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凤宸英忐忑不安之际,唐飞忽然伸出手覆在了他那只手上的右手上。
“我刚才看到手掌的伤口很深,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吧?”唐飞的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异常沉重。
凤宸英一愣,有些傻气的“啊”了一声,说:“留疤就留疤吧,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个?”
“不是的。”唐飞摇头,说:“这道疤痕是从你的掌心断开,一条很长很长的直线。我从前听孤儿院里的一个老人说,断掌是为不祥。所以刚才看到的时候就在想,你以后会不会过的很苦呢?”唐飞说着,翻开凤宸英的手掌,轻轻的在白色的绷带上抚摸。
即使隔着厚厚的绷带,凤宸英也能感觉到唐飞指尖传达到自己掌心的温度,直达心脏。曲起能行动的五指,抓住唐飞的手,说:“怎么会苦?我身边的这颗‘糖’每天都让我觉得很甜。唐飞,以后你的快乐便是我的快乐,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你的痛苦便是我的痛苦。这断掌不是不祥,而是你送给我的烙印,最幸运的烙印。”如果当时他没有抓住那把剑,今天唐飞还能完好无缺的待在他身边吗?所以这剑痕不是不祥,而是这么多年来老天唯一一次给予他的恩赐。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了。这句话就在唐飞的唇边徘徊,却终是没有说出口。清明将至,他迟早会离开不是吗?何夕的警告他记在心里,也因为这样,这最后的一点日子他想尽量陪在凤宸英身边。曾经他以为凤宸英和他一样,在欢场里玩久了,对于感情这回事情都看得很淡,图个一晌贪欢好聚好散。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答应和他开始,他以为凤宸英会是个拎得起放得下的男人。可是,如今看来,他猜错了。感情这种事情太过沉重也太过复杂,他给不起,所以更不会给凤宸英一点点希望。就算他真的喜欢凤宸英,也不会放弃属于自己的世界留在这里用着别人的皮囊过活。
唐飞伸手扶上凤宸英的脸,心中默默的说:“宸英,对不起,就让我再自私一次吧。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这一夜,俩人相拥而眠,却各怀心事。
小剧场之树上王者。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棵据说已经有三百岁的高大的梧桐树。上面原本住着很多或漂亮或丑陋的小虫子。可是有一天,来了一只比所有的虫子都还要漂亮的小花虫子之后,这个梧桐树就再也没有其他虫子来住了。这只叫“凤凰”的漂亮虫子,把所有的虫子都打跑了
,一张漂亮的脸蛋凶神恶煞地对他们说:“我是这棵树上的王者!谁都不准再住在我的树上!”虫子们只好痛哭流涕的跑了。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有一天凤凰打着哈欠醒来,打算去找一个最甜美的梧桐果当早饭时,发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侵入者!
凤凰龇起牙,竖起全身的小毛毛,就连身上那凤凰翱翔的美丽图案都仿佛在喷着火花!
居然敢闯入本大爷的领地?!凤凰气呼呼的一曲一曲地蠕动着自己胖乎乎的身躯,还没到那个侵入者的面前,凤凰就忽然停了下来。
哇!好、好漂亮的虫子啊!比之前住他家隔壁的那只虫子还要漂亮!同样肉呼呼的身子,浑身透着翠绿色的莹光,不带一丝丝的杂色,树间投下来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就如一只通体冰莹的翡翠,摄人心魂。
啊~~凤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一双飞扬的凤目泛着迷离的光。这只虫子看起来比春天刚发芽的梧桐叶还要鲜嫩多汁,还要可口。好想,好想在他肉呼呼的屁股上,轻轻地啃一口……
或许是凤凰的视线太过灼热了,那只翠绿色的漂亮虫子终于发现有虫在看着他。傲慢地转过头,看到了有漂亮文身的凤凰,一点都不惊讶,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唐飞。”
噢噢噢噢!凤凰立马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了!美虫的声音好好听!美虫的性格也好冷淡啊!!
就这样,被美色迷晕头的凤凰不但没有驱赶侵略者,反而让他住了下来。把自己睡那个最好的地方让给唐飞住,把最鲜嫩的树叶和最甜美的果实送给唐飞吃。
可是,一个月后,唐飞还是对凤凰很冷淡,甚至从来都没有对他笑过。不要说笑了,就是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
这一日,唐飞照旧在吃完丰盛的午饭后在一条笔直的树干上散步消食,凤凰照旧郁闷的跟在唐飞后面慢慢的挪。
唉,他什么时候才能和小飞飞有进展呢?不要说在他那诱虫犯罪的小屁屁上啃一口了,就是靠近他十步范围内也没做到啊!
忽然,前头的唐飞停止了挪动。凤凰疑惑的抬头望去,恰巧这时唐飞也转过头,圆滚滚的脑袋闪着魅惑妖艳的绿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凤凰然后嘴角微微勾起。
啊啊啊啊啊!!!凤凰不淡定了!小飞飞是在对他笑吗?他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可以扑上去亲他两口咬他两口然后再那什么什么什么!
一阵抱头晃脑抽风扭动后,凤凰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小飞飞已经转过头不看他了,不过却没有再往前走,就好像停在原地等着凤凰上去般。
凤凰深呼吸一口气,别紧张别紧张,想当初爷可是迷死万千少男少女虫,一只风流倜傥举世无双俊美无俦的超级大帅虫一只啊!
好了,准备好了!凤凰先曲起身子,中间那段腰身拱起,如弹簧般充满弹性。一瞬间,凤凰就如离玄之箭般向唐飞扑了上去!美色当前还谈什么风度啊!
不过下一瞬,凤凰就发现自己离唐飞越来越远,而且自己的身体正在直直往树下坠落。不敢置信的努力抬起头,只见小飞飞冷冷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冷酷之际的弧度,薄唇微动,说道:“这棵树上,只有一个王者,那就是我,唐飞!”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由于当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我们再来看一遍慢镜头。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正当凤凰以迅如疾风的速度向小飞飞扑去时,小飞飞忽然一个弓身,而后是一个漂亮的起跳动作,那健美的英姿悬在半空中。正在这时凤凰已经扑到了他面前,也就是这一瞬间,那只凤凰消想了很久的小屁屁猛地发力向后一蹬!把沉浸在惊喜中的凤凰踹了下去。而小飞飞,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胖乎乎的翠绿身体稳稳地落回了刚才的位置。
慢镜头结束,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这树上,只有一个王者!”
第六十四章:受审
今天秦毅起了个大早,原因无他,只因为那梦里全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天微微亮的时候他就从梦中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算算都第七天了,他和淳于玦分开了七天。自打和淳于玦认识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那么久。
想到这里秦毅咬牙切齿,都怪五弟和凤宸英,弄了这么大一块生猪肉给他啃,也不怕噎死人!
正在这时,院外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唱道:“皇上有旨,宣太子殿下到銮和殿觐见!”
秦毅微微一愣,随即冷笑,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也好,这出戏早点唱完他就可以早点见到他的小玦了。不知道分开这么久小玦瘦了没有,想他了没有。
整整衣衫,秦毅连朝服都没换就走出了冷宫。
门外,皇上的近身内侍王公公正一脸不耐的看着秦毅,身后还跟着一队御前侍卫。
秦毅对王公公笑笑,道:“可以走了。”
虽说秦毅这个太子是无权无势的,可人家现在毕竟还是太子不是?王公公自然不敢真的对他不敬,微微弓腰,道:“恭迎殿下。”等秦毅起步先行了,他才一脸不屑的带着侍卫们跟上。
銮和殿上,秦晔茗高坐于龙椅之上,一身明黄龙袍衬得他庄重威严气势逼人,一双虎目冷光尽显,望着廷下朝臣一言不发。坐与他右侧凤座的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秦毅的生母戚氏,脸上的妆容不浓不淡端庄大体,耀眼的凤冠和宽大的凤袍更显得出她的大气与妍丽。只是眼角的细纹和眼中难掩的憔悴显露和她这几日来的担忧,毕竟是亲生儿子,她不可能真的做到临危不乱。
秦颜坐在龙椅的左下首,脸上没有了以往的温和笑意,脸色凝重冷酷。秦晔茗念在他受伤未愈,特意给他赐了坐。而另一个受害儿子,听说伤势过重至今还下不了床,便恩准他今日可以不上朝听审。
廷下的群臣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就怕皇上一个不顺心就先拿自己的脑袋出气。这次的暗杀事件牵扯太大,不知会死多少人。
“太子殿下驾到!”殿外小太监高声通传。
群臣明显都僵了一下,却依旧没人敢抬头,更没有人敢给秦毅行礼。
秦毅慢悠悠的踏进銮和殿,脸上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一副温和老好人的模样。只是没有人能看得懂他究竟在想什么,琥珀色的双瞳中平静无波,不见喜怒,更不见惊慌。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秦毅走到銮和殿正中,对着秦晔茗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
戚氏已经许久没见到儿子了,如今看他清减了不少的模样顿时心痛无比。内心已经按捺不住的她刚想叫秦毅快起来,便看到秦毅的视线对她一扫,意味深长。戚氏心知这个时候只有忍,便强逼着自己挺直腰板不去看他,只是眼中已经泪光隐现。
秦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里心疼母亲为他受罪,但也只能在心中一声愧疚叹息。
秦晔茗仿佛没有听到秦毅的请安一般,只是看着他冷冷哼了一声,没有叫他起身,就这么让他跪着。
大殿内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秦毅见秦晔茗没有理他,眼中还有怨怼之色,也没怎么在意,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减。
倒是坐在一边的秦颜看够了,敛了眼中报复的笑意,缓缓站起来走到秦毅身边,对着秦晔茗微微躬身,道:“父皇,咳咳咳,有什么话,不如让皇兄起来在说吧。地上凉,咳咳,皇兄又在冷宫里住了好些日子,怕会受不住的。”
秦颜眼中有不忍之色,略带病容的脸上更是表现出一幅手足情深的样子,言语间因为受伤未愈而时常带着咳嗽。秦晔茗顿时一阵心疼,看着懂事的秦颜眼中满是疼惜与慈爱。又看看跪在他身旁一幅死到临头还有恃无恐的秦毅,心里更是恨的咬牙切齿,怒火就这么爆发了出来!
“你这个孽子!”秦晔茗一甩袖,把手中的东西狠狠掷在秦毅面前。秦毅低头,挑挑眉,哦,是太子府的令牌啊。
“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吗?!竟然派人去暗杀自己的手足,差点害朕失去了两个儿子!”说罢秦晔茗又指着秦颜,眼中又是怒又是疼:“你看看你皇弟,你这么害他他不但没有一丝怨言都没有,反而还为你求情怕你会病着!朕对你,真是失望透顶!”
坐在他旁边的戚氏脸上还是一派镇定,可是暗藏在宽大衣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失望。当年秦颜的母亲柔妃在她的安胎药中下毒,毒死了她腹中的孩儿。秦晔茗居然还跑来为她求情说她只是不懂事,当年的戚氏抚着自己凹陷下去的肚子,她的孩儿已经没有了。看着自己夫君那焦急心疼的模样,她只说了一句话:要么南柔死,要么整个南家都得为她的孩儿陪葬。当时戚老太傅还在世,且朝中多是老太傅门下弟子,他们联名上书要求赐死柔妃,最后万般无奈之下秦晔茗给柔妃赐了三尺白绫。至此,他们夫妻俩再也不复当年情分,帝后分房近二十年。
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戚氏再次把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秦晔茗,你永远都不知道当年为了嫁给最爱的你,我为你放弃了什么。为了爱你,我抛弃了最尊贵的身份最奢华的生活,甚至害死了自己的孩儿。现在南柔的儿子再次欺负到我头上来,害我最后的一个儿子。你们谁也别想得逞!今日,我便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痛苦一并讨回来!
秦晔茗的暴怒把底下众臣吓的心肝儿一颠,全都伏跪在地高呼:“皇上请息怒。”
秦颜看秦晔茗发了火,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便想再把这火烧的更旺。又上前一步,秦颜眼中满是对兄长的信任,急切的为秦毅辩解道:“父皇请息怒,请听儿臣一言。”
秦晔茗看到是自己最爱的儿子出声,火气压下去了一点,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说:“你说。”
“父皇,虽说那些刺客身上都有太子府的令牌,可是儿臣相信皇兄不会做出残害兄弟的事情。而且皇兄已经是太子了,他没有理由要杀我和三皇兄。”秦颜话刚落音,就有人开腔了。
“王爷此言差异!”群臣中有一个粗壮的武将站了起来说道,粗狂的脸上满是不忿,一边狠狠地盯着秦毅一边说道:“王爷您心善,您把人家当兄弟,人家还不把您当回事儿呢!皇上,王爷,请恕末将是个粗人只会带兵打仗,讲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不会绕弯子。前些日子罢黜之言闹得沸沸扬扬,民间百姓和朝中大多是人都认为王爷贤德,‘贤王’之命当之无愧!都说这个太子由王爷您做最合适!可这都是谣言!居然被有些人当成了真,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自然就会做出些天地不容的事情来!”说话这人是甄戎手底下的一个将军,典型的莽夫一个,上了战场只管冲锋陷阵从来不用脑子。他能说出这些话来,当然是某些人在他耳边吹了些风,误导他往这方面想。而且秦颜又是甄戎的女婿,对人有没有架子,很得他们一班武将的心。
秦颜嘴角微扬,但是很快又隐去,抬头看着那个将军,低声道:“朝堂之上,将军切勿胡言!”
“本来就是!”那个将军眼看着还要说,甄戎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用眼神禁止了他的话。那将军一震,不甘心的退了开去。
“皇上,圣人有云:为君者必当心怀天下爱民如子。臣身为贤王的岳父在这件事情上本不应多言,可是皇上,黄将军的话不无道理。太子殿下派人暗杀贤王与福王,证据确凿。而太子殿下自事发至今从未未自己辩解过一句,这难道不是默认的表现吗?贤王仁德,明知自己的兄长就是凶手,也还是为他求情。”说到这里,甄戎一顿,对着秦晔茗深深一拜,高呼:“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请求皇上依照国法处置太子殿下!”
说罢,甄戎一派的武将和大半的文臣都对着秦晔茗一拜,同呼:“请皇上依法处置!”
秦颜眼中划过一丝得意,状似震惊的看着朝臣,又看看秦晔茗,低头沉默不语,一脸的沉痛。只有跪在地上的秦毅看到了他嘴角那丝笑意。
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一出,一看就知道是排好的,看来他这个太子做的还是不得人心啊!秦毅啧啧摇着头想。
秦晔茗一直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秦毅终究是他的亲骨肉,而且是先皇最宠爱的孙子,要下杀手他真的做不到。正想着不如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贬为庶民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来之时,一直在无聊看戏的秦毅终于开口了。
“嗯?你们都这么拥护五弟,怎么就没人相信他的话?本王真的是冤枉的啊,五弟没说错!”秦毅一脸无辜的开口,眨着眼睛一片天真模样。
秦晔茗猛地看向他,对于秦毅的死不悔改他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
“这你孽障说什么?!”
凤栖阁,鸢飞院。
凤宸英今早便受到秦颜送来的消息,今天秦毅便将受审。罪证确凿,皇帝即便不杀他,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是少不了的了。
凤宸英对于秦颜的计划并不看好,秦毅当了太子二十年,身边大大小小的风波不断,却总能化险为夷。他和秦毅交手多年,他从来就没有摸透过他。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人至今都没有摸清他的底细。深藏不漏,这是凤宸英给秦毅的评价。
不过,凤宸英勾起嘴角一笑,笑的有些奸诈。借着这次的事情,说不定能逼得秦毅把底牌亮出来。其实秦颜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枚太子府的令牌,是无相来到之后他命令他偷偷放在蓝子湘身上的。他想将计就计,借着这个局中局把秦毅的底细都亮出来。可谁知道,这个令牌一出,倒是让他无意间知道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