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炎嘴角抽了抽,人家还没说要进咱家的门吧?这么快儿媳妇都叫上了?
“咳咳,少主,太子那边需要我们出手吗?”铁炎觉得还是说正经事比较好,赶紧转了话题说,“秦颜这一招够狠,我想太子这次很难全身而退。”
“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秦颜下一步的动作。而且我也想试一试秦毅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耐,可以在这场斗争中取胜。身为一个未来的帝王,手段总不能比别人差不是?”秦烨淡淡道,秦毅在这次的事情中完全处于劣势,可是却能做到处变不惊以不变应万变,这点就让秦烨很满意。不过,这个时候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要是被宫里的那位知道了,他可就难以脱身了。
“叩叩叩。”门被轻轻敲响,晏姒那柔媚的嗓音响起:“主人,属下给您送宵夜过来了。”
秦烨带着笑意扫了铁炎一眼,淡淡道:“进来吧。”铁炎那张方正严肃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不自在。
晏姒托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姜丝鲜鱼粥和几碟小配菜,还有一碗卤肉刀削面。
“主人,您最爱就是用鲜鱼熬粥了,这鱼是属下特意让晚归的渔夫钓的,很新鲜。里面还放了些姜丝辟腥。”晏姒先把托盘放下,然后
把那碗粥和各色配菜拿起放在秦烨面前。
秦烨笑容中带着赞赏的意味,端起碗夸张的闻了闻,说:“晏儿是越来越懂我的心意了,这粥闻着就香,惹得人食指大动!”说罢,又装作惊讶的看了看那碗面,问道:“咦?我不爱吃面啊,你怎么还准备了面?”眼中满是打趣和挪揄。
“主人!”晏姒咬着红唇羞恼地跺了跺脚,一双秋水翦眸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铁炎,脉脉含情。
“哦!我记起来了!”秦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铁炎不是爱吃面么?好像是卤肉刀削面什么的。呀,还真是卤肉刀削面啊!”
“咳咳咳!”铁炎忽然很激动的咳嗽起来,打断了秦烨的话。而晏姒一张艳丽的脸庞红的几欲滴血,又是羞又是恼地死咬下唇。那青涩害羞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年近三十,反而更像个十八岁的少女。
“谁、谁说给他准备的?我是觉得自己饿了才做了一碗!”晏姒大声的反驳,紧张的连“属下”二字都忘了,伸手就要拿起那碗面,“我现在就拿回自己的房里慢慢吃!”
“哈哈哈哈!”秦烨开怀大笑,阻止了晏姒要拿走那碗面的手,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俩了。来,铁炎,这可是晏儿亲自为你做的,你可得连面汤都不剩的吃完!”
铁炎一僵,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更不敢看因为羞涩而越发娇艳的晏姒。
“我、我不跟你们闹!”晏姒瞪了一眼跟个木头一样的铁炎,收起托盘气呼呼的走了。
晏姒一走,铁炎才黑着脸艰难的对秦烨说:“主人,请您不要每次都这么闹,属下是个大男人说一说笑一笑倒是没什么。可是人家晏姑娘到底是个女儿家,脸皮子薄的很,您这么一说,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呵呵,”秦烨清甜的鱼粥笑了笑,说:“你倒是很护着晏儿啊!我说,她想嫁给谁,你会不知道?”
“呃,”铁炎转过头避开秦烨的目光,说:“我和晏姑娘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别跟我说她和小焕的年纪差不多,晏儿可是大了小焕九岁呢,怎么就不能当他娘了?更何况郎有情妾有意,为什么就不可能?”秦烨很少会去干涉下属的感情事,可是这一对他从十年前就开始持观望的态度,无奈人家晏姒一个姑娘家都表明了心意了,可这根铁木头明明都对人家心动了爷硬是不肯踏出一步。这难道还要晏姒一个女儿家真的倒贴不成?眼看着人家晏姒从十八姑娘一朵花熬成烂茶渣了,秦烨是终于都看不下去了才无聊做这个媒人的,他可不想这对有情人最后却不能终成眷属。他实在是,不想看到别人再踏他和花儿的后尘了!
铁炎跟在秦烨身边有近三十年了,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铁炎不再说什么,只是拿起那晚冒着腾腾热气的卤肉面细细尝了一口,浓香可口,肉质糜而不烂。很好吃,铁炎慢慢的吃着,心想,他是不是真的应该踏出去那一步了。
第六十三章:风雨欲来
皇宫,幽华宫。
秦毅拿着一个花漏,仔细为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浇水,偶尔还会停下手检查一下花叶,若是发现上面有虫子,便会把那片蛀虫的叶子掐掉。花了些时间做完浇花的工作,秦毅拿着一个箩筐开始把昨天除的杂草尽数收进筐里,待会会有送饭过来的小太监把这些杂草收走。
秦毅在空荡阴冷的冷宫里住了六天,就把一个偌大的一个花园收拾的井井有条,就连一树原本都快枯死的西府海棠都被他救了回来,开始冒出嫩黄色的芽尖儿了。
快正午了,送饭来的小太监一进来看到这架势就愣了愣,看到秦毅正拍着手站起来,身上还沾了好些草屑。
小太监赶紧笑容满面的迎上去,讨好道:“殿下您还是这么有兴致啊?几天前这里还是一座荒园呢,今儿个就变了个样,跟御花园差不多了!”
秦毅淡淡一笑,说:“好了,别拍马屁了。今天母后又让你送了什么过来?”
小太监长了一副清秀伶俐的模样,眼珠子转了两转后故意大声说:“娘娘说很是记挂殿下您,今儿这些菜都是娘娘亲手做的,还给您炖了一盅鹿筋汤补身体,说是冷宫这地方寒气重对筋络不好。娘娘还叮嘱奴才,一定要殿下您喝多一点。”说着,悄悄对秦毅使了个眼色,暗示他那汤里很有“内涵”。
秦毅眼睛微眯,微微笑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母后,本王会把汤都喝完的。还有告诉母后,要她多多保重身体,就说本王在这里过得很好,地方清幽环境舒适,更没有闲杂人会来骚扰。”
“是,奴才晓得了。”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说,想了想又道:“殿下请放宽心,皇上到现在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您在这里委屈一下,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还殿下一个清白。娘娘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殿下的。”
“嗯,你就先回去吧。”
“是,奴才告退。”
待那个小太监拿着一筐子的杂草走了,秦毅提着食盒坐到院子里的小亭子里,开始用膳。鹿筋汤火候刚好,药材味道不重,刚好盖住了属于鹿筋那种独特的腥味。
不错不错,秦毅心情很好的喝完了整盅汤,反而因为汤喝的太多肚子没多余的地方装其他好吃的东西了。秦毅颇为遗憾的摇摇头,把几乎没动的饭菜装回食盒,又把空了的汤盅摆好放在桌上,然后捧着鼓胀的肚子回房打算来个午后小憩。
等秦毅关上了门,屋内没了动静,藏在暗处的黑衣蒙面人确定秦毅已经睡着了才走了出来。这些天他奉了贤王之命在这里监视秦毅,暗中查看他的举止行为。可是,明明已经被幽禁在冷宫中了,秦毅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每天都过的很逍遥自在,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就开始打理前庭的小花园,接着就是小太监过来送饭,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再然后就是午睡。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打理花园,他实在是看不出秦毅究竟能有什么大动静。不过刚才那个小太监似乎话里有话,所以他才等秦毅回房后才出来。
打开刚才那个食盒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发现,又打开汤盅,仍然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黑衣人把东西都复原,暗自疑惑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这个即将成为废太子的太子其实真的什么能耐都没有,是个天生的缺心眼所以才对眼前的情况看的一点都不明白?要不然他为什么还会这么舒舒服服的过自己的日子?带着这些疑惑,黑衣人决定今天回去复命,再监视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不如早点回去复命呢!
秦毅双手抱臂倚靠在门后,听到那个探子离去的动静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哼,秦毅冷笑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块只有拇指大小的竹片。这块竹片一直就放在汤里,借着喝汤的时候他便一直含在了嘴里。
竹片上只有四个字——万无一失。
秦毅无声一笑,果然还是他的小玦最值得信任,才六天就把事情办妥了。算算时间,他的三弟和五弟应该没什么耐性了吧?最迟明天,父皇一定会召见自己,不,应该说是,审问自己。想到这里,秦毅又是一声冷笑,从前他一直以为父皇是宠爱他的,最起码他的天枰是向自己倾斜的。不过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想让五弟继承皇位呢!母后与父皇二十七年的感情,居然比不过一个死人,而且还是杀害他胞弟的凶手!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秦毅喃喃道,即使他真的对皇位兴趣,他也不会把这个皇位拱手送给别人。更何况,这个皇位本就是属于他的!
贤王府。
秦颜听着属下的汇报,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可惜眼中那丝阴冷的狠劲和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破坏了他的美感,无端的让人心中涌起一股凉意。
秦颜淡淡道:“那秦毅真的没有任何可疑?”
“禀王爷,这几天太子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在那院子里捣鼓花花草草,常常把自己弄的一身泥巴还乐此不疲,一点都没有一个储君该有的气度和样子,反倒像个富贵人家那些游手好闲不知民间疾苦的纨绔子弟。”汇报之人想起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不屑与轻视,棉锦若是有这样地人当了皇帝,亡国之日不远矣!
“那皇后那边呢?还有那个送饭的小太监,听说是皇后身边的内侍,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秦颜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问。
“皇后娘娘的寝宫依然没有动静,既没有去找皇上求情,也没有找朝中的重臣帮忙,每天都在佛堂念经诵佛,还有亲自下厨给太子做饭。那个小太监也一样,来来去去都是说那几句安慰的话,除了膳食也没给太子送过什么可疑的东西。”汇报之人事无巨遗,把这几天的事情都认认真真的上报了。抬头看了看秦颜,发现这位看似儒雅温文的贤王表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说:“属下觉得这个太子倒是没有什么可疑,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人罢了,若不是他命好……”汇报之人顿了顿,看秦颜没有怪罪的意思便说继续说:“属下认为,如今要防的人就是那个淳于小将军和那个何夕,虽说他们如今兵寡力微,可是要是弄些事情出来,怕是会再次袭击王爷您。”
秦颜点点头,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也不用再去监视他们了,这件事情本王心里有数。”
“是,属下告退。”
待那人走后。秦颜才从椅子上起身,提笔写了一封信,密封好后,才道:“来人。”
“是,表哥。”进来的人竟然是南雨!
刺杀事件后,铁焕趁着这个时机把东院最后一名公子也送走了,顺带还把其余查出来的暗探杀了个干净。只是碍于南雨的身份,铁焕不好真的下毒手,便装作是凤宸英开恩,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回乡娶妻生子。南雨当然不可能真的回什么乡下,他的家本就在这里。离开凤栖阁后就直接回了贤王府,为秦颜做事。
“把这个送到福王府去,小心别被人发现。”秦颜把信交给南雨,南雨点点头,把信收好后就走了。
这是秦颜才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秦毅啊秦毅,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戚氏的外家早已家道中落,当年的老太傅只得戚氏一个女儿。老太傅在的时候凭着先皇的余威没人敢动戚家。可是老太傅一死,戚家男丁又单薄,朝中又无人,仅凭那几个老太傅门下的学生,又怎能成为秦毅的后盾?可是他想不到的是,秦毅居然比死去的秦樊还要没用,秦樊虽然没脑子到底还敢起兵谋反,而秦毅偏偏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他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受尽万般宠爱的太子殿下么?!哼,宸英还担心这个比草包还不如的人会耍花样,真是太高估他了!
秦颜看着自己的手掌,而后慢慢收拢握紧,这个天下,是属于他秦颜的!
凤栖阁,鸢飞院。
谷杨小心的为凤宸英拆开绷带,曾经被一剑穿透的左肩伤口开始愈合,因为伤口结了痂,深红色的痂块和褐色的草药混合在一块,所以显得很是狰狞可怖。谷杨拿着一个木制的薄片小刮,轻轻的把失去作用的草药残渣刮下来。虽然动作已经很轻了,可是碰到才刚开始愈合的伤口还是令凤宸英疼的皱紧眉头。
一旁看着的唐飞心里跟着一颤,脱口而出道:“你轻点。”
谷杨停下手,抬眼看着唐飞,一脸的似笑非笑。唐飞这时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有些尴尬的撇过头。
“看什么看,本座的人是你随便看的吗!快换你的药!”凤宸英恶狠狠的冲谷杨喊,可是脸上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嘁。”谷杨回过头继续,一边给凤宸英换新药一边调侃说:“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小情儿?不是看不见了吗?还是说你脑门上长了第三只眼睛?”
“这种小事情还是看么?本座能感觉到!我猜刚才飞儿肯定脸红了,对不对?”凤宸英自信的说,那嚣张的模样看的唐飞很想举起拳头在他头上来一下!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恩爱了,不要再炫耀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谷杨说完,夸张地打了个冷战。
“都有完没完!”唐飞终于忍无可忍了,低吼一声道:“换个药也这么唧唧歪歪!”
伤患和大夫同时噤声,唐飞发起火来是很有气势的!
等把凤宸英右手掌的伤口也换了药,谷杨松了口气,背起药箱打了声招呼就脚底抹油的溜了。他今天约了淮情坊的卿蝶,花前月下把酒言欢啊!
唐飞自觉的把那些废弃的绷带都收拾好丢掉,又打了盆热水给凤宸英擦脸。
温热的手帕在脸上轻轻熨过,凤宸英舒服的叹了口气,接着又颇为遗憾地说:“还是不能洗澡啊,多想到后面的浴池里痛痛快快的泡一次!”这十来天都是唐飞帮他擦身体,虽说他每次都很仔细很认真的给他做清洁,可是十来天没洗过一次正正经经的澡确实让他很难受。特别是,诱惑唐飞做完一些有益身心的“运动”的时候……
“谷杨不是说了这次换完药,等到下一次的时候就可以碰水了吗?再忍忍,很快就可以了。”唐飞面无表情的安慰道,连音调都没怎么起伏。
凤宸英忽然邪气一笑,可以为那双黯淡无光的凤目让这一笑减了不少分,在唐飞看来就是显得有些恶作剧的孩子气。
“那就是说,等下次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真刀真枪的来了吧?”凤宸英循着唐飞的气息凑上前去,语气暧昧:“这些日子都是你在帮我,可是因为我两只手都不方便,你几乎没怎么纾解,等那天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唐飞伸出手拍在凤宸英那张虚有其表的脸上把人推回去,语气淡淡:“等到那天再说。”
终于察觉到了唐飞的不对劲,凤宸英歪着头,问:“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唐飞沉默,眼睛看着凤宸英那只缠着绷带的右掌。凤宸英有些心慌,这样的唐飞让他很不安,前天墨竹跟他说过去芳华楼那天他们遇到了何夕,何夕不知道对唐飞说了什么,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墨竹说,何夕好像在劝说唐飞离开,离开这里。
难道唐飞要对他说离开吗?清明将至,唐飞是不是要对他说离开?虽然知道唐飞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沐濯和天星不过是听从他的吩咐欺骗唐飞。可是,还是怕亲耳听到唐飞对他说,“离开”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