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不会。」许之恒显得很无奈。
「知道麻烦了吧？」周谨笑着打趣道，同时闪身出了房间，把外面的袋子提了进来，放到房内的沙上发，打开来一样一样的看。
「东西倒挺全的。你把她抱进浴室，我去放水。」
许之恒依言将许汀芷从被窝里捞出来，两只手掐在她的腋下，离身体远远的举着她进了浴室。
周谨正在往浴缸底铺毛巾，见他这样举着许汀芷，诧异道，「你怎么这样抱孩子。」
「她身上有尿。」许之恒回答的很老实。
周谨白了他一眼，将许汀芷从他手中接过来，几下就替小家伙脱了衣服，又将她稳稳当当的放到铺好的毛巾上。
小家伙和周谨很是投缘，加上可能是真的很喜欢洗澡，一进水里就开始咯咯的笑个不断，还不停的拿手拍打水面，弄的给她洗澡的周谨一头一脸都是水。
许之恒轻轻的拍了下小家伙的小手，「乖，不准调皮。」
小家伙对着她咧嘴一笑，不但没有收敛点，反而更加嚣张，许之恒来不及直起身子，也被溅了一脸的水。
「小坏蛋。」许之恒笑着闪到一边。
等洗的差不多了，周谨把她从水中捞出来的时候，小家伙的小身子扭过来扭过去，哼哼唧唧的不愿意出来。
周谨用毛巾将她包好，顺手拍了下她的小屁股，威胁道，「老实点！」
许之恒在一边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以为她能懂？」
可是他女儿很不给他面子，竟然就真的好像听懂了一般，盯着周谨的脸眨了几下眼睛，真的不闹了。
许之恒笑着捏了下她的小鼻子，「胳膊肘向外拐啊你！」
小家伙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哭了，周谨忙把她抱到床上，帮她穿好上衣，这时拿出一个纸尿裤冲许之恒扬了扬，「你刚刚应该给她穿上这个，这床就不用遭殃了。」
许之恒无奈的耸肩。奶娘经验丰富，知道小家伙的排泄规律，自然不会让她时时刻刻穿那种东西，他没经验，肯定不会想到这一层。
周谨帮许汀芷穿好衣服，又把她抱到沙发上坐好，拿过奶娘准备的玩具塞到她手里面，这才吩咐许之恒，「陪着你闺女，我收拾战场。」
许之恒看他做这一切，虽然并不熟练，但却有条不紊，有模有样，很是惊讶。
「你连怎么带孩子都会？」这也太神奇了吧。
周谨正在收拾那些遭了殃了床单被褥，听到他这话立即偏过头来，「你以为我神仙啊？我是刚刚才学的，网络上就有这些东西可以看。」
许之恒这时才明白他刚刚去书房的用意。
「你真有心。」他的称赞绝对发自肺腑。
周谨对此只是报以一笑，又转过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许之恒坐在沙发上，一边逗许汀芷玩，一边不停的偷看忙碌个不停的周谨。
这些生活琐事由周谨做来，好像格外有一种吸引力。
小家伙见她爸爸老是走神，不理她，气的抓起他的手，就用她那四颗小门牙用力的咬下去。
许之恒没留意她这一招，被吓了一跳，一看肇事者，正得意洋洋的对着他笑，四颗作案凶器还嚣张的暴露在外面。
「小坏蛋。」许之恒将这小东西推倒在沙发上，四脚朝天，然后将脸贴在她的小肚皮上，用力的吹气。
小家伙好像很喜欢这样，咯咯的笑声一直没停过。
「够了，够了，你可别让她笑岔了气。」刚好走进来的周谨一看到这爷俩疯成这样子，忙阻止他。
好不容易一切都弄的差不多了。小家伙吃了奶粉，周谨又帮她用小毛巾清洁了一下她那四颗小白牙，这才把她放到床上。许之恒忙将小家伙心爱的玩具和奶嘴递了过去。
许汀芷抱着玩具，衔着奶嘴，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
周谨坐在床边，见小家伙呼吸变得均匀了，才轻轻的把奶嘴拿了出来，又冲坐在另一边的许之恒笑了笑，「总算安生了。」
许之恒将身体前倾，伸手握住周谨的一只手，「谢谢你。」
周谨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抽回手站了起来，「我去洗澡了。」
许之恒有点失望，但也只能假装无所谓的样子，坐直身子，笑着问他，「你睡哪里？」
如果只是他们两个，只要周谨没正式提散伙的事，他肯定是要睡在这里的。只是现在多了这个小东西，他觉得周谨应该不会愿和他们睡在一起。
周谨停了下来，其神情好像很奇怪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当然是这里了，不然我应该睡哪里？」
许之恒有点喜出望外，「我还以为…」
「我是怕芷儿半夜会摔下来。你这个什么都不会的爸爸，还真不让人放心。」
虽然是被损了，许之恒却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他们三个人这样躺在一张床上，不是很有一家三口的感觉。
许之恒兴奋的低头用力的在许汀芷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小宝贝，托你的福了。」
小家伙很不给面子的哼了几声，许之恒吓的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她吵醒。
周谨洗完澡上了床，很安静的躺在许汀芷的另一边。
许之恒和周谨床都不知上过多少次了，可是这样单纯的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还是第一次。虽然中间隔了一个许汀芷，可是那种幸福满足的感觉却是以往最激烈的性爱都无法带来的。
他在这种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中渐渐的睡了过去。
周谨这边却是迟迟无法入睡。
他在想许之恒这个人。
许之恒的家世相貌吸引不了他，许之恒的才能也无法打动他，可是许之恒和许汀芷在一起时所流露出来的那种慈爱的神情，却好像很意外的触动到他的某根神经。
以他的阅历，会出现这种情况让他觉得很诡异。他想不通应该是最平常的一些东西，怎么偏偏让他产生「许之恒原来也挺可爱的」这样的念头，甚至会不由自主的笑出来。
他当年听明净大师讲佛法时，曾经问过对方何为爱。
那个时候，他因为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忘记沈亦天而觉得苦恼，他一直很想知道，他对沈亦天的单恋，是爱多一点，还是敬多一点。
习惯了打禅机的明净大师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是难得的简洁直白。
「爱由心生，心由相达，喜不自知，即为爱。」
周谨想了很久，才领悟出对方可能是说，假如你想到一个人会不自觉的微笑，那就是爱了。
他在那时才发现，他对沈亦天，应该是敬多一点。
可是即使如此，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处。这么多年的感情已经根深蒂固，不管是敬还是爱，他对那个人一样无法自拔。
可是现在，他会在想起另一个人时不自主的微笑，这意味着什么？
他绝不相信他是爱许之恒的，他们之间还没到这个程度。
可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呢？
他要怎么办？
周谨苦笑，或许对他来说，感情问题真的是最难明白和解决的一个问题。
他身边的许汀芷的小身子在这时忽然动了起来，小家伙很有力气，几下就从被子里挣出来，还调了个头，小脚差点踢到周谨的脸上。
周谨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脚，坐起来把她轻轻的抱起来放好，盖上被子。就着微弱的光线，又盯着她的小脸看了一会儿，慢慢的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刚刚那个困扰他的问题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了答案。
不主动，不抗拒，顺其自然。
是他太过刻意了。
其实该来的总归要来，该走的，留也难留住，他何必非要这么抗拒爱上另一个人，或是为另一个人所爱呢。
睡在床另一边的许之恒默默的看着周谨帮许汀芷盖被子，亲许汀芷，又重新躺下。
他在这一刻，第一次有了和一个人天长地久的渴望。
第四十五章
华泰的人最近一直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新年将近的关系，他们的老板大人整天脸上都一片喜气洋洋，有消息灵通人士还透露，今年他们的年终奖有望达历年新高。不仅如此，老板大人和周特助的关系也一扫前一段时间的阴霾，变得极为融洽，有人甚至还看到他们老板带着自家的千金和周特助一起逛街吃饭，神态很是亲密。有不少人想，周谨要是个女人，不，假如周谨不是这么大年纪的老男人，他们就真的要怀疑周谨是他们老板大人的新宠了。
「他们肯定没有想到我们其实就是情人关系。」许之恒笑着对坐在身边的周谨说。
周谨将头从手上的文件中抬起来，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他依然不喜欢在公司里聊这些个八卦新闻，尤其他还是主角。
许之恒看到周谨的表情，立即讪讪的笑了下，「不好意思，我记得你不喜欢在公司里谈这些。」
这段时间，周谨可以很明显感到许之恒和刚同他在一起时的不同。而且自从他想提散伙未遂的那天起，他和许之恒就再没有做过爱。
当然，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许之恒对他没有兴趣了。
许之恒这段时间经常在他那里过夜，夜里偷吻他，他也不是完全没知觉，甚至他到浴室去自慰的事，周谨也知道。
许之恒的这种做法，按照他的理解就是，许之恒不想勉强他，开始照顾他的感受。
就像现在这样。
周谨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来，冲他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偶尔谈一下这些，可以放松心情，如果你做老板的都不介意员工偷懒，我当然乐意奉陪。」
许之恒有点喜出望外，这算是周谨对他的让步了吗？
「周谨。」他想再一步的试探一下，「你认为我们还是情人关系吗？」
周谨看了看他，挑眉笑道，「怎么这么问，当然还是了。」
「那……我可以吻你一下吗？现在。」
周谨脸上的笑容僵掉了。
原来还是不行！
许之恒失落的笑了下，刚想说「我开个玩笑」，却看到周谨闭上了眼睛。
许之恒的心跳一下子飙到了一百二。
他这是答应了吗？
太过意外的惊喜让他伸出去的手都在发抖，他小心的捧着周谨的脸，一点点的将嘴唇贴了过去。
明明做过那么多次爱，吻也不知接过多少回，他却有种第一次接吻的感觉。
两人的嘴唇碰到一起，温软的触感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许之恒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的手绕到周谨背后，搂住他的腰。
怀里的人身体很僵硬，被动的承受他这个吻，牙关一直是闭着的。
「张开嘴。」他轻声道，两人的嘴唇还虚虚的贴在一起。
周谨很温顺的松开了牙关，许之恒的舌头立即闯了进去。
许之恒全身热血沸腾，只是一个吻，就让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而怀里的那个人，虽然身体依然僵硬，但却异常的温顺配合，可是却又和他以前和许之恒做爱时的那种配合有所不同。许之恒凭着本能将人压到沙发上。
激烈的吻让两人都呼吸粗重，只是当许之恒的手开始解周谨的皮带时，周谨却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许之恒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松开对方的嘴唇。
周谨的手其实并没用多少力，只是和他对视的眼神却很坚决。
许之恒全身涌起一阵无力感，原来他又一次触到周谨的底线了。
「对不起。」他慢慢的松开对方，坐了起来。
周谨也坐直身体，开始整理被他揉乱的衣服。
「不用说对不起。」周谨还在低头整理衣服，并没有看他，「我没有生气。」他抬起头，直视着许之恒，「真的。」
许之恒掉到谷底的心一下子就窜了上来。这种像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的情绪让他觉得心都在砰砰的跳着。
「周谨，我…「他一把攥住周谨的手，周谨冷冷的迎上他的视线。
许之恒发热的头脑在接触到他冷淡的视线时一下子冷却下来。
好险，他差点又触到周谨的底线。欲速则不达，这个时候，显然还不是说」我爱你「的时候。
「我们晚上到哪里去吃饭。」他松开周谨的手，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周谨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随你吧。」
可是等到下班时，两人刚走到车边，许之恒就接到小艾的电话。
这段时间他和周谨在一起，完全忘了他其他的情人。
小艾在里面撒娇，许之恒一声不吭，只觉得身边周谨的视线像带着刺一般，让他全身都不自在。
好不容易结束通话，周谨抬头看着他，「你有事就去忙你的吧，这顿饭可以留到后面吃。」
许之恒有点尴尬，「我…」
周谨笑着打断他，「我明白，我以前说过的话，现在仍然管用。那我先走了。」
许之恒伸手拉住他的手。
周谨回过头来看着他，神情有点冷漠。
「刚刚这个电话是小艾打过来的。」他盯着周谨的眼睛，「他是我另一个情人。」
周谨点了点头，眼里波澜不惊。
许之恒向前一步，两人的身体差不多贴到一起。
「他约我过去。」
周谨又点了点头，「那你快去吧。」
许之恒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我要过去一趟，不过我马上就回来，你在家里等我，好不好？」
周谨冷冷的仰着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闭了下眼睛，笑道，「早去早回。」
这四个字犹如天籁一般，顾不得这是公共场所，许之恒低下头用力的在周谨唇上吻了一下，转过身跳上车，又冲周谨摆了摆手，很快的发动车子走了。
周谨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无声的笑了笑，这才转身上了车往家里赶。
周谨回到家，刚走出电梯没多久，就看到门前站着一个人，等看清楚是谁时，他倒着实吃了一惊。
「小夏！」他快步走过去，一边掏钥匙开门，「过来怎么不打我电话？」
宁夏比他离开B城时廋了一点，精神也有点不济，但看到他毕竟开心，笑容很真实。
「也没等多久。」
周谨忙将宁夏让进去，又给他倒了水，这才在他身边坐下。
「你身体没事了吧？」刚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妥，这么说摆明就是知道宁夏生病了。可是他没有去看望他。他又忙加了句，「不好意思，谨叔太忙，本来想等……」
「谨叔。」宁夏忽然开口打断他，他脸上的笑容有点无奈，「你以前不会这样找理由的。其实我都明白。」
周谨并没有因为谎言被揭穿而尴尬，他是觉得心疼。
宁夏脸上的神情让他觉得内疚。
无论怎么样，他是疼这个孩子的，只是这种疼爱无法变成爱情。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宁夏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分开这么久了，想过来看看你。」他嘴里这么说，却一直捧着茶杯低着头坐在那里，并没有看周谨。
他说完这句就没再开口，周谨也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他无法给他想要的，那么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而且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这个大男孩。
「谨叔。」宁夏忽然开口。
周谨忙嗯了一声。
「我这几天认识一个人，我们开始在交往。」
周谨也不知是惊还是喜，他应该觉得解脱了，可是宁夏的神情，却无法让他轻松下来。
他从宁夏身上，完全看不到处在恋爱种的那种兴奋和喜悦。
「你以后不用担心我了。」宁夏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
周谨觉得心酸，因为宁夏脸上的笑容很假。
「小夏。」他伸出手，慢慢的落到宁夏的头顶，轻轻的抚摸着。「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宁夏将他的手自头顶拿下来，轻轻的在手背上吻了一下。「你从来没有敷衍过我的感情，我不怪你。真的。」
周谨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他终于还是像自己理解沈亦天一样理解了自己，他果然没有白疼这孩子。
「我会过的很好的，你不用自责。」宁夏勾了勾嘴角，可是那个笑容还是没有挤出来，「我来也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周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宁夏站了起来，「那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