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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转 上——by笑过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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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瞧着姚启圣笑道:“那你怎么不把力气用在攻打台湾上?”

姚启圣侧过身,一手指天,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台湾的事儿,不能急。”

胤礽嘿嘿一笑,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姚启圣捞起油锅里的光饼,放到一旁冷却,道:“你看着,过几天风就来了。”

胤礽抬头望天,闭上眼感受风向,半天没看出个道道来,只叹这天文地理没那么好研究。

“姚老头儿,来个光饼!”

胤礽睁眼一看,居然是昨日那个黑不溜秋的娃儿,拿了两个铜板过来,看着锅里的饼子直流口水。胤礽好笑道:“娃儿,怎的又是你?”

那娃儿抬头见了胤礽,也是嘿嘿一笑,却道:“我叫狗子,不叫娃儿。”

“狗子哪有娃儿好听?”

“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狗子咋的?”狗子捧着个光饼边啃边说。

胤礽哈哈大笑,凑上前去拍了下狗子的光脑门儿,“好,狗子,给我再办件事儿?”

狗子手掌一伸,笑眯眯瞅着胤礽。胤礽从腰间掏出一个大元宝,说:“去盯着那个飞鸿客栈的人,不用随时报告,哪日我问你再跟我说。别告诉别人知道不?”

“知道!我昨儿个看到他大晚上去了东面儿海崖,才那么晚去找你的。”狗子眨眨眼,靠近胤礽神秘兮兮地说:“今儿个一大早,东面海崖就上来两条小船儿,一看就是从对岸过来的。”

“哦?你怎么能肯定?也许是哪里的渔民大晚上偷偷出海打渔。”胤礽小声道。

狗子一听就急了,“绝对不可能,这附近打渔的我哪个不认识。他们几个,我绝对没见过,肯定是外来的。”

胤礽思索一番,扯过狗子道:“你带我去看看。”

狗子点点头。胤礽转过身在盘子里顺了两个光饼,朝姚启圣道:“我逛街去了,你这儿太没意思。”

姚启圣才回头,还没答话,就见胤礽跟着狗子跑远了,盘子里才炸好的俩光饼也不翼而飞。哭笑不得地继续揉面团儿,心道这个太子有趣儿得很,赶明儿真回浙江种地去,还能安安心心颐养天年。

狗子领着胤礽出了城镇,从边角巷子钻进一条小道,路两边的蒿草有一人多高,青绿青绿的遮住大半边天。环顾四周,前后小道的尽头都淹没在丛丛蒿草里,左右两边也被挺直的茎叶挡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身处何方,大白天的也显得有些阴霾。

胤礽扯住狗子道:“这通哪儿的?”

“本来去海边儿可以走大路,但那边现在都是当兵的守着,我们只能从小路过去,才不会被发现。”狗子挥开胤礽抓着自己的手,瞪着眼道:“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跟我回去。”

“别呀,我信还不行么。走,我不问就是。”

狗子哼了声,随手扯了根长长的梗子,一边甩一边蹦蹦跳跳往前走。胤礽跟了大半天,才看到沙滩。

走出小路,蒿草长到这里也不往前长了,仿佛刻意生长在这一带,掩护着所有的通道。跳下一人高的陡坡,眼前全是细细碎碎的白色沙子,铺了满岸。海浪缓缓打过岸边,爬上几只举着钳子的大螃蟹,咔嚓咔嚓地横着爬,一个闪身钻进沙洞里不见了。

胤礽瞧着新奇,跑过去观察那些个黑洞,却什么也没看见。狗子见了,得意地说:“你一看就不是海边儿的,没见过吧。那些螃蟹钻进洞里,就在里面产卵,等小螃蟹出来,再爬回去。”

“敢情这螃蟹是活在海水里的?”

“什么呀,这种螃蟹是长在浅海的泥巴地里,退潮后能抓到好多呢。”狗子一边说一边引着胤礽爬到海崖上,指着崖下藏在礁石后的两条小船,说:“啰,就是那个。”

胤礽瞧了瞧,没看出什么不同。突然从他们出来的小路东面的蒿草丛中钻出四个头包黑布的人,左顾右盼地往崖下走。

胤礽一个激灵,翻身爬下礁石,从小船后面潜过去。狗子一把拉住,小声吼道:“你不要命啦!”

胤礽捂住狗子的嘴,轻声道:“我现在要去办大事,你回去跟姚老头儿说,让他们不要担心,等着我和台湾一起回归。”

狗子不可思议地瞪着胤礽,拉住他衣袖,说:“你该不是想……”

胤礽翘起嘴角,道:“狗子乖,快回去报信,你功不可没。哎,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说罢,撑着船舷翻到甲板上,猫腰躲进船舱不见人影。

狗子眼角瞄到那四个人快接近小船,一咬牙翻身钻进海水里,趴在礁石后面瞧着。

那四人来到岸上,解开拴着船的绳索,爬到船上,没一会儿就起锚离开了。待两条船走远,狗子望着船驶去的方向念了句:妈祖保佑。便回身向岸上游去。

胤礽趴在舱底,听到海水拍打船身的声音,知道船已经开走了。如果真像狗子说的那样,那么这船就是开向台湾的。这回倒是做了个免费台湾游,虽然是偷渡,不过最具效率不是。听着仓板上脚步声来来往往,依稀的人声,海浪有节奏的哗啦哗啦,胤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十三章:郑氏兄弟

海浪不息,日沉月升,清澈泉水照着夜空中明朗的月亮,静谧而安详。

少年掀开轻纱帷幔,取了发簪放在石头上,伸手解开腰带,褪下外袍,接着是雪白里衣,缓步走进水中。将身体浸泡在凉凉的水里,消去白日的暑气,舒爽清灵。

忽而听得外面一阵喧闹,有侍卫举着腰刀闯进来,见了少年,恭恭敬敬地问:“王爷,刚才可有看到陌生人?”

少年皱了眉,摇摇头说:“没有。”

“那么请王爷小心,昨日溜进一个小毛贼,现在仍未抓获。”

少年点点头,那侍卫又四处扫了一眼才离开。

带外面喧闹渐歇,少年浸在水中,伸手划着圈圈水波淡淡说了句:“出来吧。”

随着“哗啦”水声,从水中钻出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晶莹的水珠散落满池。辫子已经散开,长长的黑色头发贴在背上,白色里衣随水漂浮。胤礽走到石头边靠着,缓了一会儿才回过气儿来,朝先前的少年笑道:“谢啦,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瞧着胤礽衣襟大敞,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笑着说:“郑克塽。”

眨眨眼,胤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郑克塽?”

郑克塽颔首,笑盈盈地问:“你认得我?”

“我听说过你的大名儿。”郑克塽,是个挺可怜的孩子,下场和自己差不多。胤礽突然同情心泛滥,又想拯救一个深渊边缘的可怜人。

“你呢?清廷的人来台湾做什么?”郑克塽靠在石头边顺着自己的长发,漫不经心地问着。

胤礽放松地坐在清凉水中,掬起一捧清水,泛着银光的细流从指缝中漏下,笑道:“我不能说,你会后悔知道我的名字。”

郑克塽十指纤长,在青丝间穿梭,捋顺了头发,靠坐在石头旁泡着。他侧头望向玩儿水的胤礽道:“那我就不问了,小宝。”

“你就不能给起个好听点儿的名字?”胤礽走向泉边,爬上岸。湿漉漉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

“你待在我身边,得做我的小厮,这名字叫着简单。”郑克塽也爬上了岸,径自擦起身子来。

胤礽撇开眼,只说:“我饿了,给我弄点儿吃的。”

郑克塽看胤礽耳根子红通通的,好笑道:“先给你拿身衣服,你那头发也得掩饰一下。”

胤礽摸摸自己的头发,前半个脑门儿光溜溜的,看来要包头巾了。郑克塽穿好衣服进了帘子后面,胤礽跟进去,帷幔后立着一座丝织屏风,上面绣了红鲤嬉戏图,惟妙惟肖。转过去是一间不大的卧房,桃花枝转颈瓶立在墙角,插的却是嫩绿的垂柳枝,墙上挂了两幅山水画,一副是高耸入云的泰山,一副是陡峭俊挺的华山。月洞门和圆形窗皆被素色纱帘罩住,外面想必是花厅之类。

“你身形娇小,这件衣服是我前几年穿的,你看合不合身。”郑克塽从床后走出,手中拿了件水色里衣,细看还绣着暗花。

胤礽别的没注意到,就只想着那个“娇小”的形容词,是不是过分了点儿……

“凑合吧。你真放心把我放在你身边?”胤礽边换衣服边问。

郑克塽“嗯”了声,只明目张胆地瞧着胤礽换衣服。胤礽也大大方方让他看,穿好了还伸出胳膊在他面前转一圈儿,漾出一个笑容:“如何?”

“你挺适合这颜色。”郑克塽又走出去端进来一盘水晶糕,“啰,几天没吃了?”

胤礽抓起一块晶莹透亮的水晶糕放进嘴里,说:“你怎么知道我几天没吃?”

郑克塽顺手取了块布巾擦着头发,斜眼瞧了胤礽一眼,道:“你找不到厨房。”

胤礽心中好笑,自己还真是没找到厨房。吃了糕点,胤礽掀开被子钻上床,郑克塽见了好笑道:“你还真是自觉。”

“这里只有一张床,怨不得我啊。”胤礽拢拢被子,又拍拍枕头,笑道:“给你留着,我先睡了。”

郑克塽擦干头发就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胤礽熟睡的脸,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将会改变多少呢。又或许,什么也改变不了。

月色清明,南海的沙岸边有一只小船冒险出海,颠簸于深蓝的大海之上。

这一觉胤礽睡得很沉,提心吊胆躲躲藏藏三个昼夜,一沾到床就梦会周公去了。大大伸个懒腰,胤礽睁开眼,鼻子下面突然出现一个粉彩青花小碗,粘稠的小米粥正冒着腾腾热气。

“什么时辰了?”胤礽顺手端过来,边吹边吃。

“日上中天,你还真能睡。”郑克塽在桌上摆好碗筷,三四盘小炒,径自坐在桌边优雅地吃着。

胤礽呼啦啦将粥倒进嘴里,溜下床一看,月洞门帘已经被打起,拿雕羊角金钩勾住挂在门边,外面是个小花厅,红木圆桌配着四张圆凳,博物架上搁着几株很小的红色珊瑚树,种在颜色透亮的琉璃碗内。

海风从镂雕画门外吹进来,凉凉地拂过石板地面,清爽的感觉从脚底下传到浑身各处,洗去一身惫懒。坐在桌旁,胤礽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了筷子戳着面前的咸带鱼,笑道:“你这儿人真少。”

“我本就是个傀儡,他们自然不会上心伺候。”郑克塽端着碗笑道。“这些我怕你也吃不惯,以后就只能喝粥了。”

好笑的摇摇头,胤礽咬了口清蒸虾,说:“还好,天南地北,酸甜苦辣,我什么样儿的都能吃。”

郑克塽瞧了眼胤礽的脑门儿,拿筷子指着他道:“我想了想,你这头发还真不好掩饰,你干脆别出去,让我金屋藏娇得了。”

“哦?你藏得住我?”胤礽二郎腿一翘,吊着凤眼笑道。

郑克塽笑脸不变,细细打量着胤礽的脸,点点头。

胤礽却是不信,哈哈大笑,只说:“你房里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来,他们会不知道?知道了不来查?”

郑克塽放下碗,用丝巾擦了嘴,起身走到胤礽身边,微一矮身,双手一托,竟将胤礽打横抱了起来,走向床边。

“喂,你放我下来!”胤礽一推,翻身落地,恰好立在床前。不料郑克塽倾身一压,胤礽腿弯被床沿抵住,这么一压顺势就滚到了床上,顺手带了床罩缓缓遮下。

郑克塽一腿跪在胤礽腿间,两手撑在他头边,笑着说:“又不是第一次,他们怎么会管。你若从了我,我自当保你一辈子。”

胤礽一愣,重新把眼前的少年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突然放松了身子,还寻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绽出一抹极为真诚的笑容,缓声道:“你的台湾就要被清军水师攻陷,这个岛不再是你的,大清也没有你容身之处,也许是漂泊流浪,也许是囚禁一生,你如何保我?”

郑克塽看着胤礽从容不迫的姿态,明亮的凤眸里居然有一丝怜惜。遗憾地说:“你可知我不怎么喜欢这样的眼神?”

“嗯?”

“这种像是说我恨可怜的眼神。”郑克塽笑了,“但是我却喜欢你这样看我。”

胤礽忽的抬手阻住郑克塽压下来的身子,另一手绕到他背后,打算直接打晕。不料白纱床罩突然掀起,斜里刺出一柄明晃晃的宝剑,直指胤礽眉间。

翻身抱着郑克塽滚到床内侧,蹬踏而起,躲开来人的攻击,一脚踢在他手腕上,人家的剑没踢掉,倒把自己的脚指头给踢疼了。刚落地,那人回身横劈,刺向胤礽两肩、心脏、侧腰恰好连刺五点梅花,胤礽左躲右闪还是被划破衣服,眼前又闪过银白剑光,连忙扯了淡黄嵌丝桌布挡住,翻到桌上滚过去,先前的盘子哗啦啦碎了一地。上好的景德镇青花瓷啊……

来不及心疼,胤礽抡起圆凳砸过去,被一剑劈成两半,木块乱飞。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颈间一凉,那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剑就架在脖子上。

硬生生吞下口水,胤礽望向持剑的黑衣人,眨眨眼,再眨眨眼,又是一个帅得掉渣的帅哥!闭上眼,胤礽想干脆就死在牡丹花下算了。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郑克塽连忙跑出来端起博物架上的一株珊瑚树往门外猛的一砸,嘶声吼道:“滚!都滚开!”

那可是珊瑚树啊……再小也很值钱啊!目瞪口呆的胤礽被黑衣人一把拉进房内藏到床后头,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动静,似是丫头在劝,继而有一个苍老却不沙哑的声音傲慢地说:“王爷若是闲了,读书习字,吟诗作画,静心凝神,也比砸东西要来得好。”

郑克塽接着用一种很害怕还带着些微颤抖的声音说:“知,知道了。”

胤礽听了几句就大叹人心不可测啊。外面看起来是羽绒被,里面就是个黑心棉呀。

又待了会儿,外面收拾的彻底没声了,黑衣人在后面一推,胤礽就跌了出去。揉着肩膀,胤礽靠在博物架旁观察这个不速之客,顺带哀悼一下刚才被牺牲掉的珊瑚树。

黑衣束身,眉目清明,俊颜无情,冷冷的像根冰棍儿。还剑入鞘,黑衣人看了身高不到自己胸口的胤礽一番,转而对着他说:“清廷走狗,来台湾作甚?”

胤礽不答,反而捏着辫子摇了摇,说:“你不杀我?”

那人看了眼郑克塽,冷哼一声,坐到一张新摆进来的圆凳上。郑克塽顺手在高脚茶几上倒了杯茶,恭敬地递给黑衣人,喊了声:“哥。”

第十四章:贼喊捉贼

“郑克臧?!”胤礽指着一派悠闲的黑衣人瞪大了眼,“你,你不是死了吗?”那……难道是诈死,引清军来犯,设下埋伏一网打尽!

“噌”的抽出郑克臧放在一旁的宝剑,胤礽拿剑架在郑克臧颈间。杀,还是不杀?这是个高智商的问题啊……

眼看郑克塽笑眯眯地瞧着自己,手抖了半天,这杀了他我更走不成,所以还是不杀了吧。胤礽放下剑,垮了肩,也挑一个圆凳坐下喝茶,丝毫没考虑自己能不能杀的了的问题。

郑克臧轻蔑地看了眼胤礽,冷笑道:“所以,你想把我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

胤礽撇开头,无视他轻蔑的眼神,只说:“都被你猜到了,我还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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