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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之昔辞上——by猫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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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更阴暗一点地想,那魔修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不是二师兄他……

薛清眼神一暗,默默在心中给玉微添了一笔。

玉微却好似并没有察觉薛清的不悦,收了玉如意,苦笑道:“阿清,你也知道我如今境况……这具身体不过是地仙修为的杨树精,那魔修却也有几分本事,我便是仗着玉如意也只是勉强与他相斗,你只当我是作假不成?我难道就不要那面皮了?”

薛清心道,谁知你打的什么盘算,嘴里却只道:“那师兄为何不早日回返三十三天外,用你自己的原身,不是要好得许多?这人间界诸事不宜,二师兄何必滞留于此。”

玉微叹道:“一旦回返,再想下界却就难了。我只想在你身边多待些时日,阿清,便是附在这杨树上会辛苦一些,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臂,果然又是一层鸡皮疙瘩纷涌而出,薛清磨了磨牙,道:“这些话也少说吧……二师兄,你预备在我这里待多久?——或是你想从我这里取得什么东西?若是如此,师兄只管开口,小弟无不应允。”

玉微听了,一开始眼睛一亮,随后又是一脸黯然,摇头道:“我倒是想让你随我回去,咱们一道回三十三天外,难道不好么?只是……罢了,这是奢求……阿清,我只要能与你一道便好,你……你当真这般厌烦我么?连见一见我都不愿意?”

你若是只让我见一见倒是好了,薛清一瞬间真想说,我真是烦死你了。可惜这话还真不能说出口,又磨了磨牙,薛清深吸一口气,才想说话,却忽然见远远地有一个人驾云而来,且那人来得极快,转眼就从天边芝麻似的一个小点,到了眼前。

那人一翻身落在那魔修道人尸身旁,惊呼一声,也不顾旁边还站着薛清和玉微两人,便抢上前,俯身查看那魔修尸首。

略一探查,薛清便发觉那人道行竟然还在那魔修之上,是真正的金仙修为,不由得暗中稀奇——如今人间界修道之士难得一见,能踏入仙道的更是稀少,像这人这般,竟已有了金仙修为的,薛清虽知道人间界是有的,可这么多年来,他却从没亲眼见过。

此时眼前竟是忽地出现一个金仙,当真叫人惊讶。薛清不由想道,今天也不知是撞了什么运,早晨的时候看见了那孙猴子,方才遇见了一个魔修,现在又忽然有一个金仙修为的道人出现在眼前——在这人间界之中的修士,除却沈暄,怕是此人修为最高了吧?

稀罕是稀罕,只是薛清却更奇怪,这道人为什么一来便去探查那魔修的尸身,瞧他当时那惊讶模样,想必认识这个魔修道人。

那他是这魔修的同道,还是这魔修的仇敌?

正想着,那金仙修为的道人又架起了云头,遥遥朝薛清一拜,又朝玉微稽首,然后道:“两位道长,贫道有礼。可否敢问,那妖人余风,可是两位斩杀?”

薛清略一侧身,微微点头,道:“确是我师兄杀了此人。”

那道人面露喜色,笑道:“道长除了一大害!”

说罢,他又是一拜,然后便要近前。罢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停在原地,一稽首,道:“贫道左慈,庐江人士,见过二位。”

左慈?薛清微一挑眉,这个就是……左慈戏曹操的,那个左慈?

顿时薛清有了点兴趣。

前世他也读过三国,三国诸人,他最喜欢的人物应当就是曹操。总觉得曹操已经是极其聪明厉害的人物,这左慈还能耍曹操一回,也不知这人究竟要有多厉害呢。现在忽然知道,面前这个金仙竟然是左慈,就从心里有种“怪不得,果然如此”的想法,原来这是个神仙。

于是薛清也拱了拱手,道:“贫道薛清,居于长白山中,得与道友相识,幸甚幸甚。”

又看了看玉微,玉微却只侧身避过,权当并没有看到左慈的模样,明显是不想和这人族修士打交道。薛清便只含糊道:“这位是我师兄。”

玉微态度高傲,左慈也不以为意,笑了两声,道:“道友,这余风妖人,当真是祸害无数,许多正道修士都折在他手中,贫道亦追捕他许多时日,被他数次逃脱。今日尊驾师兄弟竟能除此祸患,这于我等修士乃是大恩,请受左慈一拜。”

一边说,又要下拜,薛清抬手,一股清气便托起他双肘。又瞥了那尸身一眼,薛清笑道:“这妖人有眼无珠,犯在了我师兄手里,师兄也是顺手便收拾了他,如此而已,道友何必言谢?倒是道友这般,千里迢迢追击此人,这才是义理之为。”

左慈忙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说罢,他又看了玉微一眼,叹道:“令师兄当真好神通。这妖人也有天仙修为,比之贫道,也只差一线而已,令师兄击杀他,却只是顺手而已,当真是……唉,贫道长了见识了。”

显然这左慈并不如何相信,毕竟玉微此时只有地仙修为,说是一场苦斗,杀了那魔修,或许还可能,说是顺手杀了,就难以取信于人了。

只是薛清却不想多解释,笑而不言,他也只得作罢,又笑道:“如此相逢,也是难得,道友,尊驾二位可愿与我往落脚之处一行?彼此说讲说讲道法,左慈愿闻道友师兄弟大能。”

薛清回头看了玉微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此也好,我也正有心到处游历,结交几个好友,能逢上道友,说不得也是一般缘法。”

正说着,就觉得衣袖被人拉了拉,薛清一侧脸,玉微四指连弹,布下了一个小的隔音结界,低头在他耳边道:“阿清,此人来路不明,又只是个……你当真要与他说讲什么道法?”

薛清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只是个金仙?那又何妨。我倒是想听听现下的这些修士们,都要如何修炼,兴许也有些有趣的法门。”

玉微叹道:“阿清,你这……你和那晨暄道人相交也就罢了,这左慈一个人族普通修士,你和他多说什么?他还能有什么出奇之处……”

薛清分毫不理会,将裹着青玄的那团云收进了袖中,然后便转头对玉微道:“二师兄,你要是不想一起去,那就自行离开好了。”

玉微一皱眉,才想说话,旋即又面露喜色,连声道:“我怎么不愿去?我自然与你一道。”

这倒轮到薛清皱眉了——他这是高兴什么呢?

******

这左慈言语之中不尽不实,薛清也不是听不出来。

他说他是追捕这魔修,可先前二师兄还有青玄与那魔修打得惊天动地,声闻百里,他不可能寻不着方向,理应早就赶到。

既是此时才来,必定是听见了声响,寻思着这是修道之人打斗,能趁着两败俱伤,捡个便宜,然后才匆忙往这里来,是以姗姗来迟。

总之,这左慈肯定是在撒谎。

至于他所说的,那魔修的名字,兴许他确是识得那魔修,不过,这就更可疑。

虽然此人瞧着像是个正经的修士,但是以薛清的眼力,却也能看得出他身上隐隐有一股阴气,只是遮掩得极好,也是因薛清修为胜过他太多,才能轻易发觉。

虽说这是历史上的名人,且似乎也有几分令名,可薛清却忍不住猜想,这左慈是不是与那被杀掉的余风有什么牵扯。

或者,其实他俩是一路货色?

不过,就算他和那个余风是一路人,也比那余风聪明得多。左慈说话举止,神情容色,完全是仙风道骨,纯然一个修善缘的神仙中人,分毫看不出恶意。要是这真的是装的,那这戏演得真是惟妙惟肖,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想到这里,薛清忽然又想起,也不知是这个时代民风淳朴的缘故,亦或是因为这些修道之人原本就习惯于行事无忌,遵从本心,也就没有那么些谋算诡计,自从穿越以来,薛清还真没遇见过几个擅心机的人。

也就是东皇太一,亦即那位扶苏公子,临死了还算计人,至今让薛清记忆犹新。

要是这个左慈真的像是薛清恶意揣测的那般,那他倒是和这时代的大多修道士都不同。精擅心机的同时还能有这么高的道行,倒是真不容易。

单只为了这么难得的一个人才,也值得去瞧瞧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走了好一段路,却不见山峰,竟是渐渐地到了市井之中。

难道这左慈不在山中建立洞府,反倒结庐人境?薛清不由得也有些意外,便问道:“道友,这是去往何处?不是去道友洞府么?”

左慈呵呵笑道:“道友,山水之景,想必道友也看得多了,我在天柱山倒是也有一处洞府,可毕竟也没什么稀罕,就连我自己,日常也不住在那里。今日相请道友,是一道去那街市之中,也瞧瞧民间景象。道友这一身清气,想必是自打降世便在山中修行,这才得这般纯澈。只是这修道也是修心,不入凡尘,又怎么能脱出凡尘?”

他这话要是让佛门子弟听了,定然会觉得有些道理。这不就是那“拿起、放下”的道理么?薛清勾了勾嘴角,侧头看了看玉微。

玉微倒是没说什么,一路只跟在后面,也不上前,也不说要离开,此时抬袖掩住口鼻,好似是要免得下头尘嚣沾惹了他自己。

薛清撇了撇嘴,又回过头,对左慈道:“道友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左慈便指了指下头,道:“我与师弟在此处开了个药铺,这也算是入世修行。道友若不嫌弃,便在此落脚了。”

落下云头,降在了那药铺后院,左慈抬手在面上一抹,原本三十出头青年人模样,便化作了满面白须的老者。变化了样貌,左慈笑道:“人间界便是如此,凡人多以貌取人。有俗话便说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贫道若是原本相貌示人,这药铺便没有生意哩。”

随着左慈走到那药铺前堂,就瞧见一个五十多岁,胡子花白的老者正在与人抓药。一见左慈,那老者便道:“师兄回来得正是时候,小弟要去街口看诊,正发愁药铺无人看管。”

左慈笑呵呵地道:“师弟尽管去也,这里有我,尽可放心。”

看见了左慈那“师弟”,薛清便一挑眉。

这人满身阴气,分明……是个死人么,怎么还能好端端地到处走?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申明,左慈的师弟不是丧尸……

第二十八章:缘由

看见了左慈那“师弟”,薛清便一挑眉。

这人满身阴气,分明……是个死人么,怎么还能好端端地到处走?而且,好似……这人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玉微也是轻轻“哼”了一声,朝后退一步,站在了薛清侧后,显然看出端倪。

左慈却似浑然不知他两人已经有所察觉,也不慌张,亦不解释,等那胡子花白的老者走了,他就安然坐在药铺坐堂郎中的席位上,接替他那“师弟”给问诊者摸脉抓药。

瞧着左慈看诊时,神情慈和,耐心十足,倒真像是行医多年的老郎中,且还是个性情极好的老人。薛清倒是有几分咋舌,一个人竟然能有这么多不同面,而且他还演戏不穿帮,真不容易,果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碧:话说这里碧很想吐槽说,你家二师兄更高段)

这药铺生意倒是好,病人一个接一个,左慈也好像全顾不上还有他自己带回来的客人,只和那些病人看诊抓药,忙活得不亦乐乎。

薛清眨着眼看他提笔写药方,有些疑惑,左慈带着他二人到此,便将人往这里一搁,径自给人看病去了,他这又是什么用意?

及至天色黑沉,药铺之中没有了病人,左慈回转到厅中,手一挥,前头大门自动合上,拴上了门闩,他这才笑道:“烦劳二位久等。此间尘世喧扰,倒是让两位道友多受磨折。”

薛清指了指那闭合锁紧的门,道:“道友,你那‘师弟’不是还尚未回还?”

左慈道:“他要回来时,我自然知道,到时候在出来开门也就是了。若是这门一直开着,便一直有人上门,这一整夜就不必休憩了。我是不怕什么,只怕师弟受不住这样辛劳。”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还有什么感觉……薛清一边腹诽着,一边看着左慈走在前面,三人一道朝后院而去。

转到后堂,只见堂中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圆桌之外,就只有两把破旧竹椅,倒是显得后堂宽阔。左慈一挥手,那两把竹椅消失不见,几个圆凳自动飞了出来,落在圆桌周围,他便指着那些圆凳道:“我这里简陋,并没有云床蒲团,只有这几个凳子,两位道友将就将就。”

三人各自落座,不待薛清说话,左慈便笑道:“道友以为,我这药铺如何?”

薛清想了想,实言道:“也是造福一方百姓。”

左慈叹道:“说造福百姓,左慈惭愧,并没有如当年宏愿,普济苍生。只是,左慈却敢妄言,有我这师弟在,莫说是这一城的百姓,便是天下人,都要得益啊。”

指了指前堂的方向,左慈道:“就只凭着这小小药铺,汉中城活人无数,都是我那师弟的功劳。只可惜……咳,道友,你当也能看得出,我那师弟他……”

说着,左慈摇了摇头,满脸怅然。

若真如左慈所言,他那“师弟”是个心慈的郎中,那还真是活着的好。可惜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他才用法术叫此人仍旧“活着”……么?

但是,那个人就算是活着的时候,应该也只是个普通人。在他死了之后,左慈还强行将这人的三魂七魄拘在体内,叫他仍旧维持活着的时候的模样,这却不是对他好,时间长了,对他的神魂都有所损害。毕竟,就算是修道者,魂魄被这样折腾,也要折损道行。

不过,左慈可能有什么办法,能温养这人的魂魄,免除伤害,是以这人除了身上阴气重些,旁的倒没什么不妥。

按理说,拘魂的法子使的时间长了,被拘禁的魂魄渐渐就会散逸出本命真灵,脾性也要有所变化,渐渐丧失身为人的情绪,乃至由善到恶,这都不是不可能。

可看左慈那“师弟”,却分毫没有这些情况,浑然一个普通人一般——先前他从薛清身边走过时,身上竟还有些热气,这就是另一种存尸的法术了,使出来也不容易。

这左慈,以人间界的一介人族来讲,道法还真是了得。只可惜,不论他的这个法子究竟是怎么使的,现在薛清能瞧出来的,就是他这法子必定伤天害理。

不然,还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一个开办药铺,积德行善的修道者,身上却会有驱之不散的阴冷气息,且此人还要专程用法术掩盖——那种阴冷,可不仅仅是因为长年和活死人在一处,沾染上的一点阴气,必定是有伤天理,积了业力,才会有阴霾缠身。

薛清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左慈还真是舍己为人啊。

他难道是为了让他“师弟”继续悬壶济世,拯救苍生,才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惜自毁道行,也要让他“师弟”这么不人不鬼地“活着”?

但是他既然会那种损阴德的法术,难道不知道这么一来,才更加是害了他“师弟”?

即便这么“活着”不是他“师弟”自愿的,甚至他“师弟”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一种不死不活的状态,可天道却不会因此就放过他那“师弟”。左慈积下八分业力,他那“师弟”便要积下十分,总要有朝一日,他“师弟”转世投胎,到时候业报可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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