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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Ⅰ上——by来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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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若不是听湿的跟落汤鸡似的,又冷的直打冷战的九皇子骂出了一句他有好久都未听过的洋文,他恐怕现在还不知道,那句小小的身体灵魂已经换了。而且,换来的还是前世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不可否认,最初留他在身边只是因为前世那段无果的单恋。同时也想知道,两世的经历,物是人非,没了那清俊的面容,没了那略带忧郁的眼神,自己的那份感情还能维持多久。

但是,很快,他发现即使没了前世的身影和相貌,那个叫做水寒的男人,那个前世的水家家主,今世的九皇子依旧不知不觉的吸引着他的视线。所谓,一举一动总关情。那小小的身影时时牵动着他的心神,掌控着他的喜怒哀乐。原以为经历了皇位之争,血刃手足之后的自己不会再有感情,却不想,那抹穿越而来的孤魂竟然让他那本已冰封的心慢慢复苏。一同复苏的还有前世那执着,热烈,甚至有些绝望的爱情。

原来,无关乎相貌,不在乎身份。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爱的不是那具身体,而是身体里那个无论何时都会发出耀眼光芒的,那个在他来说永远是特别存在的灵魂。

想到这些,轩辕亦的心里一阵阵的发疼。水寒,朕还真的是爱惨了你啊!棱角分明的嘴角慢慢展现出一抹温柔笑意,眼前,前世那张清俊的面孔和现世那圆鼓鼓的小脸重合在一起。幻化成一声低低软软的声音,“父皇——”

元帅府正房的厅堂里,一张长桌上,铺了一张上好的宣纸,宣纸边放了本字帖。桌前的太师椅上端端整整坐了个只有六岁的小人,小人微微皱了秀气的眉毛,嘟了红润的小嘴,白嫩的小手捉了一管毛笔认认真真一笔一画的在写字。小人身边,一名面目清秀干净的十三四的少年半低了头细细的研磨着砚台里的墨汁。

小人的身边,天下兵马大元帅南东轩拿了一本棋谱,很久都没翻页。一双深邃的眼睛不是在手中的棋谱上,而是落在身边那小人的身上。

从昨夜进府到现在,那小人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也平添了许多的谜团。

很多时候,这个小人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不像是一个孩子。明亮的眼睛清澈见底,但是一旦你与他对视,就会发现,他从你眼睛里看出来的东西要比你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要多得多。虽然如此,你却没有任何的不快。清秀的小脸上常常会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有些疏离却很温暖。

很多时候,这个小人似乎对四周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不感兴趣。扫过一眼后就没了下文。但有时却又对一些再平常不过的事物感兴趣,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比如昨日,他对厅堂之上挂着的自己以前的弓箭大感兴趣,从制作的材料,制作方法一直问道到使用方法。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像个孩子一样好奇。

今早,南东轩原本有些担心早饭时间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早,进了饭厅却发现那小小的身体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等他了。待他问起,那孩子平淡的回他说,每日父皇上朝的时候他就起来练功了。

上午去后院看这孩子过的是不是习惯,还缺什么,就看见喜子摊了宣纸正要磨墨。

随口说了句能不能去厅堂陪他看看书,那孩子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就命令喜子抱了他的功课跟着自己来了这厅堂。

水寒知道一上午名义上在看书的南东轩其实一直在看自己。不过他早就给人看习惯了,毫不在乎的铺开第四张纸。横五纵五,每张二十五个字,每天写四张一共一百个字,这是轩辕亦留给他的功课,从轩辕亦教他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短短三个月,描红的内容就从笔画变成了完整的字。

这一页的第二十一个字写完,水寒捉着毛笔的手伸到砚台上,蘸了漆黑的墨汁,擎了笔管移到第二十二个字的位置,笔尖正要按下,一阵喧哗就从厅堂外传来。

水寒一愣,抬了笔,看向门口。

喧哗声越来越大,片刻厚厚的毛毡帘子一挑,进来两个人。

为首的一个人大约五十上下,身材魁梧,四方脸,浓眉,豹眼,鼻孔粗大,一张大嘴,嘴唇上一部髭须。身穿一件黑色布袍,窄窄的袖管上还扎了镶着铜扣的护腕,袍子的下摆也撂起来掖在腰上,露出脚下一双青布的薄底快靴。一看就是一名武夫。

他身后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白净面皮,一身白色缎袍,外罩绣了大朵牡丹花的纱衣,腰上一根玉带,带子上缀了玉佩跟香囊。一根金簪束了半头青丝,余下的半头头发披散在脑后随风飞扬。手中拿了一把不合时宜的折扇,倒也颇有风流公子的样子。

水寒扫了一眼进来的两个人见不认识,就收了心神,重新低了头,悬在半空的笔尖轻轻落下。

“我说南大人啊,这一别就是两年,两年多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你不跟我们哥几个好好聚聚,怎么第二天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个老娘们似的窝在家里绣花呢?”为首的武夫人未进门,就张开嘴大嗓门的开始嚷嚷。

给那武夫说成是娘们,南东轩的老脸一青,皱了眉张口要说什么。哪想那武夫一进门,就看见南东轩身边的水寒,脚步一停,“咦?这是谁家的小娃娃,粉粉嫩嫩的。”说完往前一迈步,伸出一双大手就想去捏水寒的脸蛋。

南东轩没料到这武夫会有如此的举动,慌慌张张的伸手就要拦,同时张了张嘴,一时的惊吓,嘴唇一动却没发出声音。

水寒显然也未料到这人会有如此举动,待粗大的手指都伸到眼前了,才反应过来。身子往下一缩,躲过那人的大手的同时,人也从太师椅上溜下来。只是手上刚刚蘸了墨汁的笔尖一顿,一滴墨汁滴下,淹了宣纸上刚写好的字。

那武夫一愣,随即咧开嘴一笑,“小子身手不错。”话音未落,变手为掌就去拍水寒的头。

水寒的小脸一黑,脚下一动,移形跨步,闪到喜子身后,脸一沉,“拦住他。”

给水寒一声断喝,喜子总算从眼前这极度震惊的场景中清醒过来,一挺胸膛把水寒护在身后,同时伸手擎了往水寒头上招呼的手。

看自己用了两成功力的手臂竟然给个十几岁的少年不费吹灰之力的拦住,武夫又是一愣。就在他发愣的功夫,水寒掂了脚,伸了拿着毛笔的手,一笔画下,那武夫的脸上,从鼻梁到左脸就出现了一道漆黑的墨迹。

第二十五章:九门提督

武夫觉得脸上一凉,一愣神,看见水寒手中捉着的那管毛笔脸就是一黑。

看那张有点凶恶的脸上给结结实实画了一道子,原本因为那武夫有些鲁莽的举动恼怒的水寒瞬间弯了嘴角,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南东轩看自己的好兄弟给这小人在脸上留了记号,在惊异于水寒敏捷身手的同时,收了伸出去要拦着他的手,噗哧——一声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连站在水寒身边的喜子也撑不住,勾了嘴角。却因为碍于自己的身份,强忍着,不让勾上去的嘴角扩大,煞是辛苦。

只有跟在武夫身后的中年人看这厅堂里的人都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容不明所以,怔怔的站在厅堂中间。

原本因为自己是习武之人,却没防备给个小孩子在脸上画了一道子郁闷加愤恨的武夫看这一屋子的人都在笑话自己,脸就更黑了,“臭小子,你父母是怎么当的,没教过你尊老爱幼么?怎么看我都应该是你长辈吧。敢戏耍我老人家,看我不打你屁……唔……”

说的理直气壮的武夫正在那眉飞色舞的飞吐沫星子,冷不防给南东轩捂了嘴,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给憋了回去,呛得他直咳嗽,咳嗽够了拧了粗重的眉毛,瞪了豹眼,“你捂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么?这么小的孩子就敢太岁头上动土……唔……”

看那武夫越说越不像话,南东轩的冷汗都下来了,捂了武夫的嘴不敢再放手。

那跟着武夫进来的中年人看挡在水寒身前的少年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是死命的捂着武夫嘴的南东轩一脸的张惶,又看看提了毛笔的水寒皱了眉毛,歪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对水寒的身份倒是有了几分的猜测。忙掸了掸没染一点土星的长袍,撩了前襟双膝跪倒,“臣,户部尚书柳如云见过九殿下。”说完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那武夫还在挣扎,看柳如云冲着水寒双膝跪了,停止了挣扎。

南东轩看柳如云跪了,自己捂的人又不再挣扎,就松了手。

武夫张了张嘴,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似乎是因为极度震惊脑子处于短路状态,一双豹眼鼓得都要掉出来了,称着脸上那道墨迹倒是少了几分狰狞,多了点可笑。

“你是九皇子?”半晌,武夫才从极度的震惊和备受打击中缓过一点神来。

“不像?”水寒脸上的笑容有扩大化的趋势。这人,都这个年纪了,却还跟个孩子似的好玩。

“那你怎么不早说?”武夫半是埋怨半是嗔怪。

“呃……”水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说,一进门就要捏我脸,然后要拍我,甚至还要打我屁股……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这会怨我不早说了。

“金大成。”看水寒的小脸变了变,南东轩一声断喝,震得武夫一哆嗦,直接跪了下来,“臣九门提督,金大成叩见九殿下。”

金大成?水寒又歪了歪脑袋。他倒是听轩辕亦说个这个人。轩辕亦给的评语是没什么脑子的武夫,现在一看,自家父皇的评价还真是贴切。当时他还问轩辕亦为什么会把把守京城的兵马交给这样的人,轩辕亦回答他说,是忠诚。从入朝为官开始,金大成就对轩辕亦的话言听计从,贯彻到底。也正是因为他忠诚,才放心把整个京城的兵马交给他。

金大成闹出来的混乱平静下来,惹出乱子的人也乖乖的跪到地上,水寒舒了口气,“都起来吧。”看金大成和柳如云垂手侍立在一边,水寒想了想又加上句,“你们是来找外公的吧,那就自便,不用管我。”说完爬上太师椅。

看着眼前摊开的给墨汁染了的那页宣纸,水寒皱了秀气的眉毛嘟了小嘴,都写了二十一个字了,马上就要写完了,还是给墨污了。叹了口气,伸手扯了桌上的宣纸,团成一团。

看水寒皱着眉毛把快写完的字揉了,南东轩有些奇怪,问,“那张不要了么?寒儿要从新写么?”

“嗯。”嘟着小嘴,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回去父皇要检查功课。”意思就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一听飞岚帝国的皇帝要检查功课,柳如云从南东轩身后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了水寒摊在桌子上的字帖。

字帖上,朱砂的楷书工工整整。笔触苍劲有力,入木三分,字形却又洒脱俊逸,超凡出尘。俗话说字如人,看这一笔潇洒的楷书,柳如云倒是对这写了字帖的人大感兴趣,忍不住问,“敢问九殿下,这字帖是哪位夫子写的?”

朝中到是没见过这字,难不成是在宫中当值的人?若是能问出来,闲暇时也好去讨教讨教。

“夫子?”水寒不解,扭头看南东轩。

“呵呵,”南东轩忍不住一笑,他这位老友什么都好,就是有文人穷酸的通病。看他的表情,就是看上了这写字帖的人,又要跑去讨教了。

“寒儿,柳大人是问这字帖是什么人写的。”说实在的听柳如云这么问,南东轩也对写了这字帖的人多了几分好奇。

“这个是父皇写的。”水寒重新铺了一张宣纸,提了毛笔。

“……”咬到舌头了。无论是南东轩,柳如云,还是金大成,都是一呆,然后大眼对小眼的互相瞪了片刻。

这九殿下说什么?这字帖是皇上写的?

满朝文武哪个不是给自家皇上一笔龙飞凤舞的狂草整的一个头两个大?算是半个书法家的柳如云还好点,在轩辕亦身边呆的久了,他到是把轩辕亦的狂草认得差不多。但是,在金大成,轩辕亦那朱笔御批的奏折简直是他的噩梦。连蒙带猜的,洋洋洒洒的一整页,他能认出三个字就不错了。哪一次不是揣了奏折带了好酒去户部找柳如云求救。

不过,只愣了片刻,柳如云就心下了然。楷书是万书之首,习字之人都是从楷书习起。轩辕亦的狂草写的行云流水,他那笔楷书自然不会错。

水寒不知道这三个人在想什么,蘸了喜子磨的墨,悬了手腕,笔尖落下,专心的完成今日的功课。

南东轩怕金大成扰了水寒,就领了金大成和柳如云出了厅堂去自己房间下棋。

一局棋毕,已是午饭时间。南东轩留了这两位大人吃饭,饭桌上,看水寒身后立着的两个俊俏的丫头,金大成和柳如云再次睁大了眼睛。这两个俏生生的丫头一身月白长裙,罩了缂丝的纱衣……单就这身装束,也丝毫不比朝中大员家的小姐穿戴差吧。看来,这九皇子还不是一般的受宠啊……

对柳如云和金大成的腹诽,水寒到是没注意到,闷头吃饭。

午饭吃过,春梅和夏荷带了水寒回房间午睡。

看水寒解了外衣,单着里衣钻进被窝,春梅和夏荷放了帐子,掩了房门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支着耳朵听两个人轻盈的脚步声走远,水寒爬了起来,按按床上铺的锦被一脸的郁闷。

明明这铺的盖得,连着这枕头都和盘龙殿龙床上的一般不二,怎么睡起来就不如盘龙殿那里舒服呢?而且,这床虽然够大,上面却没有丝毫熟悉的感觉,没有父皇身上那好闻的茉莉花香。幸好只是小住,如果要久住是不是要把父皇那张龙床搬来呢?水寒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盘起膝盖,坐在床上。手肘支了大腿,手掌撑了下颌,水寒叹了口气,父皇,寒儿有点想你了呢!

******

御书房,轩辕亦撑着头,望着天棚上那条张牙舞爪,口衔明珠的五爪金龙发呆。

站在轩辕亦身后的丁宁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主子。从九殿下离宫省亲,自己的主子就开始魂不守舍,这奏折摊在桌子上都半个时辰了,自家主子却一笔都没写下。

“主子。”一道黑影出现龙书案前,单膝跪倒。

看那黑影单膝跪在龙书案前,轩辕亦眼睛一亮,“如何?”

“禀主子,今日九殿下寅时起身,卯时吃早膳,一应生活起居跟宫里一般无二。”

一般无二么?听影卫这么说,轩辕亦放心的同时,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牙齿不由咬了一咬,轩辕水寒,枉费父皇为你茶不思饭不想,你却在元帅府一应如常。

“不过……”看轩辕亦表情不愉,影卫犹豫着下面的话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听影卫有些吞吞吐吐,轩辕亦挑了挑剑眉。

“今日九门提督金大人和户部尚书柳大人去了元帅府……”

影卫低了头,不敢怠慢,把元帅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向轩辕亦禀报。

看轩辕亦脸色越来越阴沉,丁宁也不禁为九门提督金大成捏了把汗。这个莽夫,干什么不好,偏偏去招惹九殿下。看吧看吧,皇上生气了吧……啊……皇上在咬牙……啊,皇上的脸都黑了……完了,完了,这回你就是不死大概也得脱层皮了。

轩辕亦扭头瞟了一眼丁宁暗自好笑,不愧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人,到是把他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的。这金大成,竟然敢欺负自己的寒儿。他欺负寒儿,那自己就替寒儿欺负回去好了……呵呵,金大成,这个年,朕保证让你过的终身难忘。想到这,轩辕亦眯了丹凤眼。

元帅府里,在客厅坐了喝茶的九门提督金大成,手腕一抖,险险摔了手里的青瓷盖碗。放下盖碗,金大成看看四周,这门窗都关的好好的,炭炉也燃的欢欢的,可他怎么忽然觉得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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