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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时代 上——by金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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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送东西来时方路杰都是不说话的,总一双宁静的眼睛带着忧愁地望着别的地方。陆肖知道方路杰是故意不让他为难,他明明心里有一堆话想问,但是都忍着。这么想着,陆肖一回头,看到原本开着的门竟然关上了,还锁了门闩。方路杰远远地坐在一边面对窗口,眼睛看着窗户外面。可是窗户也是关着的,连窗帘都是拉下来的。

陆肖当即一怔整个人格外地慌乱起来。

“方,方哥,您,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啊!……”陆肖脸色发白,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正在经历多么恐怖的事情。方路杰回过头,乌黑的眼睛看着他,默默地眨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又继续转过头去看“窗外”。

陆肖简直慌的有些想哭出来,这样密闭的房间里,外面的人又一点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这让他怎么能不急?“方哥,我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您直说好不好,怎么处罚我都认行吗?但是您别这样啊,我小人物,开不起这样的玩笑啊!……方哥……”陆肖苦着脸哀求,那样惊慌失措的表情几乎有些不像一个男人干出来的事情。

陆肖反应得越惊慌失措,方路杰心里就越沉下去一分。渐渐的,刺骨般的寒意从心脏里升腾上来,全身冰冷冷的。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陆肖见方路杰一直不理他,他干脆走到门边伸手去拽那把锁。那是把不错的锁,他手里一点工具没有,要想打开就只能拿钥匙。这时方路杰一只手抬起来,手里的一把钥匙在陆肖眼前晃了晃。“打赢我就给你。”

陆肖尴尬地笑笑:“方哥,我哪敢跟您动手啊。”他脸上闪烁,其实已经有些拼出去的架势了。过了一会见方路杰仍然没反应,陆肖咬咬牙,一拳朝方路杰招呼过去。

封闭的房间里渐渐传出东西翻倒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像是里面进了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再接着就不时传来有谁吃痛的呻吟声,过了一下就平息下去,再过一会儿里面又响起东西摔碎的声音。如此反复折腾了许久,终于才看到那扇门打开,陆肖双手扶着腰从里面慢慢走出来。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由洪帮专门盯梢的眼线在记录着,整齐地记载到纸上,半个小时后就会打上“密”字的戳,放到程潜的办公桌上。

陆肖走后,方路杰就恍恍惚惚地走到里间,在床边站一会,整个人突然失去支撑一样猛地倒下去。他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空荡荡地望着头顶发白的石灰屋顶。刚刚他和陆肖动手,眼角受了伤,微微地红肿了。陆肖功夫不差,但是是还比不上他。他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他下手总是不够重,就算占着优势也总制不住陆肖。大概是本身心里就知道自己这是故意为难人家,所以心里虚,出不了手。最后他也就是一记回旋踢踢在了陆肖腰上。这样的回旋踢是斋藤健一教过他的,发力比较狠,力道一出去就减不下来。不然依他的性格是绝对打不伤人的。

方路杰心里唐突地跳着,心里默默地猜想,程潜这次该来了吧?

那天季长青来过之后,程潜看他时的脸色就变了。他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是心痛?是纠结?还是伴着挣扎无助的忍耐?

程潜是从生活的最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他对来自世界上的伤害总有高出常人的承受力和忍耐力。在他季长青走后,他重新从厨房出来时,程潜眼里那种痛苦纠结的神情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然后就强行消散了。他对他冷静地笑了笑:“帮里突然有很多事情,我要去处理一下。”然后匆匆地,似逃离什么一般,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于季长青提及的事情,方路杰没有去询问程清和卢丽丝,因为那只会让这两个无微不至照顾他的人为难。方路杰对程清和卢丽丝笑一笑:“我收拾碗。”卢丽丝不肯说话,用一种尴尬而充满同情的眼神看他。

程清在低着头喝茶,眼帘垂低下去,却一眼没有看方路杰。

在方路杰收拾好碗筷走进厨房的一瞬,背后传来放下茶杯的不轻不重的声音。那一声在方路杰耳里听来有些沉重,也有些忐忑。以程清成熟内敛的处世态度,知道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是不会像程潜一样引而不发的。程清曾经在风霜雨雪里滚打奋斗的沧桑感,到这时才从他低沉的声音中透出来。

——“世上没有打不垮的困难,有的,只是被打垮的人心。”

方路杰回头看了他一眼:“谢大哥。”

夜晚方路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心里默默地想到了他和程潜相拥而眠的那个除夕之夜。漫天的焰火在爆炸,全世界都是满满的温柔和心动。他在程潜手里体验到了那种近乎疯狂的快乐,那种快乐激烈而动荡,连心脏都仿佛要承受不住,要随着那漫天的焰火飞上天空,在黑夜里肆意地崩溃。

一股燥热感在心里升起来,呼吸渐渐急促。现在方路杰现在已经知道那是什么预兆,脑海里翻涌着那晚不可思议的体验。但是此刻他手臂横在脸上,心里的后悔和难堪像四溅的火星,不断地烫伤他现在无助的心脏。

——不该和程潜做到那一步,不该逞强答应所谓的“接受”。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他自己怎么那么荒唐,毁了他和程潜之间最后的一点退路。

身体的热度在不断地上升,方路杰蜷缩起身体,双手始终紧紧地捂住面孔。现在外面的天空已经黑暗了,可是那一缕缕微弱的夜晚的光也让他难以面对。

不该和程潜做到那一步,不该和程潜做到那一步!

方路杰心里不断地瑟瑟发抖,连身体也开始蜷缩着打颤。他就不该和程潜做到那一步,不该!否则现在程潜还有后退的余地,而他也不会联想起模糊的记忆里,那些荒唐的东西。除夕夜那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变得那么不知羞耻,竟然会点头答应。程潜明明已经决定不再继续,为什么自己要拉住他?……

方路杰蜷缩在黑暗里,自己悔恨得难以平复。当时有那么多个可能摆在他面前,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了最可怕的那条路?那么荒唐迷乱的夜晚,现在让他怎么面对程潜?怎么面对自己?

死死地咬着牙关,可是心里的悔恨一点都得不到排解。他一边瑟瑟地颤抖,一边感到脸上温热的水渍淌了下来。

“不该!……不该做到那一步!……”方路杰咬着牙,痛苦悔恨地声音渐渐从齿缝间撕扯出来。

窗外面还有着微弱的光,现在是正月初九,还有不少富贵人家趁着未散尽的年味儿在今夜燃放烟火,不时有强光像刀刃一样刺进方路杰的这间房子里。他头埋在自己臂弯里,突然感到上面有黑暗沉下来。抬头,是一个人影在昏暗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方路杰意识恍惚了一下,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人。外面还是不时有烟火升起,在爆炸的那一瞬间光芒会在那道人影后面镀上一层昏黄的光晕。方路杰默默地望着,心在一分分地收紧。现在在程潜面前,他连呼吸都无法进行。

过了很久,程潜终于开口:“我来了。”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可是现在他同黑夜一样深邃冷酷。

方路杰心底的难过无法无天地翻腾上来,他默不作声,重新蜷缩着身体,把自己的面孔藏起来。

“怎么不说话?你不就是希望我来嘛?”程潜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黑夜里流淌的浑厚河水。

方路杰依然不说话,把自己的头更加深地埋进自己用力抱紧的臂弯里。程潜的眼睛在黑暗里明暗着星点的亮光,看上去有些发冷,还有些心痛。“本来我以为你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是很无辜的,或者心里藏着很大委屈的,你该在这里等着我来道歉,然后用悲切失望的眼光看我让我惭愧。”程潜吸了口气在胸腔中,眉头于黑夜中痛苦的揪紧。“可是你今天昧着自己本性欺负陆肖,你在试探我,试探现在正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就是你心里藏着的那件事情。方路杰,你真聪明。”程潜俯下身,靠近方路杰耳边:“你今天关着门,关着窗,和陆肖在房间里呆那么久,最后故意让陆肖捂着腰出来——你到底想要我误会什么?嗯?”

程潜注视着眼前浸在黑暗里的人,心里的心疼难以控制。他的小杰太过正直,有些难懂有些距离,但是他从来不会面对事情时退缩逃避,就算是自暴自弃也不会不言不语。

程潜手微微发抖,去触摸方路杰在隆冬里只穿了单薄衬衣的身体。方路杰瑟缩了一下,仍然不肯发出声音。程潜的手在他身上游移了一下,渐渐向他脆弱的地方靠近。

“你!……”程潜吃惊了一下,手收回来,眼睛在黑夜里睁得大大的。他苦笑一声:“你今天跟陆肖在房间里,不会是根本就不打算让我误会,是真的就想那么做是不是?!”他发现方路杰下面,是硬着的。他其实不想说什么刻意伤人的话,他其实心里始终觉得他的小杰不是那种人,可他就是没忍住。方路杰越是理亏和自我惩罚般的不言不语,他心里的愤怒就越是炽盛。

程潜双手强硬地将方路杰的身体掰过来,让他面对着他。可是方路杰抵抗,往墙角里缩。“躲什么啊?你现在不想要吗?”他左右撤开方路杰挡在脸上的手,低下头强吻下去。方路杰呜咽着避开,两条长腿抬起来推拒着程潜。程潜是真的有些刹不住火,那晚激烈燃烧的快乐突然又在他脑海里升腾起来。他跪倒床上,用一条腿膝盖压着方路杰两条腿,不准他乱蹬。火热的吻从方路杰脸上一路向下延伸,沿着他的下颚,沿着他美丽的脖颈,最后到达他精致的锁骨。

方路杰这个时候啊的大叫一声。那一声充满绝望,充满无助,也充满了悔恨。程潜听了,心像寒风里的落叶一样哆嗦。他心疼方路杰,心疼他。可是现在正纷纷扬扬的事情让他怎么面对呢?那么有凭有据的事情,也不是他一句诬陷就可以抵挡得过去的。就算能骗得了别人,可是方路杰现在这个反应怎么解释,怎么让他像骗别人一样骗自己呢?

“方路杰,你好狠!”程潜抓紧方路杰两只手腕,声音压抑着低吼。“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我会败在你手上!”他心里沉痛,像海啸一样疯狂。“我总对自己充满自信,我对你说我程潜看上的人不会有错,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我程潜就是个瞎子!”

方路杰还是挣扎,无谓而消极地抵抗。程潜痛心地冷笑一声:“你躲什么啊?你现在不难受吗?你还记得那晚吗?你问我两次‘不应该吗’,你当时看上去就像古代的圣女一样!你知不知道啊?我当时心里多愧疚!我觉得我碰你都是弄脏了你!……”程潜吼叫着,眼睛在黑暗里发红。

方路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喘息和哭声:“你不要说了!——”

程潜心里爆炸了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恶狠狠地抵在方路杰面前:“我可以不说,但是这个你怎么解释?我可以不说,但是你怎么堵别人的嘴!?你怎么堵你自己的良心?!啊?说啊!”

方路杰早就猜到会有照片的,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有过强光闪过,那不说雷电,那是相机。就是那一晚,在大上海醉倒的那一晚,和何家凡肩并肩跨出大上海的,一直被他遗忘了的那一晚。

第三十三章

太多的事情不能回头,一旦出手了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原本站立生存的那一隅就已经不堪重负,现在更加糟糕,连最后的一点立足之地都崩塌陷落了。方路杰现在就像飘在半空中一样孤立无援,整颗心虚浮而恍惚。

除夕夜那晚漫天绽放的焰火就是他短暂又盲目的爱情,最后的葬送歌。不管那晚漫天的焰火多么绚烂美妙,但最后都是变成一捧败落的灰,默默地从天空散下来。

程潜走后,方路杰就毫无力气地躺在那里,他同程潜来之前一样,默默地望着望着头顶发灰的石灰屋顶。

大上海的舞厅依然是一片灯酒喧嚣,霓虹人潮。方路杰在大厅里找了个靠近前台的位置坐了,靠在沙发里,点了酒一杯一杯地灌。他现在又有点想堕落了,他甚至想起了那次,被那个军管欺骗着吃下的鸦片的味道。恍惚,但是感觉非常的好,简直就像要上天一样。现在他无比渴望的,希望谁能再给他一些那样的味道。

等喝了第三杯,方路杰啪的一声把酒杯放下了,停顿了一下,改成一小口一小口的品。上回就是这样喝酒,才会出了现在这样的事情。他方路杰自己不知道洁身自好,还连累整个洪帮跟着颜面受损。外面的人该怎么想啊?洪帮花了那么大力气从将军府救出来的,刚刚入会就举办了祭天的程潜的心腹,原来背地里和青帮的二少爷厮混……方路杰手握着杯子直颤抖,最后一头伏在面前的玻璃桌上,肩膀一阵阵地抽搐。远看上去还以为他这是人生失意,哭了,走近了才听到他一声声的笑声,由小到大,由压抑到开怀,最后几乎要拍着桌面狂笑。

何家凡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一张失落的脸像被雨水打湿的孤岛,泛着青色的伤感。他是从另外的地方赶过来的,原本听见眼线来说在大上海看到方路杰时他还不信,但是想一想,出了这样事情,以方路杰的个性,说不定真要来也不一定。于是就抱着看看的心态,来了,进门就见到的是这样一个颓废的方路杰。

方路杰完全变了,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应该说是毁了,以往清朗透彻的那个人中俊秀已经毁了。

何家凡心里充满了愧疚,手攥紧了,慢慢朝方路杰走过去。

四个穿着一致的保镖从方路杰四周不远的地方站起来,老远就走过来把何家凡拦住了。“这附近的位置我们包了,您不能靠近。”

陆肖认识何家凡,这可是目前这场风暴的核心。他远远地坐在方路杰的右边,示意手下把他拦住了。要是现在让何家凡和方路杰碰上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他虽然不能阻止方路杰去到哪里,但是还可以阻止别人靠近他。

“陆肖!”方路杰埋头趴在桌子上,突然大声喊了陆肖。陆肖一震,心想我躲得这么隐蔽都被你抓住了啊。

他呵呵笑着从座位站起来,讨笑着:“嘿嘿,方哥好。”

方路杰仍趴伏在桌上,右手抬起来指了指何家凡的方向:“叫你人撤开,不然我还像那天那么整你。”他声音冷冷的,听着不像开玩笑。可是陆肖听着,心里无端地生出一股心疼。

陆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方哥,你何必呢。有些事有大哥在处理,你何必出来趟这个浑水。有时候你就学着想开点不好么?何苦把每件事都抓得那么紧。世界那么大,你能抓得住多少?陆肖是个笨蛋,不大会说话,可是陆肖知道你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不管这件事错在哪儿,你别自己抛弃自己。你自己都不要你自己了,别人就是想帮,也帮不上了啊。”

方路杰趴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嗯。”

陆肖见自己多年来不灵光的嘴巴第一次劝诱就没有成功,心里挺受打击。他回头冲拦着何家凡的手下挥挥手,自己又看了方路杰一眼:“很多事儿不是自己一个人逞能就能做到的,你得敢去依靠别人。”

方路杰心里苦笑,怎么连陆肖这个笨蛋都看透他了呢?原来和程潜初识不久的时候,当他被程潜送去住院的时候程潜就说过,说他不好接近,到一定范围就再接近不了。实际上那就是心里设防,就是不敢信任别人。连信任都做不到,依靠就更不可能。陆肖说“你得敢去依靠别人!”是敢,要敢!方路杰闭着眼睛摇摇头。不敢,他不敢依靠别人,他没那个资本。

方路杰趴在桌上,听到头上传来故意压抑的呼吸声,于是慢慢直起身,往后靠在沙发上,问:“怎么不叫我小路了啊?你以前可是打死都不肯改这个称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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