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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断扬州——by饮江风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7

到了晚上,由于刚来,没给分饭,小瘸子竟然给我留了一碗热乎乎的粥,心里突然对他有了敬意,心下确信:绝不能以貌取人。小瘸子领着我去了住的地方,一开门,一股脚臭汗臭味便扑鼻而来,熏得我头晕,他见我一下子后退到院子里便笑了起来道:“这里不比家里自在,既然是来干苦差事的,就得承受着些苦不是?”是啊,我是来干奴役的,这里可不是王府。我便对他笑笑,捂着鼻子进了屋。一排大炕映入眼帘,炕上是一床床凌乱的脏被子,狭窄斜长的屋子里竟然住着七八个人,凑在一角不知在干什么,有些竟还光着膀子。小瘸子进来喊了声:“哥们儿,先别下了,新来了个人,赶紧的去把被子挪挪地儿,空出个位儿来给这位弟弟。”众人听闻,赶忙向我们这儿看来,那些人无疑都是呆愣了老半天,然后才回过神来,皆换上了不同的神色看着我,有惊艳的,有嫉妒的,有猥亵的,有不屑的……总之,没有一个让我感觉舒服的,我尴尬的笑笑道:“小弟全仗各位哥哥们担待着了,多多关照,呵呵呵……”他们闻后就叽叽喳喳的说笑一通,竟然没一个回应我的,便不再管他们,拿了包袱往橱子里找了个空儿塞了进去。我塞着包袱的时候,忽然有人推了我一下,我不小心往前一靠,头磕在了橱子上,我疼的“咝咝”的摸着头,转身怒视他们,他们一脸嬉笑的围着我,中间一个一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先开口说:“哼哼,你小子不先拜拜大哥,就自己忙活去了?你也不问问,这个橱子你能不能用啊?”我便把包袱抽了出来,懒的跟他们有纠葛,便拿着包袱向门口走去,小瘸子显然待遇好些,不和我们住一屋,早已走了,留我自己在这儿,有些厌烦,有些害怕。他们“呼啦”一帮一下往前堵住了去路,我便只好退了回去,转身去了炕上,挪了挪他们的被子,早些睡觉,免得心烦。我还没铺下自己的被子,就被人给扯了起来,把我的被子扔到了地上,我急忙去捡被子,手刚刚捏住被角,就被人狠狠踩了上去,疼得我头冒冷汗,手却是动弹不得,感觉骨头快断了。“哈哈哈哈,来了个新人,可真好玩,光这么玩多没意思。”“怎么玩?”“我活了小半辈子了,还没见过这么俊的人呢!”“是啊,是啊……嘿嘿嘿,长的跟个小娘们儿似的,不动心思都难……”他们再说什么,我已然听不进去了,趁那人松脚,我一下子就奔到了烛台旁,顺手拿起了烛灯,把火焰靠向炕上的破被子。他们显然被我的举动给吓住了,都哆哆嗦嗦的问“臭小子,想干什么?”“臭小子,别乱来啊!”“把火烛放下,有话好好说……”我忍住手上的疼,咬着牙说:“给我把路让开,我要出去!”“好说,好说……”他们果真听话的让开一条路,我小心翼翼的拿着烛台,快速向门口奔去,一手打开门,跑了出去。我一下子扔掉了烛台,狠狠踩了几脚,火灭了后,便向小院的门跑去,我真怕他们会追来。打开门,就卖命的跑了起来,我气喘吁吁的一直跑,一直跑,直跑到了那汪湖边,月色皎洁,夜凉如水。我借着朗朗月光才看清了,自己的手已经肿了起来。我走至一座假山前,在地上拾了一把鹅软石,坐在大石头上,便打起水漂来。以前也是这样,每每有什么郁闷的事就会拿着石头发泄,一圈圈涟漪荡了开来,暗沉的湖水亦如我的心情。

“啾啾……”的鸟鸣声叫了起来,我睁开了眼,我竟然在大石头上睡了一夜。边儿上即是深湖,幸亏我睡相好,要不然今早就尸沉湖底了,很是后怕,急忙跳下地去。十分不情不愿的走向那个后院,来到院里,见到昨夜的那帮人正列成一排站在院子里,前面是那个管家,正在狠狠地训斥他们什么。他们看到我进来,立马露出怨毒的神色,我不屑的瞥了他们一眼,便向管家问好。管家竟有些关切的问我:“听小瘸子说,你没在屋里睡?去哪儿了?可是那帮怂们欺负你了?”我微微点了下头。他立马又怒气冲冲的转头呵斥他们:“规矩,规矩,我平日里都给你们白讲了?!”“不敢了……”“保准不会了……”“是啊,是啊,管家,小的们知错了……”管家不耐烦的打断了说:“行了,别多说废话,以后谁若是再不给我老实点儿,家法伺候!”“是,管家——!”他们立即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送走了管家,我立马感激的对管家道了声谢。从这时起,这个梁子算是跟他们结下了,但我什么也没做,他们都以为是我告的状,更是愤恨起我来,我倒无所谓,有工夫时我一直在考虑如何见到子风。

“小疯子,倒了这盆水去——!”“小疯子,给我洗了这把菜!”“小疯子,碗还没刷呢!”“小疯子,赶紧的添把柴火,瞎眼了啊?火都快灭了——!”“小疯子……”我忙着忙着实在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他们见我累的半死不活的样子,都开心的“哈哈”笑了起来。我实在是鄙视他们,卑劣者总是会拿鞭子抽向更弱者。我为了能见到子风,什么苦活脏活累活都给忍了下来。突然好怀念在世子身边的日子,我一直是奴仆的身份,原来,直到现在才是名副其实。也是,以前的我是顶着“仆从”的帽子,过着“公子哥儿”的生活,以前的好日子都是世子关照我给予我的,好想世子……“喂,木小风,发什么呆呢?”是小瘸子。我笑了笑问:“你就没有名字吗?”“有也没人叫,以前只是爹娘唤我名字,爹娘死了后,别人都叫我‘瘸子’了,嘿嘿,谁叫我天生就是个瘸子呢。”他憨憨的笑道。原来他也是孤儿,心里又亲近了一层,便说:“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以后,我叫你。”他闻后两眼焕发出光彩,欣喜地说:“我叫陈小桩。木桩的桩。”“嗯,小桩,我会记着你的,谢谢你找你叔叔帮了我。”“嘿嘿嘿,应该的,他们太欺负人了!”到了晚上,我累的腰酸背痛的进了屋,见他们老样子围着圈下象棋。见我进来,一人喊道:“哎,小疯子,你也来一盘?”“我不太会。”我诚实的回答。“什么?!象棋都不会!那你会什么?”“围棋……”我随口一说,便倒在了床上闭眼迷糊了起来。感觉有人一把扯起了我,是那个踩过我手的彪形大汉,得知他叫“大铜”,只见他一脸不满的盯着我说:“耍什么疯?吹牛不带打跟吨的,那围棋岂是一般老百姓能下得了的?更别说你这个臭奴才了!”我懒的理他,就闭上了眼说:“那我不会好了。”“臭娘们——给我下来!”他一把将我扯下了床去,我磕在地上,疼的把睡意都驱散了。他们一个个的上了炕,有个肥肠大耳的人还躺在了我的地儿上,摆成了“大”字形,任我怎么拖都拖不动他。我怒道:“你们是想尝尝家法了吗?”他们这才老实了些,乖乖给我让出些地方,我便只好挤在边儿上睡下了。熄了烛火,感觉暗中有人动我,还摸我的脸,我翻身朝着炕外睡去,一直不敢翻过身来,疲劳困倦袭来,很快就迷糊了过去……

第二十章:天下美男,金园藏娇

翌日,拖着快散了架的身体从炕上爬起来,黎明时分,天色未亮,我们就得早起来去准备饭食。“咳咳咳……”灶里的烟熏得我睁不开眼,边拉风箱边添柴火,久坐着不动使得我瞌睡连连,感觉手火辣辣的痛,一下子睁开了眼,灶里着了火的柴火竟掉我手上去了,我急忙把柴火拿了填进灶里,手背上红肿一片,赶紧去洗碗池里冲凉水,冰凉刺骨的水一冲,顿时感觉舒服了些。“小疯子,偷什么懒?!赶紧添柴火去——”那个叫“富贵”的厨子又把我赶到了灶台前,手一从凉水里拿出来便立马着了火般灼痛,起了层水疱,我只能忍着疼又去添柴火。“小风,吃些饭吧?”小桩子给我端来了一碗粥,我感激的道了谢,便端着碗哆哆嗦嗦的喝了起来。“你手咋的啦?”小桩子立马变了脸,五官都聚在了一起,气愤道:“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我赶紧摇头道:“不是,没有。是我添柴火自己不小心烧着的。”“小疯子,铜哥找你帮个忙——”有人喊我,我便赶了过去,问道:“铜大哥,找我何事?”这一声“铜大哥”喊得他很舒服,只见他满意的笑了笑道:“木小风,你也来了好几天了,是时候让你去跑跑腿了。今个儿替哥哥我送送饭如何?”我忍了这么多天,等的就是这时候,便立刻喜不自胜的说:“小风会把活儿干好的,铜大哥放心好了!”他阴笑着走近我说:“嘿嘿嘿,小疯子,早这么听话,还用得着吃这么多苦头吗?今个儿你就……”“饭在哪里,铜大哥?我得赶紧去,要不然凉了就挨主子骂了。”我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拿起食盒就走。身后传来他阴狠的骂声:“哼,不识好歹的家伙……”我小跑着奔出这个让我感到无限压抑的院子,向旁院快步走去。

一路繁花奇石,路面光洁宽阔,走不多时便到了那个安置男宠的大苑。白石砌造的亭楼阁台,油光漆亮的曲廊围栏,巧夺天工的园艺花林,清浅雅致的人工湖河,一幕幕繁华景象映入眼帘,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我也顾不得看风景,匆匆忙忙奔向他们说的地儿。那是一个观水楼台,匾额上书:金园阁。听小桩子说,山阴公主共招了三十个男宠,我们这个厨房负责十个公子的伙食。我便敲了敲门道:“各位主子们,送饭来了。”一声清泠泠的“请进。”传入耳朵,心下想:公主招的男宠们还真是资质不凡呢,连声音都这么悦耳动听。我便轻轻打开了门,一下子大饱眼福:只见公子们有的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有的是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人面桃花,目若秋波;有的是面如敷粉,唇若施脂,顾盼多情,天然风韵……他们见我呆呆傻傻的样子,便感到好笑的说:“你是新来的仆从吧?把饭放下,先下去吧……”我浏览了一圈,十个人中竟然没有子风,心里万分失落,可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憨憨的笑着把盒里的粥饭摆放好,准备退下。就在我盖好食盒,准备走时,竟然听到了——“玄易子,还没吃饭呢,吃完了去我那儿一趟。”是子风!只见他身着玉色锦袍,头绾金玉发冠,愈显风流倜傥,潇洒卓然。他迈进步来,向坐在桌边的公子们走去,没有注意到我,也是,目前的我是蓬头乱发,满脸是灰,一身灰蓝布衣默默的缩在角落里,谁也不会注意到我,子风也不会想到我会跟来。“喂,那个小仆从,你怎么还不走?”一个蓝衣公子问道。我要是走了,何时再能见到子风,可也不能赖着,只是希望他能赶紧认出我来。“既然你还在这儿,就给我们倒些茶吧!”一个白衣公子叫我,我便立马给他们端茶倒水,到了子风那儿时,我明明看到他的手抖了抖,明显是已经认出了我来,可他却仍旧目不斜视,与公子们继续谈笑风生。我的心立马掉进了冰窖里,急忙走远给别的公子们倒水,心里颤抖,我的手也禁不住的颤抖。“喂!什么仆从啊,倒个水都倒外面来了!”一位公子呵斥道。我一看,茶竟然倒外面去了,赶紧抱歉,急忙去拿抹布擦净,可我瞥了瞥,子风,他,他竟然连一眼都没有看我!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一滴滴落了下去。“什么水?滴我手上了!啊,你哭什么啊?不就是说了你一句吗,这个也哭……大清早的真晦气!”那个公子抱怨道。子风忽然“唰”的站了起来,往外走去,我急忙对那公子道了声歉也追了出去。一出门,就被人扯到了墙边,是子风。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颤着声道:“呃,子,子风,这么久没见,就不认得我了……咳咳……”我努力咽下哭声,拿脏袖子擦了把泪,弄得脸是越抹越花。子风使劲的攥住我的胳臂,紧锁眉头,目露沉痛,眼里流露出挣扎愤怒怜惜,只听他沉声道:“午夜子时,假山石见。”说完,便松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便也只好提着食盒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熬啊熬,终于到了午夜时分,我刚要悄悄的从炕上爬起来,睡我旁边那个大胖子突然把腿一伸竟搭在了我身上,我用力一翻身,一下子抢到了地上,磨破了手,现下好了,手心手背都“体无完肤”了。顾不得疼,就悄悄溜了出去。一路跑至那座湖边假山,我走近了左看右瞧,没发现有人,子风呢?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一把将我揽了过去,一起躲进了凹进去的巨石里。是子风,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忽然拿起了我的手,压抑着怒火道:“你个白痴!你怎么来了?这伤是怎么回事?”我抽回手笑道:“韩子风,能不能有点新意,总是‘你个白痴’,‘你个白痴’的,你不徐,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他怒道:“别打岔,清莲,我知道你能理解我,我来这儿是有任务在身的。多的不能再说,只能告诉你这些了。你给我赶紧回王府,你个白痴,世子怎么看的,竟让你来了!”“是我自己非要来的,子风,我知道你隐瞒了我很多,包括你的身世,我都没有多问。唯有这次,我忍不住来了,只是想要个答案和解释。现在,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去的,你别担心了。”我安慰他说。子风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执起我的手就蘸着药轻柔的涂抹了上去。凉丝丝的药膏抹在伤上很舒服,我笑道:“谢谢你,子风。”他抹药的手颤抖了一下,沉声说道:“对不起,清莲,害你受苦了。”我笑道:“大老爷们的,说那么酸的话,真受不了……”“你个白痴!”子风怒了,呃,这才正常。抹好药,子风便立马回去了,我也准备回去。

走到了湖畔一角楼前,忽闻湖上随风飘来一曲琴音,那琴声婉转哀愁,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于缕。听的我伤了神,便随琴音而去。到了楼下门前,琴声却戛然而止,似是断弦而裂,然后是椅子倒地的声音,我大骇,一下子开门进去。房梁上竟赫然垂悬着一个人,我赶紧搬来凳子,踩上去把他抱了下来。那人紧闭双眼,秀发飘撒,月白长袍,靠在我怀里,冷冷的问道:“为何救我?”声音如山涧清泉清冷悦耳,我把他扶了起来,他坐到了榻上,只见他玉肤清骨,墨发如丝,淡眉凤目,唇若凝露,身姿亦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神态亦是仪静体闲,柔雅绰约,给人一种顾盼多姿,风情万种之感。我真的看呆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美的人。“你是谁,为何救我?”他的再一次问话才将我拉回了现实,不禁暗暗感慨,这个山阴公主本事也太大了吧,连这等绝色人物都能招来,厉害,佩服!我便急忙回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公子为何想不开?”只见他惨淡一笑,无奈道:“与其在这里苟且偷生,折辱存活,愧对家中妻儿老小,倒不如一走了之来的潇洒快活!”我便说:“公子此言差矣,若是你真的一走了之了,你是让妻儿老小的悲痛欲绝的来给你收尸吗?到底是好好活着愧对他们,还是自我了断愧对他们?”只见他眼睛恍然一亮,似是茅塞顿开了,哎,聪明灵秀之人就是好说话。他突然又悲愤道:“可我活着回去,叫我如何面对外面的人,这等荒乱之事也就只有刘楚玉能干的出来!”我诧异的问:“你是谁?竟敢直呼公主名讳?”他叹气道:“我是禇渊。”我大惊,他竟然是吏部尚书——天下第一美男禇渊,可他还是先帝之女南郡献公主的驸马啊,他是山阴公主的姑父啊!竟然连他也被……太荒唐了,怪不得尚书大人要自杀。他见我不语,便轻笑道:“也不知是哪些无聊之辈,给我封了个要命的名号,首先就被刘楚玉招了来,我绝食抗争,她倒是挺有耐心,跟我耗着,也怪我没有耐心,便想死了痛快了。”或许,我应该跟他聊点轻松的事,让他回忆一下生活的美好,便说:“尚书大人,您就没考虑过您的妻子儿女倘若失去了你会如何?你活着还有家人团聚的机会,你若死了,是要让他们陪你去黄泉之路上相聚吗?”他听了浑身颤抖了一下,又轻笑道:“我不会再犯傻了。”他又看向我,笑道:“看公子这身行装应是府里的仆人罢,我看你知明通理,又是个灵秀俊美之人,为何屈身在这个污秽不堪的公主府做个下人呢?”我笑道:“我是来寻个朋友的,知道他无事,过几天就找机会走。”我叹了口气又道:“人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劝说别人是什么道理都懂,可真自己遇上了,就要犯傻了。”他点了点头道:“同感,的确是人之常理。”我忽然想起了郡主不是经常住在她姑姑家吗,便问:“近来郡主可好?”他听闻露出了开心的笑道:“那个小丫头,近来可是情窦初开呢!常常缠着我询问北魏太子的事情。”我心里一惊,莫非岚若真的对宏儿有了感情,这可不是好事,他们俩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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