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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潘郎是无情——by潘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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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太贪心。”潘郎躲不过吻,被掠夺。“苏——”

“叫我南渊。”

“你就如此得我?不允我一个甘愿?”潘郎推开苏南渊,嘲讽之极。“南渊。”

“你会甘愿么?”苏南渊一怔,苦笑。

“不知。”潘郎覆衫,离了苏南渊。“至少这刻不愿。”

“还是要逃?”

“要逃。”

“我总会找到你的。”

“愿你下次赠我甜蜜,不再痛。”潘郎束起云带,还是来时样子。“恕我不久留了。”

“明日再会。”苏南渊束手无策,他让他痛了。总是要痛的,已经痛了太久。

潘郎推开门,沉了一刻,轻问:“潘苑璟如何?”

“再有两月生产。”

那个女人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自己的,也是苏南渊的。不知孩子甘愿否,来这刀剑无眼谋略害人的尘世。潘郎随月光回宿,璇霁点燃了烛火。“还以为苏南渊留得住你——”

“留得住?死了就什么都留不住了。”潘郎推开窗,疲倦,风从吹不尽恩怨。

第69章

翌日,客栈被苏南渊包下。阿赟悠哉喝粥吃菜,一厅一桌,甚为奢侈。“苏南渊,现在你心想事成了,我把璇霁送去关外,你捧住姚家镖招牌,咱们两不相欠——”

“我不是心想事成,是做了才成的。至于姚家镖,我自然要捧。但你欠我的。”苏南渊抿着香片,等潘郎下楼。

“我欠你什么!你好意思把我们一干人命当粪土——”

“阿赟聪明,我是不是轻贱了你们,你最清楚。你欠我的,是你把潘郎带走了。”

“潘郎不走,在皇城等死啊!苏南渊,你明知潘陵澜为帝位什么都做得出,还不掩自个儿真心,拖潘郎下水——”

“真心为何要掩?你对姚悠语掩过真心么?潘陵澜咎由自取。若他不动潘郎,我未必杀他。潘郎留在皇城也罢,随你走也罢,我都有法子护他。”

“护得了他又怎样!他不会与你结好!你们是两路人!总走不到一块儿去!”阿赟愤愤,甩了瓷勺。姚悠语叹气,离了席。

苏南渊沉了一刻,轻笑。“你是对的,可我不甘心。”

阿赟滞了,喃喃:“不甘心又怎样。非要把他拴你身边才好?潘郎从来不是乖顺之人,他认定的事,此生都不变。你的宏图大志,在他眼里不过云烟,他要的平庸惬意,你决计忍受不了。再是喜欢,你们也只得二人,二人而已。苏南渊,你做大渊国丞相,抛开过程其不堪,我心里一万个愿意。但你要做潘郎枕边人,我终是心疼潘郎,你的心不全然与他,何苦要他受你如此。”

“枕边人?”苏南渊扬起嘴角,无奈。“我还未有那般资格。”

“嗯?”阿赟挑眉。“你们昨日——”

“昨日潘郎与我同寝。”璇霁插入对话,玩笑吊诡。“便是苏丞放心,我跟潘郎清白日月可鉴呐——”

“清你个白豆腐!你要跟我家悠语撇清了才清白!”阿赟狠狠咽一口茶,端看潘郎。“昨儿你真回客栈了?”

“阿赟该明白我才是。”潘郎后璇霁而进,意味深长一言。

阿赟眼珠一转,起身揽过潘郎,浅笑耳语:“我就说你不是被压之人,苏南渊这等志气又怎可雌伏。”潘郎还笑,不语。“算了,这儿留给尔等,我与娘子风花雪月的去。”

璇霁苦恼了:“又剩我了?”

“用膳便是。”潘郎把粥推到璇霁跟前。

璇霁不拘好意。“苏丞可同我们一道?”

“慢用。”苏南渊端茶,奉一笑。

三人安静,片刻后,小二撤掉吃食,摆上糕点清茶。“我以为你跟我一样,不甘人下。”璇霁突兀一句,搅了凝滞。

“人下?何谓人下?又何谓人上?若大渊国只得一世,这皇帝我就做了,盼一个长久,不如教尽我所能,望殿上人世代英明,传而承之。”

“苏丞真然鞠躬尽瘁。”璇霁讪笑。“又何故借潘陵澜之手杀先皇,便是潘陵澜夺位而后又倒戈于弱势皇子——”

“治起乱,除祸也,险策即上策。”苏南渊缓言。“公报私仇是其一。”

璇霁笑了,生动如苏南渊。“诚实如你。”

“必然诚实待你。划你一阕,命你终生不得进大渊国,你死后这一阕须得归还渊国。还请璇霁牢记。”

“自然牢记。谁还在乎死后疆土如何——啊,你是在乎的。”璇霁以茶代酒敬苏南渊。“我小看了你的野心。”

野心,真心,择其一而活。苏南渊端看潘郎,倾国倾城之人,未得倾国倾城之命。“还疼吗?”他问他,问伤口,问感情。

潘郎皱眉,离去。“璇霁与苏丞慢聊。”

第70章

“苏丞可否想过另一种人生?”璇霁看着潘郎渐淡的背影,寥落。

“另一种?”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苏南渊沉默了很久。“晚了。”晚了。若懵懂韶华时,遇见潘郎,他愿意为之平淡。韶华啊,易碎,不回。

“你怎地出来了?”阿赟打理着马,为出发做准备。

“他们说的事,我不懂。”潘郎笑道,挽起袖子,帮阿赟一块儿刷马鬃。

“不是不懂,是不想懂吧。”阿赟无心回应。

“是啊——”潘郎的语气未落,被瞪大眼珠的阿赟吓着了。“怎地?”

“你从未这么痛快!原先问你的话总被推圆而过。”

“是吗?”潘郎扬起嘴角。——阿赟,醒吧,你想知道的,以后,我决不瞒你。潘郎不瞒阿赟。

“是啊!”阿赟咬着唇,似不信,再发一问。“你喜欢苏南渊?”

“喜欢?”潘郎沉吟。

“不喜欢?”

“我也弄不明白。”

“那狄泽栎呢?你们总是——总是好过一回。”阿赟脸红,不惯说床笫之事。

“他对我很好,可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潘郎想起狐媚子的脸,脂粉不施的漂亮。“阿赟,谁愿意留在我身边就是谁。”

“我不想你一个人——”

“我也不想。”潘郎截了阿赟的话,把隐隐的悲系成死结。“我们何时启程?”

“明日吧。苏南渊在这儿,不好再拖。反正我也想和璇霁早早了结。”阿赟有些泄气。“原先,我以为我和悠语牢不可破,我太高估自己了。”

“姚悠语终在你身边,便是这一点,已然天下无双的好。璇霁为姚悠语做的事,你也未必办得到,总得留点儿念想。”

“白头到老啊,心里未必无憾。”阿赟自嘲的笑着。“这一生,我都得容璇霁一空。”

“想通就成了。”

想不通的,就想一辈子。二日,苏南渊还来客栈,做足出行架势。阿赟跨上马,讪然道:“苏丞这是作甚?十八里相送?大可不必!一月内我定送璇霁出关。”

“一者为璇霁,二者为潘郎——”

“按说新皇帝继位,这第一个天祭该是疏忽不得。您贵为丞相,少不得打点上下,还真有闲游江南。”阿赟紧马肚子,顷刻奔向前。

“阿赟得罪处,还望苏丞见谅。”姚悠语抱拳致歉。

“不打紧。”苏南渊瞧向潘郎。“我们好生处这三日,三日后我动身回皇城。”

潘郎怔了怔,点头。

这一路好不风光,禁卫伴在左右,百姓让道不说,各城县令惶恐求见。“苏丞一个都不见?真真铁面无私。”阿赟呲道,把马交与小二。“可有客房?”

“有的有的!”掌柜奔门而出,知是贵客,尤为殷勤。“店里上房都给备着呢!想必各位舟车劳顿,我这就差人烧水去——”

“上房备着也不够啊!”阿赟往后看一眼,明面上十个禁卫立着,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饶是有规矩了。“得了,您家客栈这一日我都包下了。”

掌柜接过阿赟的一锭金,只顾点头哈腰了。“是是,是是!我即刻给您清客去!”

潘郎洗过身,没力气下楼吃饭,索性抱被睡了。这些时日,总分璇霁一半床,而今一人,舒服的不得了,一觉睡到了天亮。“潘郎——”苏南渊抚过潘郎脸庞,看不厌凉薄之人。

“出发了么?”潘郎半眯着眼,看清天光。

“还有一响,我想看看你的伤口。”苏南渊俯下身,吻过潘郎。

第71章

潘郎微微叹气,随苏南渊的手去了。伤口长在锁骨上,殷红青紫的,一排牙印分明,肿着。“疼吗?”苏南渊摸过伤口,潘郎皱紧了眉头。“许是疼的。知道吗?我是如何想把你绑回去的。弄瞎你的眼睛,敲碎你的骨头,让你这一生都依附于我,啊,我还要拔掉你的舌头,怕你咬舌自尽。我这样想了,连刑具都带来了,可是——”苏南渊看着潘郎,无奈笑道:“咬你一口我都心疼得不得了,若是真那样干了,倒宁愿抱着你一块儿死掉。”

“你可以跟我一块儿死掉么?”潘郎闭上了眼,恐惧慢慢的来,臆想中的苏南渊是血色的,眼前的苏南渊恬静。

“不是现在。”

“那就没以后了。”

“潘郎真是无情。”

“你也一样。”

苏南渊认了。他也一样,千般万般的喜欢,总不是最紧要的。“潘郎,你喜欢我吗?”

喜欢吗?不喜欢?弄不明白。潘郎的心,不明白。

“会恨我吗?”

“恨?”

“我杀了潘陵澜。”苏南渊睡下,抱住潘郎,手脚是轻的,语言是轻的。“我凌迟了他。肉一片片的掉下来,跟花瓣儿一样,他疼得很,哭喊求我,那一刻,我什么都听不到,叫人把他的肉塞回他嘴里,他被自个儿给噎死了。后来,我剁下了他的首级——”

“别说了。”

“我以为我也够如此对你。一个人疼了,自然会求饶,不是吗——”

“别说了。”

“潘郎,如果可以,我真想折了你的手脚——”

“求求你,别说了。”潘郎难过,仿是被人掐住咽喉,字字都疼。

“我伤不了你,舍不得。”苏南渊掰开潘郎捂住耳朵的手,一定要他听。“我舍不得。生生世世,都喜欢你,喜欢你一人。”

“喜欢啊——”潘郎的笑,古怪。难过得想笑。

忘记了苏南渊作何表情,只觉得他眼里的伤像刃,扎得潘郎疼,清明过来,屋里只剩下潘郎,锁骨上的伤敷上了药,好了也罢,总是沉到心里了。

“怎么了?脸色这地难看。”阿赟拉着潘郎,关切。

“睡多了——”

“早膳你也用得少。”阿赟帮潘郎牵过马:“今儿要奔大半天呢,你能行得住吗?还是和我坐一马好了——”

“我自个儿能行。”潘郎翻身上马。

“不行的时候就与我说。”阿赟顿了顿,轻道:“便是因为苏南渊如此,那就再忍忍,过了明日他就赶回皇城了。”

潘郎丧气笑应。阿赟的聪明劲儿不若这般犀利就好了。

这一日没耽误,一口气过了三个城,星夜才宿。潘郎避之苏南渊,宁愿和璇霁挤一床。“该不会怕那人爬你的床吧?”璇霁打趣,灭了烛火。

“我怕的事太多,他桩桩都做得出来。”潘郎如是说。

璇霁了然,一笑:“冤孽。”

冤孽一世。苏南渊不得不回皇城,潘郎不近他,他便把潘郎禁在怀里,妥协不得。“潘郎若逃,我还来寻你,一定寻到你。”

“下次,我们做个了断,如何?”潘郎轻言。

“了断?”苏南渊玩味词句,亲吻潘郎。“好。”

第72章

苏南渊走了,还是四人,不再是最初的心思。半月后,至璇敇关,阿赟长出一气:“今日过了,明日不再相见。”

璇霁浅笑:“好啊,不再相见。”

阿赟差客栈掌柜抱来三坛烧刀子。“便是不见,也要一醉方休。”

“潘郎可愿?”璇霁看向潘郎,尽不离曲终人散。

“愿啊。”潘郎拍开封坛的泥,给自个儿斟满了酒。

姚悠语的眉头是紧了,从头到尾难得开怀,有些话不说,是不能说,不如不说,这生各自安妥,各自幽怨。阿赟狂灌着酒,醉得猖狂:“我说你,哪地不选,偏要云垣城。名字是美!寸草不生!连塞外的蛮子都不惜得要——”

“图个清静。”璇霁放掉了阿赟的杯子。“你不能再喝了。”

“我不想看你走,不想悠语伤心。她这心不是为我伤的,我不忍见。”阿赟睨姚悠语一眼,抢过了酒,干了光。

“行了。”姚悠语点了阿赟的睡穴。“我带他歇了。明日——明日就不送你出关了。”

“好。”璇霁扬起嘴角,甘心的应。

“愿你老死云垣,心意自满。”姚悠语叹气似了说,架起阿赟,飞身上楼。

璇霁的“好”无人收了,和着酒咽下,心意自满。

“璇霁痛么?”潘郎晃着酒杯,锋利的话被摇软了,绵里针。

“潘郎又痛么?”璇霁还了潘郎的刺。“我与那二人是一走了之恩怨散,不知你与苏南渊能否这般轻易,啊,该是轻易不了。残忍之人温柔才可怕,你怕他。或者又怕又爱?”

“又怕又爱?真是好词儿。”潘郎敬璇霁。“半生江湖半生消——”

“一世情仇葬云垣。”璇霁接语潘郎,话落了直白。

“只能如此。”

“最好如此。”璇霁扣掉酒杯,讪笑:“潘郎,盼你无情到底。”

潘郎无情,得愿真心奉一人。璇霁记仇的,断不愿苏南渊捧得美人。便是一些时刻,抖落阴暗,日后不再阴暗。两人对坐,赏完月光见日光,卯时一过,迎来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封璇霁为远南候,享国禄,延皇号,坐守云垣城及其周边四郡,终生不得入关。”。璇霁吊儿郎当接过圣旨,自个儿不跪,倒看面前跪着的一众璇敇关官吏:“起来吧。”

“奉诏护远南候出关,还请侯爷体谅。”跪前的镇关使禀明来意,定然不是恭喜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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