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来了。”秦空回答道。其实关于上厕所的这件事，真的是让秦空很难为情，秦空就搞不懂了，这帮小学生，怎么就有那种癖好呢？一到下课铃打响的时候，一帮小子连跑带颠的冲进了厕所，然后开闸放水，接着，就系上裤子，看着后面的迟来者，就是不挪地方。后面的人憋的脸色发青，坑上的人嘻嘻哈哈。甚至有的低年级的孩子，因为下课来不及上厕所，而在教室里尿了裤子，最后被家长领走的事情，时有发生。
秦空本来就是一个空降部队，年龄个子没有一个不小的，贴上了好欺负的标签。上学的第一天，悲催的秦空没有抢上厕所。上课的时候，老师又不允许上厕所。最后秦空忍无可忍，只好在上课请加上厕所未果后，没有理会老师的脸色，提着裤子一溜烟的跑了厕所。这件事被张信知道后，张信就会在每天下课的时候带着秦空上厕所。
厕所里的味道不好闻，一帮半大的孩子遛鸟的遛鸟，蹲坑的蹲坑。张信长的个头大，又是老师严重的好苗子，一帮同龄的二年级孩子还是会给张信一个面子的。张信推了一下秦空，说道：“还不抓紧撒尿？前面都给你空出来了。”
时值三月份，温度却依然还是很低。秦空的棉裤没有换下来，一着急，裤子的拉锁就卡在了棉裤上。张信看到秦空低头解了半天的裤子，却不见有别的动作。
“你怎么了？”张信问道。“你个笨蛋啊，把手拿开，我帮你弄。”说着，张信拿着拉锁，上下滑动了一下，拉锁卡住不动。“这怎么回事？”张信自言自语，弯下腰看了看。只见拉链死死的咬住了棉裤的布料，里面还卷着一块线头。张信尝试着把线头拿开，但是拉链很小，线头很细。
秦空很尴尬，虽然秦空知道张信是帮自己处理拉锁问题，但是，但是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本来就有尿意，又是掌机，又是尴尬的，秦空不由自主的想要夹紧双腿。
“好了，这个可以了，你上厕所吧。”张信终于长呼一口气，对着秦空说道。
秦空赶紧的别过身子，颤颤巍巍的撒尿。俩人从厕所里出来，慢悠悠的朝着教室里走。“秦子，我买了一把枪，等放假了你去我家，我拿给你玩。”张信很是高兴，还带着小小的骄傲。对于小孩子来说，分享一个得来不易的玩具，是对玩伴最好的肯定。
“放假我要去找李超，不能去你家了。”秦空慢慢的说道。
“李超？你找他干嘛？”张信在家里，也听张妈妈说过李超家的事情。对于李超的遭遇，家长们往往都是表示了一定同情，但是在同情之后，又会马上的告诫自己的孩子，离那样的人远点。“他一个人在福利院，我怕他有些受不了。”秦空说道。
“你要去福利院？你疯了啊？福利院在离我们那么远，你怎么去啊？你准备走着去？”张信很不赞同的说道。
秦空看了一眼张信，说道：“你知道么？李超在冬天的时候被陈二狗打了。陈二狗说是报仇，可是李超之前并没有找过陈二狗的麻烦。”
“你什么意思？”张信问道。
“我猜，是你做的。”秦空简单的说道
。“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你还要准备去告诉陈二狗、还是你为李超打抱不平？”张信有些激动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李超很倒霉。”秦空淡淡的说道。面对张信的气急败坏的质问，秦空只是回答了这么一句。
的确，秦空就是觉得李超很倒霉。似乎从除了第一面认识李超，李超带着大家捉鸟的时候被二叔扣住，接着是听到李超是领养的事情，到了后来，被人用砖头开了瓢，最后还被送到了福利院。幸福的人，所经历的幸福都是一样的。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李超的遭遇，让秦空有了那么一点同情，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好了，秦子，咱们不要说他了。他都是个没爹没妈的了，我妈说等到李婶子生了男孩，李叔他们都不会想到他的。那样的人，长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你要是可怜他，我到时候陪你去看他，好不好？”张信选择了退一步。殊不知自己的这一番话，居然又引起了秦空的痛楚。
前世的秦空也听过这样的话，那些所谓的同学指指点点，背着自己说着这样或那样的话。“他爸爸找了一个新女人，不要他和他妈妈了。”“是啊是啊，他父母离婚了，我妈说离婚人家的小孩子都不是好人。”“好可怜啊，都没有人要他。怪不得从来不和咱们一起玩呢。”这样的话，秦空没有少听过，但是每一次听过，除了漠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用了。你还是在家里学习吧。你俩也没有什么交集，见面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好吧，这个事我们再说，快上课，快回教室吧。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记得找我。每个月底学校会有小测验的，要家长签字的！”张信说道。
“嗯。”秦空应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教室里。秦空坐在第一排，同桌是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花棉袄，额头上还点了一个红点，听说是学校里孙书记家的孙女。老师也很喜欢关照个小姑娘，小姑娘也没怯场，小嘴一张，也能说道说道。不过这性子，也就有了那么一点一点的不好。太嚣张。书桌上用粉笔画了一条三八线。一张桌子，孙丽丽占了五分之三。上课的时候，秦空压根也懒得听课，坐在那里发起呆来。
记得那个时候，秦空和许达都已经从大学毕业了。许达选择了进入企业打工，而秦空决定借钱，去自己办理了一个小小的公司。对于秦空的做法，许达是嗤嗤以鼻的。许达觉得，秦空的做法是在是太过于激进和冒险了。
在公司创建初期，秦空简直就是一个不断高速旋转的陀螺。但是就算如此，秦空仍然每日早早的给起床，给许达做好了早饭，一杯牛奶，简单的小吃。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熬汤，因为秦空听说，常喝汤对人身体好。要是哪天许达有了兴致，秦空还要努力的配合。至于享受与否，这个真的就不知道了。
秦空是人，不是神。生活工作连番的辛苦，让秦空很快就消瘦起来，许达也是说过秦空的，但秦空却是沉默不语。许达把秦空种种的表现，归责于秦空的家庭环境，归结于病态。因为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因为他和父母关系不好，所以秦空心里有病，是个变态，喜欢男人，喜欢像个女人似的伺候人。
这些话，许达曾经不止一次的，当着秦空的面说过。
“秦空，你有病吧？”想到许达当着的东西一边在自己的下身里冲刺，一边趴在自己的后背，说这个话。秦空的嘴角，总是想要不自觉的扬起来。
第十六章：被改变的命运
孙丽丽在老师的示意下，拽了拽秦空。秦空这才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眼神迷茫的看向讲台前的老师，老师铁青着一张脸，在黑板上敲了一下，说道：“秦空，刚才我说什么了？”
秦空看了一眼黑板，黑板上画着几个苹果，似乎是在做加减法。秦空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老师，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刚才想什么了？秦空，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随便随便的溜号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像是一个好学生的样子么？这节课你就站着吧。好了，孙丽丽，你告诉秦空，刚才老师讲什么了。”
孙丽丽站起来，扬着小下巴说道：“三个苹果加上五个苹果是八个苹果，八个苹果减去六个苹果就是两个苹果。”
“很好，回答的很好。秦空，你听懂了么？”老师问道。
“嗯。”秦空最终还是站了一节课，一节课四十五分钟。随着叮铃铃的下课声，秦空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
“喂，秦空，你上课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孙丽丽一脸好奇的问道。“老师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
“没什么，就是一时走神了。”
“哼，不告诉就不告诉我，我才懒得知道呢。”孙丽丽给秦空一个后脑勺。
周五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是全校打扫卫生。秦空被分到扔垃圾的活，小孩子都觉得收拾垃圾是个挺丢人的事，谁也不想干。垃圾箱在学校的后墙，从一年一班出来，要绕过两排房子，在穿过长长的操场。秦空手里拿着垃圾箱，一个人慢慢的走。
“嘿，小东西。接着！”秦空随着话音的方向抬头望过去，就看见逆光里的少年，骑在墙头上，随手抛出了什么东西。东西打在了秦空的胸口处，秦空拿起东西一看。一块喔喔奶糖，上面的大公鸡耀武扬威的引颈高歌。
“李超？你怎么跑出来了？”秦空惊讶的问道。李超从砖墙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知道你在这里上学，过来看看。反正我在那里呆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了，等到放假明天过来看你么？你自己偷偷跑出来的？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事儿吧？”秦空把奶糖打开，放在嘴里，淡淡的奶香味道很快就在口腔间蔓延开来。
李超凑过来说道：“好吃吧？奶糖就这个好吃的，就是太贵了。得了，我帮你把垃圾倒了算了。你小小个子，有垃圾箱高么？”说着，李超接过了秦空手里的垃圾。
“你等我一会吧，我把垃圾箱送回去，就可以走了。”秦空说道。
“好啊。“李超说道。两个人一左一右的走着，正巧看见张信过来。
张信是过来找秦空的，每天晚上放学，都是俩个小哥俩结伴回家的。
“秦子？李超？你怎么在这里？”张信问道，同时还疑惑的看了一眼秦空。
“李超过来找我，放学和我们一起走。”秦空把奶糖咽到肚子里，然后说道。
“可是，你……”张信有些为难。从主观上，张信不喜欢李超的原因是因为张信觉得秦子和李超走的太近了，这让张信有一种危机感，觉得秦子会被李超抢走，带坏的。而从客观上来讲，张信也不想和一个福利院的孩子有多大交往。
“张信吧？正好，一起走吧。”李超大咧咧的搂住了秦空，一摇一摆的走了，张信咬了一下牙，还是很快的就跟上去。
“那秦子，李超今天过来找你了，你明天就不用去找他了吧？”张信问道。
“去我们家去玩枪吧，很好玩的。我还能给你讲些功课。秦阿姨很在乎你的成绩的。”张信说道。
“枪？什么枪啊？”李超问道。
“就是一把玩具仿真枪，可以瞄准射击的。”秦空在一旁解释道。张信闻言，挺起了小小的胸脯，有同龄人没有的玩具，尤其是李超不能给秦空的玩具，这一点认知让张信很愉悦。
“切，那劳什子枪有什么好玩的。小东西，我带你去林子里掏鸟窝，鸟蛋烧起来可好吃了。”李超说道。
“鸟蛋？这个时候有么？”秦空问道。
“要是运气好的，会有的。反正你都和我说好的了，你可不能不遵守约定。”李超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说道。张信听了，狠狠的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子。
“张信，你要不要一起来玩啊？”李超后知后觉的问道。
“不了，我要在家学习。没时间野。”张信拒绝道。
李超耸肩，一副可惜的样子说道：“那你真是太倒霉了。那就只有我和秦子俩人一起玩了。”
张信瞪了一眼李超，没有说话。秦空只当俩个小孩子闹别扭，也懒得开口管。反正不论是玩仿真枪还是掏鸟窝，他都是没有多大的兴趣。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秦空早早的把假期作业写完，就出去和李超会和了。李超鼻子下面流着鼻涕，看样子是有些冻到了。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秦空随口一问。
“早上起来的太早了。一路走过来的，不然我怕赶不及。”李超说道。
秦空听了李超的话，停顿了一下，秦空记得，那个福利院离镇子的距离一点也不近，脚程快的也要一个多小时。
“那里面怎么样？”秦空小心的避开了福利院的敏感词汇。
“就那样的，好不错，我和王大爷是一个屋子的。王大爷今年都七十多了，那身板好着呢。”
“你在仔细说说，我听听。”
俩人一个说，一个听。秦空很快就把李超的生活环境弄明白了。福利院的是个大院子，三排房子。每排房子有七八间的屋子，每个屋子里面住着两到三个人。所有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的，很宽敞的大院子。几个岁数大的孤寡老人，还有一些没人要的孩子，有几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负责整个院子的是一个姓周的女人。
李超把这个女人称呼为周姨。周姨是个结婚不久就守寡的女人，也没有孩子。家里的公婆也在前几年去世了，周姨就被分配过来管理福利院。因为周姨没有孩子，加上李超嘴甜，周姨很喜欢李超。
福利院的饮食水准大致上是每天两顿饭，早上一般都是玉米糊糊管够，晚上煮上一大锅的饭，配上点白菜土豆。肉是几乎没有的，不过了，李超听王大爷说，每个月的月底，都会买上几斤肉，大家伙沾沾肉腥。逢年过年的时候，尤其是县里的领导过来视察的时候，那时候的伙食要好上一些，大块的肉都满满的放在了盆子里。
至于教育问题，听周姨说。县里的领导和县里的小学正在做沟通，准备把这些没人要的孩子，交上去管管，最起码也是九年义务教育么。周姨说，要是沟通的好的话，估计学校会减免学费，李超就能够上学了。
听到这里，秦空对李超说道：“你想不想上学？”
李超不在乎的说道：“嘿，上什么学啊，有什么用啊。我现在就想抓紧成人，等到我十六了，那里面就不管我了。我就想挣钱。”
“你想怎么挣钱？没文化是不行的。”
秦空劝道。“怎么不行？你爹不也是小学都没毕业么？人家也是万元户呢，我就是现在小，等到我大一点，我一定会闯出一片天。你看看张信那个样子，会是啥有出息的样？”李超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秦空劝道：“那不一样，将来和过去差距很大。你要是没一点文化，只能被人欺负。你要是能上学最好，要是上不了学，每周你过来，我教你。”
“哈？你教我？你比我还小呢？行行行，你教我你教我。”李超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一想到这样一来，和秦空的交往就会变的多起来，心里也没有什么抵触了。另外，李超其实从内心里，还是想要识字的。
秦空这才点点头，把目光转向了远方。帮李超一把，也算是行一把好事。毕竟自己这个未来人，是知道在未来二十年中，会有怎么样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的。李超靠在秦空身上，阳光打在了身上，温暖又舒服。
周六周日嗖嗖的过去了，不美妙的星期一又到来了。方老师在讲课的途中，被人喊了出去，秦空百无聊赖的玩着铅笔，孙丽丽偷偷的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拿出一面小小的镜子，飞快的扫了两眼。方老师的声音渐渐的传过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音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跟在方老师身后。
“各位同学请注意，我们班里新来了一位新同学。现在，就请这位新同学做自我介绍，大家欢迎好不好啊？”
那名转校生，登上了讲台，先冲着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秦空的眼睛在看到这名转校生的时候，瞬间模糊了，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剧烈跳动。怎么可能是他？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