿心疼,就再换一件便是。”早就猜到水寒心中所想,轩辕亦笑盈盈的又将手中的松木盒子向水寒面前送了一送。

轩辕亦这般说,水寒就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的接过那只小小的木匣子,抽了薄薄的盖子,望进去见匣子内垫了数张半透明的油纸,油纸上十几颗指节大小的长条状奶糖排列的整整齐齐。

“这本是父皇从落凤城带来留着给寒儿解馋的,也不知道寒儿舍不舍得送他。”见水寒看罢匣子内的东西后有些吃惊的望着自己,轩辕亦笑道。

“可以送给他吗?”不是没有想过将轩辕亦做的点心送一点给柳怜枫尝尝,只不过自家父皇做的东西自有其一份情意在里面,向来只有自己吃过,再就是自家静皇叔和红叶莫言两个偶尔尝上一口。所以话到嘴边又每每都咽下,今日见轩辕亦竟然许他将自己亲手熬的奶糖送人,水寒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东西虽然是父皇做的,却也是做给寒儿的。寒儿拿了送给自己的至交好友又有何不可?”

父皇……谢谢你!这天下就只有你最知道我了!合了木匣子的盖子,一手握了那只木匣子水寒心中一暖便扑到了轩辕亦的怀中。清亮的眼眸中霎时蒙了一层水汽,虽是忍了一忍,也还是有一朵小小的泪花溅落在轩辕亦的衣襟上。定了定神,长长的叹出口气后,水寒才离了轩辕亦的怀抱,“父皇,寒儿去了啊!”

“小心些!”伸手接了秋菊手中的大氅,披在水寒肩上轩辕亦道。虽是去探病,去的却是雪无痕的馆驿,一切也还当是小心为好。

“嗯。”应了一声后水寒转身出了寝殿。

柳怜枫人虽然躺在床榻之上,却睡的很不安慰。整个的下午和接下来的夜晚一直都在亦真亦幻的梦境中挣扎。梦中总会有一顶十六人抬的喜轿,一如自己姐姐出嫁封妃时所乘的那一顶。轿子上明晃晃的金线绣了龙凤呈祥的图案,轿子的四角上追了纯金的铃铛,明黄色的流苏几乎垂到地上。

轿子内大红的盖头盖了一身吉服的人,奇怪的是本该是迎娶新娘的轿子,却不知为什么在柳怜枫的意识里面,那里面坐着的该是一个男子。

喜轿的后面一顶二人抬的小轿,似回护,又似不舍,近近的跟着,逶迤而行。

喜庆的乐曲声中那顶大红的喜轿渐行渐近,最后停在自己的面前。喜轿上的轿帘被高高挑起,露出里面坐着的人。

虽不知道这喜轿迎的是谁,娶的是谁,意识中这轿子停在自己面前为的就是让他揭开那大红的盖头。

可是每一次,柳怜枫伸出去的手指碰触到盖在轿中人头上的喜帕时他都会从梦境中惊醒,仿若那盖头下面盖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淹没了许久的真相,那盖头一旦掀开那真相便会以自己无法接受的方式呈现在面前。

惊醒之后的柳怜枫很快就又会重新陷入梦境之中,重复那个才做过的梦,梦中依旧是那顶喜轿,轿子里面依旧是那个蒙了喜帕的男人,那喜轿依旧停在自己的面前,打开轿帘等着自己去挑那大红的盖头,他又会在手指碰触到喜帕的一瞬间惊醒……如此往复。

同样的梦境,同样的情形,不同的就只有柳怜枫的心境。

一遍一遍的重复,柳怜枫心中,不知不觉间莫名的恐惧中多了些焦躁,对真相暧昧不明的焦躁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渐渐掩盖住了那原本十分强烈的恐惧。

终于,在又一次陷入梦境,那顶大红的喜轿停在自己面前时,陷入梦境的柳怜枫一下子冲到了轿子跟前,伸手便揭了那盖在轿中人头上的喜帕。

喜帕下那张端端正正,带了抹忧伤的脸闯入眼中的那一刻,柳怜枫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凝在了一起。

那轿子里随便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这般的恐惧。甚至,里面坐的不是人,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恐惧。因为,那映入眼中的竟然是自己每日对镜时映在铜镜中的那张脸,那轿中人竟然就是自己。

后面的那顶轿子……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柳怜枫忽然想到了一直跟在喜轿之后的那一顶二人抬的小轿,弃了前面的喜轿向后面的那顶不甚起眼的轿子飞奔而去。

轿子就停在那里,动也不动,厚实紧密的轿帘将他挡在了外面。立在那轿子的前面,有那么一会儿柳怜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犹豫了半晌他最终还是伸手挑开了轿帘。

轿子内,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端坐在轿中,一张瓜子脸美的不似凡间之人。

呼——面对着那张熟悉的俏脸,柳怜枫的心里便是一安,轻轻的叹出郁结在胸口的闷气,莫名的恐惧在一扫而空的同时,发自内心的微笑出现在了脸上。

笑容还未来得及完全绽开,轿子内的女子和那顶二人抬的小轿忽然变的越来越不真实了,就有如阳光下的雾气一般,随时都可能散去。轿子内女子的眉毛忽然缓缓的皱在了一起,脸上现了抹不舍。

不要……不要就这样弃了我!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惶恐,急切中的柳怜枫拼命向前扑去。虽然明知道留不住,还是徒劳的想留下那顶轿子,和那轿子中的人。扑过去的柳怜枫抓在手中的却只有一团渐渐散开去的雾气。

枫儿……女子的双唇动了一动,眉毛展开之后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现在那张俊俏的脸上,枫儿……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顶轿子和那轿子里的女子缓缓的飘散在半空中,消失在黑暗中他却无能为力,柳怜枫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姐——”一声呼喊撕心裂肺,将自己从梦境中唤醒。

双眼睁开的一瞬间,泪水也如梦中一般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再度合了双眼,将手按在几乎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处,抽搐了半晌,直到梦中那如刀割一般的离别之痛渐渐远去,悲伤与恐惧渐渐缓解,柳怜枫将头埋在枕头上,蹭去了脸上泪痕也才再度睁开双眼。

熟悉的床帐,熟悉的氛围,该是雪无痕驿馆寝殿之内的那张床榻。侧过头,伸手挑了幔帐,从幔帐下面望出去,见殿门紧闭,殿内空无一人,柳怜枫也才轻轻的舒了口气,将手缩回到帐子内,重新仰面躺回到枕头上。

有多久没有这般真切的梦到自己的姐姐了?线条柔和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迷茫,柳怜枫抬手擦了擦脸上尚未干掉的泪痕,重新合了双眸。

柳家本是书香门第,所以柳怜枫和自己的姐姐柳怜音也该是小姐公子的身份。却不想到了他们父亲那一辈,家道中落,入不敷出。

在卖了祖宅安葬了父母之后,姐弟俩所剩下的也就只有随身的几件衣服和一张祖传的古琴了。

已身无分文又为生活所迫的柳怜音无奈之下便带了自己的弟弟,抱了那张快赶上自己高了的古琴成了风月场上一名小小的琴童。那一年柳怜音十二岁,怜枫只有四岁。

四年之后,十六岁的柳怜音已经成了墨湖边上尽人皆知的女琴师,名号传遍了整个惠州,甚至远达帝都。虽是色艺绝佳,拜倒在其石榴裙之下的男人也不计其数,柳怜音却固守着风月场上琴师的规矩,只卖艺不卖身。

直到墨湖边上的一次巧遇,一曲《凤求凰》成就了那一段让无数才子佳人艳羡不已的情缘,墨湖边上的一名小小的琴师一跃成为一国的贵妃,甚至差一点成了一国的国母。

所为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姐姐既如母亲一般,那姊夫便该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时的雪无痕虽年纪轻轻却也有了数名皇子,最为年长的皇子甚至只比柳怜枫小两岁,所以就如怜贵妃说的一般,他夫妻俩与其将他当做弟弟一般教养,倒不如说更像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宠爱着。

柳怜音封贵妃后不久,怜枫便跟着众皇子和朝中大臣送到宫中侍读的公子一道开始在太学内读书。

天资聪颖,外加刻苦努力,若加以时日必能成为国之栋梁,历史上的名臣。这是怜枫太学进学期间太傅给他的评语。

虽是因为自己的姐姐得宠听惯了阿谀之词,但是一想到那个给出这段评语的太傅是只要背不出书来,管你是皇子还是公子全都照打不误的耿直之人,柳怜枫的心中也还是窃喜不已,也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

有朝一日能立在莹碧的朝堂之上,为将自己视如己出的姊夫排忧解难,便是这个心思单纯少年那时唯一的愿望。十二岁那年,和太学的学生们一道隐匿了真实姓名参加朝廷的科举便榜上有名,第二年的殿试又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的成绩竟位列三甲,所以,那时候的柳怜枫该是前途一片大好,距离自己的愿望也只有一步之遥。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那时候的柳怜枫也绝对没有想到,半年后音贵妃柳怜音便身患不治之症,不久后就撒手人寰,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孩子和尚未成年的弟弟。

之后不久,莹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柳怜枫也离了皇宫,成了户部一名小小的京官。虽是长姐过世,柳怜枫悲伤不已,事情却也还是向着柳怜枫的愿望发展,虽是品级最小的官员,才十几岁的少年也还是在不久之后便在政务上崭露头角。

可是……

许是太过于想念自己最为宠爱的音贵妃,所以才会在柳怜枫身上看到柳怜音的影子,所以才会酒后乱性,强要了来看自己外甥并留宿宫中的柳怜枫。

自那日之后……

莹碧的户部少了一名六品京官,雪无痕的宫中多了一名被称作怜枫公子的男宠。那一年,柳怜枫十五岁。

也是自那日之后,柳怜枫心中的那个美好的愿望便真的成了一个梦想,一个只能在梦中想一想的愿望。

第三十五章:探病

自那日至今,十多年已经过去。

十多年的时间,虽是自己的愿望和前途随着那个夜晚化为泡影,柳怜枫却从未对雪无痕生出丝毫的怨恨。与之相反的是,他一直都很感激雪无痕,若是没有他,自己和自己的姐姐直到现在也还可能在墨湖边上,饱受他人欺凌吧!

十几年近距离的相处,十几年的亲近,柳怜枫对雪无痕原本心存的那份感激,敬重之情不知不觉间转为爱恋,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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