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心翼翼持着方向盘,我接起电话。
“是我,柯言。我听阿蜜说你找我?”
“恩,严暮早上打电话来除了让我去北山公路有没有说其他的事情?”
电话那头柯言的声音有些许犹豫,“这倒没有,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奇怪?”心猛地一悸,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蔓延。
“有点神志不清的感觉,不过我想可能是他们最近太忙了没休息好,也就没多留心。但我有确认过号码,确实是严警官的。”
不可能!付钧把严暮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宁可自己多受点苦也绝不可能让他劳累半点!加上刚才我怎么也打不通他的电话,他现在的情况兴许比我还危险!
“你赶紧给付队长打电话告诉他严暮现在很可能有危险!让特警队和医务队做好待命准备,我现在就赶回来!”
就在我调转车头想要赶回法证科的时候才发现为时晚了,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来一辆铲车,而它正向我疾驰而来,前方不远处是坍塌的断崖……
车体混着断路的碎石一起缓缓坠落,最后一刻闪过我脑中的想法竟然是:这下我和夏语冰两个都是死鬼了……
7:谜底
“凛远!醒醒!求你了,你快醒醒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哽咽,加上脸上被拍打产生的钝痛,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夏语冰那哭得伤心欲绝的脸。
“唔……”我抬手想给他擦擦眼泪却扯动身上的伤口一下疼得差点又晕了过去,“这是哪儿?……”依稀记得我刚才好像掉到山路下面去了。
“北山公路,”见我醒来,夏语冰总算停止大哭,“刚才我在家里洗杯子,你最喜欢的那个咖啡杯突然莫名其妙地裂开了,直觉告诉我你出事了,顺着你的气息找过来就看到你的车在山路下面已经变形了,我废了好大劲才把你弄出来,呜……你总算醒了!”说着他竟然又哭了起来,不过这次应该算是喜极而泣吧。
北山公路原本就是鲜有人烟的地方,没塌方以前这里是飙车族的地界,塌方以后就更少有人来了。如今我全身多处骨折、失血过多导致神智有些不清楚,手机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身边只有仍旧满脸担忧却束手无策的夏语冰,真的是天要亡我。不过还好,死前还能再见他一面……
“凛远,你把眼睛睁开啊!你不要吓我,呜——”夏语冰使劲拍打我的脸让我保持清醒,这种状况下我比谁都清楚我应该怎么做,可是眼皮就是不由自主地打架,我好困……
“语冰,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和你一样变成孤魂野鬼啊……”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俩做两个幽魂一起飘荡好像也不错。
“不许你乱说!!你给我活着,我还要等你给我完成心愿呢!你不能死……我喜……”他接下来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楚,只觉得耳边异常嘈杂,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从出生到现在的种种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浮现,人快死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回顾自己的一生这种说法竟然是真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全身的钝痛和不断钻进我鼻孔的苏打水味道在告诉我我还活着这个事实。
我试着抬了抬右手,才发现那个趴在床边已经沉沉睡去的夏语冰,这家伙在我昏迷的时候不会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守在这里吧?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的人面目憔悴,满脸的胡茬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熟悉打理过。见我醒来他稍稍一愣但很快就冲了出去,他去叫医生了。如果我不是昏迷太久说不出话来,真想骂他一句,按铃叫护士都比他跑出去来得快……
医生过来后给我大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以后才掩门退了出去。这么一闹腾,原本趴在那里睡得香甜的夏语冰也醒了。
醒了的夏语冰甚是乖巧,抱着腿坐在地板上傻傻的看着我,脸上挂着傻不愣登的笑容,看着他那样子我不禁想,如果他有尾巴现在肯定也在左右摇晃。
“那边的地板上有什么吗?你一直盯着看那里干什么?”
我差点忘了付钧还在边上!
“没、没什么,”刚才经过医生允许我喝了几口水,干涩的嗓子总算能开口说话了,“严暮找到没有?”
付钧懊恼地抱紧头,如同困兽般低吼,“没有!一个礼拜了!从找到你到现在我都没有半点他的线索!该死!”
“会没事的,严暮他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嘴上这么说着我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地乱打鼓,我们彼此都知道严暮此刻凶多吉少,但如果我不安慰他,付钧一定会崩溃!
“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是谁开着铲车将你推下山路?一点点就好,只要有一点点的线索我们就能……”他说到一半已经泣不成声。
我心里有个隐约的判断,但毕竟事关几条人命,法庭上也是证据说了算,只好对付钧说:“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但缺少一点证据。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付钧听到这里,无神的双眼立马泛出精光。
“我的事情现在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警队和法证科的一些人以外没人知道,这件事没有允许媒体插手。”
“嗯,你去给我找一个口风严的特效化妆师,然后约上苏威、柳敏,让他们明天晚上到法证科的会议厅一趟。”
付钧虽然不明白我想干什么,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找特效化妆师去了。
我再转向仍旧像条忠诚的大狗一样坐在地板上的夏语冰道:“你可以附我身的吧?”这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有天晚上附到我身上偷偷到外面溜达了一圈!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感觉还是有的!
“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特必想重新体验下做个人的感觉才……”他慌忙摆手解释。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大病初愈说话还有点儿使不上气,“我是说,明天晚上你附到我身上,然后去办公室赴约。”
“哈?”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你也不需要知道太多,照做就是了。”
“可是,我附身的时候你的知觉还在,也就是说虽然能站起来走动但是你会很痛很痛的……你骨头都还没长好……”他皱着眉解释。
“没关系,死不了就行,我忍得住!”
第二天中午,付钧终于带着化妆师出现在病房,而夏语冰也早就附体到了我身上。所以当付钧领着化妆师走进病房,看见我正一件件往身上穿衣服的时候嘴巴张得都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你……你的腿骨还折着,肋骨也断了几根,你、你怎么能起来的?”
“废话别那么多,做正事要紧!”临起来前,我让前来探病的柯言给我注射了止痛剂,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就没那么明显。
经过化妆师一下午的修饰和掩盖,脸上的伤口和淤青总算看不见了,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连我自己都找不出任何缺陷的时候才满意地整理了下领带随着付钧离开了医院。
到达法证科大楼的楼下,我又吞了两颗止痛药才勉强震住越来越疼痛的身体,真想把痛觉神经割断算了!
“你没事吧?”付钧担心地问道。
我强忍着摇了摇头,只要一会儿就好,撑过去这个案子的谜底就能揭晓,“我们上去!”
推开会议厅沉重的大门,早早等在里面的苏威和柳敏齐刷刷地看向我和付钧。苏威还是那副沉闷的模样,而柳敏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却还是没能逃过我的视线,是她了。
心下有了答案,我这才松了口气,看来那天从后视镜里我没有看错,“今日让二位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们,案子有了些许眉目。”我说着仔细观察两人的表情变化,苏威没有生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而柳敏嘴上虽挂着些许笑容,但眼神依旧如冰棱般冷而锋利。
“是这样的,我们找到一辆废弃在公路边的车子,车后备箱里发现了疑似血迹的东西,化验过后发现正是令媛的血迹……”付钧说的这些当然都是假的,我们来的路上刚把这段台词对出来。
“太好了!”苏威冲过来拉住付钧的手,“一定要把凶手绳之法!!”
“对啊对啊,我苦命的女儿……”柳敏说着竟抽泣了起来。
“我们已经找到了车主,正在全力追缉,请你们放心!”付钧说着向我使了个颜色。
我立刻接过话茬道:“叫二位来想说的也就是这些,现在可以请回了,一有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们的。”
待他们夫妻二人离开,我才松了一口气跌坐进椅子上,“快、让兄弟跟着柳敏,如果我没猜错她肯定是去她情人那里了!”
付钧通过对讲机吩咐完早就安排在附近的便衣,然后问我:“你怎么知道?”
“刚才他们两个人看见我,苏威神色正常看不出哪里的变化,而柳敏明显有些惊讶。这说明她知道我此刻不可能出现在哪里,也就是说,她知道我出了事故……”
“但我们又封锁了消息,几乎没人知道……”付钧接着道,“也就是说把你连车带人推下去的是柳敏?!”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她,是她情夫。”
8:一小个终点
刚想继续往下解释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这个夏语冰,离开我身体也不等我把话说完……
“还以为这家伙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不医自愈呢,谁知道是在强撑,”还没醒过来呢就听见柯言不冷不热的嘲讽。
“他的意志力可以算得上一个奇迹,来~~小柯柯来吃个葡萄~~”这个易泽昊,吐槽我也就算了,还偷吃我的慰问品,看我醒过来怎么教训你!
“不过他都昏迷一个多月了……”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夏语冰那个死鬼竟然没有叫醒我?说起来夏语冰呢?
一双冰冷的手轻抚上我的额头,那是属于夏语冰的温度,我顿时安心了不少。
“陈医生都写了十几张病危通知单了,他还不是撑到现在,放心啦,死不了。祸害留千年!”你个犊子,你才是祸害!我在心里骂着,同时也努力试着睁开眼睛,但眼皮好像黏在一起分不开了一样。
“泽昊!你看老大的手,刚才是不是动了?”
“啊啊啊——动了动了!快,快,快去叫陈医生来!”第一次听到易泽昊如此激动的声音,真想看看他此刻是怎样一个失态的模样,可惜我看不见。
“你醒了吗?”夏语冰细微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痒痒的却很满足。对啊,我醒了,我在心底回答。
“醒了就好,”轻轻一个吻印在我的额头,我感觉得到他柔软双唇的触感,真好。
等我能下床走动,又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期间付钧和严暮也到医院来看望过我,顺便和我简单交代了一下案情。
凶手确实是柳敏的情夫,而柳敏虽然没有动手但真正称得上是始作俑者。原来,柳敏和苏威相识于大学,她一直暗恋着苏威,但苏威却是同性恋者对她没有任何特殊情感。但苏威来自农村,大学毕业的他找不到工作,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柳敏帮助了他,条件是和她结婚,他答应了。
本来两个人还算幸福,没几年就有了可爱的女儿苏筱悠,但柳敏毕竟是家中独女,自小骄纵惯了,很快苏威就不能容忍她的臭脾气,加上他自己的事业也渐渐起步,就带着女儿和她分居了。
后来,苏威认识了现在的情人程晨,苏筱悠也很喜欢程晨,并且接受了自己有两个爸爸这个事实,反而对那个自小就没怎么关心过她的妈妈嗤之以鼻。柳敏嫉恨心起,就伙同情夫绑架了自己的女儿,制造成了奸杀的样子泄恨。
死者是柳敏的亲生女儿,在肢解时不忍或者不敢看她的脸所以用窗帘包着,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碎尸上含有窗帘的纤维,而她的情夫刘洋是个外科医生,对人体构造十分熟悉的他自然也就知道怎样才能在最省力的情况下分解尸体,又为了掩人耳目在大致肢解后又将尸体剁成了不规则的十一块。
并且,在刘洋家浴室里进行的血液荧光测定显示也那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至于我和严暮,是因为我无意间撞见她和情夫一起逛超市,而那个时候她只是假装没看见我罢了。而严暮则是为了帮付钧早日破案,独自行动不小心漏了馅儿。听说严暮那小子被一棍子打晕,灌了迷药扔在仓库里断水断粮足足困了一个多礼拜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我强烈建议法证科抽取严暮的血液检查严暮是不是外星人!”庆祝出院的宴会上我还是忍不住拿严暮生命力堪比小强这件事来开涮。
严暮恶狠狠白我一眼道:“你更应该被送去检查才对。车子都落下断崖摔成稀巴烂了你还能从里面跳出来爬回了路面,这也就算了,你竟然能在双腿小腿骨粉碎性骨折、内脏挤压破裂,肋骨断裂的情况站起来,你说咱们俩谁比较像外星人?!”
我举手投降,表示我不和他争论。坐在旁边的付钧也拉住了还想继续往下说的严暮,“你也够了,凛远今天刚出院,身子虚、别气他。”
“不过说起来啊,那个柳敏真够狠的,”易泽昊说。
“虎毒不食子啊,人心狠起来连畜生都不如!”柯言骂道。
“老天也算有眼,让凛远这小子活了下来,”付钧说,“不然我还真不敢往下想。”
我出事那天,当年姐姐送我的咖啡杯突然裂了,与其说是老天有眼不如说是姐姐保佑,当然这些我才不会告诉眼前这群混蛋。
“少废话,吃饭啦!哇~~今天付队长下血本啊,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柯言握着筷子大吼,好像别人不知道他就是个吃货似的!
出院这种喜事自然少不了喝酒,但我大病初愈柯言不让我喝。所以最后的局面就是,严暮和易泽昊两个人喝高了划起了酒拳,付钧喝醉了直接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柯言则是一个人捧着酒瓶手舞足蹈地唱起了歌,而我则是倚在夏语冰怀里和他一起窝在了沙发上休息。
“这群家伙没吵到你吧?”我小声问夏语冰。
夏语冰笑着看了眼还在厨房闹腾几人,“没有,他们都很好。如果我活着,也很想和他们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说我已经出了院,但实际上还有很多行动不便,加上案子已经破了,所以局里给我放了个大假,于是我便成了真正的闲人。
本来柯言坚持要搬来和我同住照顾我的起居,但我随口扯了个谎告诉他我已经请了护工,他才放下心来。
休假的第一天清晨,我在一片四溢的粥香中醒来。住院这段日子,每天吃的都是付钧妈妈做得各色菜肴,虽然比医院的病号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总归不和我的口味,细细想来,还是夏语冰做的饭最好吃。
我穿着家居服趴在吧台上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夏语冰调笑道:“我们亲爱的家庭煮夫在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