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廉伸的援助之手,就连凤记冰都未曾料到。
外面的媒体捕风捉影。有报导开始恶意揣测影帝周廉与凤记冰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甚至有人开始污蔑凤记冰当众侮辱凌一秀一事,就是因为周廉想挫挫凌一秀的锐气,凤记冰就是周廉安插的间谍。
这事越传越荒谬,媒体大有掘地三尺列出前后两位影帝身前身后八卦事件的势头。
为了不牵连其他人,凤记冰透过周廉助理提出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剧组不换掉他,也并不打算再继续接这片子,希望周廉也不要为了他为难。之后周廉所属公司经纪人出面表示剧组换主角后会重拍,如此才得以息事宁人。
林依兰放下报纸,她顿时觉得全身无力。连续一段日子来,闵利一直跟在记冰身边。“怎么会导致这种情况?闵利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把记冰交给闵利,只让她打点,行得通吗?我怎么觉得记冰现在的名声没变好,反而越来越坏了?”
单芯拿着报纸看了会儿,报纸通篇都是拿着批判的角度连番嘲讽凤记冰,没有一篇是客观报导,“这也只能证明他很红啊。”
“但愿……她没有私心在里面。”
林依兰站起来说:“我得找闵利谈谈,我不能让她把记冰毁了。”
于萱经过商场的时候,店内的大型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时下最热的影评人士曹先生的访谈。
“当时凤记冰承袭了凌一秀的风格。他超强的模仿功力令他演到极致。这一点他自己也注意到了。为了摒弃大家说的刻意模仿,他演《诗河》的秦非凡时已经完全没有凌一秀的影子,这部作品才是他真正的本真出演。当然失败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凤记冰有演技吗?他没有。”
“所有曾经说他不是科班出生他创造了奇迹他是天才的……娱乐周刊、报纸,我告诉你们:娱乐圈不是乌托邦。他像凌一秀?不,他不像。”
面对影评人这段话,于萱愤愤地作了一个枪击动作,“如果有一支长枪,我现在就去射杀他。”
有的人因为是公众人物,所以他满嘴跑火车,还把他奉为经典语录。不由大喊,“TMD全都是放屁!”
这时旁边有行人看过来,于萱赶忙跑了。
凤记冰的谣言越传越多,越来越离谱。那些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历,当事人又不爱争辩,也不出面澄清。殊不知“清者自清”这话在演艺圈犹如放P,久而久之以讹传讹对他不利的谣言满天飞。
——于萱仍然坚持认为那张塔罗酒店的照片是PS合成的。
“十七年前你救不了乐团,十七年后你同样救不了凤记冰。”
“闵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只是不甘心,在我们来不及发现的时候欲谋着让历史重演了一遍。”
“你主导了让凤记冰解约、与柏秀为敌、你把他逼到十六年前比我们更惨的境地,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呢,你有为那孩子的立场想过吗?”
“那个人是他爸爸啊……”林依兰艰涩地吐出,“这些日子来他的心情一直是怎么样的你体会不到吗?”
“闭嘴!”闵利推开林依兰,她看着单芯。“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单芯无奈地摇了摇头,闵利刚一喜,说:“闵利,就算重来一百次,我们还是不能够从原来的地方站起来。”
“不可能!如果能够重来……凤艳不会死!我能挽回!”
“你能挽回?”单芯有些悲哀地说,“柏秀想对付我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能容忍我们是因为对凤记冰尚有丝怜悯之心,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天性……”
“闵利,十七年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再给自己那么施压了,当时我们无能为力,这不是你我的错。”
闵利全身止不住哆嗦,她大声道:“那是谁的错?是凤艳的错吗。你猜她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自甘堕落、满负愧疚,她活得犹如行尸走肉。凤记冰骗了我们,小艳不是生病死的,她是自杀的!”
后面一句话就像个炸弹,炸得林依兰和单芯神智不清。“不,这不可能……”
“我们当时去扫墓的时候,我去了医院、酒吧……很多凤艳曾经呆过的地方,有个人告诉我凤艳是怎么死的。”
那是闵利第一次去M城,也许她曾经设想过去哪个城市旅游、哪个城市观光,哪个城市小住一段日子。但是万万想不到是因为去祭奠友人而在M城住下。
那几日天气格外的阴寒,空气很潮湿。下飞机的时候就注意少年的脸色很不好,苍白消瘦的轮廓蒙着一层青灰色,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有在上计程车的时候,无意中扫了眼少年频频抬头看的方向。在灰沉沉的天空与层次不齐的建筑物之间,一个医院的红色十字架标志高耸在半空。
闵利默默在记在心底,然后是去公墓。扫完墓,在单芯她们住进酒店后,她独自一人叫了计程车循着那个方面到了医院。凤艳的名字,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当她说出凤记冰时。所有的医护都立刻明白了。
主治医生成田的科室内纷拥而来了很多护士,询问凤记冰最近的情况,问他过得好不好。闵利意外地发现那个寡言少语的男孩子深得人心。
她不由问,他最近表现很不好看,你们还喜欢他?
就像自家出的娃。我们都看过他演的电影,希望他演得越来越好。然后不管医生还是护士长都相当一致地说。
成田有句话说,你自称他的阿姨我也相信。因为你跟他母亲身上有相同的味道……那孩子为了母亲吃了不少苦,他母亲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人世……对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们也希望他能早一天走出阴影。
就像有些影评人能轻易地抓住影片的精髓一样,闵利瞬间抓住了一个重要消息——凤艳的死并不单纯。
凤记冰骗了她们,她不是病死的。
而后,闵利在一个白血病患者的亲属那得到了证实。
“可记冰他又有什么错呢?!”林依兰茫然地抬起头,对上闵利的脸,“小艳的自杀只会让他更痛苦,他经历了这些肯定不好受。我们怎么还能逼他……”
“就凭一点,他是凌一秀的儿子!”
是了,就凭这一点……闵利被仇恨蒙住了双眼。这少年身上流着那人的血液。明明是凤艳生的,却独独那么像那个人。自相残杀?
“我就是要他们自相残杀!”
于萱在门口捂着嘴,才回来的她偷听到了不该听到的。
左手中的纸袋子无意识滑落,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惊醒了里面的人!
林依兰、单芯回过神。她们收拾起脸上的震惊、慌乱,“于萱?”
几人的人脸色更为苍白了,单芯沉默地走到了窗边,林依兰低下头。闵利则厉声指责:“你站在这做什么!谁让你在外面偷听了!”
“我看你们在争吵就没敢进来。”于萱老实说。震惊不足以说明她现在的心情。
凤记冰是凌一秀的儿子?
半小时前才从曹先生发表言论说记冰一点都不像凌一秀,马上又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太有戏剧性了。
“记冰知道吗?”于萱说完立刻回忆到了,“他肯定知道了……所以才离开柏秀。”
“那么凌一秀知道吗?”
闵利看她墨黑的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她在动什么脑子。“我警告你最好忘掉刚才听到的!”
“闵利。”林依兰挡在于萱面前,对闵利现在这副样子她实在担心,“闵利,我们得照顾凤艳的孩子,我们要做的是保护记冰。别在悔恨逝去的没抓住的,小艳在天上一定不希望我们为她的事搭上下半辈子……”
“保护?”闵利哈哈大笑起来,她的表情让人心惊胆颤。“你以为他有多单纯?他利用记者,他连人都敢杀!我叫他去杀了蓝柏冰,他也敢!你们以为他有多纯?”
闵利说出的话让她们面色死白,浑身冰冷!
单芯一副她不可理喻的样子:“闵利,你是不是疯了?”
此时,一声电话铃声又吓到了所有人,于萱几乎害怕地倒退了一步。
电话持续不断地响了一会儿,林依兰走过去接起电话,她镇定地“喂”了一声,然而对方的话更是让她吓得差点摔掉话筒:“警、警察局?”
64.知情权
两个小时前。
凤记冰坐在酒吧内,面前摆了一溜空啤酒瓶,他年纪轻轻就很能喝。本来在这个风尖浪口也不该出来,可心里郁卒难以发泄,就找了个中、老年人喝酒的小地方。不像那日为了招揽记者的目光出入夜总会,这时的他戴着棒球帽,独自坐在一隅喝酒,倒也没人注意。
也是今晚,星光璀璨万人瞩目,因《池城》名声大噪的余轩、范琪月等亮相某颁奖典礼。身穿象征纯洁的白色斜肩晚礼服的范琪月,还是本届颁奖晚会的形象大使。即将开机的《捕杀吸血鬼II》,吸血鬼新角色风以薰也成为晚会众人瞩目的焦点。
在此之前,柏秀特别安排他做了几期节目亮相。外形俊美少女杀手的风以薰,跳舞拍戏搞怪样样都行,上电台还能配合主持人活跃气氛,这样的艺人自然连主持人都喜爱得不得了!
捕杀II还未开拍,偶像剧导演已纷纷找上门,听说档期已经排到明年了。照目前的形式看,绝对有望成为娱乐圈新宠。
人们永远只关心主流,很快就会忘记凤记冰。
凤记冰对这些倒也不在乎,他漆黑的眼睛扫了圈四周。那些大叔大伯无论电视上怎么扭腰摆臀,都只顾身边的热闹。平庸、有忧喜嗔怒的情感跌宕、喝了酒后想着回去美美睡上一觉,他们都很真实。他其实也愿成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凤记冰突然很想念魏大叔……
当他想到大叔的时候,他降低了警觉性,从而忘了周遭。以至于当有人来到他面前,恶意地打掉他的棒球帽,把措手不及的他推下了吧台。
“我还以为我真看错了呢?!大明星!”跟踪他的人把他打翻在地。
凤记冰举起手臂护头,隐隐觉得眼前的年轻人面熟,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是谁?”
“我是你的主人。”随着他这一声呼喝,那些人对他穷追猛打。
“杂种!明明是我的替身!凭什么抢了我的位子。”
这句话让凤记冰回忆起,他第一次拍替身戏,被光头导演安排拍的一个机车镜头。正是给这个人当替身……往事一点一滴进驻脑海,那事仿佛是一切的源头,接着被凌一秀挖掘、提拔……一路走到今天,支离破碎。
“抢了我的机会,”对方却想把凌一秀当日所带给他的屈辱连本带利地发泄在凤记冰身上。
“你这狗娘养的!”
在凤记冰所受的屈辱中,唯有这一声超越他的底线。就算不是血气方刚的男性,在触及那根敏感神经后,也忍无可忍地露出第三张嗜血面孔。一直处于挨打的他,终于不要命地霍出去,拼了。
这一场打斗直到小酒吧内有人怕闹出人命,叫来警察才终止。
“幸好没事,幸好没事。”林依兰只觉一颗心放下了一半,而另一半还高高悬着。
“这位夫人,他像没事的样子吗?”警察指了指坐冷板凳的人。
少年的头皮破了,凝固的血液粘在额头。嘴角破了皮,脸上也是青紫交加。所幸身上倒是没什么伤,那帮子人几乎全冲着他脸上。
“警官,谢谢你,谢谢。我马上带他回去。”林依兰搂过凤记冰,她连声道谢。在警察的眼皮底下一秒都不愿多呆。相比打架斗殴,那件事的定罪可是毁灭性的。
从警局出来坐计程车到了家,于萱赶紧拿出医药箱,林依兰给他上药。像是习惯了,凤记冰任她们碰伤口抹药,眉都不皱一下,游离的状态像是在梦中。苍白麻木没有血色的脸,那些伤痕尤其明显可怖。
林依兰小心翼翼地抹上药,“记冰,你恨到想蓝柏冰死吗?你那日开车撞了蓝柏冰了对不对。”
“我没有要撞死他……”凤记冰说。
林依兰微微一愣,觉得有蹊跷,跟闵利说的有些说入。“那天是怎么回事?能跟林姨说说吗?”
凤记冰回忆到当天,的确带了那么点不顾一切。
“我那日是狠狠撞下去了,想让他尝点吃头。他们一贯呼风唤雨惯了,我平日伤不到他们分毫。我无权无势,也远远不及他们能干。妈妈那口气一直忍着憋着,到了那日就积压到爆发了。可我没要把他撞死……”凤记冰放在腿上的双手狠狠地握成拳,哆嗦着。“不,可能有吧,有一点……可那个时候我想到了大叔。”
“大叔?”于萱蹲在他身边,也能想象凤记冰只差一点就铸成大错的危险场景。
“曾经,魏亚南缠着大叔要学开车,但是大叔没有教他,他教会了我。魏亚南生气地问他为什么,大叔说魏亚南开车会闯祸,但记冰不会。那时就想我不能让大叔失望。”
可妈妈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一直出现,整个人混乱无比万念俱灰,所以才连人带车冲进湖里想要冷静冷静……并不是因为害怕。
“车翻进湖里,开始时能看到一串串上升的汽泡,整个世界都很安详,后来污泥泛上来一片黑暗,我也昏过去了,是闵姨救了我。”
凤记冰垂下头,“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公寓后门,闵姨催着我进去。”
林依兰抱过他的肩,少年的身子冰凉僵硬,“以后就住这里,跟于萱、小胖他们一起,林姨代你妈妈照顾你。”
于萱站起来出去。见客厅人徘徊的小胖,立刻拉了他出门。
于萱和小胖都是林依兰收养的。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无话不谈。“小胖,你跟我出来。”
两人到了外面,于萱坐在台阶上,曲膝抱着自己的双腿。“记冰目前的情况很糟糕。”
龚小胖揉了揉脸。他从最初的震惊,到后面的平静……“这消息卖到报社会有不错的报酬。”怪不得凤记冰像凌一秀,以前报纸还说有明星脸。
“这种时候别开玩笑了。”
于萱想必须得为凤记冰做点什么。他目前的情况是母亲死了,有父认不得。凌一秀难道真不要这个孩子?
不,她绝不相信。
于萱从小被林依兰领养,她对生父生母的印象还是存在脑海中。只觉生父生母也很爱他,迫于无奈在才把她寄养在孤儿院。那日独坐在小板凳上唱歌的时候,遇上正巧来孤儿院打算收养一个孩子的林依兰。至那后,她改为林姓。
她一直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哪有不喜欢自己亲生骨肉的父亲?
“小胖,”于萱突然站起来。“你和我一起去趟柏秀。”
“什么?”
“我要当面问问凌一秀,他是不是真不要自己的儿子。”
龚小胖一直强调着“会被阿姨们骂死的”、“记冰可能也不希望你这么做”,“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不过于萱铁了心地要在众人还未发现的时候,去柏秀找凌一秀当面问清楚,只好也舍命陪君子了。
只是柏秀并不是那么好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