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他坐起来，捏起一旁的报纸，又瞅了眼。
不屑地撇嘴，“幼稚！”
说着报纸就被暴躁地拧成一团，然后毫不犹豫地被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陆昊捶着桌子，好不郁闷，靳宁你魂淡！
大魂淡！
chapter44
谢书轩在走廊上如个游魂般飘着，心不在焉。
靳宁拉住他。
“我警告你，别给我擅作主张，我才是你的经纪人，有问题，想办法解决是我的责任！”
男人抬起头，无精打采，“可是这会儿，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了吧？”
反正娱乐圈就是来骗人的，谢羽可以说那不是谢羽，那他谢书轩正面正的还能赖成个女的不成？
啊！干脆直接说成那是PS得了。
男人耷拉下脑袋，这年头的PS还真了得。
可惜还没到那个时代。
靳宁气结，“反正你别给我往自己头上扣！”
男人道，“不用扣，那就是我头上的。”
“那你也给我安分点！”
“哦。”男人问，“那我可以去见小羽了吗？”
“……”
靳宁一掌拍向脑门，这男人傻缺啊。
靳宁问，“你听不懂我的话？”
“听懂了”，男人道，“陆昊陆大老板希望我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那就没小羽啥事了，说不定还因祸得福给小羽炒作了一场……”
靳宁：“……”
男人继续道，“至于靳哥您，就希望我别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扛，因为您不希望我就此Game over。”
男人深呼吸，抬起手，拍在了靳宁肩膀，“靳哥，真是太感激你了，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靳宁微愣，“你都明白？”
男人点头，“明白，怎么不明白？”
他又不是白痴。
靳宁瞅了他一眼，嘿，这小子关键时刻，心底儿还摸得挺清楚。
垂眼瞥了眼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一码归一码，这又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靳宁的目光，男人立马缩回了手。
讪笑，“习惯，纯属习惯性动作。”
靳宁也不是真和他计较，这会他是真担心男人。
“你心里到底什么想法？”
谢书轩耸耸肩，“不知道。”
他走到窗口，望着楼下已经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叹口气。
这得看他家小孩什么态度啊。
男人回头，望着靳宁，“靳哥，其实，我对娱乐圈并没有多少感觉。”
“嗯？”
“所以……”谢书轩想了想，道，“如果我退出娱乐圈，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
可是谢羽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谢书轩都是希望能保护那个人的。
他希望他心中的那个人，在成为世界瞩目的同时，也可以没有任何伤害。
后来靳宁设法子将男人送去了会场。
当谢书轩躲在后台，没人关注的角落，看到那个他心心念念想要护在心头的人，那般高傲倔强地站在舞台上，可是底下却是一群情绪太过偏激的观众。
他们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懂，只不过是有人起了个头，他们就随主流地一起往台上扔着手里所能扔得东西。
喜欢男人怎么了？
同性恋怎么了？
他们是碍着谁，伤害到谁了？
他们没有罪，他们的爱情一点也不比谁卑微！
可是他们凭什么要承受这些轻视，他们凭什么要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伤害！
谢书轩紧紧捏住了拳头，他很想冲出去，可是他不能。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谢羽。
那个孤傲倔强却会让他心疼的那个孩子。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呢？
“你们听过我的歌吗？”
谢羽略带清冷的声音从会场的喇叭中传出来。
“……”
谢书轩心口一滞。
谢羽问，“有人真正听过我的歌吗？”
“……”
场下安静了片刻，很快又有人唏嘘起来，新一轮的垃圾再次往台上扔了过去。
谢羽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他举起话筒，放在嘴边，他的腰挺得很直很直，他的目光望着前方，虚无而缥缈，仿似越过前方早已经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他轻轻哼着……
低吟浅唱，惊心动魄。
此刻，周遭的嘈杂不见了，砸在身上的各种不适感不见了，不停闪着光的照相机也统统看不见了。
他站在舞台，高高在上，他唱着他一个人的歌。
在他眼中，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想站在舞台上，他只要唱歌。
从来都不是别的，他只希望那个男人能看到他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样子。
谢书轩发现，他的眼前模糊了。
他擦了擦眼睛，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果然是谢羽啊。
没有人能否认，那个舞台中央的人，即使如此狼狈，他的身上也没有表露出丝毫，他站在那，他唱歌。
浑然忘我，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他的声音。
仿佛，他就是真正的王者。
人群动容了，安静下来了，手中的动作也停止了。
“你们听过我的歌吗？”
此刻，他们真的只是在听他的歌。
忘了他是谁，忘了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个如神般周身散着光彩的人，耳朵只听见他喃喃般的呐喊。
真正是低吟浅唱，真正是惊心动魄。
……
人群似乎忘记了再去怪罪这个孩子，他们站起来，安静地，接二连三地退场。
一些好事的记者反应过来，抱着相机，摄像想要上前，还没来得及，就被人群互拥着挤了出去。
谢羽站在台上，一个小女孩被妈妈抱着走过来。
小女孩手里捧着只苹果，她伸出手，递到谢羽面前。
“哥哥，这个给你吃。”
谢羽有点迷茫地望着她，小女孩的妈妈有双很温柔的眼睛，她道，“丫丫很喜欢你。”
她把苹果塞到谢羽手中，“丫丫说，你的歌真的很好听。”
谢羽怔怔地握住了苹果，抬起头望着她，她笑笑，很是善意地友好。
她点点头，抱着女儿走开，叫丫丫的小女孩回头冲着谢羽甜甜地笑，小手还一个劲地摇啊摆啊。
谢羽茫然了，场下一片寂静，周遭空荡荡的，他抬起手，捂着心口的方向，那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着的感觉好奇怪。
直到小周从角落里窜出来，谢羽才回过神来。
他定定望着小周带着工作人员一起离开，大门关上。
谢书轩从后台出来，对着谢羽笑。
谢羽眼睛闪了闪。
男人道，“受委屈了？”
谢羽摇头。
男人张开怀抱，“抱抱。”
谢羽上前，犹豫了会，望了眼衣服上留下的乱七八糟的印子，他又摇了摇头。
谢羽道，“脏。”
男人上前，抱住小孩，“抱抱嘛。”
谢羽安分了，心又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着。
两人都没提报纸上的事，男人问他，“小羽，喜欢唱歌吗？”
这个问题他一开始就有问过，现在他又问他。
“……”
那次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可是这次谢羽沉默了。
半天，他道，“我觉得好奇怪……”
“嗯？”
“好奇怪，当我站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我的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心很平静……”
“嗯。”
“有人跟我说喜欢我的歌，心砰砰砰砰跳着……”
就好像知道男人喜欢他时一个样子，咚咚咚咚……
“……”
这样啊，男人沉默。
嘴角露出了笑容，“小羽，以后你就养我吧。”
……
两天后，谢书轩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其间他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性取向，否认了和他接吻的人是谢羽，并公开了和谢羽的养父子关系。
不管媒体对这一切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都与男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对于各种舆论各种猜测，以及对社会带来的任何负面影响，他除了做下最后的深深一个鞠躬，再无任何解释，也再无任何辩解。
以后会怎样，也许他再也管不上也不想再去管了。
各台的直播忙成了一线。
沙若关掉电视机，遥控器扔到了一旁。
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她喝了一口，又放下，只觉得嘴中苦涩。
站起身，她往房间走去，沙发上静静躺着数天前的报纸，她特地选了一个好日子，谢羽的MV首映礼，送给他的出道礼物是不是很有心。
可是到最后有什么用呢？男人还不是把什么都揽自己身上去了。
沙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伸手关掉台灯，她抓着被子的一角，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有没有一天，她也可以碰到一个人，真心真意地爱她。
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呢？
谢书轩带着一路的尾巴回了别墅。
关上门，他立刻松开领结，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谢羽一直在屋里没有出去，他一直都在等男人回来，电视里到处都在放着两人的消息。
一夜之间，从感情深厚的师兄弟闹成不良关系的同性恋人再恢复成养父子关系，沸沸扬扬了半天，那两张脸该是让全国观众都印象深刻了去。
谢羽关掉电视，抬头问男人，“你为什么这么做？”
谢书轩走过去，往沙发上一趟，自觉枕在了谢羽腿上，说道，“这两天我们还是先不要出去了吧。”
“……”
谢羽微微俯下身子，“媒体才不会信你说的。”
男人才不在乎。
管他们信不信，他们不就图个声明吗？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们又不是真的在乎。
反正，他的名声现在怕是有够臭的了。
男人张开眼睛，正上方正对上谢羽的眼睛，他眨了眨，“我现在可是很可能会没有工作。”
“我可以养你。”
“嗯，所以我一开始就是这么对你说的。”
诶？等一下！
谢书轩立刻坐直了身子，“不对啊，你怎么都没闹闹脾气，好歹也没关心我一下。”
“我觉得挺好，没人找你工作你就没戏拍了。”
“嗯，所以……”
谢羽理所当然道，“没戏拍你就不用和男人女人演对手戏了。”
“……”
这，这究竟是什么逻辑。
不过不管是什么逻辑，有些事情男人还是要和小孩交待清楚。
他很清楚，所谓养父子，对于媒体而言，不过是一个幌子。
这样一个幌子只会在他们心里更加落实了两人之间其实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只可惜当事人不承认，照片又没将谢羽拍落实了，一切就变得苦无证据。
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又是个同性恋，没事领养了个这么大的孩子在身边，若是没有些别的心思，说出来谁信！
他到底会变成怎样其实已经没有关系了，若能就此渐渐隐退对他而言反是少了个负担，可是谢羽，只要有一点点喜欢上唱歌的感觉，都不要他放弃那个舞台。
“小羽……”
“嗯？”
男人嘴里念叨，眼睛忽然瞟到茶几上放着的猕猴桃，手伸长了拽了只塞进谢羽手里。
谢羽一怔，认命地开始剥猕猴桃。
男人眼巴巴瞅着小孩修长的手指很是熟悉地撕下一条一条皮，道，“小羽，在我梦里，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歌手。”
谢羽的手一顿，很快又动了起来，他轻声应答，“嗯。”
男人又道，“梦里面，你站在舞台上，所有人都会为你喝彩。”
谢羽抬头，“你喜欢那个梦？”
男人点头，“嗯，喜欢。”
谢羽看着他，轻笑，手中的猕猴桃剥开来，水润润的绿色，可是好看的诱人，他凑到男人嘴边，“我知道了。”
谢羽笑，“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男人张口咬下，嗯，好几遍了。
可是你没发现，你说，好奇怪，心砰砰砰砰跳。
谢羽，喜欢唱歌吗？
那就勇敢地，不要有任何顾忌地，一直唱下去吧。
chapter45
连着好长一段时间，谢书轩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屋里过着逍遥的大爷日子。
谢羽一如既往地参加公司安排的各种活动，外面风风火火，折腾地正在兴头上，有时候看个电视都不安生，逮不着他就到处都是谢羽的身影。
男人啃着梨，看着音乐榜上谢羽的专辑似乎销量很是不错。
偶尔去逛逛论坛，骂声已经渐渐消停下来，但还是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男人的心态很平和，他甚至觉得通过这件事，在各种掐架中他渐渐了解到，在他身边原来也是不缺乏个别铁杆粉丝的，看着他们在各大网站论坛极力维护着他，男人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受。
在某版块翻到一个掐架帖，男人本想跳过去，瞄到某条回复时男人一愣，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男人公开承认自己的性向这已经是毫无置疑，现在人们感兴趣的就是照片上的另一个人究竟是不是谢羽，这本是一个猜测谢羽和谢书轩究竟是不是真的养父子的疑问帖，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就演变成了声讨两人的掐架帖。
署名为“混混轩”的ID在某楼回复道：尼玛的一群疯子，掐掐掐，成天的就知道掐，听没听人家谢羽唱歌？！劳资今天就把话撂下了，就算他是同性恋，劳资依旧喜欢他！听歌就听歌，尼玛吃饱了撑着才去管人家是不是同性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TM滚蛋！！！
此回复毫无疑问引来了新一轮的掐骂，甚至有人提出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水军，谢书轩关掉了电脑，手中的梨咬了一口，啪呲啪呲解决了个干净。
谢羽近来承受的压力有些大，心情有点小失落，只有每次回到家里，见到那个男人，心里才有片刻的宁静。
这天一回来，男人就翻出了那个帖子来调侃小孩，“看，你都有铁杆歌迷了。”
谢羽伸手把电脑抱到腿上，细细看了那个回复帖，“他说喜欢我。”
男人纠正，“他说喜欢你的歌。”
谢羽抬头，嘴角扬起了一点笑意，低头，又瞥了眼帖子的ID，混混轩？他疑惑地望向男人，“不是你发的？”
男人一愣，切！把小孩腿上的电脑抱到一旁，自个脑袋霸占上去，男人不屑一顾，“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小子我从不干。”
谢羽轻笑，瞄了眼“混混轩”三个字，他摇摇头，除非男人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么混，不然想男人也不会起这么个ID，谁敢说他是混混怕他就会跟谁急。
男人闭目养神，惬意着呢，桌上摊着乱七八糟的零食残羹，谢羽低头，轻轻拱了拱男人的鼻子，心情很好。
人有时候挺奇怪的，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遇到了多大的逆境，似乎只要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怎样都能平复下心情来，如何疲惫都会在转瞬间化为满满的情谊。
外面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他们都不要管，只要知道，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还有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