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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Ⅰ下——by来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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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拭净了后背的淤血,擦了敛伤化瘀的药膏,覆了布巾,包扎了伤口。红叶穿了里衣,下了床,捡了一张太师椅坐了,扭头看向门外,“你还要在那站多久?这门槛都快给你踩的塌下去了。”

“呃……”踩了门槛的轩辕静皱着眉毛看两名侍卫收了装药的箱子,端了两盆殷红的水出去,就从门槛上下来,期期艾艾的挪过去,看红叶脸色有些苍白,额上也见了点点的汗珠,便伸了手,递上一只绿色的瓷瓶,“这个是我跟天天要的。说是止血化瘀,上了明天就会结痂……”

难得见到轩辕静皱眉毛,红叶不禁莞尔,伸手接了那碧绿的瓷瓶放到桌上,“没想到平日嘻嘻哈哈的静王爷,也学会关心人了。”

轩辕静立在红叶跟前,咬了咬嘴唇,扯扯衣角欲言又止。

“怎么了?”看轩辕静不禁皱了眉毛,还一脸的苦恼,红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呐,小红,皇兄罚了你,你不会怪他吧。”轩辕静说完又扯了扯衣角。

“你是为这个来的么?”难得看见平日嬉皮笑脸的静王爷一副吞了黄连的表情,红叶忍不住轻笑。

“也不全是,主要是给你送药来。”轩辕静又扯扯衣角,“顺便想问问你,你不会怪皇兄吧,其实他一直都当你是自己人……”瞄瞄红叶挺直的后背,便住了话头。轩辕亦是他从小就一处玩到大的兄弟,也是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人。红叶虽然不是皇室中人,却也曾经同甘共苦,一同进退,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这两人之间生了嫌隙。

“静。”看轩辕静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红叶收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起来,“暗卫一向令行禁止,赏罚分明,这一次我若不受罚,三部必定会有人心生不满。”

“咦?”听红叶这么说,轩辕静一愣,一双眼睛立刻一亮,“这么说,你是不会怪皇兄了?”

“我又为什么要怪皇上?”

“呵呵,人家就知道小红不会怪皇兄的,人家最喜欢小红了……”说着,原本还期期艾艾的轩辕静一扫刚才的苦闷,眉飞色舞的就向着还坐在椅子上的红叶扑过去。

红叶想躲,却忘记了后背的伤,一下子就撞到了硬木太师椅的靠背上。

“轩辕静——”一声怒吼,震得院外路过的暗卫一个趔趄,便滑倒在台阶上。

暗卫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土,揉揉扭了的脚腕。刚才就看见静王爷把了门框站在门槛上,听这吼声,估计是总管大人又给静王爷招惹去了。想罢,那暗卫同情的瞄瞄红叶住的那院子的院门,溜了。

……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从盘龙殿的后门出来,点了脚尖,沿着盘龙殿宫墙的阴影绕过半个宫殿,然后飞蹿到树影里,躲躲闪闪的进了御花园,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绕过半片竹林,停在湖边的一间八角亭子那。

星光下,那站在亭子边上的赫然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太监,探头探脑畏畏缩缩的,怀里还抱了一个锦缎的包袱。那小太监一边搂紧怀里的包袱,一边哆哆嗦嗦的四下张望,一有风吹草动,便飞快的缩到凉亭粗大的柱子后头。

很快,另一道黑影从树枝间穿过,轻飘飘落到地上。

那小太监看黑影冲着他来了,就抱着怀里的包袱迎了上去,“怎么才来,今天我当值,要是离开的时间久了,给上面的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你放心,宫里面一连串的事情还未了结,皇上现在焦头烂额的,一时半会也回不去。那盘龙殿的老东西们都在摸鱼呢,也查不到你这,东西带来了?”说话的人一身黑色短打,黑巾蒙面。冲着站在面前的小太监伸了手。

“带来了。”小太监说着就把怀里的包袱递了过去。

“嗯,很好。”黑衣人接了包袱,随手丢了一锭金子到小太监的怀里。

小太监接了金锭掂了掂,立刻眉开眼笑,小心的揣到怀里,“那我走了,要是给上头发现就不好交代了。”说着就转身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

黑衣人面巾下的嘴角勾勒一抹冷笑。单手拎了包袱身形一闪,期进那小太监的身后。白光划过,小太监的身形忽然一滞,从后心没入的刀刃沿原路退回,带出一道血线,一声钝响,死尸栽倒。

黑衣人把手上的刀在那小太监的身上蹭了蹭,归了鞘,冷冷一笑,飞身沿着来的方向遁去了。丝毫没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后一前一后跟了两道影子。

踩了琉璃的瓦脊越过宫墙,黑衣人径自往城南掠去。眼见着一座座高低错落的宅院从脚下闪过,那人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到一座府邸后院中一座黑漆漆的小院,那人才从屋脊上落到地面。在屋檐下吐了口气,拎着手中的包袱推开正房的房门。

进了房间,黑衣人扯了脸上的黑巾,伸手就揭了桌上蒙在夜明珠上的薄纱。撤去纱罩的夜明珠发出的光亮霎时把这间不大的房间照得通亮。

“回来了?”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那黑衣人一哆嗦。自己房间有人,他从进屋到现在竟然没发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待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亮,黑衣人才发现,屋内圆桌边的绣墩上,坐了一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

“爹,你吓死我了。”黑衣人看坐在桌边的人是自己父亲,长出了口气,把手里的包袱偷偷的往桌子底下,桌布后头塞。

“你手里拿的什么?”中年人皱了皱眉毛,冷冷的问。

“没什么。”黑衣人心虚的低了头,“出去玩了会,带了件小玩意。爹您又不好这个……”

“拿来。”中年人冷冷的打断黑衣人的话。

“爹……”黑衣人往刚才塞东西的地方挪了挪身子,想挡了给自己塞到桌子底下的东西。

中年人看他挡了那东西,越发觉得那包袱里面的东西不一般,也不多说,身形一闪,到了黑衣人身边,伸手从桌子底下拎了包袱出来。

“爹……”黑衣人看包袱给拽出来了,伸手要去抢,两下一措,并未系牢的包袱就散开了,咣当一声,掉出一件青铜香炉,随着香炉上盖子滚落,一股淡淡的淑兰香气弥漫出来。

“你……”中年人脸色一白,给那包袱里掉出来的东西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待反应过来,抬脚就踹到了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措不及防,给他踢了个结结实实,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爹,您踢我干什么?”

“踢你?我还要宰了你呢。你个混账东西,这东西你也敢往家里带?倘若给人发觉了,怎么办?”

“爹,您没听格丹说,那离火万金难求,就那么放在宫里岂不浪费了。”黑衣人看自己老爹吓的脸都白了,有些不屑。

“万金,你就知道万金,是万金重要还是性命重要?”说完中年人也不管立在身边的黑衣人,提高了声音,“小六……”。

随着一声吆喝,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应声进了屋子。

“你出去看看少爷身后有没有尾巴,要是有直接处理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出了房间飞身上房,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看中年人如此紧张,又听他说小命不保,黑衣人额角也见了汗珠,双腿有些发抖,声音也不像刚才那样底气十足了,“爹,还不至于这么小心吧。”

“你懂什么?”中年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小看了皇上,他一个嫔生的皇子,没有任何外戚背景,却能坐上皇位,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当年即位后便血刃手足,清理后宫,重整朝纲,何等的阴狠毒辣。本来季嫔已死,线索也就断了,他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现在可好,你竟然背着我把这东西拿来,若是因为这几颗离火就露了行藏,万一给皇上知道,怕是有九条命也给他活刮了。”

听中年人这么说,黑衣人就哆嗦了一下,“我当时跟那小太监说的是喜欢这香炉,让他给偷出来……并未说这香炉里面有什么……应该不会露出马脚吧,而且,那小太监也给我杀了……”

“谁让你去找拿这东西的?”中年人踢了踢翻倒在地上的香炉问。

“没有谁,格丹说那和在香里面的离火燃不完……而且这离火很难得到我就……”

“格丹?”中年人冷冷一笑,“他的话你也相信,我们跟他们只不过是相互利用,利用完了就一拍两散。他恨不得你能暴露行藏,好遮掩了他们的存在……”

说话间,小六不声不响的进了屋子,冲着中年人摇了摇头。

中年人长出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放下,待看到唯唯诺诺站在一旁的黑衣人,目光又凌厉了起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骂完扭头便出了房间。

黑衣人看中年人出了屋子,抬手擦擦额头的冷汗,一屁股坐到中年人刚做过的绣墩上,喘了口气。过了会,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把香炉从地上捡起来,把香炉里的一炉香灰倒到桌子上,翻捡起来。

“格丹,你个混蛋,下次再见了必定饶不了你。”翻了半天却不见那红色的小珠子,黑衣人咬牙切齿的咒骂道,骂完了,随手把桌上的香炉扔到了地上,那香炉咣当一声落地,翻滚了几下就滚到了床底下的角落里。

第七十四章:分析

流云阁,轩辕亦静静坐在水寒的床榻前,手指轻轻婆娑着他那张原本粉嫩嫩现在却干瘪下去的小脸,虽然水寒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血色,如纸一样苍白,但那平稳舒缓的呼吸声还是让轩辕亦心稍安。毕竟与当日的气若游丝相比,现在的水寒已经好了很多。

手指的动作未停,轩辕亦开口大致讲述了今日在御书房和训堂一系列事件的始末,说完了季嫔自尽,便住了口。

良久,一直斜靠了门扉的人影忽然一动,“这么说来,无论是皇后还是倪美人,甚至是季嫔都是被人利用了?”

“大致是这样,现在皇后被朕禁足,倪美人处死,季嫔又自尽,一切的线索就都失去了。”

“季嫔真的是自尽的?”斜倚了门扉的云锦天忽然问。

“呵呵,云侯果然是云侯啊。”一直婆娑着水寒小脸的轩辕亦忽然轻笑,“这个朕已经命人去调查了。”

“哦。”对轩辕亦的调侃,云锦天只是平淡的应了句,“你今夜要守在这里么?”

“嗯,寒儿还要多久能清醒?”

“就这两三天之内,不过之后还要再用汤药和针石调理一段时间。”云锦天的身子离了一直靠着的门扉,水色的长袍在桌上夜明珠的冷光下摇曳不定,“你若守了这里,我就去睡了。”言毕,看那坐在床边的男子未有任何回应,便当他默认了,施施然便往偏殿去。

“云锦天。”一直婆娑着水寒小脸的手指忽然一顿,“近期你若不打算离宫便继续教了寒儿,日后他的安全自有我护着。”

云锦天的脚步一顿,一抹惊讶从俊美的脸上一闪即逝,随即轻笑道,“你倒是很自信。”

“若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住,朕岂不妄为飞岚之主?”

“是么?这话,我记下了。”低头抿了嘴角,云锦天微微一笑,迈开步子往偏殿去了。

自信么?轩辕亦苦笑,不是自信,只是水寒偎在怀里喷出那一口鲜血时自己心底油然而生的那份恐惧,彷徨和无措他是再也承受不起了。那时的轩辕亦仿佛整个人突然掉入了一片虚无之中,没有过往,没有将来,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痛彻心扉的疼痛感,仿若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心脏,随着血液每一次挣扎着流过,慢慢的收紧……

恍惚间,轩辕亦仿若又重温了当时那绝望的感觉,冷汗湿透了里衣。更梆之声远远的传来,轩辕亦长长的叹出口气,定了定心神,凤目暗了暗,俊脸上弥漫上来一丝苦涩。原来爱并不全是甜蜜和幸福啊。

轻轻扶开遮了水寒额头的碎发,轩辕亦俯身亲了亲他的鬓角。朕的寒儿啊,父皇怕是承受不起失去你的痛了,所以,你要好好的啊!

……

云锦天离了流云阁的正殿,进了东偏殿,并未马上去临时收拾出来的寝殿。而是推开了寝殿旁边那间房间的房门,房间里,舞墨着了靑缎袍服正低头系腰带,床上,扔了黑色的夜行衣和蒙面的黑纱。

看房门给人推开,随后云锦天走进来,舞墨忙系好腰带单膝跪了,“公子。”

云锦天点点头,坐了屋内圆桌边上的绣墩,“怎样?”

“公子说的没错,果然有人打盘龙殿香炉里剩下的那几颗离火的主意。”舞墨低头答道,“半夜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摸进了盘龙殿的寝殿,盗了那只香炉出来。在御花园交给了一个黑衣人,属下看那黑衣人杀了给他香炉的小太监就跟着他出了宫,后来黑衣人进了左相的相府。”

“玉无极么?”云锦天略皱了眉毛,抬了手示意他起来。

舞墨便站起身来接着说,“是,那黑衣人进了相府后园小院的一间正房。属下本想去探查一番,但那房间里似有江湖上的高手存在,属下自思并不是他的对手,便未靠近。”想到那忽然从房内掠出,立在屋脊上的中年人,舞墨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还好自己没有鲁莽行事,不然若是给那中年人撞见,性命是小,若是耽误了公子交给的事情岂不误了大事。

“后来,看无极带了个中年人从那间屋子里出来。属下便趴到屋子的屋顶上,看清了那个黑衣人的相貌。”

“玉正明。”云锦天随手翻开扣在桌子上的一只细瓷茶碗,倒了杯温凉的茶水。

听云锦天清楚的说出自己一直跟了半夜的黑衣人的身份,舞墨不禁惊讶的抬起头来。

“很简单,玉无极老奸巨猾,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偷窃香炉这样可能自曝身份的事情。左相府中知道这件事,又有胆量去偷窃的人就只有玉正明了。玉正明虽然对那香炉里未燃尽的离火心生贪念,却绝对不敢让他爹知道。甚至越少人知道越好,他才会自己去,也才会杀了小太监灭口。”

“是,”听云锦天说的如此简单,舞墨不由心生佩服,“还有,主子。玉无极离开以后,属下还听到玉正名在房间里大骂一个人,格丹。”

“格丹?”云锦天拿了茶碗的手略微一顿,把茶碗举到唇边,嗅嗅那茶香,皱了眉又放了茶碗,“怪不得,我总觉得九皇子这鸩毒发作的不一般,果然连他们也牵涉进去了么?”

“主子。”看云锦天的脸色阴晴不定,舞墨有些担心的出声。

“当日我以为,逍遥宫的密法这世上绝少有人知道,才会毫不避讳的调了药丸给寒儿,现在想来还是我大意了,才会让寒儿陷入如此危险的地步啊。”说罢,云锦天的眼睛里面神色一黯。当初虽然已经感觉到那些人跟着他入了宫,却因为他们一直是在暗处活动,也并未妨碍到他什么,才对这些一直监视着自己的人放任不管。却不想,反而因此差一点害了他宝贝徒弟的性命。

“公子,属下不懂。他们想对付的是公子,怎么反而对少主下手?”

“有句话,民不与官斗。就算是江湖人也未必斗得过官家,又何况是皇家?他们虽然想对付我,却绝不会在皇宫内动手,若是动了手就是把自己置于飞岚整个帝国的对立面,这个敌人他们竖不起。但是,若是寒儿因为逍遥宫的密法夭折,逍遥宫难免会成为皇上迁怒的对象。到时候,我在这皇宫内呆不下去不说,就是逍遥宫也会面临灭顶之灾。”云锦天的眉毛越皱越紧,所以他们才会和左相联手。这样左相除了九皇子,又嫁祸给皇后,皇后若是废了,二皇子也就等于少了层依靠,而他们又能成功的把自己从皇宫内赶出来……甚至,很有可能把逍遥宫至于整个飞岚帝国的对立面,果然是各取所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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