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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 上——by万川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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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郑予北拿个牛皮信封装了几千块钱,正义凛然找到叶祺办公室去,坚决要求还钱。叶祺嫌他吵,先是让他别到办公室来找老师讨论与学习无关的事情,然后在教室里又一点交流的机会都不给他,完全无视他的努力。郑予北也执着得很,连跟了叶祺好几天,最后叶祺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最后通牒给他。

“只要你让我发现你又在尝试还我钱,我就把你在英语专业的十个学分全部挂掉。当然你也可以补考,不过我会把你的补考也挂掉……如果你执意要尝试的话。”

郑予北不服气:“这学期我在你班上,挂我确实容易,但下学期呢?明年呢?”

叶祺甚至都懒得多看他一眼:“你回去查一下课程安排,下学期的英语词汇学和明年的英语修辞学也都是我教的。”

“您怎么能这样……那我要是想找系主任反映情况呢?”

叶祺居然笑了,颇为和蔼地拍了拍郑予北的肩:“英语系的系主任就是我。”

郑予北深吸了好几口气,最后还是崩溃了。从此他在校园里看到叶祺就绕着走,生怕再受他点水之恩,然后再次陷入“不得不哭着喊着要求他给一个机会,好让自己涌泉相报”的窘境。

大四上,郑予北发现叶教授又“受他之托”拜访过财务处之后,实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诚惶诚恐去办公室找叶祺,叶祺一听他的声音就在门里头说“我不在”。郑予北可怜巴巴守在门口说“叶老师我知道你在的”,结果叶祺还是那个声调,淡定答曰“我真的不在”。

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他只得反复掂量着措辞给叶祺发了条长长的信息,把他那二十年里积攒的所有褒义词都堆砌了一遍,三四天后才等来叶祺的回复,就一个字,“哦”。

毕业后的每一个教师节,郑予北都试图联系过叶祺,次次都被直接无视掉了。叶祺当然是欣赏他这个学生的,读书也好,做人也好,必定都对他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但他当初想要还钱的执拗还是让叶祺觉得不舒服了,按他的价值观去衡量,郑予北就应该默不作声地接受这份馈赠,最多找到他鞠个躬说声谢谢就足够了。

然而神仙的价值观,凡人毕竟是望尘莫及的。时至今日,郑予北端端正正以林家延男朋友的身份坐在叶祺家里,言简意赅向众人解释完他为什么会认识叶祺之后,那种目不转睛的样子仍然让叶祺觉得他想还钱。

“我……我已经不想还钱了。”郑予北拘束了半天,终于有能力张开口说话了。

叶祺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蹙着。

郑予北红着脸站了起来,忽然深深朝着叶祺弯下腰去,竟是一个极为恭敬的大礼。

叶祺下意识想侧身避开,肩上却被正好走过来的陈扬给按住了:“算了算了,你就受了他这个礼吧,否则他心里永远都过意不去。”

那声音里蕴着沉沉暖意,却有不容异议的威严,压得屋子里每个人都静了片刻。郑予北愣了一愣,一种“我还差得远”的念头油然而生

林家延抬眼看了看叶祺的表情,确定没什么不悦后才开始打圆场:“予北,你进了门就光顾着叶叔叔,还没认真看过我们大小姐吧。”

郑予北惊了一下,赶紧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首饰盒子。沙发另一角里,早有一个身着纯白长毛衣的年轻女子站了起来,笑吟吟朝前迎了一步:“郑予北是么,我叫你予北可好?家栋,家延,还有阮棠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眼里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你真的不用拘谨。”

郑予北送上手提袋,陈向晚接过去的时候略低了头,一缕原本掖在耳后的碎发落了下来,很快被她抬腕抚了回去。那一幕着实极美,端的是皓腕乌发、美人如玉,周边的空气都被带得凝滞了几分。

在那一晃神的功夫里,郑予北想起了前几日林家延与他的闲话家常:“我们向晚大小姐的娘当年绝对惊为天人,向晚也至少有七分相像,你见了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人,其余的一概都不能入眼了。”

家人俱在,见面礼什么的终究只是个小小心意,陈向晚接了就不再多看,估计是不会当着送礼人的面拆开了。就在她对面,跷着二郎腿还转着一支笔的家伙正是林家栋,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望着陈向晚,悠悠地开口道:“你才比我们大了五岁,竟然就敢说看着我们长大?那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吧,向晚姐姐。”

“姐姐”二字被他咬得怪腔怪调,百转千回,让人想不笑都难。

在一片愉悦的笑声中,郑予北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恩师,却发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小细节。陈扬的左手很快从叶祺肩上撤下来,右手却顺势摸了上去,在后颈上加力摩挲了一下才放开。在那种纯粹面对小辈才会有的笑容里,叶祺却带上了一丝特殊的慵然,甚至微微眯了一下眼,像冬天的太阳一样懒洋洋地放出光来。

那两个人之间,自是有一番不与外人道的旖旎佳话的。

那一刻窥探他人幸福的郑予北实在还年轻,只知道自己羡慕得眼红,却不明白那就是他对天长地久最初的祈望。

人海茫茫,总是一个人流浪也会习惯起来,再没什么凉薄值得抱怨。孤狼一般的郑予北其实以前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输给林家延给他的耳鬓厮磨,从此贪恋起家的温暖,从此厌倦了羁旅天涯。

陈扬和叶祺从没有人间烟火的负累,多年来养成的生活习惯也大大异于常人。他们热爱表演艺术,追逐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场演出,电影更是一部不漏地一一过目。他们半个月前就订好了这一晚的票,要去大剧院看新排的芭蕾舞剧《天鹅湖》。因为小辈们扎堆来访,陈扬索性就打电话去多订了四张票,一行六人开了两辆车过去,势头堪比领导视察。

座位号都是连着的,林家延从叶祺手里接过两张票,默默牵着郑予北的手走在最前面找位置。剧场被分为三块,每块最外沿的椅子侧面标着排号,椅背上才是座次,郑予北很认真地低着头在看,林家延就有些偷懒了,凑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叶叔叔挑座位早就成了精怪了,凡是他订的票,我们坐下来都会发觉跟舞台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都是刚刚好的。”

“什么叫刚刚好?”

郑予北已经找到了,一面拉着林家延往里走,一面礼貌地探身招呼紧随其后的林家栋和陈向晚。

“就是我能看得比较清楚,又不至于看到演员脸上厚厚的白粉和血红的唇彩。其实这个距离真不是好预估的,比如话剧演员有些年纪挺大了才步入鼎盛期,那个妆就非常浓,订票最好往后一点,芭蕾舞剧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今天就订在比较前面的地方。”

郑予北悄悄看了一眼他的叶老师,发现他正在随手理顺陈扬的衬衫领口,转回来就用了更低的声音:“他看着实在不像这么精于算计的人。”

林家延微微一笑,眼里透出些茫远的神往:“他和陈叔叔都是深不可测的人……真正会算计的人从来是看不出来的,我们小时候只知道跟他们在一起诸事顺利,大了才知道他们前前后后赔进去多少心思。”

郑予北也开始回忆自己记忆中的叶祺:“嗯,叶老师看着淡淡的,学校里的人际关系倒是出乎意料的好,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往里用的心思。”

“那时候我们三个男孩儿都小,恐怕自己都说不出自己具体喜欢什么,只知道别人有的就要去抢,抢不到就闹。可叶叔叔居然能记得我喜欢蓝色,家栋喜欢黑色,小棠喜欢白色,然后陈叔叔给我们买的玩具就从来不会引起哄抢事件……”

郑予北丝毫不掩艳羡,直勾勾盯着他,道:“从小就有这么多大人照顾着,怪不得你现在也会照顾别人。”

林家延又笑,反正灯也暗了,吻一吻他的大狗不会有人看见:“什么照顾别人,你是想说照顾你吧。”

郑予北干脆耍赖到底,伏低了脑袋在林家延脖子里一阵乱蹭,非要讨得他两只胳膊都抱住他才算完。

福利院是个什么地方,能给孩子提供怎样的成长氛围,这些林家延想想也能知道个大概。说白了他就是迫不及待要把郑予北带进他的家庭,先让他认识自己的兄弟姐妹、亲朋尊长,然后再正大光明带回家去,全当给他们林家找来了第三个儿子。

郑予北实在也没来过大剧院几次,天鹅湖的故事虽老,他却是第一次观赏。直到大幕合上,掌声雷动,他还愣愣地坐在那儿没反应过来,直到顶灯大亮,他才恍然出梦,随着所有人站起来致意。

近在咫尺的地方,叶祺略转了头看向他们:“这黑天鹅是个好苗子,虽然能看得出稚嫩了些,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林家延也是关心这些的,于是一连接了好几句话,同样认为第一次饰演黑天鹅就能有如此表现,确实可圈可点。

一旁的林家栋想的可不是这个方向,伸长了脖子就向众人探过来,兴致勃勃地:“黑天鹅还真漂亮,气质也恰到好处,白天鹅都快被她衬成了山鸡了……”

那种意味深长的口吻听着就有点春心荡漾,陈扬抬手推了一把他的额头,刚想骂他两句,却被平常遇到这种事一向只用眼神表示谴责的阮棠给抢了先。

“有你这么夸人的么,简直瘆得慌。”阮棠明显地顿了顿,忽然极正经地转过身来面对大家,笑容里隐着几乎要放出光来的欣慰骄傲:“黑天鹅是我女朋友,你们都跟我去后台看看她吧……我跟她说了,你们今天都会一起过来。”

一言既出,其余五个人都讶然了。

然后陈扬第一个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叶祺的手背:“我们赶紧去给黑天鹅小姐买束花吧,初次见面,总该对艺术家表示敬意的。”

26

后台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乱糟糟的、乌烟瘴气的、闹哄哄的。为免撞上芭蕾舞团那一大群习惯了一掀上衣就敢换的姑娘们,陈向晚被充作先遣人员进去转了一圈,然后才回来报讯说可以了,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因为大家要去的毕竟是化妆间,阮棠领着一行人进门前,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没立刻敲门。他本来是想就近找个姑娘问问自家女朋友在不在里面、里面还有没有别人,谁知这一停顿,化妆间里三个迥然不同的声音就一一传了出来。

可能是门板太薄,也可能是真的情绪激动,反正三个女声的音量都不小,就这么昭然大白于众人面前了。

“不就是眉毛么,隔上十米远就谁也看不清楚形状怎样了,李袤你别欺人太甚!”这是个咄咄逼人的声音。

“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咱们芭蕾舞团的人可能还没走完呢,你别这么大声,万一……”声线温婉柔和,却带着着了急的紧迫。

又是刚才那个尖刻的调子横空出世,把人家没说完的话都堵上了:“白芷你少充和事佬!平时演完了就你走得最早,今天怎么就留到现在?你敢说你是专门等着看我出洋相的?”

“白芷”这个名字一出,阮棠立刻难以自控地握紧了手指,然后又慢慢地尝试平静下来。林家栋带笑的眼神晃过这个小小细节,然后低声笑道:“原来黑天鹅倒是姓白的……”

饶是他想开玩笑,这一门之隔的寂然也打消了活泼的心思。阮棠连横他一眼就忘了,抬起来准备敲门的手停在那儿,不知这是不是打断她们的合适时机。

他们在门外感觉等了许久,实际上却只片刻沉默。第三个女声淡淡地响起来,并无斩钉截铁,更非气急败坏,听上去却有宣读裁决一般的力度,俨然是至柔至刚:“白芷,算了,她能一连几天不肯剃这眉毛,就肯定不在乎区区一点面子了……王小姐,对不起,我有我的职业习惯,也请你尊重我的意见。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眉毛剃掉了还是可以长出来的,你这眉形跟舞美的要求差得太远,我只能建议你全部剃了,然后我直接帮你画上去。”

门内门外的空气俱是一滞,然后愈发尖锐的声音气势汹汹地炸开了:“可我找人问过了,别人都说长不出来的!我以后要跳舞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等我去找上面评了理,看还有没有人看得惯你这么嚣张!”

林家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好像刚才的什么东西勾起了非常不愉快的回忆,让他背心微微有些发汗,心里烦躁得要命。但还没等他理清楚了,那门就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依旧是最淡的那把声音:“随你去找谁,请便吧。”

林家栋目光一凛,咬牙切齿地道出了自己方才那种生理反应的原因。不多不少,两个字而已。

“李,袤。”

原本就够乱的了:阮棠忙于安抚莫名其妙被牵连的白芷;郑予北被冲出去的愤怒姑娘撞了一下,还在发愣;陈扬望了一眼匆匆离开的背影,发现那竟是舞台上意态优雅的白天鹅,正指给叶祺看……但最终所有人都回过神来,颇为好奇地盯着脸色发青的林家栋。

“怎么会……是你?”

李袤皱着眉看向他,却没有多少实质的攻击性。这不是他预料中的反应,林家栋愣住了,再细细去看她时竟发觉了几分无力掩饰的疲惫,让他整颗心毫无预兆地荡了一下。

林家栋听到一个很体贴的声音,半天才反应过来居然是自己在说话,还是对着这个胆敢无视他的小女子:“刚才到底是为什么事?”

李袤从来不是擅于解释的人,摇一摇头就不说话了,到头来还是白芷替她讲了:“舞美要求白天鹅跟群舞演员的面妆要完全一样,可白天鹅那个眉形不好上妆,毛毛让她剃掉,她非要说以后就长不出来了,一拖就是这么多天……”

再呆下去就要示弱了,李袤抓起皮包就转身要走:“对不起啊白芷,本来说要看你男朋友的,现在我情绪不太好,就先走了。”

白芷赶紧拦住她,把阮棠往自己这边一拉,挽着他的臂弯朝李袤微笑道:“看一眼总是来得及的……你觉得怎么样?”

可怜的李袤,被这一晒幸福的举动又引爆了心里的雷区。前阵子刚跟纠缠了好几年的人渣男友分手,妈妈安排的相亲都无辜成了闹剧,眼下她哪里还受得了这一出,只好硬搬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来:“很好,真的很好……”

林家栋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开口:“李袤,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本该婉拒或者根本不搭理的,李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实话脱口而出:“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家,我还在气头上呢。”

林家栋忽然笑了,笑得熟悉他的林家延和阮棠同时觉得悚然,他本人却是实打实的真心诚意:“那我陪你出去走走。”

这一对不久前还几乎要兵戎相向的组合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留下一屋子不明就里的亲友,过了十几秒才想起正题,由阮棠开始一个一个地把白芷引见给他的家人。

而那冬风呼啸的街边,一双首次并肩而行的身影,那又是另一段开卷惊奇的情缘了。

终于结束了这一晚上的一连串意外,郑予北从林家延的车里爬出来时,累得连眼皮都耷拉下来了,全然无精打采的样子。林家延伸手想牵着他,却被他用力一拽,两个人用一种乱七八糟的姿态相互拥着,从车库里一路往家走。

闹归闹,可终究是累了,两个人并没一起洗澡,因为不想擦枪走火。郑予北洗完了回到床边,正看见林家延坐在床头,眉宇间是山抹微云般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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