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果真抬脚离去,锦言心痛如绞,想也未想地一把拽拉过他,将他压在了身下,恨恨道,“离去?你来绝一宫不久是为了你的怜之吗?这龙血果还未到手,你就要离去吗?哈哈,还是说你的无情只是对我而已!”
夜尘皱了皱眉,冷声道,“我为了谁也不干你的事,快点放开我。”
“为什么你可以为了云怜之不顾一切!而对我却这么地残忍!”锦言怒道。
夜尘忽然心中一阵悲哀,“因为怜之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你放开我吧,锦言,不要再错下去了。”
锦言微微眯起眼,清澈如水的双眸溢满了恨意,沉声道,“我的心,我的命,我的魂,全部给了你,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我又怎能放过你呢……”
话毕,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撕扯开了夜尘的衣衫。
夜尘恐惧地睁大眼,“锦言!你要做什么!”
44、黑暗之花
锦言压在他身上的身影一僵,随即飞快地抓住他的双腕压过头顶,俯视着他喃喃自语道,“阿尘,你可知我心痛难忍……为什么又是云怜之……为什么他对你就不一样了……你究竟置我于何处?我能给的,我都给了你,为何你要这么轻易抛弃?我就让你如此不堪,让你如此厌恶了么……”
漂亮的眼中闪着薄薄一层泪光,泪水再次无可抑制地流了下来,滴滴掉落在夜尘的脸颊上,夜尘痛苦地闭上眼,锦言的爱太过任性,太多欺瞒,一如他的人般,而这样的爱他夜尘根本承受不起。
“如今你要离去,你说我要做什么?而我又该做什么才能将你留下?”他神情凄哀,痛苦至极。
耳边那轻柔的声音还在继续,夜尘却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只剩一片漠然,“锦言,不要让我恨你。”
夜尘脸上疏离的神情再次狠狠刺痛锦言的心,原本该是最亲近的人,现如今却只剩下伤害。
若一开始便是错,那就继续错下去吧。
“要恨便恨罢,总好过忘记我。”锦言悲戚一笑,俯身霸道地直接吻上那微微张启着的嘴唇,泪水沿着漂亮的脸颊滑入口中,咸咸的,涩涩的。
“唔……不……”夜尘冷冷地瞪着近在眼前的这张容颜,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想要躲开却换来更加粗暴的对待。
一个没有半点温柔的亲吻,浓浓地腥咸之味顿时充斥在彼此的唇舌之间。
然而夜尘眼中的怒意与决然,锦言不是没有看见,只是他付出了心,交出了命,换来的却是一句‘怜之对他是不一样的’,也正是这一句将他逼近了崩溃的边缘。
爱到痛彻心扉,爱到彻底绝望,爱到惘然无助,但却舍不掉,放不下。
当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夜尘痛苦的哼了一声,随即双腿被强行分开,在没有经过任何的前戏或是准备的情况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进入了。
一瞬间屈辱,恐惧,绝望齐齐涌上心头,他无能为力……
然而身后传来的撕裂般痛楚,却远远不如心中的痛来的猛烈。
…… ……
一番粗暴的欢爱后,夜尘毫无意外地晕厥了过去,而半伏在他身上的那具身体却颤抖不已。
半响后,锦言支起身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偌大的软榻上,夜尘全身上下一片狼藉,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大腿根处还有隐隐血迹,而被汗打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整个人脆弱的好似一碰便碎。
“若尘……”兴许是太过惊慌,连声音都隐约变了调。
心中一阵剧烈的抽痛,秀美的长眉也蹙了起来,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地将他从榻上抱起朝床边走去,颤声叹道,“为夫真想挖出你的心,看看你的心是否真如铁般冰冷无情。”
先前因一时怒气昏头,才会做出伤害之事,如今冷静下来,他心中怜惜懊悔不已。
将怀中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从枕边拿起一条丝绢开始为他仔细擦净身上,然而手刚触及他的身子,锦言手上的动作就忽然停顿了一下。
那原本该是平坦白皙的小腹,此时却微微地凸起了一些,若是不仔细地瞧,并不能瞧出什么端倪的。但在金陵的那段日子,他与夜尘朝夕相处,日日同床而眠,所以对夜尘身上每一处他都再熟悉不过,纵然是一点点变化,他也能看出来。
不过他也并未多思,只抬眸望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人,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为夜尘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衫后,又折返到榻前从地上拾起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含在嘴中,回到床边慢慢吻上夜尘的唇,用舌头将药丸慢慢喂入他的嘴中,随即又运气助他吞下药丸,才慢慢开口说道,“从今往后,我生你便生,我死你亦死,这便是我的爱……”
话毕,锦言静静地坐在床边又看了一会儿,便起身随意披了件衣衫,取过佩剑出了屋。
一直走到子绾的屋前,他才轻出了一口气,抬手轻敲了两下房门。
很快房门被打开,子绾走出来,望着来人,皱眉问道,“尘哥哥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他还在我屋里。子绾,我有些事需要暂时离开一下,而在我没回来之前,你定要看住他,切莫让他踏出绝一宫一步。关于我离宫之事,若是师兄问起,你只道我下山前去拜访文霄便好。”锦言拢了拢胸口的衣衫,边走边吩咐道。
子绾闻言一怔,锦言此举太过突然,不禁抬脚追上去问道,“锦哥哥,你是要去那?”
锦言侧过身,却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去摘取血莲,勿须担忧,即日便回。”
子绾目瞪口呆地望着锦言消失的方向,脑中一直重复着那句传言,血莲妖花,黑暗之花。
以血为引,以莲为媒,以身为根,命相系,魂相牵。
传说只要得到血莲,便能将毫不相干的二人命与魂紧紧牵连在一起,而这也是当年楚墨会把绝一宫建在琅莲山的原因之一。
在琅莲山的后山有一处被瘴气毒雾所笼罩的深潭,叫做黑水潭。
黑水潭的四周瘴气缭绕,随处可见毒虫蛇蚁,再往深处便是毒草奇花,而妖花血莲也在其中。
多年前,很多江湖人士为夺取血莲而纷纷想要冒险进入潭中,奈何黑水潭瘴气冲天,尚未进入潭中就已中毒身亡。随后江湖上便又给黑水潭取了一个名字唤作死潭,意思就是无论是谁,皆有去无回。
渐渐地,血莲以及黑水潭成了一个传说,无人能闯入,无人能得到的传说。而楚墨当年年轻气盛,也曾为那人多次尝试进入潭中摘取血莲,奈何每次都被生生逼退回来,这个念想便也慢慢淡了下来。
那如今锦言这一去,与送死又有何区别?
子绾越想心中越怕,以他之力根本不可能前去拦下锦言,而且锦言又交代不许透露他的行踪,如今他该怎么办才是好?
事到如此,孰轻孰重已不需要考虑,子绾心一横,跑去找了楚墨。那知楚墨在得知这一切后,只散漫地笑了笑说,吃些苦头对锦言有好处地,让他静待锦言回来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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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影子,寒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
一个红色身影神色缓慢的行走在这林间,寒风吹起他如墨的发丝,露出一张秀美的面容,风扬起他红色的衣袍,让他的身形显得愈发单薄瘦削。
行了片刻,只见他微微顿步,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块布条,将剑紧紧缠在手上,随即脚尖轻点,身体轻盈落在树枝顶端之上,单手负在身后,剑尖斜指下方。
月光下,他嘴角含笑,冷冷地俯瞰着下方,“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面带银质面具的黑衣人,从旁边的草丛中跃出,同时执剑朝他刺了过来,大吼道,“锦言,受死吧。”
锦言瞥了他一眼,冷冽一笑,“蝼蚁一只,也敢大言不惭。”
在剑锋即将逼近的那一刻,锦言并未闪躲,而是身子一直凌空朝后退去,随意地挥着剑荡开迎面而来的攻击。他手中所持的不过是一柄普通的铁剑,在剑柄末端缀着一缕蓝色的流苏,随剑而动,他的神情从容,甚至有些散漫。
反观面具人的攻击快速狠戾招招直攻锦言的要害,但每出一招却又都被锦言轻松给抵挡回去。
看着如此大的实力悬殊,面具人气恼之余,心中也开始微有些惊惧,眼中闪过一抹狠毒,快速挥动长剑,剑法比刚才的还要快速及狠毒,剑气凌空,最后竟凭空挥出几朵雪白的剑花。
但锦言深知自己撑不了多久,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加上岩壁那次折损太重,如今也未能痊愈,如此拖下去,必会命丧于此,所以他每一剑看似随意,但速度和力量却恰到好处,只消看准时机给予面具人致命一击便好。
然而不出片刻,面对面具人锲而不舍的快速攻击,锦言还是胸中一阵血气翻涌,随即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若不是先前缠住了剑,此刻只怕剑早已滑落而掉。
见此,锦言微微眯起眼,不耐地红袖一挥,几枚银针朝面具人直射而去,直逼他的咽喉与胸口处。
面具人没料到他会使出这一招,眼看就要丧命,危急之间,唯有提剑挡住银针。
锦言冷冷一笑,提气身形一闪,红色的衣袂翻飞,绕到面具人的后方,手腕一转,长剑朝空一摆,顿时寒气森森的剑劈砍过面具人的背上。
面具人当即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下快速坠落,最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趴伏在地上的身体剧烈颤抖,然而迎面扑来的死亡气息,让他不由地抬起头恐惧地望着来人。
45、狼狈为奸
夜凉如水,月光如银,洒满大地,微风拂过,枯黄的枝叶纷纷落地。
锦言收起剑,翩然落地,信手接住落下的一片树叶,不疾不徐地说道,“赵蒙,暗星门的副门主,赵家的管家,当年一把大火将星月山庄烧毁,而你却在大火中逃过一劫,只是被烧毁了些容颜罢了。逃出后的你找到你的主子文霄,并建立了暗星门,我可有说错什么?”
赵蒙趴在地上剧烈喘息了一会儿,便将长剑插入地面,扶着剑柄摇摇晃晃地支撑着站起身。
锦言冷眼睨着他,继而说道,“而你曾杀我绝一宫弟子一百五十一名,伤我弟子三十三名,断韵舞的经脉并废弃武功,你赵蒙多少条命都已不够偿还。况且眼下你又多次暗杀我心爱之人,所以纵然将你碎尸万段,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啊。”
听他一席话,面具人的脸色大变,抬眼死死地盯着他,恨恨骂道,“你个魔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须废话。”
“你当然得死,不过得慢慢……慢慢地死去……”说罢,锦言微微一笑,手中枯黄的树叶瞬间化作暗器,飞射而出。
树叶擦脸而过,伴随着赵蒙一声痛苦地惨叫,左边耳朵已被树叶割落而下,殷红的鲜血汩汩直流。
因疼痛赵蒙再次倒在了地上,双眼愤恨的瞪着锦言,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唔……你不是人……你是杀人嗜血的魔头……你……会遭报应地……”
闻言,锦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提剑缓步上前,最后剑尖落在赵蒙的手腕处,好心提醒道,“报应又如何?今夜是你自找死路,怨不得谁。再说我锦言是什么人,你岂会没有探查过。”
“啊……”鲜血从手腕处喷洒出来,赵蒙奄奄一息地阖上眼,他想大约死也不会是这般难熬痛苦。
锦言眨了眨眼,轻轻叹了口气,苍白的嘴唇轻启道,“这就坚持不住了么?罢了,今日就让你死个痛快。”
然而,剑起却未落下,而是只停在了赵蒙的颈脖处。锦言慢慢转过身,偏头笑吟吟地望着来人,漫声道,“文大人,好久不见。”
他的语气平静,神情悠然依旧,丝毫没有慌张之色,好似真是故人相见般。
文霄在离他三丈处驻足,只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人,便凝视着锦言柔声说道,“锦言,那夜,我很担心……如今看到你安然,我很开心。”
锦言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愣了一下才道,“文大人说笑了。”
“门……主……你……”赵蒙用尽全力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目光中的恨意却愈发强烈。
文霄眉头一皱,朝他摆了摆手,又看向锦言说道,“不知夜大人是否与你同住在绝一宫内?若是的话,还请替文某转告他,军中不可无将,他不仅是当今状元郎,还是皇上最宠信的新臣。”
锦言笑了笑,也不避讳地承认道,“他的确与我同住。届时我必会将这番话,一字不差地传给他地,至于他会如何决定,那便是他的事了。”
文霄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道,“锦言,我想同你谈一个条件,今日若你愿放了赵蒙,我答应你,我与夜大人之间的恩怨就此消除,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没有赵渊之子,更没有替父报仇的文霄。”
锦言一时怔住,望着文霄的目光微潋,一副似有所思的模样。
若是此刻文霄出手,他必是抵挡不住的,况且文霄所提出这个条件,无疑对夜尘是有益无害地。
略一思索后,锦言收回剑,抿了抿嘴唇,微笑道,“如此,再好不过。锦言替阿尘谢过文大人了。”
说完,锦言毫不留恋地转身,继续朝着琅莲山后山的方向走去。
文霄神色复杂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终还是忍不住劝说了一句,“锦言,绝一宫已经被重重包围,你还是离开琅莲山吧……”
锦言没有回头,也没有缓下脚步,只轻声应道,“知道了。”
也仅仅是知道了而已。
文霄无奈一叹,弯腰扶起地上之人,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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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醒来后的夜尘不言不语地望着上方,许久才后冷笑一声,撑着酸痛不已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侧头朝着门口随便唤了一声。
果然,子绾第一个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名侍女。
夜尘有些嘲讽地笑了笑,由着侍女伺候他穿衣、洗漱。子绾一直心不在焉地坐在旁边,直到夜尘穿戴完毕,上前唤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对着夜尘敷衍了两句。
夜尘心中虽然纳闷,但如今他只想离开这里,所以也没有去多问。
一顿早饭下来,二人各怀心思,夜尘实在没什么胃口,便放下筷子说他要下山,让子绾送他出宫。
在夜尘说第一遍的时候,子绾因没有听清楚,便没搭理。直到夜尘不耐地重复了一次,子绾才反应过来猛摇头,直道不可以。
夜尘冷冷地看着他,笑道,“为什么不可以?”
子绾皱着眉摇了摇头,依旧欲言欲止地,就是不说出为什么。
夜尘本就因昨夜锦言的行为气恼悲痛不已,此刻在看到子绾这副模样,火气立即蹭上来,沉着脸起身径直找楚墨去了。
门被猛地推开,还懒懒卧在床上的楚墨有些好笑地抬起头,道,“这大清早是怎么了?何事让你这般动怒?”
夜尘瞥他一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当日你所说的话,如今可还算数?”
楚墨愣了一下,笑道,“不知你所指的是什么?”
夜尘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说过我任何时候想要下山都可以,对吧?”
“好似有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