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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ARE A GOOD BOY——by雾逸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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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没有打开过盒子吗?”阿丹布卡冷冷反问。果然是死性不改,这又想为自己找什么辩解的理由?

“很抱歉,我弄丢了盒子。”艾德森察觉到父亲的不屑与怀疑,于是避开锋芒地答道,语调波澜不惊,心却是无端地刺痛了一下。只见他银眸中水汽一闪,却又瞬归于无。

“丢了?何时何地?”阿丹布卡不为所动,他本就不是容易说服的人。

艾德森嘴唇微颤,有一刹那,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告诉父亲,那不是无意的遗失,而是刻意的丢弃!可是,他随即恢复了理智:他不是为吵架而来的,以情感为筹码的报复,他看不上,何况,或许那些筹码本就是空头支票。

“您给我的当晚,我上车前就弄丢了,先生。”隐瞒其中些许本心,事情听来还不至于不能接受。

阿丹布卡望他,不置可否。

艾德森没再辩说,只是忍着疼安静坐着,心中不禁为帕维尔一番苦心东流而可惜。何必试图缓和他和父亲间的关系?他们不合适,代沟也好,误会也罢,总之事实如此便是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过失。但请您告诉我盒子里有什么。”艾德森缩了缩肩,并不凉的房间里他竟感受到一丝莫名的寒意,仿佛有锥子扎在心里,冰冷难受。其实,何必扯出丢了盒子的事,他只是来要一个答案的,艾德森暗怪自己失策以致于徒增烦恼。

他泰然自若地转头去看沙发的一角,眼里充斥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原本就没指望你信,不,我根本不希望你信。只要你不信……只要你不信,帕维尔就不会再逼我来做无意义地“沟通”,就不会再……

真的,我感谢你昨晚把我独自留在工作楼的成全,那么,请你再成全一次吧。

你不信,我才会高兴。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阿丹布卡的手当真向杯子移去。

艾德森欣喜得几乎流出泪来。是了,就是这样,砸掉杯子,接着咆哮、训斥,再然后……

可惜,没有然后了。

阿丹布卡只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没有任何发怒的表征。

艾德森扬起的眉梢一下子垂下来,他的欣喜如同被拦腰斩断的稻草人,可悲地摔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发火?艾德森难以掩饰目中的失落,他觉得自己无法理解父亲的想法。

难道,你竟然打算信了吗?

他茫然地抬起眼。在我最想被相信的时候你固执地认为我在撒谎,在我一点都不想听“信”这个字的时候你又信了?呵,我们岂止不合适,简直就是水火不容。

“你真的丢了盒子?”阿丹布卡仍然有一丝怀疑。

这丝怀疑重燃了艾德森的希望,他几乎立刻激动地直想摇头,但理智在最后阻止了这荒谬的举动。如果盒子没丢,他哪里还需从阿丹布卡口中问得盒子里的物件呢?

“很抱歉。”他移开目光,只听父亲立刻重重拍了桌子。

“那么那张卡不在你手里?你为什么昨天不说!”阿丹布卡的音量瞬间提了两倍,疾言厉色的样子。

艾德森一愣。昨天?没说过吗?难道他的大脑竟会自主生成虚无的记忆?

看来,不止那天半夜去剧院是梦游,连昨天的所有都该归进梦游才对。

但两瓣屁股是那么疼,原来梦游也会留下痛楚么?

哦,也许是梦游的时候摔了一跤。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终于面带怒色的父亲,半晌,竟“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梦游真是个好理由。

等你到下一个城市去巡演的时候,我就会把从第一晚到你离开期间的所有都当做一场梦。

你没来过,我也没见过你。全怪海报看得太多,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地遇见了一场噩梦。

CHAPTER 24

阿丹布卡为儿子一声格格不入的笑声黑了脸,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急急地打电话给助手,为这“迟来”的“真相”重新准备发言词。

艾德森镇静地看着父亲忙碌,来者不拒地听着有关他隐瞒的责骂,只觉在旁观一场玩笑。

“你知道你的隐瞒会拖累魔术团里的多少人为你背黑锅!”阿丹布卡趁打电话的间隙斥责道。

又是魔术团吗?艾德森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只是道歉,不断重复那些恭顺的话语。

终于,阿丹布卡也仿佛是听烦了。他停下手头工作,冲儿子招招手:“你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艾德森迟疑了一下。他清楚以自己的现状压根不可能独自站起来,但倘若拒绝,难保会发生什么。额外的关心或者斥骂,都不是他想要的。

终于,艾德森狠下决心,将臂支在一旁的扶手上。猛得用力,身体歪歪斜斜地撑起几寸,但双腿无力,臂上的力量也无以为继,勉强支持了两秒又重重摔回去。

纵使艾德森极力掩饰,阿丹布卡仍是从儿子异常的举动中窥出了端倪。他猛地放下笔立起,快步从桌后走出:“你怎么了?”

艾德森勉强摇摇头,却是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方才一摔虽只在沙发上,但已敏感肿痛的屁股仍然吃不消。

“身体不舒服?”阿丹布卡疑惑地把手挪到儿子头上探探,温度正常,也没烧呀。他正要发问,目光却一下子落到儿子抠紧沙发皮面的手指上。阿丹布卡一怔,随即明白了。

他不容分说地翻过儿子,撕扒开儿子体面的外裤,一把扯下儿子的“遮羞布”。

只看一眼,他便后悔了。

儿子臀上累累黑紫的鞭伤几乎湮没了原先白净美好的颜色。那些粗壮枝条抽出的痕迹一片片地叠在一起,肿得嶙峋。

阿丹布卡这才明白,为什么帕维尔坚持不让艾德森今天出门。

他不禁伸手去摸,颤巍巍的指尖小心地划过臀峰上最刺目一道肿痕。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几乎无法相信这全是他自己留下的,甚至,这些都只源于一场错判、一段屈打。

“这些……很疼吗?”阿丹布卡带着几分歉疚地松开了压制儿子的手。不料艾德森立刻穿回裤子并小心地向后挪了几分。

“还好。”很模糊的答案。艾德森并不希望在这问题上再纠缠,因而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看起来严重罢了。”

阿丹布卡叹息,眼里有虚浮的歉疚,但话语如常般直指要害:“如果你能自己安稳地站起来我就信。”

艾德森侧过脸不答,平静地任父亲扶他站起,然后礼貌地道谢。他真的不知道在自己的失望搭上过时不候的末班车启程之后,父亲这放软的姿态还能代表什么,抑或改变什么。

仇恨可以化解,但他只是失望而已,一点点的失望,根本无药可医。

他思忖片刻,终于决定把这份意外的同情视作一个交换。

他再度向后退去,边重新摆出让人安心的笑意:“您放心,我知道发布会上该怎么做,不会累及魔术团。”我比你更明白魔术团对你还有妈妈的意义,我不会任性地毁掉它,如果只是因此而刻意温情收买,大可不必。

阿丹布卡心中一紧,他说不出儿子的话有哪里不对,但听来就是刺心。他想说,他只是不明真相地被怒火蒙蔽了双眼,但他说不出口,他是父亲,他无法轻易放下他长辈的架子。

“你恨我逼你来开这个新闻发布会?”他试探地问。

艾德森凝视父亲片刻,忽而垂头轻笑:“是我自己答应的,与您无关。”

阿丹布卡被堵得无话可说,不禁上了几分火气:“犟嘴!伤成这样你撑的住?”好耳熟的话,只可惜时过境迁……

艾德森专注了神色,仿佛无辜地仰头,反问:“您责怪帕维尔先生放纵我,难道现在连您自己也要放纵我了么?”

阿丹布卡脸色一僵。这正是他前不久才随口训斥儿子的话,现在却被儿子拿来对付自己。彼时他尚不知儿子伤重,只以为众人溺爱、放任了儿子的性子,才以此告诫儿子,谁想……

阿丹布卡忽而觉得心头涌起一阵乏力感,他面色不定地打量着面前的儿子。

原来这孩子竟是将他每句斥责都记得那样清么?

以前便听说,孩子会牢记每一次伤害,所有在大人们看来过眼云烟的事,其实都会深深扎根在孩子心底,慢慢在心土下堆积。

那么,儿子是在默默地恨他吗?

阿丹布卡怅然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问题恐怕永远不会有答案。恨与不恨,只有儿子知道,但儿子,不会说实话。

艾德森在发布会前又见到了久别的妈妈,后者依然是干净利落的样子,急匆匆地准备各种材料。艾德森没上前,只是远远看着,观望着与他有关无关的人们在魔术世界里的忙碌。

明明同在一个空间,却恍若异界。

艾德森站了很久,直到从背后被帕维尔揽进怀里。他不动不语地靠在男人身上,安静得不像个孩子。

“去现场吧。”帕维尔心疼地摸摸男孩的头。

艾德森却仿佛真的累了,一动不动地靠在帕维尔身上,也不点头也不附和,只是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帕维尔无奈,推推他:“快去,你爸爸该着急了。”

但他又不是为我着急……艾德森心道,还是放开了帕维尔,迈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绞着手指小声问:“您会等我吗?”

帕维尔笑:“当然,我的男孩,我就待在场下。”

发布会永远是千篇一律的模式。

阿丹布卡助手草拟的发言辞最大程度地满足了如蝗虫般的记者的胃口,然后发布会就顺利进入了提问阶段。

但艾德森从始至终都在走神。他望着面前摆好的话筒,只觉恍惚。灯很亮,人很多,屁股很疼……他脑子里只盘旋着这些,至于那些刻薄的问题和更精彩的回答,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艾德森微微侧头,望身边的父母——男子俊朗风趣,女子雍容高贵,像照片上那般完美而无瑕疵。但是,这是他的父母么?

艾德森疑惑了。

他认识的父亲,从来不会妙语连珠;他认识的母亲,永远只是忙忙碌碌。

他茫然若失地向身边望去,就见一身华服的父亲正热情大度地笑着,那神情是那样陌生,却又那样熟悉——艾德森记起了,在面对观众表演魔术的时候,父亲也是这么笑的。

却原来,只有他一人得不到父亲的笑容么?

头顶的灯亮得晃眼,黄光直直地射下来,将他们之间的感情照得那么透。

艾德森看见淡淡的烟雾里细小的浮尘颗粒,看见那烟光下越来越薄、越来越亮的亲情,就像濒临爆炸的恒星般焕发出明亮的光芒。他忽然不忍地侧过脸去,仿佛不愿看这毁灭的一刻。

发言仍在继续,但有些东西已经无法再继续了。

CHAPTER 25

帕维尔信守诺言地在发布会结束的第一时间接走了艾德森。

阿丹布卡看着儿子亲近地靠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动了动唇,终究没说什么。可不知为何,在心脏的某个角落竟萌生出些许不平。

他的儿子,凭什么跟别人亲?

不过,他并不知道,那天直到睡前艾德森其实也只跟帕维尔说了一句话:“先生,我累,别逗我笑。”

风波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一切都太太平平。艾德森的淤伤渐渐淡去了,但还是得每天早晚定时地被帕维尔按下涂抹一次药膏。

学校里的课业也恢复了正常。不过和一个老师同吃同住的坏处就是,对方能随时说出你一大堆的过错,从学习到习惯。艾德森觉得几乎每一天他的两瓣小屁股都是极其危险地从帕维尔的大掌旁堪堪溜过——保不准什么时候被拦住了,就是秋后算账的痛打。当然,男人迟迟不对他动手的原因中除了循序渐进外,很重要的一条便是他旧伤未愈,艾德森自己也知道。

因而,在桦条留下的鞭伤渐渐淡去的日子里,他的心也越跳越快了。

那是又一个周五的下午,天阴沉沉的,所有人都被阴云密布的坏天气搞得昏昏欲睡,就连讲台后的帕维尔都不得不靠不停喝水来提神。

可是,上课不到五分钟的工夫,忽然所有人就都醒了。

觉得奇怪吗?

其实只要看看艾德森涨得通红的小脸就能明白了。

只见他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荧屏亮着,正“嘟噜嘟噜”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该死!是谁竟然会这时给他打电话!艾德森忿忿地念叨着,匆匆掐断电话,甚至顾不得看一眼来电姓名。

可他刚要偷偷把手机塞回包去,电话铃竟又响了。艾德森的脸一下子变成和酱菜差不多的又红又紫的窘迫颜色。他飞快按掉,然后连忙去按关机。但关机程序还没启动,那个见鬼的天杀的人竟然又打电话来了!

艾德森偷瞄帕维尔一眼,后者也正面沉如水地望着他。

“出去接。”短短三个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艾德森只觉某个部位条件性地一抖,突然有种好日子到头的感觉。

既然帕维尔发话,艾德森再不情愿也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他没好气地掏出手机,没想还不待调取号码,对方已经又主动地拨来了。

哼!这可是你自找的!艾德森气鼓鼓地把手机贴到耳朵:“喂?”语气颇为不耐烦。

“你在哪里?”来电者竟比他还不客气。

艾德森一惊,拿下手机,闪亮的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阿丹布卡的名字。他呼吸一窒,调整了表情,才重新接起电话。

“怎么不在家?”艾德森望着走廊外高高挺拔的白桦树,几乎能立刻想见父亲说这话时挑眉质问的模样。

“今天要上学,先生。”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每回提到类似的问题,总会觉得可笑又悲哀。难道父亲连他周一到周五要去上学这个简单事实都不明白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才又听见阿丹布卡的声音:“你妈妈想在走前回家看看,没想到进了门不见你……”

“对不起。”艾德森很快地垂首道,余光却瞥见帕维尔隔着教室门上的玻璃窗扫了他一眼。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阿丹布卡不甘心地问。

“对不起,我这几天都住在帕维尔先生家。”艾德森有几分不耐烦,应该上课的时候,他竟然要被迫陪人在走廊里拉家常!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那算了,你好好上课吧。”

艾德森礼貌地道了再见,然后淡定地挂断,关机,将手机往衣兜里一揣,重新走回教室。

帕维尔正在给学生们做课堂练习,见艾德森进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手有意无意地抚过讲台上巨大直尺的动作便让男孩打了个哆嗦。

这一堂课真是漫长。艾德森盼望是自己多虑了,可才痊愈没几天的屁股在光光的硬板凳上怎么摆都不是滋味,好像下一秒就会痛起来似的。帕维尔的目光每从他身上经过一次,他两瓣小屁股就不自觉地跳一下。

真是被打怕了。

尤其男人每次揍他都有理有节,打的时候两瓣小屁股痛得火辣辣的,可打不死,打不坏,即使过个把钟头再揍一顿,也全没问题。

艾德森想起那把前头椭圆形的发刷,顿时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帕维尔却没男孩那么多心思,他气定神闲地在下课铃响起前上完了预定进度,布置好作业,便自顾自回办公室去。艾德森眼巴巴地望着男人离开,不知所措。

跟过去?可帕维尔也没叫他。

不跟?万一男人是等他主动去呢?

艾德森只觉头疼欲裂,他左思右想徘徊了好久,才终于决定自投罗网——听说,自首能减刑的,嗯,应该不是谣传。

帕维尔正啜着茶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他暗自笑笑,放下茶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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