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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潘郎是无情——by潘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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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差你杀苏南渊——”

“提他的首级来见你。”

潘郎吁一口气:“你赌得真大。”

“诶——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我要的。”璇霁围白子,吃一方,看观战的姚悠语。

潘郎静下心来和璇霁棋盘上厮杀。悠语瞧了一阵,进屋守阿赟去了。便是两个时辰才分出输赢。“赢你一子。”潘郎抿着冷掉的茶,正好熬药的时辰。“我把药端去阿赟屋——”

“你要的赌呢?”璇霁偏头,轻笑。

潘郎滤去浓渣,清出一碗水药。“我想要阿赟醒来。”

“好。”璇霁应着。千军万马的情意,风轻云淡的走。

一日后,璇霁出府。“他要去哪儿?”姚悠语一问,真不关心,饶是失镖也无谓了,同阿赟死一块儿尚算圆满。

“不知道。”潘郎不说那个赌,害怕落空。

再过十日,璇霁回府,带回一粒药。“喂阿赟吃了。”

姚悠语看着褐褚的药丸:“吃了它,阿赟就能醒?”

“我跟潘郎保证了的。”璇霁瞧着潘郎,一许笑。

当夜,潘郎请璇霁吃酒。“我没想过成真。”

“我们打赌的,自然要成真。一些事,不做,总不会真,不若赌一场。”璇霁举杯,与明月对饮。

“会成真么?”潘郎喃喃。“或者我输了——”

“怎解?”

“我不精棋道,你有意让我一子也是可能。我要的,即是姚悠语要的,你懂,你给,借我的口夺她心中一阕。一阕啊,不多不少。”

“也许你真的想杀了我,又或者杀了苏南渊,我都认的。”

“也许?”

“也许。我说也许。你不会杀谁,尤其是苏南渊。一阕么?苏南渊也有一阕吧。”璇霁斟酒,敬潘郎。便是一阕,想要的,总要得来。

清晨,阿赟醒了。

第65章

醒来的阿赟最初认不得人,半日后才叫出了姚悠语的名,惹了女人的眼泪,凭白点缀了笑容。“白玉豆腐汤,我做的,不如柳儿的手艺,倒不妨一试。”悠语把汤推阿赟跟前,连着十日下厨,真成洗手作羹汤的主妇。

阿赟傻笑:“我受这一回伤真值——”

“闭嘴!”姚悠语敲阿赟一脑袋,怕了伤事。

“错了错了!娘子手下留情!疼着呢!”阿赟求饶,囫囵着白玉豆腐汤,一个劲儿赞好。

一顿饭,吃出百种趣事。潘郎端茶下了席,进凉亭,看璇霁摆置棋盘上的死局。“可是心酸?”潘郎问着,差下人取糕点。“晌午的饭,你吃得不多,现下哄哄肚子也成。”

“比起心痛,我倒宁愿心酸。”璇霁粘一块绿豆糕吃着,调侃自个儿。

二人的清净,终被阿赟打破了。“干嘛撇下我?”阿赟拉起潘郎的衣袖,稚儿样。

“怎地就撇了你?”潘郎笑问,塞阿赟一块绿豆糕。

阿赟脸红脖子粗的咽下糕点,不耐烦的披过姚悠语送来的薄毯。“悠语,我跟潘郎和璇霁有话要讲,你去屋里——”

“凭甚我就不能听?”姚悠语瞪阿赟一眼。

“说男人间的话,女人自当回避。”阿赟正经得严肃。悠语想驳,还是顺了阿赟的意。亭子里,剩三人,少间心结。“谢你。”阿赟看向璇霁,说感激,也说抱怨。“你救我,却救得这么曲折。”

璇霁抬眼:“曲折?”

“那毒,我是不清。但潘陵澜能用之人,绝非泛泛之辈。要我睡足一月,要悠语绝望,你可真会把握。现在悠语心里有你,我也只得认了。”阿赟偏头,神情讥诮。“璇霁,终其而言,我无法怨你,是你救了我。”

“我只救姚悠语。”璇霁从未曾把人命放在眼里,把人心放在心里。

“不管如何,我活了。”阿赟撑着下巴,捻一枚子,把玩。“其实,我更想谢苏南渊。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让潘陵澜以为我抓着苏南渊的小辫子,只毒我不杀我,可惜,没活捉得了——”

“的确,那毒不治也能拖上月余。”璇霁轻笑。“阿赟呐,你似乎比往日更精了——”

“诶!这话说得!我的聪明露不露白随我高兴,眼下,我不愿‘糊涂’了。”阿赟把手中那子置入棋局。“潘陵澜败了,这局,也解了。”

潘郎细看棋局,逢龙遇虎的气象,破军贪狼之势。那一子绝处逢生,力挽狂澜,果真,解了。“璇霁作何感想?”

“我输了。”璇霁轻言。人生破败,不过如此。

再是一月,大渊国太子即位,称孝渊帝,改年号为御渊,立苏南渊右侍郎为丞,辅佐其左右,拿潘陵澜及其党羽,治罪九族。

“潘郎可在九族之中?”璇霁问着,表情不可琢磨。

“从来不在。”潘郎低语。九族啊,潘苑璟如何?潘陵澜的人头挂在皇城城门处,成了大渊国的祭。

阿赟握过潘郎的手:“难受要与我说。”

潘郎说不出难受,呐呐:“送璇霁出关吧,也留我一地了却残生。”

第66章

盛夏,四人四马绕江南而行,没了悬赏的告示,阿赟不再做女子打扮,镖程仿是游园,安逸得很。“明儿我们就到楠观城,都说此处是南方的‘皇城’,潘郎与我好好逛逛?”阿赟已盘算好耍处,撒开欢儿的玩。

“就知道逛!这一路你都逛多少地方了!半月的路程叫你走了一月!”姚悠语皱眉,假得男子装扮,英气非常。

“出了楠观城,别无什么景致了,一路去北,半月就打发了璇霁!”阿赟白璇霁一眼。“便是后会无期。”

璇霁淡笑:“好个后会无期。”后悔无期啊。

“是好啊!于我,是好的不得再好了!当初真该好好亲近亲近苏南渊!他与你定这约简直是帮我除你这虎狼之徒——”

“阿赟错了。是他把我送到悠语身边的,是他给的机会。”璇霁扬眉。“都是他。”

阿赟被揶,默了好半天,尔后才红着脸气道:“反正忍你这一路就行了!悠语是我的!你这辈子休想!下辈子休想!生生世世的——休想!”

想了,便不能休,得不到罢了。璇霁不争意气,阿赟的胡话对了七分。

“嚷嚷甚!还嫌不够丢人!”姚悠语瞪阿赟,避过璇霁眼神。

小夫妻吵架,饶是情趣。潘郎和璇霁勒马缰拖到后程,清净了耳朵。“到城关,我跟你就是后会无期了。”璇霁轻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潘郎看前面的一双人。“这话,对你我才有用。”

“对孤独之人才有用。”璇霁了然。“愿你孤独有时尽。”

“你呢?”

“我?我倒觉得孤独是好的。”

潘郎理解不了孤独的好,习惯孤独。

楠观城,处处透露江南水乡的情怀。阿赟眼瞧不够,嘴吃不够,脚走不够。潘郎不陪他疯,宁愿留客栈里跟璇霁下一盘必然输的棋。“让我一子不成?”潘郎不忍心瞧自个儿的败局,耍赖。

“不成。让你一子你也输,现下你还输得体面些。”璇霁打趣。

“喏,你还真为着你——”

“自是为你。若不是这个境况,我倒愿意与你做知己之和。”

“我认你知己,你和我换坐可好?”潘郎耍赖到底。

璇霁讪笑,坐到下家,一时辰后扳回败局。“非要面子里子都败光了才服气,又是何必呢——”

“不若此,怎可确认我赢的那局,便是那局换一条人命。”潘郎真输服气了。

“你不是早就确认了么?”

“有些事,仿是不一再确认就不能心安——”

“潘郎想一再确认的只有此事?先确认自个儿好了。”璇霁撤自家黑子,面上一片白。“对我而言,我既输又赢。姚悠语总会记得这世上有个璇霁。”

“阿赟欠你的。”

“一些债自不必换。”

阿赟才不管债是如何,拉着悠语从城南逛到城北,走一路吃一路。“这楠观城的芝麻糊真真好吃!还有炸糖人儿!小汤包!鸡肉丸子……你们不去,真是太亏了!”阿赟一家发一袋包子。“给你们带的!还热着呢!晚上我们去一品馆瞧楠观花魁去!我定了上座——”

“悠语可准?”潘郎笑道。

“准啊!还是我定的座!也想瞧瞧楠观花魁的风情!还没见过比过泽栎相公的妓子呢!”姚悠语说着,比阿赟更懂勾栏院的品鉴。

第67章

一品馆,名震江南,里面的妓子,清纯妖艳各色不缺。但凡来楠观城,不进一品馆,都算白来。

“诶诶,跟风彻馆真有得一比!说后院庭院景致,更是一绝!”阿赟被灯红酒绿的迷花了眼,幸好得姚悠语拽上。

“四位客官,您定的上座这边请!”龟奴躬身,迎进潘郎一行,待引入各座,才敢抬一小头说话:“各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可是要我介绍些好货——”

静一刻,阿赟觉出不妥:“怎地不说了?”

龟奴假拭额间汗,谄笑应道:“对座这位公子真是天人,我怕砸了自个儿馆子的招牌。”

阿赟轻浮抬起潘郎下巴:“啧啧,都比不上?那花魁呢?我可在来楠观城的路上就听了绝姳艳名,可不好叫我失望啊——”

“这——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啊!”龟奴真冒虚汗了。“各位,要不先点些个小菜茶点什么的用着——”

“你随看着办就是了,我们也没甚忌口的。只是这绝姳花魁何时献舞?闻她袖舞十丈,覆手挽花啊!”

“再有一刻便开始了,这是各位爷的牌,若想一亲绝姳芳泽,按牌叫价,举一次添五百两银。”

阿赟端看伍拾柒的牌子:“呆会儿就帮璇霁叫下绝姳!看你坐怀不乱——”

“我们都是男人。”璇霁淡然,看庭阁外的热闹。

一刻后,礼乐起,一群舞姬纷华上场,跳尽飞天仙境,便是婉转音,一位着红缎牡丹锦纱的女子乍现台中,眼光一转,所及之处勾魂引神,十丈水袖果不虚传,耍得流溢多彩,仿若牡丹开满眸中,盛不下更多繁丽,一曲终了,意犹未尽。

“我们家绝姳的舞,大渊国都难见!各位饶是疼爱绝姳,便翻牌子博美人一笑,中者绝姳亲请阁下进闺房一叙。”老鸨趁了时间,大肆渲染。台下个个摩拳擦掌。

“舞是难见,极致的好。就这脸嘛——”阿赟端看潘郎,学七分老鸨口气:“还是我们家潘郎。”

姚悠语扑哧一笑,有样学样:“潘郎啊,大渊国都难见!”

“便是笑我,也留我几分薄面。”潘郎抿着茶,轻巧怨怼。

“怎地笑你!我说实话!好容易复成光明正大之人,我真得翻牌子买绝姳一夜报璇霁救命之恩!”阿赟半认真半玩笑的说着,举起牌子,比一指。楼下老鸨眼尖,即刻喊着:“天香上房加价一千!还有谁出?”一盏茶的功夫,绝姳身价从二千两越到一万二千两。阿赟气岔:“这绝姳!居然能攀个上万的价!泽栎身价上万才是合情合理!这些个人!都没见过世面!我不拍了!”阿赟撂了牌子,狠咬糕点。“当我姚家镖好赚啊!”既不凑热闹,即看热闹,阿赟的糕点还没咽下,绝姳的客就定了。“恭喜偳月上房一万四千两得佳人一叙!”老鸨扯开嗓子吆喝着,喜笑颜开。“一万四千两!真真冤大头!”阿赟梗着脖子,嗤道。

“没意思了,回客栈?”姚悠语收了折扇,本想装个翩翩公子哥调戏花魁一把,心愿落空,兴趣也就了了。

“回吧。”潘郎见惯了声色场面,昏昏欲睡。

四人刚步出上房,便被龟奴拦下:“四位爷!绝姳请四位爷去闺房一叙!”

“我们?”阿赟看了看门额,是天香字号没错啊,不是偳月竞得的么。

“便是四位爷!小的也不敢乱叫,小的给爷领路!”龟奴急道,躬身有请。

“这下有意思了。”璇霁轻笑,随龟奴去了。

“去吗?”阿赟没主意。

“去啊!”悠语开打折扇,总算排上用场了。

后院,绕过水曲,一行人停独楼前。“绝姳在里面候几位爷呢,快请快请。”龟奴推门,不进门,让道于阿赟他们。

四人进了楼,穿过大厅,掀纱帘进女儿家闺房,万般油头还未抖开,失了声气。“好久不见。”苏南渊立于众人眼前,款款。

第68章

好久不见,时过指缝不堪一瞬。潘郎看着苏南渊,记起他的泪,那滴泪,落到心里,成了石。璇霁偏头,对潘郎笑言:“潘郎何不一再确认此人?你和他的债,到底是还?还是不还?”潘郎顺了璇霁的笑意,苦了,谁欠了谁的,说不清。

“连半年都未曾到,何来‘久’一说。”阿赟狠瞪苏南渊。这人算天算地算计尽了身边人。

“太久了,潘郎。”苏南渊不恼,只瞧潘郎。

阿赟讨了个没趣,拉着姚悠语就走了。“我似乎也不该在这儿了。”璇霁摸摸鼻子,无端成了碍事之人。

“明日再去客栈会你。”苏南渊拉住潘郎。这地界儿,只容两人。

“望苏丞自重。”潘郎挣开苏南渊的手。

“潘郎打算逃去哪儿?逃一辈子?”苏南渊扬起嘴角,把潘郎圈到怀里。“自重?我只重你。”

“逃一辈子也不错,你可成全?”潘郎泄气的笑,只衬了风华。

“成全不了。”苏南渊覆潘郎耳边,低语。“我放你随阿赟去,只因那时你离皇城越远越安全。现在,天下太平,我自得来寻你——”尾叹淤成吻。

“在你身边才凶险。”潘郎皱眉,避不开温暖。

“有何凶险?”苏南渊抚平潘郎眉间的纹,修长指节划过潘郎轮廓,一路蜿蜒向下,停于腰际,云带松了,春色静待成全。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潘郎错了。”苏南渊轻笑:“潘陵澜一开始就知我的心,赌我愿否屈居,他输了。我愿屈居,却不是跪他脚下,大渊国还是要正统的皇帝才好。潘郎以为我跟潘陵澜一样?不一样的,我喜欢你,他只想利用你。”

“不是你,他不会想利用我。”潘郎疼得吸气,苏南渊咬住了他的锁骨,见血了才算。

“的确。但我喜欢你啊,怎办?”苏南渊舔过潘郎的伤口,他给他的。“你走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好几次都想杀了潘陵澜,可是不行,不行啊,差一步都不行,我要他死,自然要他死得其所。他不举旗夺位,我如何大义灭亲?潘郎,我要一个盛世大渊,也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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