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开口，哥哥便先解答了我的疑惑：
「你刚才在外面昏倒了，现在觉得怎样？双脚没事吧？」
咦，这……我也有点印象了。
我试着坐起来，动一动双手双脚，嗯，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之前的晕眩感也消失到不知何处了。
可是……
「还、还有点痛。」
是在哪里痛呢……好像全身都痛？还是……
「我……胸口……」
哥哥立即将手放在我胸口，打圈地搓搓。
「是这里痛？」
「嗯！」
哥哥温柔地扶着我的背脊，掌心不住往我的胸口上搓压，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好像我是个伤重病人般。
哥哥真的很照顾我。
可是，不知道我和哥哥，谁比较痛呢？
「哥哥的胸口会不会也有这么痛？」
「我？会啊。」
他笑了一下，用手指轻弹我的头脑，换个姿势搂住我，继续：
「小逸痛的话我也会痛。现在好点没？」
「嗯……嗯，好点。」
「那我倒杯水给你，要是你觉得很不舒服的话我就带你看医生……」
「哥哥。」
「嗯？」
哥哥站了起来，侧着身看向我。
「我想跟你说……嗯，真心话。」
我慢慢地爬起，坐在床缘。我要面对面地跟哥哥说个清楚明白。
一定可以的……哥哥，也会说真心话的。
我拉着他的手指。
「哥哥，你也要对我说真话喔。」
一如所料，他抿着唇，发出些无意义的哼笑声，没有回答。
我再唤了他一声。
他微微笑。
近来，他总是在假笑，像是想暪过些什么，
那简直完美的表情，有时也会让我觉得，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哥哥是真心地笑……
可是现在，笑脸上那充满苦涩的额眉绝对再藏不住什么吧？
所以。
他会对我说真话的。
「……小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吧？要是你问到我的秘密我不一定会告诉你。」
他一脸无奈地指指额头，还故作轻松地耸肩。
我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这样应该会显得我很认真，嗯。
「哥哥你是不信任我，所以不打算跟我说你的秘密吗？」
他愣了一愣，浅笑道：
「总有再信任也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呢。」
「可、可是，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哥哥的！除了哥哥，我还能跟别人说吗？」
他沉默了，证明他反驳不了，嘿。
我抓紧被子，狠狠地吸进了一大口气。
「哥哥，我是很很很认真的，考虑得清清楚楚，所以你千万别当听不到。」
我决定了。
如果哥哥不敢面对的话。
如果哥哥害怕面对的话。
如果哥哥逃避面对的话。
那就由我先踏出第一步。
好不容易察觉到我对哥哥的感情，而哥哥也是喜欢我的，
我怎么可能像个女孩子般，因为害羞而不敢说出口？
崔逸向，勇敢些。
「哎，我其实……」
「不用说了。」
纵使房间有点暗，我还是清楚看到哥哥的脸色有点僵硬，目光带上阴霾。
哥哥，你在怕什么？
哥哥一定是被老爸和老妈迫得快要疯了。
在我刚来的时候，他还最喜欢对我毛手毛脚，甚至……还当面跟我说……嗯，可以跟我做爱。
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现在这么退缩？
责任？良知？还是什么呢？
我不懂。
一直在哥哥身边的我，竟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偏要说，你不想承认的话我来帮你。」
也许我真的正如哥哥所说，长大了就没什么道德伦理观念，
一旦喜欢了，就算明知是乱伦也变得毫无感觉。
可是我为什么需要呢？
那个东西可以让我幸福地活下去吗？
那个东西只不过是成为哥哥逃避我的藉口。
我不需要，哥哥也……不需要的。
「哥哥你喜欢我。」
哥哥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好像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马上憋住了，
望向墙边，将嘴唇紧合成一条线。
总会有些东西，比起所谓的道德观更重要。
父为子隐，这到底是罪过还是救赎？
父亲的行为合情合理。
是被世人责难的男人，还是令人感叹不已的好父亲？
「哥哥……我也喜欢你。」
大义灭亲也不无道理，可是……
哥哥，你会因为害怕受人指责而否认我们的关系吗？
我看到哥哥的身体很轻微地颤了一颤，然后眼睛就怔怔地看着我，不说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到底……会不会在顾虑些什么？
他到底……又会怎样回答我？
「如果哥哥你敢说谎，我会一辈子恨你的，真的……」
我不如哥哥聪明，也不如哥哥那样可以把心事藏得这么深，
我以前不懂，现在也不懂，
可能到了十年后，二十年后，我还是搞不懂。
我只是很想去懂，懂得多少就多少。
如果我能懂多一点点，我又可以接近他多一点点。
如果由我先说个清楚，把心敞开给他看，他……是不是也愿意把心靠过来呢？
「小逸……」
熟识的叫唤声在黑夜中轻轻飘来，似乎带着几分哽咽。
我静静地凝望他，感觉到他呼吸声的改变，变得有点儿急快。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让他作出半点颤抖。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他闭上眼，悄然叹息，深深地。
然后，他仍然没有睁开眼，却一个蹲身把我抱住，下巴傍在我的肩头，
我感觉到他的脸颊正贴在我耳边，吐着热息的唇似是在亲吻着我的头发。
他的身体，还是在微颤。
像是灵魂的抖动。
「我……」
他的声音理该是在我耳边，听起来却很遥远。
我抿了抿唇，心跳得很快。
他却突然飘来了风般的笑声，轻柔得让人无法捉住。
「是的……你怎可能猜不到？你早在那时已经猜到吧。」
黑夜里我默然无声，他细细呢喃，
一时间，我们好像处身在停顿的时光中。
「哥哥是……喜欢你的……」
哥哥……说了。
他终于说了。
「小逸，我喜欢你，我也最喜欢你……」
我听到……他的话音里夹着零碎的泣鸣。
哥哥，你在哭什么呢？
「爸……让我稍微任性一次也可以吧？」
最后，他是这样说的。
他这样说。
END. 泥足深陷的平凡时日
呜呼呼……脚板好暖喔，应该是阳光晒过来了吧。
……呜嗯，不对不对，整个身体都有点儿黏，好不舒服啊。
奇怪啦，在胯间像石头的东西是什么呢？
凹凹凸凸的，好像山一般，有时还好像兴奋起来，心脏般微弱地跳动一下……
……耶？
……这、这、这！该不会是……！
我害怕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线，头往下望，
呼噜噜……果然，臭、臭哥哥！
前几天才表白了今天就、就、就……！
唉，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悄悄挪开哥哥那得寸进尺的手，恰巧哥哥也张开了眼睛，应该是不自觉地将手拨走，
移到自己的眼睛前揉啊揉。
突然，他的手也迫近到我的双眼上。
……唔唔哇！怎么啦！
我机警地退后躲开，可偏偏哥哥的手也正巧在这时候退回枕头上，
好像是跟我作对似的。
「小逸早安。」
「哥哥早安。」
他平静地笑着，依然因为天气尚热而赤裸着上身，舒服地张开手臂，显得无拘无束。
嘿，这样子的哥哥真好看呢。
他瞧了窗外又金又蓝的天空一眼，忽而用俐落的身手踪身跃下床，跑出房间，在十几秒后又走回来，「碰」的一声跳到床上，挤在我身旁。
嗯？哥哥想干什么呢。
他笑眯眯地对我眨了一眼，然后从身后闪出一个东西来。
……咦，手机？
「哥哥你要找谁？」
「嗯哼，我要找我们啊。」
……啊？找我们？
就算是告白了，哥哥还是这么奇怪耶！
可是哥哥却笑得很乐，很大方地伸手绕过我的背脊，直搭到肩头上，
另一只手则高举手机，在按钮上左点右点。
我注意着萤幕，忽然小图示们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和哥哥的脸……？
「小逸，笑笑！」
「呃？」
原来是拍照啊……
……
耶？
我马上跟着笑，嗯，很好！
嘿，镜头上我跟哥哥都一起在笑呢！我们都笑得很幸福！嗯！
……咦？哥哥有摆胜利手势？好，我也来。
我抱着哥哥，伸出手正准备举起两只手指，岂料眼前突然闪了一下小白光！
一秒后，画面上定定地出现了我们互相拥抱，可是我却只伸出个拳头，还没使出胜利手势的傻样……
……
哥哥戳着手机里的我：「好笨喔。」
我伸手抢向手机：「再拍过啦！」
他却如雷般先跳下床：「不行，我要收作纪念品呢，小逸！」
我跟着跳下床：「不可以！」
他向我打个鬼脸，然后便踏踏地跑出房间，也许是要跑到客厅藏起来了！
啧，可恶啦！
我本来想着应该来得及阻止他，只是，一想到……
——我要找我们啊。
哥哥的话又阻断了我的行动。
……是啊，哥哥其实是在寻找我们呢。
那张相，是我和哥哥互相表白后，
真正意义的、第一次的二人合照。
哈、哈哈，
现在的生活真的好好好开心呢，哥哥。
这样子，我就再不用看见哥哥忧郁的脸孔了，嗯嗯。
今天是很难得的星期六。
我和哥哥都不用上课，大清早悠悠闲闲地睡到十一点钟才起来，
哥哥穿起围裙，好好地弄一顿丰富的早餐或是午餐。
今天吃的是虾肉云吞河粉呢，单是看那白里透红的薄皮就觉得很好吃了。
用筷子翻翻，哇，好多云吞喔。
我和哥哥快乐地把沉淀在最底的云吞全部拨上来，咬一口云吞，啜一口河粉，吞一口汤水，好好吃喔。
「小逸，张口！」
嗯？
……
……过份啦，别把咬了一半的云吞夹过来！
「很好吃喔？」
我闭嘴不吃，哥哥又把筷子抽回他那边，手指灵巧一转，然后、然后，
他竟然、竟然、竟然……可恶啦！
搞什么啦！一边斜瞄向我，一边乐津津的伸舌头添里面的虾肉算什么啦！
呜……呜……这、这样的哥哥，好像三级片里的……嗯……女主角喔。
可怜的我耐着性子看哥哥扮演女优，等到他终于演完了，
他还毫不羞耻地嘻皮笑脸，再度把那半个云吞夹到我眼前！
「吃啊？」
哇！太过份了！
「别妄想——呜唔唔！」
哥哥竟然趁我说话的时候……将他咬过又舔过的云吞丢进我口里面！
啊、啊、啊……！
「恶死了！哥哥你很讨厌耶！」
我掩着嘴巴骂他，可是他还敢在我面前装出可怜的模样！
「小逸不喜欢？」
「哼哼，谁会喜欢啦！」
「不喜欢就还回来。」
「呃……？」
哥哥突然移动脚步接近我，伸手摸摸我的头。
唔？怎么回事？
然后他又把手搭到我的肩上，另一只手也是。
他专注地看着我，我也十分疑惑而专注地看着他。
渐渐地，他把脸靠近我。
唔……？
……
……啊！
臭哥哥你、唔唔唔唔唔！
呜唔……好过份、嗯嗯呜唔唔……
他封住了我的嘴唇。
他用舌头把我嘴里还没嚼完的云吞。
他用嘴唇将我口中的云吞汤汁吸吮回去。
天……！哥哥怎么会这样！
我、我、我……
算了，干脆闭上眼算了。
唉……哥哥好坏喔……
当我邪恶的哥哥终于收手了，他还真的丁点儿都不害臊地说：
「这回满意了吧？」
「我、我为什么会满意！」
他半眯着眼，安静地注视我，那始终邪气的微笑真是……呜，
……我竟然会觉得心脏越蹦越高……
我败啦！崔逸向你败啦！
「哈，我就知道小逸不会这么简单就满意呢。」
哥哥一把抱住了我，嘴唇往我的鼻尖上轻吻，
然后悄悄地再次溜到我的嘴唇。
灵巧地入侵进去。
唉……
哥哥好坏喔，真的好坏，全天下最坏的就是哥哥了……
嗯唔……
……
日子这么简单平凡，却又每处带着点俏皮与新意，
我几乎没有哪一刻不被哥哥耍着来玩，可是，我竟然不会真的生气。
甚至乎，心里觉得很踏实。
我和哥哥真的是……嗯，恋人了，是吧。
虽然其实我还不太能搞清楚做了恋人以后我们的相处模式变了多少。
感觉上，哥哥只不过是变得跟小时候差不多……
嗯，我是指，那种欺负的方式啦。
嘿，该不会我们从一出生就像恋人一样了？
下午，我们又来到了久违的地下室。
哥哥坐在一端拿着铅笔玩速描，
我则穿着练功服在镜子前试跳break dance，又稍微练练手翻和转体动作。
「小逸，这种是街舞吗？」
「啊，嗯！」
哥哥含着铅笔头，一脸纳闷的：
「这些动作真危险啊，比较像玩体操。一个人练可以吗？」
「这是最简单的啦！」
不过哥哥也说得对，这些好像不能一个人练。
于是我决定练hip hop。
哥哥应该也开始专心画画了吧？因为他没有再说什么了。
当我拧一拧身，顺便看向哥哥的方向，他果然用功了，
不时抬起头看着我，手上的笔却无间歇地在纸上游走，真的很有画家味道呢。
嘿，哥哥在画我。
我跳舞给哥哥看。
我们两个都是顶呱呱的未来艺术家呢。
等到我跳得身上渗出汗水了，我暂且停下，喝杯水，
哥哥也恰巧完成最后一笔，将画本揭至另一空白页。
哥哥放下铅笔，说：
「小逸真的决定不再学芭蕾舞吗？」
我肯定地点头。
「嗯，不学！」
昨天我才跟哥哥说过，我不要再去上芭蕾舞班了，管那是高级芭蕾舞还是什么。
要我跟那班乳臭未干的女生一起练习？我才不要。
我跳得比她们好，她们依然可以当主角，成为观众的焦点？我才不要。
或者我再说下去可以说出超过十个我不想跳芭蕾舞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