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愕，迷惑，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欣喜……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过，就是觉得胸口涨得满满的。
生日么？今天原来是他的生日么？
他从来不记得，他不需要记得，没有人会记得。
“怎么傻站在那了……来过来，吹蜡烛许愿……”谢书轩见小孩站着不动，手里捧着蛋糕就推着对方坐到了位子上。
谢羽怔怔地望着在他面前燃起小火焰的蛋糕，犹豫了半晌才在男人的催促下吹灭了蛋糕。
男人没有立刻切蛋糕，而是先把它放在了一边，接着从旁边的盆子里搅了一点面条放在他面前，“这生日呢，是一定要吃面的，你中午在学校吃不到，晚上意思一下也就算了……来，快吃，吃完就能吃蛋糕了……”
谢羽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碗，埋下头很听话地把它吃完，男人又切了块蛋糕放在他面前，“这个呢，可以慢慢吃，桌上还有很多菜呢，你都尝尝看。”
“都是你做的？”
“是啊，我忙了一下午”，男人一个劲地夹菜，像是想起小孩嘴刁，他立刻强调道，“就是不好吃你也给我吃掉。”
“嗯”，谢羽低应了声，真的安静吃起面前堆得跟小山似的菜来——
这青菜老了……
这丝瓜怎么能放水炒……
这鱼是忘了放酒了是不是……
……
谢书轩支起下巴，看着小孩很认真地吃着他做的菜。
他心里满足，“好吃吗？”
“嗯”，小孩抬起头，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谢书轩微愣，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孩这样笑。
简简单单的，却那么耀眼。
很多年来，他以为对方只要这么往台上一站，他冷漠的样子，高傲耀眼已经不可名状。
如今才发现，少年一笑，俊美的面容，就算阳光在他身上，也不及这万分之一的灼人。
谢羽没有发现男人瞬间的闪神，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谢书轩露出本性，好笑地看着小孩，“我有什么不知道，你的事我都知道。”
谢羽的资料，他熟悉到可以倒背如流，只是不知道那些流传在外的明星资料究竟有多少会是完全属实。
“以前从来没有人陪我过生日……”谢羽低声道，眸子盯着男人，一闪一闪的情绪莫名。
谢书轩一怔，抬手摸着小孩的头。
也许真的是孤独太久了吧，那时的自己一定也特别寂寞，所以才会那么一眼就喜欢上台上那个同样寂寞的少年。
他笑笑——
“那讲好了，以后每年生日都一起过吧。”
chapter14
拍摄现场——
今天要拍的是男二初次登场的情景，即严维若和晏风成人后首次相遇。
本来谢书轩的戏份还在后面呢，今天应该先拍男主严维若和女主戎雅的对手戏，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后更是私定终生。
好像是刚好饰演戎雅的女演员临时和一场综艺节目冲突，才把谢书轩的戏份给调到前面来了。
一到现场，姜导如雷般的怒吼直震得谢书轩耳朵疼。
被骂的正是这次的男一号阿Re，他的脸色很不好，应该是在极力忍耐着不爆发。
这也难怪，人家Reborn就算不是什么巨星级人物，但也好歹是新生代组合中算得上红火的偶像歌手了，有一批铁杆的热忱粉丝，那也是被追着捧着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了。
而且看这情形，被骂了还不止一次。
阿Re一回头，就看到站在后面，正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谢书轩。
也怪谢书轩没眼力，这时候他竟然还敢对着人家抬起手，笑眯眯地作势要打招呼。
以为对方是在取笑自己的阿Re，当下就黑透了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书轩的手僵在半空，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他尴尬地笑笑，最终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
正往后台走了没几步，姜导的骂声再一次从身后传来，没有最雄厚，只有更雄厚——
“别他妈的以为会唱两首歌就了不起！！！这里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演戏懂不懂？！会不会演戏的？！你那是笑吗？天下士子都笑成你这样，你抽筋啊！！！……”
谢书轩的小心肝一抽一抽的，他忽然间有点同情起阿Re来。
“你不用不着同情别人”，靳宁好像一眼就看穿了男人的心思，他一派悠闲，懒洋洋地说道，“很快你的下场就跟他一样……哦，不对，说不定更惨……”
“……”
为什咩，为什咩他觉得对方是在兴灾乐祸呢？
是错觉吧，这是错觉吧？
男人安慰自己，这一定是错觉。
谢书轩在后台化妆，头上带了假发，本来就有点不舒服，还不得不接受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画画。
他闭上了眼睛，想到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问一旁的靳宁，“那个女主角是什么大牌明星吗？竟然能让导演迁就她的时间？”
靳宁闲着无事，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谢书轩的剧本，闻言，不禁抬起了头，有点惊愕，“你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整部电影的演员都有哪些吧？！”
这不显然吗？他哪有那个兴趣去知道鬼什子的演员，有那个时间他干脆直接用来赚钱背台词陪小孩得了。
谢书轩很淡定，“不是啊，我当然知道了。”
不就我和阿Re嘛。
“你真的知道？”
“是啊”，谢书轩点头，“不是以前的事不记得了吗？那谁和谁对我不一样嘛……”
靳宁狐疑地盯着他，但也很快给了解释，“听说是经纪人那边不小心把时间给弄重了，新人嘛，总是想多接点通告，多在镜头前露脸，这也无可厚非，不过……”
靳宁顿了顿，谢书轩立刻问道，“不过什么？”
“一顿臭骂肯定是少不了了。”
“哦～”，谢书轩若有所悟，那个暴躁的导演啊。
“但你真的知道这次的女主角是谁吗？”靳宁还是不相信，又将话题引了回来。
某工作人员在化妆间门口喊，“Nison，导演让你准备好了就快点出来……”
“好了，来了”，谢书轩回头应了声，霎时松了口气，对这个及时雨出现的很是满意。
这知不知道女主角是谁根本就无关痛痒嘛，反正对他来说不都是路人甲一个。
化妆师也完成了最后的定妆，谢书轩站起来，一眼看见镜中有点陌生的男人，嘴都差点合不拢。
“这个俊逸无双的男子不是我吧？”
早听说化妆不化妆可以前后判若两人，但没想到这差别真有这么大。
谢书轩本人是长得有些媚态的，以前的若是添了一股子邪气，那么失忆后就是柔顺了。
只是现在镜中的男子，白袍加身，绶带披肩，鬓角一丝白发垂下，顾盼间竟也端的是翩翩浊世。
“怎么能怎么好看呢？”谢书轩对着镜子摸摸下巴，喜滋滋地想。
一旁的靳宁也是短暂被惊艳到了，知道这小子长得好看，却没想到能这么好看，就跟真的从哪部古装剧里出来的王孙公子似的。
他轻咳了声，“好了，别美了你，快出去吧，别还没演就被导演发飙。”
听完，男人立刻就恹了。
领了领宽袖，谢书轩大阔步向前走，一副大义凛然，前往赴死的姿态。
靳宁在后面看着，哭笑不得，他摇摇头——
他敢保证，刚才男人绝对不知道这次的女主角是哪个！
谢书轩一出现在片场，已经被气到爆的姜辛总算稍微缓和了点脸色，他点点头，对男人的造型效果很满意。
“行，那个谁，换一下位”，他指着阿Re，竟是连名字都叫不出，这难免让心高气傲的少年脸上完全没了血色。若不是一边的经纪人在努力安抚，谢书轩都不怀疑，少年会当场暴走，哪还会乖乖站到楼上去。
这边导演却已经对着另一边吩咐开来，“摄影师，灯光师，注意，换拍下一场！”
谢书轩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想导演刚才看他的眼神，总算还是留了个好印象的。
哪知真正开拍了，这个想法也就在现实面前幻化如泡影了。
惨啊，做演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怕他上辈子被骂的经历加起来都没今天一天来得更为惨烈而深刻。
姜辛是把他和阿Re轮流着过来骂，他都忍不住替导演担心，这一天吼上个这么多遍，他这喉咙就受得了？
“那边的，你妈的还给我发呆！往哪里看，说的就是你！”姜辛暴躁地指着谢书轩，“现在让你演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吗？你笑！！！杀手，记住你是个杀手！你的世界，只有冷漠！冰冷！无情！”
冷漠？冰冷？无情？
那也要他冷漠冰冷无情的起来才行啊！谢书轩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一边的阿Re也不好过，反正都是被批得体无完肤。
半天下来，结果没一条可以用的。
要不要，要不要啊？
不过就是个街头现身的场景，他就被卡到现在，之后的又要动作，又要内心的，他还有戏看吗？
谢书轩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同样坐在后台休息，那边阿Re已经到了极限了。
“非得拍这部电影吗？名导演很了不起吗？我不拍了还不行吗？！”
他本来就是歌手出手，为什么非要他转战大荧幕啊！
可怜的经纪人急着去捂他的嘴，又怕被人听到，又要安抚他的情绪。
看得谢书轩那个心酸，他其实也有一肚子酸水要吐，看他家经纪人，和外面的导演聊得多欢啊。
知道他们关系好，关系好也不能让导演少骂他几句啊。
一瓶冰糖雪梨递到姜辛面前，靳宁笑道，“润喉降火，好像很适合你。”
姜辛冷淡盯了对方几眼，没一会也跟着笑了起来，接过饮料，“你倒是一瓶饮料就想把两个麻烦扔给我。”
“对别人来说是个麻烦，对您姜导能有多麻烦，顶不了就再培养两个杨文出来。”
能从一个一无是处的街头小贩摇身一变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日之星，杨文那是他费尽心思一帧一帧成就的，对方却那般轻易就能放弃一切，姜辛苦笑了一下，“你果然知道他在哪里？”
靳宁耸耸肩，“你不就是因为清楚我知道他的下落，才会答应用我的人答应的那么干脆吗？”
打开盖子，姜辛喝了一口饮料，并没有说话，半天才道，“我记得你以前就很保护阿文，你说他性子温和，就是见不得有人欺他负他……现在倒是为了那个叫什么谢书轩的要把他的消息出卖给我了么？你喜欢那个小子？”
“喜欢？那在姜导眼里，我对小文的爱护也是因为喜欢？”靳宁笑了，“姜导不知道，我这个人呢，有个缺点，我倒觉得是个优点，就是特死心眼！我有了喜欢的人，那是决计不会再去觊觎第二个男人的！……小文如是，对Nison亦如是！”
靳宁站起身，这次头也没回，嘴角的笑容已经散去，目光深沉。
那个愚笨却又同样死心眼的人，即使这么多年了，即使由少年蜕变成一个男人，他也还是没能忘了这个叫姜辛的人。
静坐在原地，周围有点安静，姜辛想，靳宁真是到最后都不忘嘲讽他一番。
死心眼？他缺的不正是这么一个缺点？
可是，他现在都后悔了。
他后悔了，少年为什么还不回来。
那饮料喝在口中，竟也觉得莫名苦涩。
他想笑笑的，却想起前些日子在镜中发现眼角都已经有了浅浅的纹路。
岁月在提醒，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男人。
那少年呢？
chapter15
靳宁走到后台，想说要安抚安抚谢书轩的情绪，毕竟刚才被骂的那么惨。
不料想，对方根本就不需要。
是没那个必要，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阿Re达成了革命战线，此刻两人坐在一起聊得还挺称意。
在谢书轩看来，这大概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阿Re本来就和之前的自己差不多年龄，这已经有了一种亲切感，再加上两个人都是做了一天的挨骂包。
谢书轩自己再屁颠屁颠地凑上前主动示好，对方终是再疑惑，也会暂时松下心防。
毛爷爷曾经也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哦也，谢书轩成功了。
两个人叽里咕噜互相吐槽了半天，一下子倒也有点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了。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对手戏那也是需要感情基础的，这就是谢书轩的理念。
阿Re很疑惑，这男人怎么一点也不像大家说得那么欠抽呢，倒是难得的好说话，临到最后，倒也能叫对方一声“Nison哥”了。
后来那戏也到底没拍下去，他们两个不在状态，那导演也不在状态，干脆就把他们给打发了回去。
虽然感到奇怪，但谢书轩还在为晚上不用留下来赶工而欣喜。
靳宁提议，“多久没出去了，今天去喝一杯？”
谢书轩一口回绝，“不了，我要回去陪我家小孩。”
靳宁一愣，男人已经吹着口哨去开车，心情很好。
谢羽回来的比平时稍微晚了点，衣服是干净的，不过看上去像是出了不少汗。
谢书轩并不知道学校周末是有半天假期的，而谢羽都跑去学跆拳道了，这还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本来是想学着对付男人的，现在倒是用来防身也不错。反正钱交了也退不回来，不学也浪费。
谢羽听到男人说起在片场的事，听到对方被骂，他不禁皱了皱眉，反倒是男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在浴室里洗澡还在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男人喜欢吃提子，谢羽刚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卖，就随手拾了两串。
洗好了拿到客厅，男人大叉横八地躺在沙发上，听到声音，慢悠悠从剧本中抬起头来，一看到对方手中的东西立刻就两眼放光了，刷地就从沙发上支起身给腾了个位置出来。
谢羽坐下来，男人立刻又躺了回去，头枕在小孩腿上，还挺惬意。
男人抱着剧本在看，小孩就在一边剥提子皮。
要说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真说不上来。
男人以前总是会买很多葡萄回来，这让谢羽一度觉得男人很喜欢吃葡萄。
可是用男人的话来讲，不过是葡萄容易吃，看，吐皮多容易。
男人其实是个很懒的人。
他最爱吃提子，喜欢猕猴桃，可他吃得最多的却是葡萄和香蕉。
谢羽把去了皮的提子喂到男人嘴边，对方一张嘴吞下，面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怎么，不好吃？”谢羽就自己吃了一颗。
嗯，味道挺甜。
“不是，我在揣摩表情。”
“……”
谢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可以被男人揣摩成这般龇牙咧嘴的模样。
他凑过去看，“你演的是什么？”
“杀手”，男人说道，“一个冷漠冰冷无情的杀手！”
“嗯？”把之前剥好的半盆提子塞到男人手里，他接过了剧本来看。
谢书轩抱着碗，一粒接着一粒往嘴里塞提子，看小孩在他头顶把剧本翻得哗哗作响。
当碗里的提子见底时，小孩也差不多把剧本看完了。
男人咋舌，这速度，绝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