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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潘郎是无情——by潘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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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潘郎搭手帮忙卡上木扇门。

“明儿是阿赟的生辰,公子你说送什么好?”柳儿着实烦恼。

“还没想呢。”潘郎一顿,进屋,翻箱倒柜的。“他少时的,锦衣玉食也不曾少,若是寻常之物,定不入眼,这块鎏金玉墨倒是向我讨了好几次,这次作礼许是不错。”

“那我送些什么啊?”柳儿把菜端上桌,咬着筷子踌躇。

“你送些女红便好,阿赟喜得花了心思的物什。”

“平时我就绣些花啊鸟的,不衬阿赟的男子硬气,哎,算了,明儿见着他再问,他喜得什么我绣什么。”柳儿有了计较,眉间少了凝。

二天,柳儿一大早起来就忙活开了,先是去风彻馆管宁三借马车,再后扎厨房里一时辰,等得潘郎用过早饭,又急急往店门挂上“东主有喜”的牌子。“公子,走吧。”柳儿跨上一篮子自个儿做的吃食上了马车,随潘郎去了城郊的义庄。

城郊的义庄,荒凉得很,都说这儿闹鬼,轻易不踏地界儿。老头儿作仵作时,见得最多的活物儿就是官差,那些尸怎么个死法,死多久,身上可有什么线索,来来回回的就这几句。倒是阿赟来了这儿添了人气儿。老头儿又心疼又心暖:“你作甚要担这个差!成天死人堆儿转有啥好的!像我!这辈子孩儿婆娘都没个指望!”阿赟笑:“老头儿真傻!我来跟你做伴儿还不好啊!说个话儿都有人应!再说了!我婆娘和娃儿都指望得上!姚悠语早盼嫁我这小仵作呢!你勿担心!”老头儿说不过,直叹气,好好的大渊国未来状元郎算是断送他手里啰,可阿赟自得其乐,仵作那学钻了透,偶尔老仵作验不出的伤还得请教阿赟。老头儿回乡前,又老话重提:“不是个正经差事!阿赟莫拧!现下回家找补找补还能作个光宗耀祖的状元郎!”阿赟还是笑:“我光哪家宗耀哪家祖?老头儿,你若是我父,我就替你挣个顶戴花翎回来!你不是,我还真想你是呢。”两个人,两番愿景,谁都没说过谁,阿赟终成仵作,季家的皇家梦,到这儿,真真算断了。

太阳刚升,阿赟便立义庄门口等着,远远的瞧着潘郎驾的马车,即刻迎了上去。“干嘛这地慢!我都张望好久了!”

“怪我!”柳儿掀了布帘,把实成的篮子塞阿赟手里。“想着你弄不好饭菜,我擅自张罗了些,耽误了时辰。”

“呀,小柳儿!你可是真真想到我心上了!我还愁做什么给你们吃呢!就昨儿去置了些卤菜。”阿赟抱着篮子欢喜,前面领路。“这间小院儿是我住处,庄子还得往里面走,可大呢!柳儿要看死人么?前儿刚抬来一具,是个美女呢!可惜红颜薄命——”

“呸!我才不找那晦气!”柳儿撇嘴。“悠语姐姐还没来?”

“嗯,许是快了!”阿赟给潘郎和柳儿倒上茶水。“潘郎怎么沉静,也不贺我一贺!”

“贺你大一岁?再贺你吃官家饭?”潘郎抿着茶。“阿赟,你想做的,我都随你,可我知你本事多大,总是不甘。”

“潘郎——”阿赟抱着潘郎的腰,流露稚儿面目。“你不甘心我便开心!你是把我放心上的!”

潘郎任由阿赟紧着,不答,友情这事儿才烦心。

第19章

这厢的温情被姚悠语一声暴喝打断了。“死阿赟!你给我放手!”

“啊?”阿赟愣了,僵着这姿势转过了头。“悠语,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姚悠语挤到阿赟跟潘郎中间:“不许你抱别人!”

“可我抱潘郎啊——”

“抱潘郎也不行!潘郎太美!我吃醋死了!”姚悠语把酸的话挑了明白,令人忍俊不禁。

“悠语姐姐真逗!我家公子才不断袖!”柳儿捂嘴笑道。

“谁知潘郎好哪样!他好哪样我都不稀奇。”姚悠语盯着潘郎看了一响:“潘郎,你说你好哪样?男人?还是女人?”

“生冷不忌。”潘郎一笑若春风。

这屋的人都傻了片刻。“原来你男女通吃啊!”阿赟一拍脑袋:“可我没见你吃谁啊?”

“玉盘珍馐亦可,清粥小菜亦可。”潘郎飞扬着眉,答非所问。

趁这功夫,姚悠语命等在外面的小马夫把自家马车上的物什用度盘了下来。小马夫忙不过来,柳儿也去搭手。“悠语姐姐,你这些都是送阿赟哥的礼啊?也未免太多了吧——”

“不多啊,我把我自个儿送给他——”

阿赟的一口茶,献了土地公,捶着胸口,咳嗽。“姚,姚悠语,你语些,些什么呀?我,我怎地听,听不懂!”

“听不懂?”姚悠语一挑眉眼儿,便凶上了:“阿赟小子!你可说了做了仵作就和我成亲的!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

“我是说了,可总得有些准备吧,提亲聘礼什么的——”

“我不在乎!”姚悠语眯眼笑道:“你既承认了,我们今儿就成亲!这些东西是我的嫁妆,本来更多,但你这儿庙小装不下,我就扔娘家了。我爹满意你,不要你的礼,只说这两天挑个日子回我家办喜宴!阿赟你且听着,回我家办喜宴不是入赘我家,你是阿赟,不姓姚,我才是嫁你,所以不准执气!”

“我干嘛执气啊!就是太快了——”阿赟傻了,不知如何接续。

“那就好!本来要陪嫁丫头的,但女儿家不便在义庄张罗,我便选了个陪嫁小厮。”姚悠语唤过小马夫。“这是小哲子,会武功,也懂些基本的验尸门道,做饭也好吃!小哲子,到这儿不用讲规矩,你跟我一块儿唤阿赟就是——”

“小姐——”小哲子诚惶诚恐。

“小哲子,你听悠语姐姐的就是。看你跟我一般大,不若和我一块儿唤阿赟哥。”柳儿帮小哲子解围。

“对!”阿赟挠着脑袋,憨笑道:“你心甘情愿的唤我一声阿赟哥,比什么都强!”

“我说,你今儿到底想贺什么?”潘郎搁下空掉的茶杯,冷眼瞧这几个热络的人。

“贺我成家立业!”阿赟一把搂过姚悠语。“姚悠语,可是你愿意的!我这小仵作今生就跟你一块儿作死了!”

“就跟你一块儿作死!”姚悠语不害臊,亲了阿赟一口。

柳儿和小哲子羞得抬不起头,结伴儿去厨房筹置饭菜。潘郎自顾自的斟了杯茶,自顾自的笑。这喜,来得急,浑然天成。

第20章

一桌子的菜,就阿赟置办的卤菜最不起眼。柳儿首先举杯:“愿阿赟哥和悠语姐姐白头偕老——”

阿赟急急摆手:“不是‘愿’,是一定!我和姚悠语定能白头偕老!”

姚悠语笑着,碰了小哲子的杯。“别是拘束,柳儿出身还不若你呢,人家凭地大方!”

小哲子偷眼看柳儿,笑得生,轻声:“嗯。”

潘郎替姚悠语斟满酒,浅笑:“悠语话太直,柳儿饶是计较,我自是帮她计较。”

“不打紧!”柳儿扬起嘴角。“悠语姐姐说的是实情,我不以为耻,你们带我好,这才上我的心。”

姚悠语没心没肺的:“我自罚三杯!”

酒蕴开了,气氛真切好,聊了会儿家常,又说起国事。“下月便是殿试,这些天客栈都满得没处了,我回城的路上,还是和两三学子搭伴儿的。”姚悠语撑着腮帮,说道:“要是阿赟考,这皇城定是清净,你才是状元郎!”

“你们每个人都这般说,我厌烦死了!”阿赟抖抖耳朵,撇嘴:“传宪阳出了名人才,保不齐这回便是他讨了彩头——”

“你说苏南渊吧?我爹老提他,也看好他。反正我只看你!”姚悠语闷一口酒,心上只一人,直白。

阿赟微红着脸:“瞧你说得!苏南渊往日的文章诗词我都看了,变化万千,气势磅礡,是个志高之人,与我不同。这一众人,我倒真愿意他皇榜高中,于大渊国是罕幸!想想那璟渊帝,真是脑满肠肥!痴儿一个!还算他认得清自个儿的资质,没把大渊国断送了——”

“阿赟!”潘郎严厉。“朝堂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庶民能言的!顾好你的脑袋!”

“是是,我过了,我也自罚三杯!”阿赟不在意,倒是爽快吞酒。“不说官场,我们就来说苏南渊,潘郎真该看看苏南渊写的东西,言之有物直抒胸臆——”

“打住。念学的时候,我对这些就一窍不通,只求一个识字。”潘郎不看文章,不信人语,全凭心意而活。

“潘郎真真无趣——”阿赟拿筷子敲酒杯。

“我这俗人谈不来雅事,你若欣赏他,不如取个机会攀谈。”潘郎微醺,转眸流萤。

“我们成亲就要请他来,我爹现在急得酒宴其事都备好了,说快些办,要是那苏南渊真成了状元,怕是不好请。”姚悠语挑眉:“啧啧,我姚家也得巴着他。”

一顿饭,从中午吃掉了日暮。柳儿扶着潘郎。“公子可是醉了?我来驾马车,您躺车里小眠一会儿。”柳儿赶忙撩开布帘,把里面的褥子铺了开。

潘郎不逞强,半躺在车里,晕眩,觉得醉得刚好,往日的清醒撑不住了,此刻撒欢儿似地疼,说不清哪儿疼,隐隐的,针扎似地。

歇了两日,潘郎整好面色。“今儿是去风彻馆的日子吧?”

“嗯,要的物什我都理好了。”柳儿乖巧的为潘郎点烟。

潘郎没食欲,一杆烟抽到了出发的时辰,身上的香浓郁得逼人。泽栎腻在香气里:“潘郎仿是瘦了些?”

“不觉。”潘郎给泽栎一盒蜜霜。“新研的,护手用,你试试何如。”

泽栎打开瓷盒,茉莉扑面。“香,不过我更喜薄荷。”

“薄荷?”潘郎怔了怔,笑了:“下次制些薄荷的与你好了。”

“可能跟你身上的薄荷一样?”

“恐怕不能。我身上的薄荷都浸了烟,发苦。”潘郎拎起罗盒,告辞。

泽栎送他出楼。“上官和你好了?”

“嗯?”潘郎没明白。“什么好了?”

“供你货了。他说先跟你论朋友,以后的再算计,你可要小心。”

“不怕,我没甚可被算计的。”潘郎笑道。连朋友都不是呢。

第21章

转天,姚家大喜的日子到了,达官显贵到贩夫走卒个个都请,姚老爷豪气,恨不能大宴天下。流水席来来回回的,潘郎着实心烦,搭讪的人多,明里暗里的挑逗。“……果真是大渊美人,早在玉川便是听说,今得一见,非言能诉……”面前的男人喋喋,潘郎只得笑,总不能砸了阿赟的喜事。

“见也见了,这位兄才定是无憾吧?既是无憾,我便请潘郎去里间一叙。”上官嵘晔插进场合,解了潘郎的局促。“潘郎来了怎地不叫我?留这堂子里只叫别人饱了眼福——”

“我不是姚老爷的客,只为阿赟来的,没资格进里间。”潘郎四处一瞧,叹了口气,柳儿还是和他分散了。

“没见着阿赟吧?还未行礼,你随我来。”上官亲昵,引潘郎进了姚宅。

原先只认得姚家前院大,百十张桌子铺开还显富裕,进了姚院才是别有洞天。姚老爷虽是好客,也分了三六九等,能进这姚宅的真真非富即贵。潘郎夺人眼眸,一则是美,二则是素。素啊,太寒酸了,一袭白衫,连个玉都没配。“若是知你要来,早前我该去接你才对。”上官挑了个折角的桌子,避人,不愿潘郎被别人瞧了去。

“不劳大驾。”潘郎谢过斟茶的小厮。“我看看就回。”

“阿赟真好,有你这般朋友。”上官嵘晔说着,另一番心思。

“上官主事何出此言,我一上不得台面的人,承蒙阿赟不嫌才是——”

“潘郎不若如此见外,唤我嵘晔便是。”

潘郎一滞,笑了:“我不惯。”

“多叫几次就惯了,就像我称你潘郎。”上官嵘晔随性,随心。

潘郎不语,盯着几重人海外的主厅,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阿赟笑得这许得意,世间又多一对佳偶。“我告退了,还望上官主事玩得尽兴。”潘郎微躬一礼,欲去。

“潘郎不等喜酒?”上官失礼,硬扯了潘郎的衣袖。

“这本就不是我该呆的地儿,阿赟能明白的——”潘郎挣脱不了,气得好笑。这端的暧昧,不落人眼,潘郎只得皱眉:“我不愿砸了阿赟的喜事,还请主事通融。”

“潘郎——”

“好你个上官!”阿赟着一身红袍杀到潘郎跟上官跟前,掰开了牵拖的手,这下愈加热闹了。“狗上官!你谁不好惹,惹我手足!你走你走,我才不要你来——”

“城初这性子,改了名,也未变分毫。”上官四两拨千斤,挂着阿赟身后的潘郎。

“哼!我不跟你说!什么城初!没这个人!”阿赟牵着潘郎往内堂走。“潘郎你来也不跟我说,柳儿在外院找不见你急得直哭,幸好小哲子碰上了她——”

“我原想着远远的瞧一眼——”

“干嘛要远远的!我成亲你就该在跟前儿!你是我手足!我当你是我手足呢!”阿赟气道。

潘郎吁气,哄道:“是我,是我不好,你莫怒了,今儿尽是好事,不值当。”

阿赟这才缓下:“随我来,柳儿在里面,跟悠语一块儿玩呢!”

“不是披着盖头留新房里么——”

“我们不作那些个俗礼,只是拜天地依着老人,再者,你让悠语坐两个时辰,她坐得住吗!”阿赟转瞬就把上官抛到脑后:“昨儿个我见了苏南渊,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顶好的人,顶好的才,相见恨晚啊!约好待会儿一块儿喝酒,潘郎你也来——”

“我来干嘛,你们咬文嚼字的我听不来,新酿的雪松油该封瓶了,我一大堆事儿忙。”潘郎对传闻中的人没甚大趣,到了新房院子,听得柳儿和悠语嬉笑到一处,才放了心。

“潘郎怎么才来!”姚悠语对潘郎招手,凤冠霞帔也没掩住她的英气。“柳儿送我的鸳鸯踏被真正好!一针一线的仔细极了!”

“你喜欢就好。”潘郎未想加入她们,唤过柳儿:“见过了我们便回了,你家客多,改日再聚。”

阿赟留不住,只得随潘郎去了。一段幽静的廊,潘郎跟一青衫男子错身而过,这一错身啊。

第22章

潘家杂货清净了好些日子,潘郎趁这闲散,制下一批花露,原想着散卖,没料到上官要拿整货。“潘郎做的东西,皇城出名,别地儿更是。我若运去别地儿卖,能比现在翻上三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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